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覆酒
拧出晶莹的泪花,夏洛蒂的质问振聋发聩,而出乎意料的,那白发的丽人竟上前一步,轻轻地搂住了她,虽只是浅尝辄止的轻拥,虽面无表情,却万分温柔。
有别面上的冷冽,她附至耳畔,轻轻说:
“抱歉......”
确如其说,希尔瓦之所以负上这柄律法的赤剑,便是因为曾经相似的经历,为了在晨间享受宁静的风声,而非聆听不甘的悲泣与哀嚎。
所以,前者的所言所述,恰恰触到了她的软肋,让那颗冻结的心融化些许。
当然,对夏洛蒂这喜好玩乐的恶女人而言,至始至终的一切,都是其早有设计,预谋已久的,即加入女神的教会,获官方的庇护。
“女士,你无需道歉,我也并非责怪您,我只是痛恨自己的无力,我不愿寄望于那些创造不公者。”
眼角孕育水色,缓缓握紧五指,开口的同时,她垂下眉睫,恰露几分气弱与无助。
“......”
再次陷入了沉默,希尔瓦的目光不移,她在度量是非与准否,某种程度上,夏洛蒂·欧肖是被巴托里裹挟的苦命人,也算是非凡事件的受难者。
前者既已触碰到类似的事件,那再行邀请,倒也符合加入教会特殊部门的基准,不存在违反保密条款的问题,所以,她稍有心软,如是开了口。
“你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成为众多信徒的其一。”
并未告知特殊,也未言说非凡的途径,只是就着普罗大众的角度发声,这是有意的考验,考验诚心与否。
“在被囚禁的日子,我夜夜祈祷女神的垂怜,虽是未得施恩,却也让枯寂的心多了慰藉与支柱,我早已是女神的信徒。”
这话自然是假的,夏洛蒂连祈祷的祝词都不清楚,但氛围到了这,自然得这么说——我早就是女神的人了。
况且,像她这种向来不信神的人都能装作一时的虔诚,女神也该感动了吧。
实际上,方才的言辞都是铺垫,要想稍稍表明指向性与意图,她还需要一点点的助推。
揪住衣角,孕困惑与犹豫于眉眼,若烟波荟萃于湖眼,盈满必亏,圆月后缺。
金发的丽人恰恰开口,似设问,反问,亦或自问自答。
“那些日夜,我不止一次面对爵士与那些侍从的逼问,关于一些我从不知晓,却超脱于现实的事物。”
是刻意为之。
第九十七章 成为伴侣
蹙起眉眼,希尔瓦不发一语,只是倾下目光,询问实情。
“......我不懂他欲求的事物,更无法理解那些奇诡痴邪的景象,身处暗室的日夜,我唯有祈祷女神,以求心安。”
双手相握,合紧眼眸,像是无助的婴儿祈求垂怜,夏洛蒂不住发颤,浑然一副受惊的模样。
这一言辞不仅表明了处境,也向女神的执剑人道明了为何向之叙述非凡踪迹的理由,不再遭过甚的怀疑。
“安心,这里没有邪崇,在女神光晕的照耀下,任何黑暗都将无处遁形。”
轻轻搭住前者纤瘦的肩膀,从那至始的作态,希尔瓦看不到假意的伪装,左右不过是个孤苦的姑娘寻求一处安寝的港湾。
既是如此,那么,稍稍放下戒心,去试着挽起这苦命人的手也自是女神的授意,是人之常情。
“你的遭遇,你的不公我已聆听,苦也,乐也,终要靠自己去面对,去缓解,我能给予的......”
自衣裙外侧的口袋取出一小罐糖果,她放柔语气,轻轻说。
“吕贝克的杏仁糖,微甜。”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字句,但变化的是藏于面下的小小关心。
她虽寡言,却会为值得或需要帮助的人备上话语之外的善意,这是对铁面无私的补偿。
“多谢。”
取出一小粒,放入唇间,只是顷刻,轻醇的滋味便在舌尖泛开。
正如前言,甜食的确能化解苦闷,哪怕仅有一丝,而有别在外的冷漠肃然,这位女神之剑反倒像是个单纯少言,尚会动容的姑娘。
那么——
“女士,很感谢您能在百忙中聆听我的诉苦,您小小的帮助让我的心静了下来,可,那些日夜所见的光景依旧让我寝食难安,我......”
