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老王
——就算赢了，国王也不会把收复的失地分配给他们作为奖赏，既然如此，又何必太积极呢？
更何况，那个占据了耶．兰提尔城的魔导王，根据传闻中的描述，似乎麾下强者如林，很难对付的模样。虽然传闻肯定有所捏造和夸张，但就算打个对折再对折，那个“魔导王”也至少是一个麾下养着大票异族战士和魔法咏唱者，还能驱使不死系魔物，自身实力也很强大的秘密组织首领。
如果王国发兵讨伐这家伙的话，即使能够打赢，也只能用堆人命拼消耗的笨办法，最终的损失一定大得惊人，很可能远远超过之前跟巴哈斯帝国的任何一次会战和对峙。
更不用说，就算用脚跟来想，兰布沙三世国王也肯定会在战斗中首先消耗尾大不掉的贵族领主，让他们的封臣和农兵先去碰壁送死，直到最后，才投入王室的精锐部队，收割最后的胜利果实。
——送死自己去，好处王室拿，这种亏本买卖可做不得啊！
既然如此，他们这些贵族派成员现在不热爱和平，那又该等到什么时候再去热爱和平？
“……陛下，要塞都市耶．兰提尔的陷落虽然让人痛心，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也只能一切向前看。事实上，从长远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才对。毕竟只要那个所谓的魔导王盘踞在耶．兰提尔城里，阻断了边境的交通要道，巴哈斯帝国就没法再入侵我国了。王国臣民也可从此享受太平……”
“……退一万步说，就算帝国的那位鲜血帝野心不死，还要从耶．兰提尔打开通道入侵我国，那么攻伐魔导王的损失也就转嫁到了他们的头上，对于连年苦于战祸的我国来说，依然算是一桩喜事……”
——这是“乐观派”贵族的诡辩，听起来除了让人想要吐槽之外，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既然那个魔导王是来自坟墓里的不死生物，他的部下基本上也是各式各样的魔物，那么，讨伐魔物应该是冒险者的工作吧！怎么能够让血统高贵、家世悠久的贵族操持这等贱役？”
“……雇佣冒险者的费用归谁出？自然是无偿征发了！既然是生活在王国内的冒险者，就是王国的臣民，奉命击退出现在王国境内的魔物，乃是他们的天然义务，怎么可以再厚颜无耻地要钱呢？”
——这是“脑残派”贵族的说辞，虽然怎么看都像是在装傻，但也说不准对方是否真的就是这么傻。
再接下来，就是自说自话的完全跑题了：
“……真要说起来，像冒险者公会这样拥有那么多强大战士和魔法咏唱者，又在国境之内擅自活动的组织，才是国家的祸患所在呢。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才好，例如把他们全部取缔之类的。”
“……还有支付给冒险者公会的金钱，每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后要改成无偿劳役才合理……”
各式各样越来越匪夷所思的奇谈怪论，相继从这些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的实权贵族们嘴里涌出，让御前会议仿佛变成了搞笑剧舞台，噎得兰布沙三世国王和葛杰夫战士长一时间直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
第167章、里·耶斯提杰王国的应对（下）
最终，在经过了一番冗长而又繁琐的利益交换和讨价还价之后，兰布沙三世国王以再次给出若干特权为代价，终于让这些无利不起早的贵族领主们，一致通过了集结大军反攻要塞都市耶．兰提尔的决议。
必须承认的是，虽然里.耶斯提杰王国已经衰老而又腐朽，但凭着众多的人口和广阔的版图，如果统治阶层上下一心，全力动员起来的话，整个王国能够集结起来的兵力，还是很可观的。
——经过御前会议的唱名统计和摊派兵役，按照领主们的许诺，王国这次集结的兵力将达到二十万！
