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仞夜
米特的嘶吼声在森林中回荡，巨镰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将两只扑来的食人草拦腰斩断。
蓝色数据碎片还未完全消散，几只新的食人草又跑了过来，锯齿叶片摩擦发出的声响像恶毒的嘲笑。
视野开始出现轻微的模糊，这是疲劳值过高的征兆。
“为什么……还有这么多……”
镰刀再次挥出，这次动作明显慢了半拍。刀刃卡在一只食人草厚实的茎干里，一时竟拔不出来。
另一只怪物的藤蔓趁机缠上她的脚踝，尖锐的倒刺扎进皮靴，虚拟痛觉让她的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该死！”
米特猛地扭转手腕，硬生生将镰刀从食人草体内扯出。反手一记横斩，将偷袭的藤蔓齐齐切断。
就在这个空隙，她看到状态栏里亚丝娜的生命值突然回升了一截——亚丝娜用了治愈药水。这微小的希望刚升起就被碾碎。几乎在同一秒，生命值又暴跌下去。望月枫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的生命值像过山车一样剧烈波动，显然也在拼命使用药水与怪物周旋。
“可恶……”
她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挥起巨镰劈向迎面而来食人草的躯干。汗水滑入眼睛，火辣辣的疼。可比起这个，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状态栏里那两条不断闪烁的红线——
亚丝娜和望月枫的生命值已经降到了个位数，随时都可能彻底归零。
她要赶紧去帮忙，不然亚丝娜和望月枫……
想到同伴因此死去，她的心被狠狠剜了一刀。
“我是封测玩家，我不会输……”
米特的牙齿深深咬进下唇，作为最早探索这个世界的玩家之一，她有着引以为傲的经验和技巧。
可此刻，食人草怪物密密麻麻地挡在她的去路，让她感觉一阵无力。
“明明约定好的……”
记忆突然不受控制地闪回昨晚，旅馆房间里，她握住亚丝娜的手许下的约定——
——我绝对不会让亚丝娜死掉。
掌心传来的温度。那么温暖的承诺，此刻却像是最恶毒的讽刺。
那时的约定说得多么轻松，就像在讨论明天要去哪家餐厅吃饭。而现在，隔着层层叠叠的怪物浪潮，她甚至连亚丝娜的身影都看不见，只能通过队友状态栏里不断跳动的数字，绝望地想象着那边的惨烈战况。
“亚丝娜……我马上过来……只要等一下就好……只要等一下就好。”
她的指尖已经感觉不到镰刀柄的存在，全凭肌肉记忆在挥舞。每一次斩击都带起一蓬蓝色数据碎片，可这些碎片转眼就被新的怪物淹没。
食人草数量实在太多了，她每浪费一分钟，同伴都有可能支撑不住而丧命。
状态栏里，亚丝娜的生命值突然剧烈闪烁起来——那是濒死的信号。
米特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想象着亚丝娜化作碎片消散的样子，想象着回到现实世界后，再也看不到那个总是对她微笑的栗发少女……
不要……不要……
她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巨镰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几乎要从她手中滑落。
逃吧……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海。
怪物数量太多，即使拼尽全力杀完，亚丝娜也会在她杀开血路前，被淹没在这恐怖的绿色深渊之中。
如果现在转身逃走，至少不用亲眼看着……
米特猛地摇头，试图把这个想法甩出去。但恐惧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
“亚丝娜！还好吗？”
望月枫侧身挡在栗发少女前方，剑尖微微下沉。亚丝娜的细剑已经折断，她半跪在地上。
“还……还能战斗……”
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却还是倔强地想要站起来。
望月枫没有回头，只是将剑握得更紧。周围的食人草仍在不断涌来，其中一只突然暴起，藤蔓如鞭子般抽向亚丝娜。
“锵！”
剑光闪过，藤蔓断成两截。但更多的怪物已经围了上来。
“至少要撑到米特赶来。”望月枫的这个念头刚闪过，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森林深处传来，周围的食人草像是受到惊吓般纷纷退开。
一只足有三米高的巨大生物正踏碎树木而来，它有着蜥蜴般的爬行身躯，却覆盖着浓密的蓝色毛发。它的爪子，每一根都像镰刀般锋利，轻易就将挡路的食人草踩成肉泥。
“这是……什么……？”亚丝娜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怪物那双猩红竖瞳同时锁定了他们，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层层叠叠的尖牙。
“退后！亚丝娜！”
望月枫喝下治愈药水，然后压低重心，将残存的所有力量都灌注到剑上。
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如炮弹般冲来。地面在它的重量下开裂，树木被轻易撞断。望月枫计算着距离，在怪物进入攻击范围的瞬间——
“咻——”
剑光斩出，精准命中怪物的眼睛。腥臭的体液喷溅而出，怪物发出痛苦的嚎叫，但冲势丝毫未减。望月枫只来得及将亚丝娜推开，自己却被巨大的爪子扫中，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重重撞在树干上。
“小枫！”
亚丝娜的尖叫在耳边回荡，望月枫的剑尖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掏出最后一瓶治愈药水喝下。
“吼——！！！”
怪物的咆哮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它疯狂甩动着头部，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锁定在望月枫身上。
“来吧……”
望月枫拔出插在地上的剑，金属与石块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怪物被这个声音刺激，仅剩的眼睛瞬间睁大。
