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魔女 第65章

　　她从来没有在零号脸上看到过这么强颜欢笑的表情，这不应该是她该有的样子。明明她才秒杀了一个不可一世的顶级强者，她应该高兴才对，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用那种睥睨一切、嘲弄万物的恶意笑容，宣告自己的胜利。

　　她到底在难过些什么？

　　温存的触感倏忽即逝，零号松开她，转身向着前方走去。

　　莉亚娜有些心急，但她已经精疲力尽了，连站起来都摇摇欲坠，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她只能看着零号越走越远，然后所过之处，像展开了神罚的领域，不管是杜查，还是姗姗来迟的其他敌人，都会瞬间畸变，变成尾随在她身边的怪物。

　　她没来由得焦躁起来，一声声呼喊着零号的名字。但与过去的每次都不一样，这一次，零号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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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天光下，魂火教堂后方的公园弥漫着战斗后的硝烟与寒意。伊薇特手中的骨刃刺穿魂火圣司分身的魂体，对方连一声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她皱起眉毛，觉得这不太对劲。

　　她之前和魂火圣司的战斗是相当势均力敌的，由于纯白之触确认无法对灵体造成伤害，双方的战斗就变成了纯粹的法师对决，对方的幽魂、骨矛、诅咒阴风层出不穷，她则以擅长的元素术式融合魂焰来还击。

　　再后来，魂火圣司似乎被她砍得有些恼火，居然也召出了一把骨刃，和她展开了一场剑客般的对决，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大道都快被磨灭了。

　　但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没持续太久，就在某个瞬间，魂火圣司的动作猛地一滞，变得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迟滞。又过了几秒，竟完全放弃了抵抗，任由她的骨刃轻易贯穿。

　　这就很奇怪了，哪怕是一个灵体制作的分身，魂火圣司也不该如此随意放弃才对。

　　难道是魂火圣司的本尊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像是网络掉线了一样，忽然失去了对分身的控制权？

　　强烈的怪异感在心底浮现，伊薇特陷入沉思，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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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莉亚娜给套上的黑色斗篷，零号步履平稳地穿行在黎明前最浓稠的夜色里。

　　弗斯江的街道在她脚下延伸，死寂而空旷，只有她身后那支不断壮大的、由血肉和金属构成的畸变大军，不断发出令人悚然的嘶鸣。

　　潮水般的士兵、警察、护教士们涌了过来，不知几百几千，但在接触到她视线的刹那，他们的动作便齐刷刷的凝固了，随后开始疯狂的哀鸣、扭曲、重组，化作狰狞的怪物，加入那支沉默的畸变军团。

　　又是几分钟的时间，接到紧急命令的三台魔导机兵，如同移动的堡垒，挡在街道尽头。

　　但结果没有任何区别，零号依然只是往那里看了一眼，便将三台钢铁巨人，变成了匍匐在脚边的温驯肉山。

　　她继续往前走着，但或许是因为气势太过令人恐惧，慢慢的，前方出现的敌人已经变得很少了，少到她都懒得瞥上一眼，畸变体们就能自发的帮她处理干净。

　　最后，黎明的第一缕微光终于挣扎着刺破地平线，在道路的尽头，一个手持骨刃的银发少女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差不多了……零号静静的想，然后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几公里外，骨龙的身躯上，仍在与畸变尸鬼圣司缠斗的魂火圣司本体，动作猛地一僵。

　　然后……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膨胀，皮肤下，同样的紫红色脉络疯狂蔓延。

　　一同发出痛苦哀嚎并开始剧烈畸变的，还有身下的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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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混乱与扭曲的浪潮结束了，熹微的晨光中，畸变体们也随之消失在了地下，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此时，大半个弗斯江也已经变成一座巨大的、死寂的坟墓。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凝固的血迹、散落的武器和残破的建筑，在冷风中发出呜咽。

　　死了多少人？二十万？三十万？或者更多？

　　魂火圣司呢？逃走了？还是也被零号杀死了？

　　莉亚娜和萤火怎么样了？

　　对于这些问题，伊薇特都不清楚。

　　但她现在没空思考这些，必须全神贯注的盯紧零号的一举一动，因为她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在莉亚娜不在场的情况下，零号会对她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

　　更何况此刻的零号，脸上标志性的欠揍笑容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冷漠感，如同一具精致却冰冷的瓷偶，行走在毁灭的终途之上。

　　接着，没多久，在她的注视下，零号的步伐加快了，转变成了奔跑的姿态，一路向伊薇特冲了过来。

　　伊薇特毫不犹豫的动用了畸变魔力，银白的发丝如同星河里倾泻而下的瀑布，向着零号席卷过去。

　　这招一直都很有用，每次都能把零号限制得动弹不得，她已经十分熟练了。

　　但这次，却出现了不一样的情况。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力量从零号的体内释放出来，所有涌过去的银白发丝都在这股力量下，扭曲、蠕动起来，最后竟然变成了紫红色的肉触，反过来袭向了伊薇特这个主人！