事实上，在之前跟巴哈斯帝国作战的时候，里.耶斯提杰王国也是每次都要动兵二三十万来迎击的。
当然，王国的军队虽然庞大，但素质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除了少量的贵族骑士和常备雇佣兵之外，构成这二十万军队的绝大部分人员，都是临时从农田里强征过来的农夫。
因为里.耶斯提杰王国的军队如此业余，所以在跟巴哈斯帝国的战争之中，帝国方面每次出动四万常备的正规军，王国就得召集二十万农兵来招架，然后每次野外会战基本上都是王国方面一触即溃。
如果不是因为地形的限制、斯连教国的牵制和要塞都市耶．兰提尔的坚固城壁，还有“鲜血皇帝”准备给王国缓慢放血的大战略，帝国的军队早就可以长驱直入，杀进王国腹地了。
然而，现在王国却已经丢失了要塞都市耶．兰提尔，这个关键的战略支撑点和后勤基地……
不过，无论士兵的素质如何糟糕，士气如何低落，军容如何颓废，战斗力如何惨不忍睹，对于兰布沙三世国王来说，能够发动全国的贵族领主，集结起这样一支大军，终究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但再接下来，在关于本次讨伐军的统帅人选问题上，御前会议又闹出了纠纷。
——保王党支持二王子扎纳克，贵族派则支持大王子巴鲁布罗……虽然几个大贵族更想要自己掌握兵权，但由于彼此忌惮和牵制的缘故，最后还是推出了大王子巴鲁布罗作为他们的共同代言人。
然而，兰布沙三世国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答应让大王子巴鲁布罗统领全军的：
这二十万军队，可是集结了整个王国的军事力量，如果把这么多军队交给大王子巴鲁布罗，万一他在某些大贵族的教唆之下，利用这支大军突然搞兵变直接篡位，那又该怎么办呢？
要知道，近年来，里.耶斯提杰王国的贵族派一直在设法逼迫老国王退位：兰布沙三世不管再怎么才智平庸，毕竟在位数十年，多少有些余威和亲信嫡系，政治经验也被锻炼得比较丰富，没有那么容易拿捏。
如果逼迫老国王退位，换上一个无威无德的毛头小子，那么贵族派接下来无论是打算像地球上的近代英国议会那样架空王权搞立宪；或者干脆罢黜王室，建立一个古罗马那样的贵族共和国，都要容易得多了。
但兰布沙三世国王同样也明白这一点，尽管已是年老体衰，但依然死死霸占着王位不放，同时努力破格提拔新人，并且施展各种改革，想要扳回一些局势，只是苦于手头没有多少可用之人，成效微乎其微。
而老国王的两个儿子又都不成器：大王子巴鲁布罗被贵族派的人给忽悠了过去，为了抢夺宝座不惜跟父王唱反调，充当那些大贵族的傀儡。二王子扎纳克虽然稍微清醒一些，但也远远说不上优秀。
尤其是在王室权威极度沦丧的如今这会儿，兰布沙三世国王想要废长立幼也是非常之艰难——事实上，作为一个心很软的老好人，兰布沙三世国王也舍不得对悖逆的大王子巴鲁布罗下狠手。
此外，兰布沙三世还有几个女儿，其中一位拉娜公主，不仅容姿绝丽，并且很有政治天赋，号称黄金公主。这位黄金公主拉娜，曾经陆陆续续搞过很多社会改良运动，比如废除奴隶制之类。但在各方势力的抵制之下，这些改革基本流于形式，除了给黄金公主刷了几波声望之外，基本没能起到什么效果。
如果里.耶斯提杰王国的王位是靠全民投票竞选，那么黄金公主拉娜显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候选人，然而现实并非如此，所以就算她在民间的声望很高，也基本没有可能染指王位。
总之，鉴于讨伐军统帅的人选一时间争执不下，为了以最快速度结束内部纷扰，兰布沙三世最终决定御驾亲征，用自己的身份压服了所有蠢蠢欲动的异议者。
然后，里.耶斯提杰王国的战争机器，终于开始隆隆地运转起来……
※※※※※※※※※※※※
距离要塞都市耶.兰提尔的陷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里.耶斯提杰王国的东南部，一片原本荒无人烟的旷野，此时已经变成了熙熙攘攘的巨大军营。
