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不止是磐郢,九型之变,都各有隐藏。
磐郢之凶险,在于六邪齐备,三天伐逆;赤霄之精髓,在于手掌大权,作威作福;鱼肠之奥妙,在于刺王杀驾,白虹贯日;巨阙之安稳,在于下衔地脉、上应辰星;湛庐之关隘,在于锁缚荒害,内蕴雷池……”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叶限如此随意的,将只有传承剑匠和家主之位才能够得知的隐秘诉诸于口。
毫不顾惜。
关键之处的一句指点,即便是不涉及要领,却已经为季觉指出了至关重要的方向。
他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死死的记住了每一个字,脑中九型之变的奥秘无穷起落,彼此碰撞时,衍生出一道道衔接,往昔的构造随着领悟的到来被拆成粉碎,又重新组合成未曾想象的样子。
短短的几句话,却像是长夜之中陡然升起的一颗照明弹,为季觉照亮了前方的面貌和道路。
即便是再度熄灭,也不惧幽暗。
季觉眼睛阵阵亮起,心潮澎湃,最后忍不住追问:“那纯钧呢?”
“纯钧……”
叶限看向了季觉神情古怪,“你不是自己阴差阳错的,已经摸出正路来了么?
纯钧之高远,在于以剑具名、物我合一。
剑灵变换再怎么如意,也终究是外物,那都是用来应付旁系的东西。
真正的关键,在于以自我之灵点化出造物之灵,以剑匠之名去命名纯钧,人剑本就一体,自然无分彼此。
从此工匠就拥有了一双永不休息的眼睛,一双永不疲惫的手掌,就像是创造出另外一个自己……”
简要的说完关隘之后,叶限没有再多提,只是说到:“你所说的那个神秘大群,我大概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大概是曾经永恒帝国的大群传承吧……祭主,无非是一缕寄托于上善的灵性罢了,能凭借着其他东西,偶尔在血裔身上露个头就已经是极限了,没必要在乎。”
“那……胜邪?”季觉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否要去集齐六邪六凶看你,三天早就跟着帝国一起没了,胜邪注定无法恢复全貌。
况且,别忘了,九型所学的越多,和帝国的牵扯就越深。”
叶限肃然警告:“叶氏当年之所以一夜倾覆,除了因为内斗不休招致滞腐之外,不就是因为和永恒帝国之间的关系么?况且,背后还有一帮子做梦都想着复辟永恒的复国余孽在搞东搞西。
这么多年,我和阿纯能够安然度日,全都是因为我不是主脉,阿纯也不是工匠,九型传承已断。
可倘若你再这么招摇,被人发现九型还有真传在现世的话,你恐怕早晚会被盯上。
被那群垃圾纠缠上,一辈子恐怕都不得安宁。
这不是你的事情季觉,明白我的意思么?”
她看着眼前的学生,感慨一叹:“叶氏已经没了,而且取死有道,姑且也算死的大快人心。
不论是我,还是阿纯,都没想着什么光复或者是重建。
作为老师,我会将自己所学都倾囊相授,唯独这一份业果,我不希望你沾上半点。叶氏的事情,从此断绝,才是最好的。”
“我明白了。”
季觉断然点头:“老师放心。”
放心个屁!
就因为你这幅样子,才放心不了半点!
叶限皱眉,克制着强手裂颅的冲动,只感觉那些话都说给狗听了。
事事有回应,事事不答应……
陈明利害是为了让你明白麻烦有多大,而不是让你知道麻烦有多大之后,主动站出来往自己身上揽。
之前的时候她单纯只是述说叶氏的辉煌和利益,也是算准了季觉这一点。倘若单纯是为了钱或者是权位,季觉对叶氏绝对不会有半点兴趣。
可知晓状况之后,还缩在老师的身后,掌握了叶氏的传承却还想着拿老师和学姐来做挡箭牌的话……
只能说,但凡有一点这样的念头,季觉都会忍不住想掐死自己了。
况且,不过就是一帮永恒帝国的死剩种么?
有什么好怕的。
老子一手学了九型没错,可另一只手上的非攻你看清楚没?
干得就是你们这帮子痴心妄想的余孽!
当年水银连天柱都敢砍,如今季觉虽然对墨者的身份不感兴趣,可真要有这么一帮不识时务的家伙找上门来……他也不介意扩充一下自己的素材库和流水线。
眼看季觉此刻言之凿凿,开始拍着胸脯指天划地的胡屌扯,叶限端着茶杯,冷笑了一声:
“九型的研修我不管,可倘若我哪天听到你季厂长打着九型传承的牌子想要复兴叶氏之类的鬼话,就等着被清理门户吧!”
顿时,季觉僵硬起来。
沉默着,再无话可说。
叶限浅抿着浓茶,嘲弄摇头,老师打学生、师傅打徒弟,简直不要太简单——搞不定天炉那条老狗,我还拿捏不了你么?
想在自己跟前玩阴奉阳违那一套,等什么时候成了宗师再说吧!
往狗头上抡过一棒子,确定这货能消停一段时间之后,叶限并没有再浪费口水说那些没用的废话。
说了也没用。
她的眼眸低垂,落在桌面上,另一件东西。
季觉带来的那一盒碟片。
看过一眼之后就已经了然。
“没什么问题和隐患,不必在意。”
她挥了挥手:“那些家伙既然有好处找你,合作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只要别牵扯过多,走的过近就行了。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拉人下水……吕盈月那个麻烦女人,恐怕已经盯上你了。”
“他们是谁?”
