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城寻求邂逅是否搞错了什么 第1180章

那根石桩具有六M长的剑刃。

那根石桩是一把如假包换的巨型长剑。

「就是它吗。」

那就是这世上至今只有两名冒险者亲眼见过的「黑色大剑」。

那把剑的外观比起黑曜石制品更加光滑、更加诡异，散发出毁灭性的存在感。以天然武器（nature weapon）而言，奥它不得不承认那是怪兽所用武器之中最顶级的一把。「乌代俄斯」将那把「黑色大剑」高高举起。

无论是肩膀、手肘以及手腕──

当楼层主的各处核心关节如恒星般发光之际，奥它身为冒险者的本能──身为【猛者（王者）】的直觉首次响起警钟，可是他没有进行闪躲。

他站稳下盘，架起大剑。

明知这是敌人的「必杀技」，仍执意选择正面承受。

骸骨之王毫不留情地挥剑砍向眼前这名愚昧之人。

现场瞬间产生爆炸。

「唔────！？」

楼层主将灌注于核心关节的大量「魔力」释放出来，外加本身具备的臂力。

透过以上两者组成的毁灭一击，首次将奥它逼退。

陷进地板的双脚磨碎地面，在窟室内留下两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在黑色大剑的强大威力之下，奥它的护肩与胸甲都被震碎，身上也有严重的撕裂伤以及高热魔力光芒造成的烧伤。而他手中的大剑──由【古伯纽眷族】打造出来的这把第一等级武装，伴随一阵声响出现裂痕。

奥它抬头望去，眼前的光景一片狼藉。

原先出现在地面的大量石桩尽数消失，斩击有效范围内被夷为残缺不全的平地。至于遭波及的小兵（地生人），其下场已无需多提。拔出必杀剑的骸骨之王，展现出绝对强者的威容君临战场。

虽然「完全防御」并未遭到瓦解，但是奥它的身体承受不住，未能挡下这一剑的威力。

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对奥它的无力表示失望。

「……看来我还太嫩了。」

奥它如此自嘲。

面对睽违已久，当真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体验过的这种烧灼般的剧痛，奥它罕见地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已经见识过敌人的杀招。

──已经体验过那股「滋味」。

──既然如此，身为「最强」的猛者（奥它）绝无可能败北。

准确的分析化成幻听，藉由诸神和众生的声音，在脑海里低语著俗气的名声。

「……我哪里算是『最强』？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最强』。」

武人皱起眉头。

静静地深锁眉间。

骸骨之王低头俯视满身是伤的男子，从地面射出石桩进行追击。

看著如雨般落下的石桩，男子没有闪躲，也不肯躲避，任由自己的侧腹、肩膀以及脸颊被刺出血来。

奥它的身体被疼痛和自嘲，以及愤怒这三者浑然一体的「热意」给支配了。

那双犀利的铁锈色眼睛紧盯著楼层主。

奥它透过眼前的巨大存在，注视著「昔日的景象」。

傲然睥睨著那些被他当成目标的「真正的最强存在」。

自己怎么会如此脆弱。

自己怎么会如此堕落。

这么脆弱的肉身岂能达到那等境界。

奥它咒骂著自身的软弱，放下握住大剑的左手，卯足全力，将右手紧握成拳。

并且──

为了跨越眼前的存在，为了跨越昔日的记忆，奥它张开嘴巴──

「【银月的慈悲，黄金的原野，请授命吾身为奋战的猛猪】。」

发出清亮的咏唱声。

奥它在有如漆黑墓碑的石桩围绕下交织出来的这段咒语，令「乌代俄斯」感到错愕。

「【身承女神的神意，向前奔驰吧】。」

为了阻止咏唱，它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出一根石桩。

面对射向眉心的石桩，奥它轻轻松松用右手抓住，一把捏碎。

在完成短文咏唱后──

他低声说出自己唯一的「魔法」。

「【战猪（Hildisvíni）】。」

＊

有人曾说过。

【猛者（王者）】的一生极为刻苦，并且十分光鲜亮丽。

简直是可笑透顶。

奥它的人生绝非能用光鲜亮丽四个字来形容。

反倒是灰头土脸，尝尽鲜血和屈辱的一连串「败北」。

奥它具备才能。

也抱持信念。

的确拥有「英雄」的器量。

不过，周围存在著比他更强悍的「怪物」。

与公会一样，自迷宫都市诞生以来就相伴左右的「两大最强派系」──

【宙斯眷族】。

【赫拉眷族】。

两大【眷族】累积千年的历史与「洗礼」，就这么降临在奥它的身上。

「呃──！？」

最初的败北是「一击」。

奥它的头部被人抓住，狠狠砸向地面。

抓起当时已升上Lv·3的奥它一击粉碎地板，瞬间就让他失去意识的男子是【宙斯眷族】的基层成员。男子针对自己侮辱美神一事道过歉后，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再来的败北是「一闪」。

奥它遭无法用肉眼看清楚的手刀击中身体，整个人被打飞进废屋里。

他在失去意识之前，才惊觉自己只是被人摸了一下。这位比他年轻的少女是【赫拉眷族】的干部。这位前所未见的「才能化身」像是打从心底感到十分失望般，瞥了奥它一眼就转身离去。

