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仞夜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莉兹贝特的内心在不停地这么喊着。
一直以来，她都渴望着人的温暖，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份渴望，她才害怕内心的寂寞会渐渐转变成爱慕。她担心这份感情不是真正的恋爱，只是这个虚拟世界制造出来的错觉罢了。
但当感受到望月枫的温暖时，那些犹疑便如淬火时的杂质般剥落。
铸锤再次高高扬起，映着通红的炉火。她既是挥舞铁锤的莉兹贝特，也是怦然心动的筱崎里香。而望月枫，也并非只是游戏里的角色，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这么一想，她喜欢望月枫的心情，绝对是真实无比的。
随着铸块在锤击下逐渐焕发出夺目的光辉，莉兹贝特心中的决心也越发坚定。她感觉自己的情感正通过右手，随着每一次锤击流入正在成型的武器中。
“等完成这把剑……”
她在心中默默决定，要把所有未能说出口的话都告诉望月枫：想成为他的归处，想让他每天从危险的迷宫中回到这个有她在等待的地方。
这个念头让手中的铁锤挥舞得更加有力，仿佛要将所有的心意都敲打进剑刃之中。
——接着，那个瞬间终于来临。
大约在第二百四十五次锤击时，铸块突然迸发出耀眼的白光。长方形的金属开始流动变形，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剑身逐渐延展，刀锷处隆起优雅的弧度，整把剑在光芒中完成了最后的塑形。
“喔……”望月枫用低沉的声音发出感叹，从椅子上起身走近。他与莉兹贝特肩并肩站着，见证这把剑在光芒中完成最后的蜕变。剑身厚重而沉稳，仿佛继承了【大地与山之王】的雄浑而坚韧的特质。
在SAO的世界里，武器的种类多如繁星。光是系统记录在案的专有名称，就超过数千种之多。
越是高阶的武器，名称就越五花八门。低阶武器的名字就千篇一律，像“铁刃”、“青铜剑”这样随处可见的称呼比比皆是。但高阶武器却截然不同，每一把都拥有独一无二的称谓，比如亚丝娜的“精灵之剑”，在这个世界只有一把。
当莉兹贝特双手握住剑柄，试图从铁砧上取下这把新铸的武器时，沉甸甸的重量让她吃了一惊。她深吸一口气，双腿微曲，用尽全力才将它稳稳托起。
指尖轻触剑身，系统窗口应声展开。
“剑的名字是——”她顿了顿，“【大地之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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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九章：相同的心意
莉兹贝特将剑递给他：“来，试试看吧。”
望月枫点点头，右手握住剑柄的瞬间，那沉重的剑身在他手中竟显得举重若轻。他后退几步，剑刃在空中划出几道凌厉的弧光，金属的嗡鸣在工坊内回荡。
“怎么样？”莉兹贝特迫不及待地追问。
望月枫凝视着剑刃，沉默良久。就在莉兹贝特快要按捺不住时，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分量十足，是把难得的好剑。”
“真的？！太……太好了！”
莉兹贝特情不自禁地高举双手，像个孩子般欢呼雀跃。这一刻，她突然回想起在第十层摆摊的日子。当倾注心血打造的武器得到客人认可时，那种纯粹的喜悦让她觉得选择锻造师这条路真是太好了。这种久违的感动，在追求高级装备、只与高等玩家交易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何时已被她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伴随着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望月枫将【大地之剑】收入鞘中。他熟练地调出系统窗口，将新武器收入道具栏，随后将手搭在腰间，神色认真地说道：
“谢谢，莉兹贝特。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工坊内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炉火噼啪作响。
莉兹贝特轻咬下唇，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个在心底反复排练的请求：
“嗯……那个，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嗯，就是，我想成为你的专属铁匠。”
望月枫明显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开始，每天攻略结束后，你都来这里……我帮你保养装备……”
莉兹贝特能感觉到虚拟身体里剧烈的心跳，却分不清这究竟是系统模拟的生理反应，还是现实中自己的身体同样在悸动。脸颊发烫得厉害，想必已经红透了吧。
深吸一口气，莉兹贝特向前迈出一步，将手轻轻搭在望月枫的手臂上。少年黑色大衣的布料传来真实的触感。
“望月枫，我……”
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嘴唇轻颤着想要说出那句最重要的话。然而就在这个瞬间——
工坊的门突然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莉兹贝特像触电般收回搭在望月枫手臂上的手，慌乱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她原本还以为是有客人上门了，正准备整理一下状态去迎接。可等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是一位她极为熟悉的人，一个有着栗色头发的少女。
少女原本是来找莉兹贝特的，然而当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瞥到望月枫的那一刻，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直直地定在了望月枫身上。
“小枫？”
