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次不鸽
他确实许久未在老家感受过这般氛围了。
过年回来时，整晚都是不绝于耳的鞭炮与烟花轰鸣，哪能听得见这些细微声响。
说来有些好笑，小时候他明明还挺怕这种半夜里这些鸟叫虫鸣，夏天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些蛙鸣。
如今听来，却出乎意料地感到几分亲切与安心。
也不知神游了多久，困意渐渐上涌。
刚合上眼，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床边。
他下意识睁开眼，正好撞见一个抱着枕头的白毛团子正轻手轻脚地往上爬。
哪怕不用仔细思考，他也知道是诗诗。
这小妮子又跑过来做什么？
他身体放松下来，静默地看着，想瞧瞧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白诗诗爬上来后，并未立刻躺下，反而莫名地朝他脸部方向瞅了一眼，瞬间便与他在黑暗中对上了视线。
尽管看不清神色，莫向文却明显地感觉到她愣了一下。
被抓了现行的白诗诗非但没退走，反而小声嘟囔着“看错了看错了...”，就顺势躺了下来，企图萌混过关。
莫向文哑然失笑，侧过身面对她。诗诗都过来了，岂不是只剩诺雅一个人在那边？
白诗诗立刻低下头，鹌鹑似的缩起来，发出呼呼的呼吸声，装出一副已然熟睡的模样。
莫向文伸出手，轻轻捏住她两边的脸颊。白诗诗“呜”地一声抬起头，猩红的眸子里写满了可怜兮兮。
“诗诗不知道哦！”
好家伙，都学会抢答了？他这可还什么都没问呢。
莫向文微微一怔，感到一阵无可奈何，只好放下手，转而揉了揉她的头发。白诗诗顿时又嘿嘿地笑了起来。
“老实交代，”莫向文哭笑不得地问，“怎么又跑过来了？总不能今天也是梦游吧？我看你清醒得很。”
“诺雅姐交代的。”白诗诗毫不犹豫地如实招供。
诺雅交代的？她在搞什么名堂......
“你还挺诚实，”莫向文揉着她的小脑袋，“她说什么了？”
“诺雅姐是这样说的，”白诗诗压低声音，模仿着颜诺雅的语调，“‘待会你过去跟向文说，外面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恐怖，睡不着。反正不管真的假的，他肯定会答应你过来的。’”
......这他倒是没料到。
对他而言是静心，或者说催眠的自然交响乐，对诗诗来说竟有些吓人？
而且，这估计也给本就不易适应陌生环境的诺雅平添了几分难度。
“那如果像昨天那样，我早就睡着了呢？”
“诺雅姐说你这时候肯定没睡着，就算睡着了也没睡沉。”白诗诗复述得一字不差，“‘如果万一真的因为太累睡着了，那就留着明天当理由为自己开脱。’”
这个女人......真的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莫向文犹豫片刻，轻声问：“诗诗真的觉得有点恐怖？”
“只有一点点哦，”白诗诗摇摇头，抬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一小段距离，“不过，就算诺雅姐不说，我晚一点大概也会偷偷跑过来的。所以没关系啦！”
莫向文无声地叹了口气，坐起身。
或许......我也该试着做出些改变了？
这个念头悄然在他的心中浮现。
只是关于这些事情，他此前从未真正仔细思考过，过的一直是得过且过的日子。
事到如今，若真要开始转变思路，又该从何做起？
“你先回去吧，”他对白诗诗说，“我待会儿就过去。”
“诶嘿嘿，”白诗诗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抱紧了自己的枕头，“我就一个枕头，待会跟小一一起过去就好了。”
莫向文见她这么说，也不再坚持，利落地开始折叠被子。收拾好后，他抱着被子和枕头，与白诗诗一前一后，回到了今天才改造完成的大房间。
房间内的灯还亮着，颜诺雅显然还没睡。她正坐在电脑桌前，指尖轻快地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敲击着。
这么晚了，不知是在处理工作还是别的什么。
她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到来，抬起头，朝莫向文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决定了，莫向文也没想反悔或退缩，干脆地把枕头和被子往空处一放。
“在忙什么？”他坐在床边，看向颜诺雅问道。
“嗯，在做一些广告和维信推广的文章，”颜诺雅手下不停，语气平静，“虽然现在有了工作室的工作和工资，但以前为了生活费接的零散单子还有不少。虽然没有合同，但人家长期这么照顾，也得好好做完收尾才行。”
这个领域，他以前还真接触过一些。
“我帮你做一些？”他脱口而出。
“好啊，麻烦你了。”颜诺雅似乎毫不意外他会提出帮忙，甚至对他会做这个也不感到奇怪，没有半分客气，坦然得仿佛理所当然，透着一种无声的信任。“我把内容和要求发到你企鹅了。”
“好。”莫向文随口应下，转头看向已经开始打哈欠的白诗诗，“诗诗赶紧先睡觉。”
“嗯嗯，向文哥，诺雅姐，晚安。”白诗诗听话地点点头，然后趁他转回头去的空隙，动作极其自然地把他的枕头和被子与自己的调换了一下，接着心满意足地滚到靠墙的位置，抱住被子闭上了眼睛。
莫向文在颜诺雅旁边的椅子坐下，打开电脑登录企鹅。
颜诺雅的头像果然在不停闪烁。他点开她发来的文件，里面是几个项目的具体情况、撰写要求及目标人群分析。
看着这些熟悉的文档格式和需求描述，莫向文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那段时光。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始工作。
颜诺雅那边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企鹅的提示音轻轻响起。
他点开。
“不用急，慢慢来。这些稿件其实并没有那么紧急重要，按你的节奏做就好。”
文字在屏幕上静静停留。
“而且，”
“我会等你做完的。”
她的文字如同语气般，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像是在单纯地谈论工作上的问题。
但莫向文看着那行字，指尖也在键盘上微微停顿了片刻。
窗外，不知名的鸟儿和夜虫仍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他忽然觉得，她或许并不仅仅是在说今晚的这些稿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养老生活前瞻