季觉好奇:“联邦内部除了安全局,还有什么隐秘部门么?这个究竟是什么?
总不至于真的就是什么音乐吧?”
季觉的绝大部分问题,叶限都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碟片拿起来,掂了掂,忽然嗤笑一声。
“你知道‘知见障’么?”
第436章 知见之外
知见障。
季觉一时沉思,困惑难言。
“似乎是混沌时代之前,什么宗教的术语?”
季觉的历史并不算好:“按照理解的话,应该是指——知道的越多,就会越是心生迷惑,难以触及事物的本质?”
“确实,按照这样理解也没错,不过我所指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叶限手里掂量着那一份碟片,随意的丢在了桌子上,“永恒帝国毁灭的七十年之后,联邦和帝国建立的初期,各方打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时候,在第一代天督和地御的协调之下,罕见的进行了联手,完成覆盖整个世界的修订。
诸多心枢和以太一系的天人参与其中,以诸多文字、故事、音乐和绘画等等作品为载体,耗费了诸多赐福之后,构建出了一种流转在所有存世灵魂之中的模因,在纷繁复杂的潜意识里再添微不足道的一角。
称之为病毒或者疫苗都无所谓,它的名字就被称为‘知见障’,在人心所见所知之前,竖起了一道屏障。”
“就这个?”
季觉下意识的低头看向碟片,震惊失声。
并非震惊于如此诡异的存在,同样惊骇于自己的眼光居然如此短浅——为什么他怎么看都像是一张碟片,什么奇怪的地方都看不出来?
叶限瞥了他一眼像是看了个傻子。
“知见障完成已经四百余年了,四百年的时间,它的力量通过不知道多少著作、话语、音乐甚至是灵质和基因流转遗传,早已经无所不在。
要知道,心枢的暗示甚至能够通过语气的顿挫而流传,以太的修订更是能够凭空无中生有,怎么可能会如此渺小?
这一张碟片,不过是用来暂时强化效果的催化剂而已。”
她停顿了一下,忽然问:“想必,你作为常人‘自主觉醒’的天选者,也曾经有所体会过吧?”
季觉了然:“您是说,天选者和常人之间的隔离?”
在天选征召之前,季觉从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天选者,甚至很少听闻过什么类似的消息。
可在推开那一扇门之后,天选者的世界里,光怪陆离的一切又迅速扑面而来。
即便是到现在,他都还没有适应这一份变化。
可回顾时,却又感觉到离奇——天选者和常人明明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彼此之间的牵扯千丝万缕,但同时,又泾渭分明。
这就是所谓的知见障。
无形无相,就像是一堵墙一样,将两个世界一分为二。
即便这堵墙并非密不透风,甚至只要用力踹两脚都能打开一个口子来。
可这种作用于常人意识最底层的暗示,却会令人下意识的对这些东西产生回避,甚至,不知不觉习以为常。
就算知道了一些边角也会潜意识的进行忽略。
“这是为了避免天选者扰乱现世么?”
季觉不解:“可真的有必要么?”
在城内的世界里有安全局把持稳定,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城外的荒野混沌里,又哪里有什么秩序和规则可言?更何况,这还是联邦境内,无尽海上的万千独立的岛屿呢?
更不要提如今战火不熄的中土……天选者的存在,根本就不是秘密。
况且,单方面束缚常人的认知,又怎么可能阻挡得了天选者的肆意妄为?
“那当然是因为这不是重点啊。”
叶限嘲弄一叹,“天选者和常人之间的隔绝和稳定,不过是它附带的作用之一罢了。它真正的重点不在于隐藏天选者的存在,而是更底层的东西……”
那一瞬间,沙漏中砂砾的坠落骤然加速了,滴答声也变得频繁起来,如此刺耳,好像要遮蔽她的话语一样。
在这一片知见障的感应之外的‘密室’中,叶限缓缓说道:
“——勿使上善与大孽,轻易为世人所知!”
啪!
那一瞬间,沙漏中的砂砾骤然消失了三分之一,消耗无踪。
季觉错愕之中,终于恍然大悟。
这才是真正的知见障。
隐藏上善和大孽的存在,竖起看不见的高墙和屏障,覆盖整个世界,隔绝灵魂与尘世的感应,从而最大程度的维持现世的安稳。
即便是依旧有无数方法可以绕过它的存在,可障与墙却始终存在,遮蔽天穹和深渊。
从此,上善和大孽俱不见。
“能掌握纯钧的精髓,就说明你对以太之道的了解已经登堂入室,应该明白‘知’、‘见’与‘名’的重要性。”
叶限缓缓说道:“可见即可知,可知即可感——在任何的知性和灵魂出现了感知的瞬间,所剩下的,也不过是距离的远近了。”
升变乃一切灵智之本性,又如何能够阻挡?
有时候,无知无感反而是一件好事。
反而像是抗体一样,使常人和大孽之间出现隔离。
要知道,上善和大孽都是具备力量的……
可倘若普通人知道了,又会怎么选?
即便没有上善和大孽,一夜暴富的人有那么多,身居高位的人也从来不罕见,可为何酒池肉林、胡作非为的恶棍屡见不鲜,修桥补路、造福世界的善人却偏偏那么少?
天选者姑且不提,难道天人也一个个的都是美德的化身。
如陶公那样不惜一身的英雄终究还是少数。
不难想象,一旦上善大孽的存在人人都能够感受到的时候……届时投向上善和拥抱大孽的两边,究竟哪边的人要更多一点?
想要有所建树,时间、机会、资源、投入乃至决心,不可能缺少任何一点,可倘若想要破坏的话,却又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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