亚丝娜惊讶地脱口而出。
望月枫明显也愣住了，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好久不见，亚丝娜。”
亚丝娜快步走到他面前，步伐中带着一丝急切，仿佛生怕一松懈，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她微微仰起头，看着望月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思念，有惊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有半个月没见面了，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小的埋怨，却又满是关切。
望月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最近一直在调查红名玩家的事情。你呢，最近怎么样？”
亚丝娜嘴角忍不住上扬：“我也还好啦，今天公会休息，尤娜去下层广场演奏了，西莉卡也跟着去了。我闲着没事，就来找莉兹了。”
说着，她转过头，向莉兹贝特打了个招呼，声音轻快得如同林间的鸟儿：“莉兹，小枫来找你保养武器了？”
莉兹贝特连忙点头回应：“嗯。”
“我和莉兹贝特刚完成了一个任务。”望月枫补充道，“还讨伐了一头巨龙。”
“诶？”亚丝娜立刻紧张地抓住莉兹贝特的手臂，“莉兹没受伤吧？小枫你没让她遇到危险吧？”
莉兹贝特只是轻轻摇头。她站在两人之间，看着亚丝娜说话时发亮的眼睛，看着亚丝娜的视线始终追随着望月枫的身影。少女轻快的语调，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昵姿态，还有眼底那份羞涩，这一切都太过熟悉。
因为那正是她自己望向望月枫时的模样。
炉火噼啪作响。
莉兹贝特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后知后觉地恍然明白过来。她回想起过往的种种，那些午后，亚丝娜坐在工坊的窗边，一边看她锻造一边说起望月枫时，脸上浮现的温柔神色。她那对望月枫担忧的神情，其实早已超越了普通同伴之间的关心。
就像照镜子般，莉兹贝特在亚丝娜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心意。
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无形的重物拽着往下坠。
炉火映照下，亚丝娜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她正专注地听着望月枫说话，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那眼神不只是对同伴的关心，而是更柔软、更炽热的情感。
喉咙突然像被什么堵住了。莉兹贝特攥紧了衣角边缘，指节发白。
原来如此。她们竟然怀着同样的心意。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打转，仿佛要凿穿她的理智。体温似乎正从脚尖一点点流失，双腿发软得几乎站不稳。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胸口。
“莉兹。”亚丝娜突然转向她，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待会儿我们和小枫一起去吃饭吧？”
“……嗯。”
几乎是本能的，莉兹贝特突然抓住亚丝娜的手腕。她推开工坊大门的动作有些粗暴，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声响。轻风卷着落叶扑进来，吹散了满室的暖意。
“你……稍等一下。”她背对着望月枫说道，声音绷得紧紧的，“我们马上回来。”
没等回应，她就拽着亚丝娜冲了出去。亚丝娜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栗色长发在风中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
“莉、莉兹！等等——怎么了？”
亚丝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困惑与担忧，但莉兹贝特只是咬紧下唇加快脚步。她不敢继续待在望月枫面前，如果再多停留一秒，那些翻涌的情绪就会决堤而出。胸口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似乎察觉到她的异常，亚丝娜渐渐安静下来，只是默默跟着她穿过喧闹的街道。直到跑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莉兹贝特才终于松开手。
第一百三〇章：莉兹贝特的选择
巷子尽头藏着一家露天咖啡厅，空荡荡的庭院里，只有几片落叶在白色圆桌间打着旋。莉兹贝特径直走向最角落的位置，重重跌坐在椅子上。
“……莉兹？”亚丝娜在她对面轻轻坐下，阳光在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流转，“发生什么事了？”
莉兹贝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扬起嘴角，就像往常那样，露出她们一起逛街闲聊时最熟悉的那种灿烂笑容。可这个笑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嘴角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亚丝娜，其实你有喜欢的人吧？上次你还说不想谈恋爱呢。”
莉兹贝特脸上保持着笑容。她想起之前还和亚丝娜打趣，夸她这么漂亮，肯定有不少人追求，可亚丝娜当时却一本正经地说不想谈恋爱。
“诶？”亚丝娜没想到莉兹贝特会把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脸一下子就红了，像熟透的苹果，“我、我现在也没有要谈恋爱的打算。”
“但是有喜欢的人对吧？”莉兹贝特追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好友。
