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魔女 第64章

　　“这次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我不明白。”二人中间，一个方脸的中年男子一边喝茶，一边询问道，“不是说，就两个普通的实验体吗？哦，还有无名……不会是你打不过她吧？”

　　旁边的男子面容更加削瘦一些，棕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了马尾，他说：“那个‘无名’确实不是一般的能打，但她根本无足轻重，两个实验体才是最重要的。”

　　顿了顿，他又说：“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黑塔对那两个实验体的态度很微妙吧？”

　　“确实有点，但有必要那么重视吗？”方脸男说，“我看麟蜕、黑潮都在做一样的事情，只是黑塔没看住人罢了……”

　　“但你别忘了，‘神蜕’是不一样的。虽然这件事没有证据，但‘神蜕’就是比麟蜕生物的‘蚀种’，黑潮公司的‘溟渊’更特殊。”长发马尾男说。

　　他低头抿了抿红茶，继续说：“我和冕下都认为，这份特殊，才是黑塔医药对这两个实验体态度如此急切的原因，而我们只需要得到其中任意一个，就能知道‘神蜕’究竟比另外两个特殊在哪儿，所以这次行动，不容有失。”

　　方脸男说：“但为什么要我来？堂堂魂火圣司，你一个人难道不够？”

　　魂火圣司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确实有点吃力。”

　　方脸男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魂火圣司摇头：“我虽然在和你喝茶，但其他的精力，已经全部拿来应付她了……总之，不那么好对付。”

　　然后他又问：“那两个实验体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方脸男说。

　　“那就行。”魂火圣司闭上眼，继续操纵下方战场的恶灵分身，与神秘而强大的银发少女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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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的月光从夜幕中央洒落下来，为钢铁厂废弃的高炉表面镀上一层冷硬的釉色。

　　站在空旷的草地上，“杜查·贝色麦”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女孩，眼中是无法抑制的笑意。

　　为了这两个实验体，五大轮回主祭直接减员一位，他一来却是直接撞见了，这运气真是好得难以形容。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是乖乖跟我走，还是我把你们打晕，再把旁边的铁疙瘩敲碎，一起带走？”

　　听闻此言，他看到金发小女孩和机械魔偶的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紧张忌惮之色，唯有旁边那个银发小女孩毫无反应，甚至还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完全不拿他当回事。

　　然后他听见金发小女孩问：“你是法师本体吗？”

　　杜查笑了起来：“是的，我就是本体，但可能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脆弱。”

　　大部分亡灵法师的本体都不强，因为这本质是一个召唤系的法师职业，利用召唤物作战才是应有的路径。

　　但很巧的是，杜查，以及他的上司“尸鬼圣司”，走的都不是召唤系的方向。僵尸军团不过是辅助，他们更倾向于将自己炼制成强大的尸鬼，拥有恐怖的肉体实力，并且能追寻更加漫长的寿命。

　　当然这是要付出代价的，弊病就是未来几乎一定会变成精神病。但杜查相信，亡灵魔法的尽头，一定有不用变成精神病也能获得永生的办法，这也是绝大部分亡灵法师梦寐以求的方向。

　　见杜查自负的给出了明确的答案，莉亚娜对零号说：“我能解决，你先别动手。”

　　零号嗯了一声，乖巧的往后退了几步，一副非常听话的模样。

　　接着，等萤火也后退了一定距离后，莉亚娜转过身，瞬间化作一道幻影，冲向了杜查。她的衣服下面涌现出三条阴影之触，像锐利的长枪，分别刺向了僵尸巨人身上可能的要害。

　　顷刻间，双方大战在一起，莉亚娜的战斗动作十分生涩，但速度和力量却强得变态。她鬼魅般绕着巨大的僵尸打转，利用阴影之触作为锚点和弹簧，做各种各样的异形换位，辗转腾挪，像灵巧的松鼠。