　　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伊薇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纯白之触，居然也可以被感染畸变！

　　她分明应该是吸收畸变因子的那个克星才对！

　　顷刻间，吞噬能力发动，伴随着对畸变因子的吸收消化，她的纯白之触开始恢复原状。

　　但同一时间，零号也噔噔噔的冲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一个出人意料的火箭头槌，将她猛得撞进了旁边的一栋两层小楼中。

　　轰——！！

　　墙面坍塌开来，砖石飞溅，室内尘埃四起，由于附近的普通民众已经被零号无差别杀害了，这里没有旁人，只有躺在废墟瓦砾中的伊薇特，以及趴在她怀里，没有做下一步动作的零号。

　　伊薇特的脑壳嗡嗡的，她的四层猩红装甲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打碎了，但更诡异的是，在防御破碎后，零号不知道是强弩之末，还是收敛了头槌的力道，总之，没有对她造成特别大的伤害，只是稍微有些眼冒金星。

　　“呐，伊薇特。”

　　伊薇特听见零号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她从来没有听见过的，轻柔的语气，甚至让她都有些受宠若惊。

　　但在两秒钟后，她才意识到了什么，说：“你叫我什么？”

　　零号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充满困倦与疲惫，但又有些可爱。她没有回答伊薇特的疑问，只是断断续续地，梦呓般的说：“这里……不是一个……完全虚假的世界……”

　　“我……要睡一段时间……”

　　“替我……照顾好莉亚娜……”

　　“拜托了……”

　　“另一个我……”

　　说完这些，她把脸贴在了伊薇特柔软的胸口处，沉沉睡去。

　　伊薇特茫然的看着她，还没等她理解状况，就看到零号的身体散发出点点星光，身体如沙砾般，弥散开来，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与此同时，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星光，但不是消失，而是围绕着她，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分多钟，当最后一点星光隐没时，伊薇特缓缓坐起，看着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衫，确认了一件事情。

　　她变小了。

　　来不及了，先发了，回头再修改吧

第132章 想想都很头疼

　　阳光从废墟缝隙中穿过，在弥漫的烟尘间涂抹出一道道金色的轨迹，伊薇特从地上爬起来，神色依然有些茫然。

　　这到底什么情况……

　　她提了提有点往下掉的黑裙，又看了看遮住手掌，变成萌袖的松弛外套，有种梦还没醒的感觉。

　　自己该不会中了魂火圣司灵魂魔法，陷入到了幻术的世界了吧？

　　她忍不住掐了一下脸，感觉疼痛的同时，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以她的灵体强度，即便陷入幻觉，也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何况这是什么幻觉，一点逻辑性都没有，三流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所以零号真的消失了？

　　她说她要睡一会儿，是因为她突然暴走，耗尽了力量的缘故？

　　但为什么自己会变小呢？

　　难道是世界层次上的历史修正？两个零号本来就是错误的，其中一个消失了，另一个就会自动成为正统？

　　还有，零号为什么知道自己就是她呢？以及她口中，不完全虚假的世界又是什么意思？

　　这难道不只是一场梦那么简单？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翻腾，伊薇特感觉自己头都要变大了，她叹了口气，提着裙子，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去汇合地点看一下莉亚娜她们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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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谨慎的人，在与魂火圣司的战斗中，伊薇特始终关注着自己的魔力量，所以到这会儿，她还留有一小部分魔力，本来是拿来逃跑撤退用的，现在可以赶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零号造成的破坏把相关工作人员杀死了的关系，禁飞区的效果已经消失了，她可以将风魔法加持在身上，身轻如燕的在城市废墟中跳跃，直奔预定地点。

　　此时，废弃钢铁厂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金色的晨光洒落在草地上，看起来生机勃勃，完全没有黎明到来前那样僵尸满地跑的恐怖模样。

　　由于零号说了很快就会回来，所以莉亚娜和萤火就找了个角落先呆着，看到伊薇特靠近后，莉亚娜立即跳了出来，大声呼喊：“伊薇特！伊薇特！这里！”

　　她很高兴，又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之前一定是自作多情了，居然觉得伊薇特走了就不回来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丢脸。

　　但等“伊薇特”落地时，她才感觉到不对劲，一是对方的气质很奇怪，宁静得像是一汪秋水，和印象里的“伊薇特”压根儿是反过来，二是对方的衣着也换了，穿着并不合身的黑衣黑裙，她记得这应该是姐姐出发时选择的着装才对。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穿着姐姐的衣服？”莉亚娜疑惑的说，换上了担忧的语气，“姐姐呢？她怎么样了？你看到她了吗？”

　　萤火也小跑过来，摄像头对着伊薇特上下打量，说：“伊薇特，你看起来好像姐姐啊。”

　　伊薇特沉默的看着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零号消失的事情，但又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她扮演零号，还不如让她托盘而出。