成千上万的人们，从王国的各个角落汇聚到这里，让这片旷野时刻充斥着喧嚣的热气。
数不清的营火终日燃烧，让天空中弥漫着苍白的薄雾，成片成片的旗帜迎风招展，宛如彩色的森林。
为了给这么多人搭建帐篷和煮饭取暖，还有打造大量的攻城器械——因为要塞都市耶.兰提尔陷落之后，王国想要收复失地，恐怕得要展开攻城战——王室不得不开放了，将一整座树林砍伐而光。
各种临时赶制的巨大攻城器械，被摆放在葱绿的草坪上，散发着桐油的气味，主要有投石机、弩炮和攻城锤。为了摧毁耶.兰提尔城的三重城墙，这些器械都制造得十分庞大，光是车轮就比一个士兵还高。
葛杰夫战士长骑着一匹战马，从庞大如都市的军营中穿行而过，一路上到处都是挤挤挨挨的人群。
——有浓妆艳抹的妓女，有挑着重担的杂役，有喂养牲畜的猪倌，有奔走送信的听差，有高声叫卖的小贩，有磨砺刀剑的侍从，有呵斥劣驹的车夫，有鲜衣怒马的骑士……当然，最多的还是士兵。
或者说，衣衫破烂、面黄肌瘦、浑浑噩噩的业余民兵。
——无论在哪一个时代，哪一个国度，建立和维持一支正规化职业军队的花费，都是相当巨大的。
首先，这需要召集大批壮丁，并且给每个新兵付一笔安家费。
其次，刚刚招募过来的人，还不能被称为真正的士兵，必须进行军事训练，为此就要聘请教官、建立训练场、提供食宿和器械，花很多钱供养这些训练中的“准士兵”。
再次，在训练完毕之后，这些士兵依然需要发放军饷，需要装备军械，需要服被、住所等各种福利，这都是和平时期也不可缺少的经常性开支。
然后，真正到了战时，各项开支更是如潮水一般涌来——像箭矢之类，固然是海量的消耗品；而刀剑和弓弩的使用寿命，其实也相当有限，一般最多打上三四次战役就要替换。
此外，为了维持部队的战斗力，还要购买建筑材料来修筑要塞，雇佣商船、车队来运输给养，准备药品和医生来治疗伤患……无论是其中的任何一项，都意味着天文数字一般的可怕开销。
最后，伤亡的士兵要发放抚恤金、烧埋费，年老的士兵还要发放一笔退休金。
综上所述，当某个国家进行大规模的扩军，职业军队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些消耗就会迅速变成了足够拖垮财政的恐怖支出。不管是再怎么丰厚的国库，都会在很短暂的时间内被彻底搬空。
所以，为了节省军费，里.耶斯提杰王国并没有常备军，而是把当兵打仗作为无偿的义务摊派给臣民，每次战争都是临时征召一些农民入伍，打完了仗就打发他们解散回家，一个铜币的军饷也不用发。
一部分特别吝啬的贵族领主，甚至连饭都不管，要求农兵自备口粮、自备军械……
如此一来，省钱倒是省钱了。可问题是……像这样偷工减料建立起来的军队，真的能打仗吗？
总之，此时出现在葛杰夫战士长面前的王国大军，根本就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
——要士气没士气，要忠心没忠心，要装备没装备，要纪律没纪律，要训练没训练，要凝聚力没凝聚力，相当一部分人还饿得风吹就倒……就算数量再多，实际战斗力也只能用让人绝望来形容。
虽然国王的廷臣和侍卫们，为了让这支军队多少像样一点，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努力。比如利用等待各路部队汇合的闲暇时间，碾平了军营附近的草地，摆上一些草人和靶子，搞出了一个训练场，让先到营地的农兵进行长枪戳刺的训练。当葛杰夫战士长经过时，训练场上正在到处响起响亮的吆喝声。