　　杜查很快就被绕得有点晕了，他的尸鬼之躯超过三米高，莉亚娜的身高还不到一米五，加上速度差距，他几次出手，除了在地上砸出坑洞外，完全没摸到莉亚娜的一根头发。

　　但莉亚娜要想伤害到杜查也不容易，经过长期的锤炼，杜查的尸鬼之躯已经坚如铁石，即便不用任何防御术式，也能正面硬抗魔导机兵的重炮而毫发无损。莉亚娜的触手足够锋利，但如果没刺中眼睛这样的要害，那也只能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并不严重的划痕。

　　“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周围的僵尸越来越多了……”萤火走到零号旁边，小声询问。

　　由于杜查正在全神贯注的与莉亚娜肉搏，周围的僵尸们虽然包围过来，但都站在原地不动，看起来是个清怪的好机会。

　　“不如等莉亚娜打赢，这些僵尸无人操控，当然就死光了。”零号蹲下身子，双手撑着下巴，露出戏谑的笑容。

　　“真能赢吗？”

　　“当然，我永远相信莉亚娜。”

　　“你呢？换你上，能击败这个杜查吗？”出于过往经验，萤火对零号更加放心。

　　零号的笑容更加浓郁了，但不知为何，长长的眼睫毛下面，她暗红的眼眸中又夹杂了一点奇怪且复杂的情绪。

　　“当然。”她低头看向地面，笑眯眯的说，“但我没法一直照顾着她，还有你。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呀。”

　　萤火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自从来了弗斯江，零号就越来越奇怪了，甚至在姐姐出现之前，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

　　是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

　　但究竟是什么呢？

　　她又为何不说呢？

　　人类果然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啊……它默默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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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死寂的废弃钢铁厂响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当萤火抬起头的时候，它看到一条如浓墨般的阴影之触，刺穿了杜查的胸口，捣碎了他体内的魔力核心和几处关键的魔能炉心，这让杜查的身体不断有蒸汽般的元素雾气外溢，看起来像个即将引爆的炸弹。

　　旋即，莉亚娜从杜查身上轻巧跳落，拉开距离，剧烈地喘息着，小脸煞白，汗水浸透了金色的额发。

　　她在缠斗中一直在精准的攻击杜查胸口的某个点，花费了一些时间后，终于完成单点突破，捣毁了杜查体内的人造魔力核心、魔能反应炉之类的重要部件。

　　虽然没来得及杀死杜查，但损失了大部分魔力核心的情况下，杜查的力量像漏气的皮球急速干瘪，战斗力自然也十不存一。

　　“哇！真的赢了！”看着半跪在地上，虚弱至极的杜查，萤火发出了一声欢呼。

　　几乎是同时，包围圈里密密麻麻的僵尸军队像被割倒的麦子般齐刷刷倒下。显然，失去主人的魔力供应，亡灵军团彻底瘫痪。

　　局面瞬间逆转！

　　“我没力气了，伊薇特，你来补刀吧。”莉亚娜则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气若游丝的说。

　　在刚刚的战斗中，她已经耗尽了魔力与体力，如若是一对一战斗，现在被补刀的人应该是她。

　　只能说，好在杜查的命令是活捉，战斗起来束手束脚，不敢下杀手，不然她绝对没一点机会。

　　“我来我来！”萤火迅速端起枪口，瞄准了杜查的脑袋。

　　但就在这吹响反击号角的时刻，夜空中忽然出现了异响。

　　那不是雷鸣，而是某种庞然大物以惊人速度撕裂云层产生的尖啸。

　　跪在地上的杜查猛地抬头，那张僵尸脸先是错愕，随即咧开一个恶毒又嘲讽的笑，死死盯住了场中的两个小女孩。

　　莉亚娜和萤火也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夜空。

　　然后她们便看到，浩瀚的星空下，一条眼眶中燃烧着幽蓝鬼火的庞大骨龙，从某片黑色的云翳中显现出来，像太古复活的凶兽般，落向了她们所在的方位。

　　先发再改，来不及了

第130章 一眼

　　寒风卷起尘屑，拍在莉亚娜惨白的小脸上，她却浑然未觉。

　　看着如战舰般巨大的骨龙撕破夜空，从天而降，她只觉得脑袋哗啦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只能呆呆的坐在地上，直至被那片巨大的阴影吞没。