抬眼看向丽人碧色的苍眸,夏洛蒂摒去杂念,让凄郁与坦诚汇于颜面,只萌芽一丝丝祈求。
“诶。”
受难者的目光,希尔瓦她已见过太多太多,可无论看多少次,那份挣扎与痛楚都会让她感同身受。
欧肖一家的独女为强权裹挟,亦聆听了非凡的知识,若是不作引导,或许,她日后便会踏上隐秘的阶梯,继而在途径中迷失自我,成为诸多失控者中的一员。
非凡相聚的性质永恒不变,既条件无碍法理与规章,既情哀事实,让人痛心,那与其等到无法挽回,倒不如由自己做出改变,领着她走上目明的途径。
当然,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做个测试,深入灵性,去追寻其人的真心。
蓦然风起,吹得那亮银的发丝如布缕轻扬,在日光的照拂下,希尔瓦的碧眼似是染上了些许金晖,瞳孔的根底继而撕开裂缝,若重睛的禽鸟。
“若是得到超脱凡俗的力量,你会做出怎样的举措?你还会被仇恨所左右,去做随欲之事,害无辜众众,还是?”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奇异的诱导,似乎只要被问者做出肯定的答复,本人就会不知不觉认同,发自内心地遵循。
当视线相触,夏洛蒂也感些许的恍惚,但只是顷刻,知觉已然唤回神智,让思绪如海中月般清明。
果然,这类诱导性的呓语完全无法影响到自己。
此前接触非凡特性的反馈早就让她有了设想,今日的得偿亦是佐证了己身的灵性不起涟漪,只为独身的心念动容。
这很好,不仅符合预期,也格外方便往后的行事。
睫羽微颤,眼神涣散,夏洛蒂适时地流露出被言语影响的懵懂。
她说:
“报仇只是沉溺在过去之人的自我抚慰,而我会坚定地选择,走向明日。”
此身父母的逝去与她少有联系,又怎会动摇既定的内心,况且,名作夏洛蒂的人儿的确打算忘却过去的种种,无论苦痛,无论罪深。
如是的嗓音泛于耳畔,希尔瓦微微颔首,语气愈渐柔和。
“在此之前,你可曾触碰过非凡的知识,亦或是,可曾行恶背德?”
拧起柳眉,夏洛蒂犹豫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没有如母亲所愿,成为上流社会的淑女,曾一昧追求粉饰容颜,居高而下,鄙夷那些挥洒汗水的蠢汉。如今,一遭苦难的折磨,方知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常俗一人。”
夏洛蒂自然知道她正在被某种非凡力量影响着心灵和精神,只是得益于灵性面的特殊,才能轻易摆脱那种状态,所以,她并不介意小小承认自己的不足,以小错的陈述麻痹前者,换取到更大的信任。
倒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希尔瓦终究是高序列的非凡者,她能观察对方,对方同样能观察自己。
虽然她将被仲裁者影响的那份特性悉数给予了华生,如今无论灵肉都是普通人的水准,表现得合情些就不会引起怀疑,但她还是更愿意重视女神一些。毕竟,梅丽桑德的洞悉已给了她教训,她必须更为缜密地考虑世事的走向与处事的态度。
而听到这里,白发的丽人似是想起了往昔,于眉眼中更多一份缅怀与沉重。
她像是自语一般,轻喃着。
“真是,一条相似的道路。”
从情绪中挣离,再看向夏洛蒂,希尔瓦的神情已有了一丝复杂,但她终没有忘却此举的目的。
“从始至终,你所说的是否出自真心,你是否真正地信仰女神?”
是最末的询问。
没有正面答复,一只纯色的黑猫恰恰跃至前者的怀中,它抬起剔透的眼眸,静静端详那凄婉的人儿,似是一同聆听,一同见证。
指尖捎起浅金的发丝,将与日光同色的它盛在掌心,她说,夏洛蒂说:
“从旦通宵,以夜继昼,我见离林之鸟振翅,我听归巢之枭呜咽,它们的脚步落在大地,似树木的根须扎入泥土,正如我对女神的信仰。”
风息云散,重睛消褪,希尔瓦没有开口,只是将那意识朦胧的姑娘拥入怀中,让无根的云萍有了依靠。
“往后,我们便是同泽同甘的——”
“伴侣。”
ps:圣诞快乐,大家
第九十八章 人即符号与Z女士
短靴的根底落在石板路,散出一地轻脆的回响。
且随教堂宁和的晚钟,她与那白发的丽人便穿过狭长的走廊,漫过一众俯首的信徒,回到了昔日的告解室。
礼堂不大,位于中央的雕塑依旧简洁,但只要倾下目光,见到那随窗纱洒入的余晖,那凝缩而敞亮的曦光落在眉目,便能由衷地沉静心灵,如观海听涛,似黑夜中行走的路人徒然抬首,见星空净雅,神圣崇高。
“到了。”
瓷质的煤灯蕴着微光,在牧首低沉温和的布道声里,希尔瓦顿挫脚步,于祷告的桌台前驻足。
“女士,这里是?”