“呜……”亚丝娜的耳尖都红透了，手指绞着餐巾，“是……是有一点……”
“是望月枫那家伙吧？”
“啊！”亚丝娜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好友。片刻的慌乱后，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也……也没有很喜欢啦……就是……就是有点好感而已……”
可她这副怀春少女的模样，分明就是喜欢望月枫，这几乎验证了莉兹贝特的想法。莉兹贝特只觉得心里像被刀割一样，锥心地疼，但她还是硬撑着，保持着最灿烂的笑容。
“望月枫确实很优秀呢。”她的声音很轻，“和亚丝娜你很相配哦。”
“莉兹你居然这么看好小枫……”亚丝娜渐渐放松下来，眼中泛起温柔的光彩，“小枫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我之前也有跟你说过吧，我和小枫在遇到西莉卡之前，一直都是两人搭档，他教了我很多东西……”
看着亚丝娜越说越投入的样子，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睛里仿佛落满了星光。莉兹贝特在心底对自己说：
再坚持一下……再一下就好……
“我们今天做任务去攻略第三十层的【大地与山之王】，之后还遇到了红名玩家。”莉兹贝特接着说道，想转移一下话题，也让自己能稍微缓一缓。
“诶？”亚丝娜一听，脸上立刻露出担忧的神情，说道：“莉兹你没有被吓到吧？那些红名玩家可不好对付。”
“当然啦！”莉兹贝特夸张地挺起胸膛，“我可是莉兹贝特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最后，莉兹贝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出那句话：
“总之，望月枫是个好人。我会支持你的，加油啊，亚丝娜。”
最后一个音节微微发颤，她快要撑不住这个笑容了。心里的痛苦像潮水一般，快要将她淹没。
“嗯……”
亚丝娜轻轻点了点头，却困惑地望着莉兹贝特低垂的脸庞。莉兹贝特趁机把视线往下移，不想让亚丝娜看出自己此刻的慌乱与痛苦。就在这时，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切地说道：
“啊，糟糕！我跟人约好要进行交易，得去下层一趟！”
“咦？”亚丝娜惊讶地睁大眼睛，“那店里怎么办？还有，我们不是约好要和小枫一起吃饭……”
“就拜托你啦！”莉兹贝特已经转身跑开，只留下一个仓促挥手的背影，“亚丝娜最可靠了！”
她先朝着转移门的方向拼命跑去，一直跑到从露天咖啡店看不到的地方，在第一个街角处迅速转向南方，接着便不顾一切地朝着没有玩家的城镇边界冲去。每跑几步，眼角就会渗出泪水，她只能不停地举起右手擦拭，就这样边擦边跑，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她根本顾不上这些。
当回过神时，已经跑到城镇边缘的城墙下。高大的石墙前，整齐排列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莉兹贝特踉跄着扑向最近的一棵，双手死死抓住粗糙的树皮。
“呜……”
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从喉咙深处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之前拼命忍下的泪水，此刻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泄而出，不断划过她的脸颊，然后消失不见。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登入SAO那天，因为被困在这个游戏里，她绝望地哭了出来。从那之后，她就暗暗决定，再也不流泪了，她实在对这游戏里硬是让人流出眼泪的感情表现系统感到厌烦。可现在，滑过她脸颊的泪水，却比在现实世界中的哭泣更滚烫、更让人难受，每一滴都像是在灼烧着她的心。
在方才与亚丝娜的对话中，有一句话始终哽在喉间，像刀片般割得生疼：
“我也喜欢那个人啊……”
但这句话，这份心意，连同苦涩的泪水一起，深深咽回心底。
莉兹贝特慢慢滑坐在地，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任凭泪水浸湿了锻造师的围裙。
在听着亚丝娜讲述与望月枫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莉兹贝特终于明白，那个站在望月枫身边的位置，从来就不属于自己。因为能与他相配的，必须是像亚丝娜这样，内心与实力都同样强大的人。
他们之间那种默契，就像量身打造的剑与鞘般完美契合。更重要的是，亚丝娜比她更早认识、更早喜欢上望月枫。作为好友，她怎么能做出横刀夺爱这种事？
“没错，我才今天突然对望月枫有了好感而已。”莉兹贝特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过是一时的吊桥效应罢了。这不是真的感情。”
她一直都觉得，恋爱这种事情不能冲动，需要时间的沉淀，需要慎重的考量。
可为什么此刻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望月枫的声音、他战斗时的英姿、他温柔的眼神、危急时刻护住她的臂膀……每一次回想，胸口深处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痛，传来一阵阵强烈的疼痛。
“会忘记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泥土里，“这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
第一百三一章：亚丝娜的想法
莉兹贝特将额头抵在粗糙的树皮上，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在现实世界里，泪水终会流尽，可此刻从她眼中涌出的温热液体，却仿佛永远都不会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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