　　她听萤火介绍过骨龙，知道这是圣灵教派的核心机密之一，并非骷髅那样的亡灵召唤物，而是货真价实的魔法生物，拥有自己的意志与智慧。

　　传闻中，这是世界上仅次于空天母舰的战争兵器，整个圣灵教派拥有数量都不超过四条，且每一条，都必须要用货真价实的远古巨龙化石才能炼制，骨骼强度高到可以硬抗超级导弹而毫发无损，甚至还可以用出部分人类无法理解的天赋魔法。

　　这样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片刻后，扇动双翼，骨龙落地，靠着精妙的力量控制，它无声地停在空地中央，看起来轻若鸿毛。

　　这时候，莉亚娜才注意到，骨龙的颅骨上，竟然站着两个穿着祭祀袍的中年男子。

　　但这可是圣灵教派的骨龙，是亡灵魔法的技术象征之一！

　　谁有资格站在这种怪物的头顶上？

　　“我是‘威尔·利奥波德’，圣灵教派的尸鬼圣司。”两个男子中的一位说道，他的脸比较方，神色冷漠，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说完，他没有给莉亚娜和萤火开口的机会，马上看向了状态虚弱的轮回主祭杜查，冷冷的说：“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圣司大人，我，我大意了……实在是非常抱歉……”杜查惶恐不安的说。

　　尸鬼圣司漠然的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在了眼前的两个小女孩身上，但扫过萤火的时候，却是咦了一声，说：“有灵体的机械魔偶？难道是个觉醒的AI？”

　　“……想不到还有这种巧合，运气不错。”魂火圣司也看了过来。

　　被盗火者程式赋予灵体的觉醒AI非常难得，因为它们都很懂得隐藏自己，不好发现，但偏偏在亡灵魔法的研究方面，这些觉醒AI又十分重要，通过研究它们如何在绝缘材料上承载灵体，圣灵教派极有可能给未来的亡灵料学，找到新的技术方向。

　　念及如此，两位圣司的脸上都露出笑容，在幽暗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渗人，他们也毫不避讳己方的交谈，因为在两位圣司亲至，还有一条骨龙的情况下，很难想象这样的任务还能有失手的可能。

　　但紧接着，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可以和你们走，但你们要放了伊薇特和萤火。”

　　尸鬼圣司低下头，看到代号为“壹号”的金发小女孩，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符文枪械，应该是从旁边的魔偶手里拿的。

　　不过她没有把枪口对准骨龙上的两位圣司，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小脸紧绷，神色绝然，看起来既害怕，又坚强。

　　尸鬼圣司眯起眼，盯着莉亚娜没有说话，一旁的萤火却已经震惊了：“莉亚娜，你说什么呢？你疯掉啦？”

　　莉亚娜没有回答萤火的话，只是瞪着尸鬼圣司，重复道：“放过他们！不然我就开枪了！”

　　场间的氛围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冷风依然在周围席卷。

　　“壹号，你应该很清楚，在亡灵法师面前，死是没有意义的，你会以僵尸的形态复活，带着你所有的秘密一起。”尸鬼圣司露出了嘲弄的笑容，淡然的说。

　　“但活着的我，和僵尸的我，肯定有区别。”莉亚娜毫不退让的说。

　　“但就算你死了，零号还活着，结果是一样的，我们一样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尸鬼圣司微笑，“而且活着总比死了好，活着的时候，你们有价值，圣教当然会以最高规格来呵护你们，除了少了点自由，其他都会很自在，这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呢？”

　　接着他话锋一转，神色中多了些残忍与狰狞：“但你如果自杀，零号，以及那个魔偶，也还是会落到我们手里。可因为你的行为，我们很生气，你猜猜，我们会不会把这些情绪，发泄在你的朋友们身上？”

　　“等你死后，你的朋友们每天都会活在酷刑中，被一遍遍的折磨，那个破铜烂铁的灵体会被抽出来，整日被魂焰炙烤，那个零号，我们会不停拔掉她的手指甲，再帮她修复，享受她的惨叫……而他们之所以要承受这些，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他们会恨你，恨你只图自己的痛快，却害惨了他们……”尸鬼圣司笑眯眯的问，“现在，你还要自杀吗？”

