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城寻求邂逅是否搞错了什么 第1087章

为了赞颂这群人，狄俄尼索斯放话要推翻象徵众神降临下界的神塔，并且毁灭迷宫都市。

「就算骂我残酷、自私或邪恶都行！但我就是要不择手段地推开冥府之门！找回那个美妙的时代！重现在绝境里才能够感受到的生命光辉！」

一切都是为了重现历史。

「我要让这个众神的时代画下句点！！」

这是身为神独有的见解。

不过，看在享受著名为「和平」的当下的人类眼中则完全无法理解，更是一种令人唾弃的行为。

但这确实也是所谓的「天神」。

是超越一切的存在以自身方式在关怀下界和孩子们，是崇敬生命光辉的纯粹而产生的一种神爱。

应当有不少天神都能理解这样的爱。

狄俄尼索斯露出纯净无瑕的眼神，慷慨激昂地宣告心中的理念。

洛基见状──

以把握十足的语气开口：

「少骗人了。」

这句犀利无比的言词，瞬间打破现场的寂静。

「你只是想看孩子们哭喊求助吧。」

女神杏眼圆睁，以目光射穿停下动作的男神。

「包含陈列在此处的所有壁画，都足以证明你那下三滥的劣根性！」

周围的墙上能看见古老的壁画。

画中有著想逃离怪物的人群、熊熊燃烧的火海、逝去的生命。

破坏与杀戮。

蹂躏与混沌。

惨无人道的死亡飨宴。

那是又被称为地狱或冥府的光景。

每一幅画皆以「疯狂」为主题。

只要仔细观看，彷佛能感受到画中之人毫无希望逃命时所发出的尖叫、心中所感受到的绝望，以及恐惧到失去理智的笑声。

壁画角落能看见一大滩鲜血，在被怪物以利爪贯穿身体的牺牲者们附近，还画有一群手舞足蹈向天祈祷的人们。

这是发狂到已经失去自我，由悲鸣与狂笑所组成的地狱绘图。

类似过度沉醉于酒池肉林，近乎疯癫状态下所进行的一种仪式。

那一幅幅凄厉骇人的画作，都足以彰显持有者心中的「执念」。洛基伸手一指，大声批判：

「你只是想看孩子们抱头乱窜、哭喊尖叫，被逼疯的模样──只是想看见这样的『狂乱』罢了！！」

这是同为天神所独有的明察秋毫。

考虑到狄俄尼索斯截至目前为止所建立的形象与言行举止，洛基一语道破他刚才那些「为下界著想」的种种假话。

被洛基否定的狄俄尼索斯静静地低下头去。

「嘻嘻嘻嘻嘻……！」

就这么态度「骤变」。

「什么嘛～…居然还是穿帮了～」

当狄俄尼索斯再次抬起头来，那张如贵公子般的优雅神情已不复存在。

他用手拨开浏海，露出一双既扭曲又杀气腾腾，与野兽无异的眼睛。

而且脸上还挂著无比残酷的冷笑，让他那唯独天神才拥有的俏脸显得极其丑陋。

「连恶魔都望尘莫及」的这句形容，简直就是为他而存在。

狄俄尼索斯形同剥下外皮般露出「本性」，喉头随著诡异的笑声不停抖动。

「别这样嘛，洛基～明明你对我一无所知，却把我看得如此透彻，可是会让人很不爽喔～？」

「……！」

「没错！你说对了！全都被你说对了！我追求的只有一件事！」

狄俄尼索斯张开双臂，仰头欢呼。洛基眼见此景，心底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感。

「啊～奥及亚！多么令人神往的狂乱飨宴！！」

那张丑陋扭曲的神情已表达出他正陶醉其中。

一想到自己所追求的刺激与欢愉，他忍不住兴奋得浑身颤抖。

「英雄们活跃的远古时期！下界惨遭怪兽蹂躏的昔日岁月！那个时代真是棒透了！人们拚命逃离丑恶的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叫！我从天界望见这幕景象时，总是感到心跳加速！」

狄俄尼索斯恍若初恋的少女般双颊泛红，眼神湿润地露出恍惚的表情。

他将这非比寻常的欲望表露无遗，持续讴歌：

「你知道吗！？洛基！脆弱的孩子们在拋弃理性后，就会开始发笑喔！」

「！！」

「空前的恐惧会转化成高潮，让人摆脱精神与灵魂的枷锁！！不论怎样的酒池肉林都无法达到的极致高潮，唯有被怪物撕咬其肉体与内脏才得以成就！！惹人怜爱的美丽『巫女』们『牺牲』自己，为我献上『祭品』！！」