而这就是造成【芙蕾雅眷族】在战场原野（Fólkvangr）展开有史以来最为激烈的「洗礼」的理由。

不对，比起「那群家伙」的「洗礼」，塑造冒险者奥它的那一场场原野之战根本算不上是「洗礼」，而是「儿戏」。

「真正的最强」──就是阻挡在【芙蕾雅眷族】面前的双巨头。效忠于芙蕾雅的眷属们为了替主神洗刷污名，为了帮主神带来荣耀而奋起。可是千年积累而成的阻碍，轻轻松松就把他们崇高的使命毁于一旦。男神（宙斯）和女神（赫拉）的眷族并没有耻笑他们，只是对他们不感兴趣。

相传芙蕾雅在远古当时，于迷宫都市（欧拉丽）定居之前，曾与女神（赫拉）发生斗争，吞下败仗。

并在当时失去许多眷族。

这个事实令奥它饱受冲击。

也莫名令他痛彻心扉。

竟然有人胆敢羞辱本该君临天下的芙蕾雅。

「根据女神（赫拉）的解释，是男神（宙斯）拜托她来邀请我参加救界（战役）。结果明明是他们获胜，女神（赫拉）却莫名震怒，导致我被她记恨。说穿了就是我被无端卷入两神经常在天界上演的『夫妻争吵（闹剧）』之中。」

在寝室内享用葡萄酒的芙蕾雅，心血来潮地聊起往事。

「于是我放弃寻找伴侣（Odr）。毕竟当初已说好要是输了就得乖乖配合，所以我得遵守约定。尽管当时是受到迷宫都市（欧拉丽）冒险者的挑衅，而我又过于信赖自己的眷族（孩子们），错估那头光靠一己之力即可战胜所有人的怪物，最终才演变成这样。」

芙蕾雅应该要像一阵随兴的风。

不该被任何事物所束缚。

这令伫立在原地的奥它忍不住提问。

那个问题就是──「您甘愿就这么下去吗？」

「天底下没有比起复仇女神更可悲的存在，所以──我决定在把那个女神（女人）从顶点拖下来后，要直接拿葡萄酒泼她的脸，并说『你当年竟敢夺走我的眷族（东西）』。」

芙蕾雅轻轻摇晃著手中的葡萄酒，静静地露出冷笑，她那眯起的双眼里蕴含著一丝激情（凶光）。奥它见状后不由得握紧双拳，发誓绝对要实现女神的心愿，设法洗刷她被迫接受的污点──以结论来说，芙蕾雅的「复仇」因为她自己已经消气而并未实现，但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了。

答应遵守约定的芙蕾雅，被迫接受得困于迷宫都市（欧拉丽）的命运。

于是奥它跟其他眷族便决定献出自我，设法让「英雄诞生之地」变成她的王座。

可是──他们不停败北。

无论如何挣扎都办不到，甚至看不到终点。

他们所要征服的「巅峰」究竟有多高？

但这也理所当然。如果有人想登上险峻的高峰，等于是伸手触及直达天际的「雷霆」。倘若当真触及，也只会被雷光烤成焦炭。

面对这座挫败常人意志的「绝望」之巅，奥它却从来没有放弃过。

他把不屈的斗志跟唾弃自我软弱的心情当成粮食，不断追求力量。

「──有意思。」

看著倒在滂沱大雨的泥泞上，目光却炯炯有神的奥它。

都市的最强冒险者……不对，是世上最强的男神（宙斯）眷属，Lv·8的豪杰（男子）这么说。

「──再过十年，就收你当我的夫君。」

面对倒在火焰蔓延的迷宫里，斗志仍未曾受挫的奥它。

世上最可怕的女神（女神）眷属，Lv·9的女帝（女子）笑出声来。

这群人都饶了奥它一命。

他们总会为了主神除掉所有异己，却都并未给予奥它致命一击，反倒像是要他克服屈辱「坚强活著」。

奥它并没有恨过他们。

更别说是对芙蕾雅产生恨意。

他的满腔杀意反倒对准了自己。

自己怎么会如此脆弱。

自己怎么会如此堕落。

这么脆弱的肉身究竟想抓住什么。

奥它将针对自己的杀意与仇恨，升华成对于追求坚定意志与强大实力的渴望，驱使他继续迈向巅峰。

就此塑造出配得上豪杰二字的「武人」。

他能够【升级（rank up）】至Lv·5以上的契机，全都与【宙斯眷族】或【赫拉眷族】有关。

第一次是十五年前，第二次则是七年前──

奥它明白那并不是一场正正当当的对决。这些眷族在败给世人闻之色变的「独眼龙」后，对自身的无能嗤之以鼻，对自身的无力恨之入骨，于是他们激励饱受冲击而不知所措的奥它等「下一世代的器皿」，将一切都托付给他们。

「英雄的雏鸟们，试著超越我们吧。」

都市最强，唯一的Lv·7。

「顶天」。

【猛者（王者）】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