“呼——”
生存的本能让望月枫银发下的眼睛变得锐利，似是淬火的刀锋！
第十二章：切换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如崩塌的山岳般压来。
望月枫能闻到它口中喷出的腥臭气息，能看到那仅剩的独眼中燃烧的疯狂杀意。尖锐的爪子撕裂空气，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来吧……”
望月枫的双腿没有因为恐惧而颤抖，反而像是扎根在大地上一般稳固。
他的指节因握剑过紧而发白，虎口早已撕裂，代表损伤的橙色光粒顺着剑柄滑落。
他的目光锁定怪物仅存的眼睛上，那猩红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缝，正死死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这种体型的掠食者必然极度依赖视觉，巨大的身躯需要精准的视觉反馈才能协调动作，锋利的爪牙需要明确的视野才能准确命中。
“必须要让它彻底失明……”
即便在生死攸关之际，他的思考依然没有停下。
望月枫的目光扫过怪物粗壮的脖颈和四肢，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正面强攻几乎没有胜算。但若能废掉它的双眼，这具庞大的身躯反而会成为累赘。
“吼——！！！”
怪物暴起冲锋的瞬间，望月枫不退反进，猛地跃起。
“唰——！”
锋利的爪子擦过他的侧腹，护甲如薄纸般被撕开，虚拟痛觉如电流般窜过全身。但望月枫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手中的长剑如银色的流星，精准刺入怪物仅剩的眼睛。
“吼啊啊啊——！”
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因为失去视觉，庞大的身躯失控地撞向后方的大树。粗壮的树干在它的重量下轰然折断，木屑与尘埃如暴雨般四溅。
望月枫被冲击波掀飞，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停下。
他艰难地支起上半身，脸上满是汗水和泥沙，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视线穿过飞扬的尘土，牢牢锁定在不远处的亚丝娜身上。
站起来……亚丝娜……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燃烧，比任何疼痛都要强烈。
亚丝娜蜷缩在地上，双手握着折断的细剑，腿已经发软，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恐惧。
她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办。
面对巨大的怪物，弱小的她恐怕会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死去吧……
就像……迷宫里那两名玩家一样……
脑海里想起那个阴暗的洞窟，两名玩家被哥布林群淹没的画面清晰得可怕。他们挣扎着，惨叫着，最终化作蓝色碎片消散。而现在，她正面临着同样的绝境。
突然，望月枫的声音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沌的意识——
“切换！”
他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在森林中回荡。
亚丝娜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道声音不是命令，是肯定，是默契！
脑海中的记忆涌现，这几天并肩作战的每一个瞬间，米特教她的每一个技巧，望月枫挡在她身前的每一次背影。
某种比恐惧更强大的情感在胸口沸腾。
“对啊……小枫还在战斗……我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亚丝娜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握住了那柄断剑。
她站了起来。
栗色的长发在腥风中飘扬，断剑在她手中仿佛重获新生，剑尖微微颤动，却坚定不移地指向痛苦挣扎的怪物。
“一起……活下去……”
是啊，他们约定过要一起回到现实世界。
这个念头如火焰般驱散了所有恐惧，亚丝娜的双眸突然变得无比清明，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断剑亮起了技能特效的蓝光，划出一道蓝色的轨迹——
“喝啊！”
断剑精准刺入怪物暴露的侧腹，这一击并非随意出手，而是刻意选择了怪物前肢攻击的死角。正如她预料，双目失明的怪物痛苦地扭动身躯，却因为无法视物而反击落空。
“三秒……我的剑技硬直是三秒……”
亚丝娜在心中默数，同时迅速后撤。就在她的动作即将出现僵直的瞬间——
“切换！”
望月枫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他的剑锋带着残影，精准切入亚丝娜刚才制造的伤口，将裂口进一步扩大。怪物发出凄厉的嚎叫，粗壮的尾巴胡乱扫动。
“完美的衔接……”
亚丝娜看着望月枫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突然明白了他的战术意图。在这个死亡游戏里，剑技虽然威力巨大，但每次使用后都会出现短暂的硬直。而他们的“切换”战术，正是为了弥补这个致命的弱点。
当望月枫的剑技即将结束时，亚丝娜已经调整好呼吸。
“切换！”
她的细剑再次出击，这次直取怪物后腿的肌腱。剑刃上泛起淡蓝色的技能光效。这是单手剑技【线性突刺】的起手式，亚丝娜能感受到剑身传来的阻力，以及怪物肌肉的颤抖。
就在技能即将收招的瞬间——
“切换！”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身体已经本能地向后撤步。
望月枫的身影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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