狄俄尼索斯是「脱离常理之神」。

崇尚悲愤与疯狂，甚至想激发人们在精神恍惚时特有的诡异行径，给这个良善的世界制造混乱。

他是个与社会秩序扯不上任何关系，既孤独又无人能理解的天神。

洛基见识到男神那深藏于心底的真正「本质」后，大受冲击地瞪大双眼。

「孩子们疯狂哭喊的尖叫，比极致的葡萄酒更令人欲罢不能！！」

被狄俄尼索斯擅自定位成「巫女」的那群人，就是存在于下界的女性们。

彷佛想表达美丽的无辜生命陷入「狂乱」，就是这世上的唯一真理。

狄俄尼索斯用手抓著自己的右脸，一面使劲，但他依然维持著笑容。

维持著一张邪恶无比的笑容。

「可是──这样的乐园却因为神时代的来临而宣告结束！」

男神的情绪十分激动，针对当今时代大表不满。

「这全是乌拉诺斯害的！就因为这个老神缔结『密约』，将这片大地加以封印，导致怪兽横行，与冥府无异的这片光景从此中断！害我的「狂乱」全都消失了！」

「……这就是你仇视乌拉诺斯的理由吗？」

「没错！那个到现在仍持续献上祈祷的老不死……！都怪他害我永远得不到满足！从天界当时就一直如此！他老是跑来碍我的好事！」

狄俄尼索斯那副顶著一头乱发破口大骂的样子，完完全全就像个一心只想满足私欲的蠢神。

措辞也同样粗俗无礼，昔日面对市区孩子们的善良模样早已彻底消失。

不过，洛基也明白了一件事。

这就是狄俄尼索斯的真面目。

他酒醉时曾跟洛基等人多次提到自己对乌拉诺斯的提防与仇视。

这的的确确就是他藏在心中的「黑暗面」。

以仇视二字来形容恐怕还不够贴切。

其实他根本对乌拉诺斯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

「唉～说起天界，赫斯缇雅也同样碍事呢。亏我打算也让天界陷入『狂乱』，怂恿众神互相残杀，这个该死的女神却跑来搅局……」

「……！」

「不过这个结果或许也不错……要是没有她阻止的话，我就会被新的『杀意』冲昏头，没办法像这样克制住自己。」

狄俄尼索斯像是在缅怀过去似地显得心平气和──下个瞬间却忽然变脸。

他气愤地睁开眼睛，将另一股怨气表现在脸上。

「竟敢说什么这是一场游戏！给我扯那什么屁话！明明双方都已大开杀戒，直到最后一刻还给我在那边嘻皮笑脸，你们这群天神都是些无法感受恐惧或绝望的疯子！根本就不可能会陷入『狂乱』！」

狄俄尼索斯眼中的世界总是一片灰色。

眼前的景象对他而言无比邪恶。

这种东西根本「不值得爱」。

这种东西根本「满足不了自己」。

这种东西根本「错得离谱」。

因此他要让下界化成「冥府」──让下界陷入「狂乱」。

「……换句话说，没能让天界上演『狂乱』飨宴的你，盯上了下界是吧。」

藉由「污秽仙精」与怪兽横行于地表这个手段。

这就是狄俄尼索斯在摧毁迷宫都市之后所要达成的真正目的。

扭曲下界就只是为了满足私欲。

这种想法与「邪神」无异。

「你就只是为了这种破事，耍了这么多小手段吗？」

「小手段？你这是哪门子蠢话，洛基。就算我不慎误用『神力』毁灭这片土地，说好听点是世界的修复力或者随便什么都好，总之其他天神也能让它变成『没发生过』对吧？」

「……」

「假如我要靠一己之力达成目的，说得极端点，就是得除掉我以外的所有天神才行。」

可是这件事绝不可能实现。

尽管这位男神已经丧心病狂，却也冷静至极。

因为天神不能直接介入，所以他才会利用只存在于下界的要素，暗中穿针引线，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大搞破坏。

「最后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暂时不发一语的洛基，将残留在心中角落的疑问说了出口。

「你过去在自家眷族长眠的坟前所说的那番话……那同样也是一派胡言吗？」

──「为了不忘记这份心情，我常找时间过来。」

──「谢罪。这是我唯一能说的。」

当时还有蕾菲亚和菲儿葳丝，他们四人一同前往「冒险者公墓」。

狄俄尼索斯至眷族的坟前献花道歉。

洛基不曾怀疑过狄俄尼索斯的那段「誓言」。

他从嘴里透露出的意志，以及蕴含于其中的神意都是「货真价实」的。

即使他当时喝醉了。

即使已得知他本性的现在。

没能在那时看出一丝虚情假意的洛基，将最直接的疑问说了出来。

「……那些话没有一丝虚假，我当时是真心向已过世的孩子们道歉。」

狄俄尼索斯优雅一笑。

「没错，这是我对『约定之时』到来前不慎导致生命逝去的一种诚意。很抱歉没能让你们不孤单，还不能把其他孩子一起当成『活祭品』献出去！很抱歉你们为我牺牲，我却无法履行『契约』让你们死得轰轰烈烈！」

然后恍若一头丑陋的怪物般扬起嘴角。

洛基气得双手握紧到发出喀啦声响。

「你是否误会什么了？洛基，我可是跟你一样，打从心底爱著所有的孩子们，但我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去爱他们罢了──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基的愤怒指数已经破表。

一反那冷静的外表，她的心中涌现出滚烫的怒意以及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