莫向文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陌生的天花板，而是一双近在咫尺的、沉静的紫色眼眸。
颜诺雅侧躺着，正与他相对。
两人的视线几乎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看不出什么波澜。
但不知为何，莫向文从她那舒展的眉宇间，依稀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与此同时，后背传来的温热与重量清晰地提醒着他——白诗诗正紧贴着他，一只小巧的脚丫和昨天一样，又毫不客气地搭在了他的小腿上。
他记得昨晚，白诗诗睡得很早，也许是因为寻求安全感的缘故，她一开始是靠着墙壁睡的。
莫向文本想睡到另一边的墙角，但颜诺雅轻声制止了他：“你和诗诗离那么远，半夜她大概又会迷迷糊糊爬过去，不如直接睡她旁边。”
莫向文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从善如流地在白诗诗身旁躺下了。
他躺下时，白诗诗还面朝墙壁，紧紧抱着被子蜷缩着。
怎么一觉醒来，又变成了这般树袋熊似的挂件模式？
就不能跟颜诺雅一样，自觉的保持着这个大约一米二左右的距离，既不远，也不近。
“早上好。”莫向文压低声音，怕吵醒身后的人。
“早。”颜诺雅的回应同样轻悄。
“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一两分钟。”
莫向文点了点头，动作极轻地弓起腰，小心翼翼地将白诗诗那只不安分的脚从自己腿上挪开，然后才掀开被子起身。颜诺雅也跟着坐了起来。
两人默契地先后洗漱，如同昨日一般，合作煮了简单的面条当作早餐。
吃完早餐，他们来到庭院。
清晨的空气带着湿润的草木清香和一丝凉意，沁人心脾。
颜诺雅的目光落在院子里那片荒废已久的土地上，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以前想过，等以后赚了钱，就找个带这样大院子的房子。”
莫向文侧头看她。
“种点菜，养只猫，再养几只鹅，或者鸽子。”她神色平淡，声音平缓，像在叙述一个搁置已久的梦，“自己一个人，提前养老，似乎也不错。”
莫向文微微一怔，随即道：“这个目标对你来说，不难完成。等工作室稳定盈利了，你完全可以买一个。”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认真：“而且，我觉得如果你真打算一个人过的话，不止是我，梦瑶、梦璃，还有诗诗，肯定都放心不下你。所以，一个人养老这事，大概不太可能实现。”
颜诺雅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只是望着那片荒地的眼神略微失神。
“如果......如果真到了那天，又没找到更合适的，”莫向文望向小院外不知是谁家的田地，轻声道：“来这里就好了。其实......我也偶尔会冒出这种提前养老的念头。要是那样，至少还能有个伴。”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白诗诗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却硬是挤出了几分不满：“明明昨天还说好要陪我一起做饭的——小一你个大骗子！”
莫向文转过身，看到白诗诗正站在屋门口，气鼓鼓地朝他走来，一头白发在晨光中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这不是不想影响我们诗诗的优质睡眠嘛。”莫向文笑着解释，顺势揉了揉她凑过来的小脑袋，“睡得怎么样？”
“有小一在旁边，所以睡得很舒服！”白诗诗气呼呼地，却又异常诚实地回答，还不忘提出要求，“如果早上小一能叫我起床，那就更好了！”
“啊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莫向文从善如流地道歉，感受着她发丝的柔软：“我是想着，中午那顿最丰盛，所以留到中午再和诗诗一起大显身手嘛。”
白诗诗眼睛瞬间亮了，那点小脾气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真的吗？那我们今天中午做什么？”
“那要看我们的大厨诗诗想吃什么了。”莫向文把问题抛了回去。
“想吃烤鸡！炸鸡！”白诗诗几乎不假思索地举起手。
怪不得这白诗诗和苏梦瑶这么合得来，两个吃货。
莫向文哑然失笑：“那可不行，你要注意身体。”
油炸和明火烤制对现在需要调养的她来说还是太油腻上火了，为了她的身体健康，莫向文是怎么也不可能答应的。
虽然老师也跟他说了，一点点的话没关系。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安抚这位小吃货时，一个念头忽然划过脑海——叫花鸡。
先把鸡用调料腌制入味，刷上薄薄的一层油，然后用荷叶包裹扎实，再在外层糊上厚厚的黄泥，最后放入柴火堆中慢慢煨熟。
这样做出来的鸡肉鲜嫩多汁，香气被牢牢锁住，风味远比普通烤鸡醇厚。
而且，只要注意调料搭配，比起直接烧烤或油炸，确实不易上火，更适合现在的白诗诗。
荷叶虽然现在没有，但也有粽叶作为临时的代替。
他故意板起脸，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嗯...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
“是什么？是什么？”白诗诗的好奇心立刻被吊了起来，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莫向文笑着抽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乖乖和诺雅在家等一会儿，我去市场买个菜就回来。”
乡间的早市热闹非凡，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许多附近的农户直接将自家养的鸡鸭拿来摆卖。
莫向文在一个摊位前停下，笼子里的鸡毛色鲜亮，精神头十足，一看就是散养的走地鸡，肉质绝非城市里常见的饲料鸡能比。
在H市，想买到这种品质的鸡，不费点功夫找渠道恐怕很难。
“老板，这鸡怎么卖？”他指着其中两只最精神的问道。
经过一番简单的讨价还价，莫向文顺利买下了两只鸡。
他心里盘算着，一只或许够吃，但还是希望两个女孩能放开肚皮吃个过瘾，而且多的也能当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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