　　“你怎么能这样……”莉亚娜被气得声音低有些发抖。她压根儿没想过，作为一个受到无数信徒们尊敬、赞美、膜拜的圣司，居然能这么坏，这么卑鄙无耻，这么没有底线，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小朋友，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吗？”尸鬼圣司戏谑的问。

　　莉亚娜沉默了，自离开深渊基地以来，所有的黑暗与恶意都被零号拦在了外面，她就像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对世界抱有美好的幻想，她甚至觉得零号的嗜睡问题是一件好事，这让她终于有了施展拳脚，感受世界的机会，但不曾想，初出茅庐的第一次行动，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月光下，钢铁厂的废弃高炉投下漆黑的阴影，她站在这里，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看不到光亮，孤立无援，四面八方涌来的，只有无边的寒冷与窒息。

　　直至一个人忽然抱住了她，带来了温热的暖流。

　　莉亚娜转过头，看到零号漂亮的脸，她笑吟吟的说：“笨蛋，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怎么能做这么傻的决策？”

　　莉亚娜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委屈的说：“那我能怎么办？”

　　“当然是先活下来，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零号笑眯眯的说，“我说过很多遍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世界上不存在任何人值得你用命去守护，嗯，也包括我。”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莉亚娜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别急，慢慢聊。”尸鬼圣司站在骨龙的脑袋上，乐呵呵的说。只要能把壹号的求生欲劝起来，丢掉那把枪，他也不乐意消磨点时间。

　　但尸鬼圣司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一插嘴，反倒是引起了零号的注意。

　　她转过头，脸上的巧笑嫣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比雪域寒冬还要冷冽的眼眸。

　　下一秒，尸鬼圣司只觉得脑内的思维轰然炸开！

　　眼前的世界忽然变成了万花筒的样子，疯狂旋转、撕裂、坍缩，同时，他感觉身体里像是突然入侵了亿万的蚁群，正在他坚若铁石的尸鬼之躯内疯狂侵略，吞噬一切！

　　“啊啊啊啊啊——”他惨叫着，在骨龙的头顶上跌倒下来，疯狂翻滚抽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魂火圣司连忙将意识切了回来，正准备询问，却发现尸鬼圣司的样子变得极其诡异，无数紫红色的血肉在他的身体表面翻滚蠕动，让他的身躯从惨白的尸鬼，变得更像是一个畸形的怪物。他的眼球诡异地转动，一会儿痛苦恐惧，一会儿呆滞木然，像是正在和另一个人格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怎么会这样？

　　魂火圣司惊呆了，旋即又看到尸鬼圣司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转而像个真正的僵尸一样，机械的将脑袋扭过了180度，用毫无生气的呆板眼神，对准了他。

　　刹那间，魂火圣司的瞳孔骤然收缩，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怖攫住了他，让他立即向骨龙传达了意念，催促它赶紧起飞。

　　可与此同时，已经彻底变成畸变生物的尸鬼圣司也动了。他像猎犬般伏在地上，然后四肢发力，猛的一跃而起，同时脑袋也从中间裂开，化作了一张布满螺旋锯齿的深渊巨口，向魂火圣司咬了过去。

第131章 另一个我

　　这是谁也没有意料到的展开，魂火圣司想不到，轮回主祭杜查想不到，莉亚娜和萤火更是呆若木鸡，直至片刻后，他们才反应过来，零号竟然能让尸鬼圣司这样的强者都当场畸变，展现出来的实力简直神乎其技。

　　看到畸变后的尸鬼圣司与魂火圣司厮杀在一起，像两条互咬的野狗，零号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戏谑、残忍，又饱含恶意。

　　但等到转过头，再度看向莉亚娜的时候，她脸上的邪恶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春风般的温柔，她轻声说：“我要离开一下了，莉亚娜。”

　　“你……你要去哪儿？”莉亚娜从她的口吻中听出不对劲的味道，“我和你一起！”

　　“不，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零号把头靠过去，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不要担心。”

　　“我不明白。”莉亚娜心想如果只是要离开一小会的话，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悲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