作者：沐泽EL
第406章 问题根源
……
古月娜看着玄冥那副沉默压抑、仿佛随时会爆发的样子，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知道，此刻再多的言语刺激，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凝重的比比东，眼神中传递着无声的警告与托付，随后，她不再多言，身影化作一道银光，直接消失在了教皇殿中。
殿内只剩下玄冥和比比东。
比比东走上前，轻轻环抱住玄冥紧绷的身体，将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胸膛上，感受着他那并不存在、却仿佛能听到的剧烈心跳。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玄冥的精神状态越来越敏感，像一张拉满的弓弦，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彻底失控。
越是面临巨大的压力和潜在的威胁，他就越是会下意识地将事态往最坏的方向联想，这是他过往经历刻入骨髓的生存本能。
“冷静点……”比比东的声音很轻，“还没到那一步。”
……
离开教皇殿，古月娜没有丝毫停留，身影如电，径直飞向武魂城后方那座耸立在山颠、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天使神殿。
她的到来，瞬间惊动了守护在此的所有供奉。
数道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除了已故的金鳄斗罗，其余几位供奉倾巢而出，将古月娜团团围住，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敌意。古月娜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温和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都退下。”
千道流的身影出现在神殿门口，他对着古月娜微微颔首，眼神复杂：“银龙王阁下，不知莅临天使神殿，有何指教？”
古月娜看着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要见千仞雪。现在。”
千道流眉头微蹙：“小雪正在闭关……”
“要么，让她出来见我。”古月娜打断他，声音骤然变冷，周身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们所有人，包括神殿里的千仞雪！”
她的意思很清楚，如果千仞雪这件事无法得到妥善解决，成为引爆玄冥的导火索，那么，她不介意直接抹掉这个“问题根源”！
为了阻止玄冥走向极端，她不惜一切代价！
千道流感受到古月娜那绝非虚言的杀意，心中巨震。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拒绝，这位银龙王绝对会立刻动手！以她此刻展现出的力量，在场无人能挡！
权衡利弊，千道流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请随我来。”
古月娜跟着千道流走入庄严的天使神殿。
千道流来到神殿中央的天使神像前，虔诚地祈祷了几句，随后，神像散发出柔和的金光，一道通往奇异空间的门户缓缓开启——正是天使秘境。
没过多久，一道璀璨的金色身影从秘境中缓缓走出。千仞雪身着一袭华贵的金色宫装长裙，六翼天使武魂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神圣而高贵。她的气息比之前强大了许多，显然在秘境中收获不小。
然而，当她看到古月娜，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深不可测、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的浩瀚气息时，她金色的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本以为自己的进步已经够快，足以拉近与这个女人的距离，却没想到……对方的实力似乎已经达到了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层次？难道她已经成神了？
古月娜没有在意千仞雪的心思，她直接开门见山，将玄冥目前面临的第四考“情缘了断”的内容，以及千仞雪是其中最关键、也最无解一环的现状，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千仞雪听完，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诮，她抱着双臂，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所以呢？他神考失败，不是正合我意？我巴不得他永远卡在那里。只有我变得比他更强，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包括……他。”
她的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占有欲。
古月娜看着她，眼神冰冷：“你做梦。”
她直接戳破了千仞雪不切实际的幻想，并抛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你以为他考核失败，只是卡在瓶颈那么简单？我告诉你，一旦这场考核被认定为失败，玄冥会立刻放弃所有幻想，选择强行冲击神境！”
千仞雪脸色微变。
古月娜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沉重：“而且，我低估了他内心积压的躁动和毁灭欲。我之前以为，只要他有把握冲破神境，或许就不会走极端。但现在我确定了。”
“如果他没有把握强行突破，他会选择先摧毁人类，扫清障碍，然后再去搏那渺茫的机会！”
“如果他有把握突破，他同样会在成功之后，立刻动手毁灭人类，然后带着我们逃离这片星域，远走高飞！”
“也就是说，只要神考失败，只要这件事无法以和平的方式解决，玄冥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最极端、最疯狂的那条路！”
古月娜死死盯着千仞雪瞬间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还会有所顾忌的玄冥了。持续的高压和被操控的感觉，足以改变任何人，他也不例外。你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被逼到悬崖边上、随时可能拉着整个世界一起毁灭的疯子。”
“你所谓的比他更强才能得到他，在他可能做出的选择面前，毫无意义。因为到时候，你面对的要么是一个毁灭者，要么……什么都不会剩下。”
古月娜说完那番话，不再看千仞雪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身影化作一道银光，直接消失在天使神殿中。
她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千仞雪这个环节最终无法解决，成为引爆玄冥的导火索，那么，她不介意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提前清除掉这个“问题根源”。
为了阻止玄冥走向那条毁灭一切的道路，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承担任何罪孽。
天使神殿内，只剩下千仞雪一人，站在原地，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挣扎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玄冥会毁灭人类？那个看似冷酷，实则内心深处藏着某种她无法理解底线，那个……她内心深处始终无法真正憎恨的男人，真的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吗？
她不愿相信，但古月娜那毫不作伪的杀意和沉重的语气，又让她无法完全忽视。
太阳渐渐西沉，金色的余晖洒满教皇山。
千仞雪终于动了。她迈开脚步，一步步走出了庄严的神殿，走下了漫长的石阶。
她没有返回自己在山上的居所，而是径直朝着山下的教皇殿走去。
已经……快六年了。
自从她进入天使神殿，开启天使神考，至今已近六年光阴。这六年里，她几乎与世隔绝，全身心投入到传承之中，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却所知甚少。