遗憾的是，虽然客串教官的宫廷侍卫们，教导得还算用心，无奈农兵们实在没多少积极性。很多人似乎完全丧失了斗志，想尽办法逃避训练，然后躲在干草垛子或者帐篷后面，只是愣愣地发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按照王国现行的兵役制度，他们这些农兵先是被如狼似虎的贵族家丁们抓起来，然后穿着破烂的鞋子和同样破烂的衣服，甚至打着赤脚，在贵族领主华美的旗帜下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大多数人的手里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只有镰刀、开锋的锄头，或者把石块用皮索绑到棍子上制成的简陋锤子。接着，他们又在没有军饷和任何其它奖励的情况下，被要求为了国王和领主博命厮杀……
在赶来集结地的一路上，绝大多数农兵都根本吃不饱，还没到战场，他们的赤脚就已经被荆棘划伤，衣服也烂成布条。有许多人因为喝了脏水而生病，却根本得不到治疗，只能抱着肚子苦熬。
如果战争输了，他们被俘之后就得当奴隶。即使战争打赢了，一切好处都是属于贵族的，他们根本分不到什么战利品。万一在战斗中死了残了，也只能自认倒霉，绝对没有任何的抚恤金或补偿费。
如果他们侥幸活着离开了战场，回到家里的时候，多半已经耽误了农时，庄稼的收成也会很差，但老爷们的租子却是丝毫不能短少，于是他们恐怕还得卖儿卖女，换钱来缴纳日渐沉重的地租和赋税……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里有心思饿着肚子训练作战呢？还不如考虑一下怎么逃跑呢！
同样出身底层的葛杰夫战士长，对于这些农兵的心思和境遇，多少也能明白一些。但面对着整个王国的体制积弊，他这样一介武人也是无可奈何。最终只能长叹一声，继续走向国王的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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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杂乱肮脏的普通军营相比，贵族们的营帐就要显得考究很多，不仅高大整洁，还有许多金银或油彩的装饰。在最大最豪华的国王御帐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上面摆着里.耶斯提杰王国的全境地图。地图上放了一些棋子，旁边则散乱着各种文件，包括指挥官名册，物资入库报告，周边出没的怪物情报等等。
可以想象得出，在之前的许多个日夜里，国王和贵族们围着这张桌子，进行过多少次激烈的争论。
——军队越庞大，需要商讨的东西也就越多，分歧也越多。虽然对于大贵族来说，具体的事务可以直接扔给下面的人，但和其他贵族之间的协调工作，他们作为各自派阀的首领人物，却是必须亲自上阵的。
不过，当葛杰夫战士长走进御帐的时候，圆桌旁边却是空无一人。只有本次讨伐军的军师或者说参谋，以圆滑狡诈而著称，绰号为“蝙蝠”的雷文侯爵，坐着角落的小桌子后面，提笔写着些什么。
“……哦，是战士长啊！今天陛下跟其他人都去野外去狩猎散心了，只有我留在这里值班。”
雷文侯爵抬了抬眼皮瞄了他一眼，手中的笔却没停，“……有什么要汇报的，就告诉我好了。”
葛杰夫战士长闻言犹豫了一下，但随即还是行了个军礼，向雷文侯爵说道，“……报告阁下，我有一名之前化妆成小贩，潜入耶.兰提尔城侦察的部下，刚刚从那边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则很奇怪的情报。”
“……嗯？什么情报？”雷文侯爵稍微来了些兴趣，停下了他的笔，同时拿起旁边的酒杯喝了一口。
但葛杰夫战士长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扭捏，接着又沉默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继续说道：
“……咳咳，是这样的，窃据耶.兰提尔城的那个魔导王，前不久在城内大兴土木，修建了一座非常豪华的宫殿，但在竣工后却没有自己入住，而是召来许多妓女，把它变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豪华妓院……”