略显不解地轻唤出声,夏洛蒂如今扮演的依旧是对非凡知之甚少的初识者,自然需要合乎身份地质询追问。
“教堂的密室,作为执行部门的仲裁庭。”
合上门扉,将絮乱的声响隔绝于外,希尔瓦合十双手,不乏郑重地抿动唇齿。
“基于你的经历,及方才的所述,教会的确有责任为迷途的人儿指明道路,避免其踏入歧途。”
打落响指,登时,明亮的火光覆过昏黄,映射出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事物,是一尊尊置剑于胸,默然守候的戍卫。
它们齐整地列在两侧,直观地给人沉重、冰冷和俯视的感受,就像于黑夜静静驻守的巨人。
“您是在说,关于那些隐晦的事物,教会一直知情?”
“嗯,克利夫向你展示的情景是非凡力量的一种体现,而在普世教会的面纱下,女神亦降下了谕令,指引着她的信徒对抗那份悠远的黑暗与疯狂。有别寻常的官方部门,仲裁庭,并行于帝国的相关机构,专门处理郡内各个市的超自然事件。”
“如果有不同的教派存在,那就按照地域划分,廷根的东区与北区就由我们分管发生的事务,相应的,大地之渊教会的‘耕耘者’负责港口一带,郊外与余下的区域就由‘机械之心’落实。”
简言讲述着仲裁庭的事务内容与来去渊源,白发丽人移步至房间的更深处,亦屈指推开了一扇刻着圣徽的暗门。
“夏洛蒂,你已是知情的一员,在真正踏入那个世界之前,你还有选择的机会。即便就此止步,我也只会模糊你对这份知识的念想。”
回首再问,善意的劝解尚未道尽,希尔瓦就见夏洛蒂轻轻摆头,坚定地说道。
“女士,无知会让人深处迷雾而不自省,无能会让人深陷漩涡,随波逐流,我不想再体会身临危难,却只能眼见悲剧发生的无能为力。”
曾经道与莫桑的话语再而诞于唇间,亦如那时的顺遂,她依旧得偿所愿。
推门而入,人未至,声先来。
“希尔瓦,廷根的事件了却,你应该没有继续停留在这里的理由,需要我为你填报延长外勤申请的许可吗?”
是一双漆黑,如墨色般的眼眸。
它闪动波光,思虑万千,却被平框的眼镜磨去半边灵气,只余下必要的沉稳。
指尖轻推镜架,不比语中似有的调侃,黑发丽人行至临近的柜台,为两人沏了一壶温热的茶水。
黑灰的外套与白净的内衬固然朴素,可落在她的身上,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合衬感,知性且温润。
“多谢你的好心,Z,就如你所说,我本就打算回程,只是因为——”
少了在外的漠然,希尔瓦难得地流露出几分局促。
“因为这个姑娘,对吧?”
在水面轻轻吹上一口气,让热量逸流,觉察温度恰好,前者方才将水杯递给了两人。
“你是欧肖家的姑娘吧,请。”
从堆砌的档案册中抽出相应的一份,她倾下目光,亦微微颔首,那准确的动作无不证明其人翻看的频繁与尽职的本色。
“多谢。”
接过热茶,轻抿一口,温热却不灼舌的暖意随之滋润起方才沐浴寒风的身子。
环顾四周,可见齐整的桌椅排布,比起教堂,这里更像是一处普通的办公场所,而就第一印象而言,身前的Z女士不仅细心,还分外体贴,嗯,是个好女人。
“巴托里的一案落幕,民怨倾覆的过程虽是合情,但太过顺利,就像被落笔决定了故事的走向。即便依旧没有明显的痕迹,可相应的假设依旧不该摒弃。哪怕我也认为——”
“克利夫死有余辜。”
合上保温杯,丽人叹了口气,有些烦恼地轻揉颈肩,褪去久坐的僵硬。
“难得,能遇到让我也舒心的事,却偏偏要揪个根本,令人为难。”
顿挫片刻,她再看向那位女神的执剑人,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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