临近那座宏伟肃穆的教皇殿，千仞雪却忽然顿住了脚步。她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身形一闪，飞到了高空之上，俯瞰着脚下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武魂城。
第407章 我不承认
……
六年时间，武魂城的变化很大。
街道更加整洁规整，巡逻的魂师队伍纪律严明，但整个城市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少了过去的狂热与喧嚣，多了几分谨慎和……死气沉沉？
她没有立刻落下，而是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离开了武魂城，开始在这片名为“武魂帝国”的土地上空飞行。
她飞过了曾经属于巴拉克王国的肥沃平原，飞过了边境线上那些曾经爆发过惨烈战斗、如今却一片沉寂的关隘，也飞过了一些规模不小的城镇。
数日时间，她看到了一个令她感到陌生的帝国。
律法严苛到了极致。
魂师欺压平民？轻则废去修为，重则直接处决。
贵族巧取豪夺？抄家灭族者不在少数。
各地的武魂殿分殿，如今更像是一个个执法机构，权力被严格限制，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作威作福。
她看到农田里引入了来自日月大陆的、依靠魂力催动的耕作魂导器，效率远超人力。
看到一些工坊正在尝试生产结构复杂的民用魂导器。
也看到了底层平民脸上，除了依旧存在的贫困，似乎多了一丝……以往不曾有过的、对于“秩序”的敬畏，以及一丝微弱的、对于“公平”的期盼？
但这所谓的“公平”，是以牺牲整个魂师阶层的特权为代价的。
这一切，都与她认知中的武魂帝国截然不同。
比比东，那个女人，她居然选择了一条如此……“自毁根基”的道路？
作为统治者，她非但没有维护支持她的魂师阶层的利益，反而用铁腕手段剥夺了他们的特权，将他们束缚在严苛的律法之下。
如果说原本的武魂帝国至少拥有强大的、渴望战争的魂师军团作为根基，那么现在的武魂帝国，下面的那些魂师，可以说士气低落，战意全无。因为即使拼死作战，他们也得不到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反而要受到更严格的约束。
如今的武魂帝国，就像一个被强行用铁链捆扎起来的巨人，外表看起来秩序井然，但内里却充满了裂痕和不满。它完全依靠比比东个人的绝世武力，以及玄冥那如同神明般不可抗拒的威慑力，在勉强维持着一个“国家”的架子。
千仞雪看不懂了。
在她的认知里，比比东是一个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她怎么会做出这种近乎自毁根基的事情？建立一个完全依靠个人武力维系、内部矛盾重重的帝国，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是因为玄冥吗？
因为玄冥不喜欢那个充满暴力和掠夺的旧帝国，所以比比东就不惜一切代价去改变？
千仞雪不愿意相信。她不相信那个冷酷、偏执、视权力为一切的女人，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让自己的统治建立在如此脆弱的沙堡之上。
可眼前的事实，却又让她无法反驳。
然而，也正是这亲眼所见的“改变”，让她内心深处对古月娜的话产生了更大的怀疑。
如果玄冥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灭绝人类，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情？
他为什么还要帮助比比东稳定这个帝国？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摧毁两大帝国的战意，维持表面的和平？为什么还要从日月大陆带回那些能够提升生产力、改善民生的魂导器技术？
这些行为，与他“毁灭人类”的疯狂计划，岂不是自相矛盾？
这完全不符合一个“毁灭者”的行为逻辑。
她更愿意相信，玄冥依旧是那个她记忆中复杂而矛盾的男人——他厌恶无谓的杀戮，反感特权带来的压迫，内心深处或许藏着偏执和毁灭欲，但同样也有着不愿看到生灵涂炭的底线。
他或许手段酷烈，行事偏执，但他的目标，或许从来都不是毁灭，而是……以一种他认可的方式，去“修正”这个他看不惯的世界。
古月娜的话，或许只是危言耸听，是为了逼她妥协的手段？
带着满腹的疑惑和复杂的思绪，在外游历了近半个月后，千仞雪终于再次回到了武魂城。
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径直走向了那座象征着武魂帝国最高权力的教皇殿。
她要去见玄冥。
她要亲口问他，亲耳听听他的答案。
她要弄清楚，古月娜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
教皇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光洁的地面上，拉得很长。
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菜肴，但玄冥的进食更像是一种仪式，一种对过往凡人生活的短暂回溯。
比比东坐在他对面，没有穿着那身象征权力与威严的教皇袍，而是一袭简单的紫色常服，长发慵懒地披散着。她正将一块剔好的鱼肉自然至极地夹到玄冥碗中，动作娴熟，眼神里带着一种千仞雪从未见过的、近乎柔顺的专注。
这一刻的画面，竟真的如同寻常夫妻的晚餐，安宁而和谐。
这幅画面，刺痛了千仞雪的眼睛。
她站在殿门口，金色的宫装长裙在烛光下流淌着光辉，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如同冰封，金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餐桌旁的两人，尤其是那个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比比东。
玄冥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依旧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比比东抬眸看向门口的千仞雪，紫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放下筷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姿态优雅从容。
千仞雪的目光在玄冥和比比东之间来回扫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比比东！
从小到大，在她的记忆里，比比东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酷威严的教皇，是那个为了权力可以牺牲一切、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利用的工具。
她从未在比比东脸上看到过如此……如此像一个“妻子”的神情！
温柔、宁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满足。
这个认知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千仞雪的心防，带来了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滔天的忿怒！
比比东……她的母亲……如果她是玄冥的“妻子”……
那她千仞雪，又算什么？！
是她们“家庭”之外多余的产物？还是……一个可笑的、不被承认的……孽种？！
“我不承认！”千仞雪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她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死死地盯着一脸平静的比比东。
比比东迎着她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玄冥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动作依旧不紧不慢。他这才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怒火的千仞雪。
“吃了吗？”
第408章 你希望我怎么了断
……
玄冥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这三个字，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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