　　“伊薇特消失了，我是姐姐，也是她。”伊薇特直接说。

　　莉亚娜和萤火双双愣住。

　　但由不得二人不信，因为伊薇特和零号的个性差别太大了，除了对零号，二人也对伊薇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能立即感受到，对方相同皮囊下隐藏的截然不同的灵魂。

　　“姐姐，你和伊薇特是合体了吗？”萤火第一个从呆滞中脱离出来，震惊的问。

　　伊薇特摇头：“……不，她直接在我眼前消失了，而我……也是她，但是没有对应的记忆。”

　　萤火露出一个表示疑惑的表情：“姐姐，‘你也是她’是什么意思？”

　　伊薇特坦诚道：“我是未来的她，她是过去的我。但我没有过去的记忆，然后因为一些连我也不明白的原因，我来到了这里，与你们发生了接触……”

　　三言两语间，她把大致情况描述了一下，但略过了现实世界的大部分信息，只提及了末日降临后，失忆的自己在阴差阳错之下，突然穿越回了过去，并且注意到了零号的存在，这才选择以姐姐的身份与她们接触。

　　萤火恍然大悟：“难怪姐姐和伊薇特长这么像，我就觉得奇怪，长那么像一般都是孪生姐妹，姐姐你和她还有年龄差……原来是同一个人啊。”

　　作为机械魔偶，它对于现状的接受能力还是比较快的，而且零号走之前，所表达的情绪与状态就有点古怪了，这样的神展开虽然离奇，却也能对零号的态度做出解释。

　　随后伊薇特又问道：“……你们之前遇到了什么情况？”

　　既然零号自称是长眠，而不是死亡，结合她之前嗜睡的表现，和力量消耗这件事多半是强关联的。

　　就是不知道三人这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居然连莉亚娜这个壹号都难以处理，必须要让零号暴走才得以解决。

　　莉亚娜没有说话，她已经在巨大的信息冲击下石化了，像个僵硬的提线木偶。

　　萤火见莉亚娜迟迟不开口，便替她把刚刚的情况描述了一遍，从轮回主祭杜查出现，再到两位圣司驾驭骨龙从天而降，最后是零号展现出的宛如神灵般的权能。

　　伊薇特沉默了，她还真没想到，圣灵教派居然这么变态，表面上来了一个魂火圣司就很夸张了，暗地里，还又来了一个尸鬼圣司、一个重量级的战争魔兽骨龙，外加一个轮回主祭。

　　但零号更加离谱，连尸鬼圣司这样的顶级强者都能一眼秒杀，真神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所以，自己真的是末日之源？世界的毁灭者？

　　场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春风撩起银色或金色的发丝，轻柔的舞动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莉亚娜这边，终于从呆滞中脱离了一些。她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伊薇特，心中涌现出了巨大的悲伤情绪，险些站立不稳。在被伊薇特扶了一下后，她眼眶发红的问：“那姐姐……伊薇特还能回来吗？”

　　“肯定可以的。”伊薇特伸出手，揉了揉金发小女孩的脑袋，安慰说，“她说了是要睡一会儿，那就肯定有醒过来的一天，估计是需要时间来恢复力量吧。”

　　顿了顿，“而且即便未来世界毁灭了，她也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不然怎么会有我？别忘了，我也是她。”

　　“也是……”莉亚娜呼出一口气，低沉沮丧的情绪微微散去了一些，眼中多了一些希望，“所以只要等着就好了吧？”

　　“是啊，等就好了。”伊薇特微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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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弗斯江隔壁的一个小县城内，做了乔装打扮的伊薇特、莉亚娜，与萤火一起，在这里暂时找了家小旅馆，居住下来。

　　在零号创造的畸变体大军出现后，弗斯江外，各个交通要道扼守的守军们，全都支援到了市区中来，然后就被零号一锅端了。

　　这就导致离开的时候，伊薇特可以很轻松的驾驶着路边捡来的魔导机车，带着莉亚娜和萤火飞掠荒野，无压力的逃到旁边的小县城，一路上几乎没有任何阻力。

　　晚上，在旅馆内，通过魔导终端，伊薇特了解了一下锈骨官方对本次弗斯江惨案的通报。

　　在本番通报中，锈骨官方将其归咎于了一种致死率极高的超级病毒，并声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生化武器袭击，矛头直指新伊甸合众国与黑塔医药。

　　但怎么说呢，虽然确实是黑塔医药的实验体泄漏导致，但锈骨和圣灵教派自己没抓住实验体，还害别人暴走了，这锅要扣到新伊甸的头上也有点勉强了，因此没过几个小时，联邦总统约翰就对此事发表了强硬的抨击，声称这都是造谣与污蔑。

　　之后就演化成了一场嘴炮大战，虽然超过30w的大规模死亡引起了国际震惊，但两国的互相踢皮球行为，也成功将这件事情定性为了“致命病毒泄漏”，更深入的，诸如畸变体相关的内容，则完全没有被披露出来，或者披露了也得不到任何流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