雷文侯爵顿时一口葡萄酒喷了出来：“……噗——什么？！”
第168章、巴雷亚雷的药剂师工房（上）
要塞都市耶.兰提尔，莉吉-巴雷亚雷的药剂师工房，工作室。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屋子，但却被各种东西塞得挤挤挨挨——桌上摆放着圆底烧瓶、试管、蒸馏器、研钵、漏斗、烧杯、酒精灯、天秤、诡异的坛子等物品。墙上的架子摆满了数不清的药草、矿石和动物器官。一长溜大小不等的灶台上，则摆着青铜、黄铜、黑铁、秘银、白瓷和玻璃等各种质地的药锅。
整个房间内的空气之中，总是弥漫着或刺鼻、或馥郁的草药气息。
一位身材矮小伛偻、外貌鸡皮鹤发，但双眼却炯炯有神的老太婆，正裹着褐色的头巾，一边看着一本破旧的羊皮书，一边往一只已经煮沸的秘银锅里加入各种药材，时不时还用精金勺子搅拌几下。
“……玫瑰花瓣、马鞭草、月亮糖……充分搅拌之后，再加上三滴哥布林的体液……靠！又失败了！”
看着锅子里的药液突然变色，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气，鸡皮鹤发的药剂师老婆婆，莉吉-巴雷亚雷，忍不住沮丧地咒骂了一声，然后随手熄灭了灶火，将被汗水浸湿的头巾甩到地上，哼哼唧唧地生着闷气。
“……十次熬药居然失败了八次，真是坏了我这个要塞都市耶.兰提尔首席药剂师的名头！唉，可是说起来，我明明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研发这种狗男女用的秘药呢？”她一脸幽怨地抱怨说。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孙子恩菲雷亚-巴雷亚雷，伸手掀开一道门帘，从前边临街的店面柜台走了过来。
“……那个……奶奶，刚才有一位大叔把剩下的【热情女郎】药水都买光了，您这儿还有新做出来的吗？另外，【浪漫之梦】药水、【野兽长矛】药水和【醇酒油膏】也不多了……”
“……唉，老啦，手艺看着是越来越不行了，整个上午一共就做出了两份【热情女郎】……你把它们拿过去换了瓶子，就补到柜台上吧！”莉吉从怀里摸出两个玻璃小瓶，里面有清澈的橙色液体在晃动。
“……奶奶，别气馁啊！你这不过是刚刚开始制作新药，步骤和工序还不熟练罢了。
等到过一段时间，做得熟了之后，相信成品率一定会上升的！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吧！你可是这座城里的首席药剂师，还是魔导王册封的名誉宫廷药剂师！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发和生产出那么多种类的新药呢？”
恩菲雷亚一边伸手接过药剂，一边陪着笑脸对自己的奶奶恭维说道。
“……名誉宫廷药剂师？嘿！真是好笑！说起来，当初得到这个头衔的时候，我还以为能够从此摸到贵族阶层的边儿，可以过得体面一些。可是，到了现在，我怎么就觉得，咱们店里的生意，比起过去向冒险者们卖治疗药水的时候，似乎变得还要更加不体面了呢？都变成专门向妓女和嫖客卖药的店啦！
很多相处了好多年的老邻居们，当面不说，背后都在整天对着咱们家指指戳戳啊！说咱们伤风败俗的，说你年纪小小就伤了元气，得要靠药剂才能睡女人的，哎，编排什么的都有！”
看着恩菲雷亚伸手接过药水瓶，莉吉苦笑着摇了摇头，“……魔导王陛下也真是的，居然公开命令我这样的老太婆，全力研发什么，嗯，【成年人指定专用的床上助兴药剂】……真是让人为难啊！”
“……奶奶，您可不能这么说啊！魔导王的要求虽然让人尴尬，但这位陛下也同样对我们十分慷慨，不但免费派人帮我们装修了店面，而且还资助了我们不少珍稀药材和相关的药方书籍，否则您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复原和研发出那么多的助兴药吧？除此之外，如今店里每天赚的钱，也比之前向冒险者卖治疗药水的时候更多了。更何况，我们制作的治疗药水，确实比不上纳萨力克王国宫廷作坊的产品啊！”
听着自己的奶奶似乎对魔导王陛下有所怨言，少年药剂师恩菲雷亚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先是左右看了看是否隔墙有耳，随即才小心翼翼地对奶奶莉吉劝解说。
“……唉，确实是比不上，那种没有施加保存魔法也不会劣化变质的红色治疗药水，根本就是传说中的神之血啊！却居然被当成普通商品出售……真不知道魔导王的御用炼金术师是怎么做出来的……”
莉吉叹息着摸了摸恩菲雷亚的头发，“……你的意思我懂！魔导王陛下是绝对不能得罪的，更何况他还对我们有恩。事实上，只要你能平平安安，我还有什么面子放不下？刚才也只是说几句牢骚话罢了，你赶紧到前面去看店吧！我再加把劲，看看能不能在吃午饭之前，再调配出一罐【醇酒油膏】来……”
※※※※※※※※※※※※
巴雷亚雷药剂店，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个体户”店铺一样，也都是“前店后坊”的布局——沿街的大门后是做生意的店面，与店面一墙之隔的后边，就是制造药剂的工坊。
原本这家药剂店虽然口碑不错，但店面也很朴素。不过就是普通的木质柜台和货架，再摆了几盆植物充当点缀而已。但是，在前不久，为了适应生意转型的需要，经过一番装修，巴雷亚雷药剂店如今已经拥有了一处装饰精致得堪称美轮美奂，乍一看就让人觉得品味很高的上等门面。
店铺上方的牌匾被换成了令人绯想联翩的粉红色，柜台背后挂着魔导王赏赐的名誉宫廷药剂师徽章。
两个雕花鎏金的玻璃大橱窗里，分别垂着紫色丝绒的帷幕和剔透的水晶帘。一瓶瓶被装在各色精美水晶瓶里的魔法药剂，则是以各种唯美而诱人的姿态，安安静静地躺在橱窗里的紫色丝绸垫子上。
由于橱窗里这些五颜六色的药剂，都被装在各种贝壳、花卉、水果和小动物造型的精美玻璃瓶里，看着晶莹剔透、色彩绚丽，颇为可爱，所以经常会吸引来许多好奇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凑上来围观。
但是，只要被他们的家长看见这样的情形，多半就会立刻板着脸冲上来，把自己的孩子火速拉走，往往一边拉走还一边斥骂，仿佛这些漂亮的药剂，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毒药或者秽物一般。
对此，看店的恩菲雷亚也只能暗自苦笑——按照魔导王的吩咐和资助研究，他们店里的主打商品，目前早已不再是出售给冒险者的治疗药水和解毒剂，而是变成了各种各样的迷情剂、精力药水和润滑油……
而愿意来光顾他家店里生意的，究竟会是些什么样的顾客，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丁零当啷……”
装饰着女神浮雕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由水晶珠串构成的门帘，仿佛欢迎似的发出一阵悦耳的轻响。
带着玫瑰芬芳的温暖空气顿时扑鼻而来，为进店的顾客驱走了料峭的春寒。
正在弯腰往柜台里补货的恩菲雷亚闻声，赶忙站了起来，开口对来访者表示欢迎。
“……欢迎来到‘巴雷亚雷药剂店’，尊贵的客人，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喵声喵气的熟悉嗓音。
“……嘿！恩菲雷亚喵！又见面啦！我这次给你带来了一位美丽的大豪客哟！”
恩菲雷亚侧身低头一看，只见刚刚跟柜台一样高的小猫人菲里，正笑容可掬朝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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