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应外合
鱼妙真道:“我就是剑!”
沈瑞卿道:“你为何是剑?”
鱼妙真却突然答不上来了。
因为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
她是剑,这是需要去思考,需要去辩驳的问题吗?
正如沈瑞卿手中的那把天意剑生来就是剑一样,她生来也就是剑。
“因为我本就是剑!”
沈瑞卿道:“谁告诉你你本来就是剑?”
鱼妙真抬起了手,豆大的雨珠在她的掌心上方滴溜溜地打着转儿。
她虽没有说话,但她的答案已经很明显。
是这天地!
是她自己!
“我见过小时候的你,我甚至还抱过在襁褓里的你,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可惜一切都晚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当你的剑鞘。”
沈瑞卿突然长叹一声。
他握着天意剑,遥指着鱼妙真。
“出剑吧!”
于是,鱼妙真出剑了。
两把绝世好剑相遇,要和谐共处哪会容易,总要分出个高低来。
一道剑气惊起,惊起十丈。
珠帘似的雨珠被拍得四散而飞,好似突然打散的火花,又似元宵佳节里炸开烟火。
绚烂。
何其绚烂。
很多剑客,一生都在追逐这样绚烂的一剑,但鱼妙真随手一刺,就是他人一生的追求。
她就是剑,此言倒也不假。
可沈瑞卿的剑更加绚烂。
他的剑仿佛囊括了一切,他的剑就像是辽阔的天空,中正无奇,但中正到足以破去任何奇招。
天意剑往下一压,那拍飞的雨珠便似全遭到了泰山压顶,再乱飞不得。
它们停滞了,虽然只有一息,一息过后,雨珠纷纷下落,整片雨幕都恢复了正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这又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鱼妙真和沈瑞卿出剑时,跟随沈瑞卿一道而来的那些人已经站成一个圆,将两人包围在中间。
剑光如织,沈瑞卿后发先至。
万千光芒全收敛于天意剑的剑尖,暴雨声中,仿佛突然响起了一道龙吟,精彩至极,可怕至极。
鱼妙真完全没有慌张。
只要有剑,她就不会慌。
而她本身就是剑,所以她从来不会慌。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里再无其他,只剩沈瑞卿手中的剑。
她向前一刺,剑锋画出一个漂亮的半圆,贴着天意剑掠过。
这是极为轻巧的一招,可就是这轻巧的一画,恰好将天意剑挑偏了一寸。
被挑开的不止有剑,还有剑势、剑气、剑心。
鱼妙真早已看中了机会,她欺身上前。
只是往前迈了一步,可这一瞬的她就好似鲤鱼跃龙门般,整个人精气神完全变了。
她好似化作一口锻炉,掀起滔天的热浪,蒸腾得大雨都化作了气雾。
这一招,却是停云山庄的绝学气贯长虹。
似沈瑞卿这般人物,又怎会不识得这一招,又怎会不防着这一招呢?
眨眼间的功夫,天意剑已变作漫天星点,每一点都成了流星,朝鱼妙真飞去的流星。
流星与长虹碰撞,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溢散的剑气已将四周的一切草木切得粉碎,那些围在四周的剑客也就是本领不俗,不然眼下也要化作尸体了。
没有人敢近身,这一战的胜负其实只看鱼妙真和沈瑞卿。
他们跟着过来,是为了防止鱼妙真逃走,为了防止有人来打扰。
让他们去对付鱼妙真那也太为难他们了,毕竟他们连鱼妙真的招都看不清,又何谈对付?
风声、雨声、龙吟虎啸声,所有声音都更急了。
当这些声音急到某个界限时,忽然间,所有的声音似乎又在刹那间消失了。
天地间只余一道光,来自天意剑的光。
光宛如自九天而落。
鱼妙真匆匆提起手中的剑。
她这一剑,拦得恰到好处,可她的力与势,早在刚才的交手中卸去了大半。
就是这一剑。
只在这一剑。
胜负。
生死。
过去、现在、未来。
沈瑞卿想到了很多,但他终于还是将这一剑斩了下去。
咔擦——
一声脆响过后,鱼妙真手中的剑被直接斩断。
普通的刀剑怎比得过天意剑?
刺骨的寒意甚至凝结了旁边的雨。
眼看着鱼妙真已要死在剑下,千钧一发之际,鱼妙真竟直接弃了手中断剑。
她伸直了手臂。
她的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在感知的世界里,安晴晚看见了一把剑,一把由内力所化的剑。
这一剑越过了天意剑,刺向了沈瑞卿。
这是出人意料的变化。
任谁都想不到鱼妙真已到了可以把内力化作剑来使用的境界。
这是一种出奇的境界。
这是一种精妙的掌控。
在这一刻,她那内力不足的缺点似乎已无所谓。
可鱼妙真也想不到,周围所有人都想不到,沈瑞卿的天意剑也只是个幌子。
他真正的撒手锏,是驭剑术,是以气驭剑之术!
被鱼妙真丢弃的剑飞了起来,那一剑从正后方朝鱼妙真射去。
可以预见,当鱼妙真的气剑洞穿沈瑞卿的喉咙时,沈瑞卿的“飞剑”和天意剑也将同时毁掉鱼妙真的左右手。
两位绝世剑客,将要在此同时“陨落”。
这岂非是憾事?
这绝对是憾事。
而这憾事本也不该发生。
“师尊。”
围站在四周的剑客已不忍去看这一幕。
其实在出发前他们就劝阻过沈瑞卿,但就像沈瑞卿刚才说的那样,鱼妙真已经走错了路。
她走上了一条锋芒毕露的路,但在这条路上,她却没有“剑鞘”,到最后,这条路定然会伤人伤己。
与其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不如在鱼妙真还未走到尽头时毁去她心中的剑。
那虽然会让她痛苦,但她好歹还有酒和花,好歹还活着,总比最后什么都不剩下来得好。
只是要毁去鱼妙真的剑谈何容易?
如果沈瑞卿还年轻,那么一切都好说。
但他已经老了,他非但老了,青壮年时留下的伤也一直在困扰着他,让他再也无法回到巅峰。
所以他只能以命相搏,用他的命去换鱼妙真的剑。
沈瑞卿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亏的。
他早就活够了。
用这半残的命去还当年欠下的人情,顺便阻止鱼妙真进一步走火入魔,将来成为一把“魔剑”也总归是好事。
一刹那已过。
下一刹那,惨剧就要发生。
但就在这一刹那,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事发生了。
有光。
剑光。
剑光自山崖旁飞起。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那是鱼妙真和沈瑞卿这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璀璨剑光。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地上的人,天上的雨,交织的剑气。
一切的一切,都静了下去,静到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只看到剑光一闪,三道身影突然在空中交错。
然后,剑光消失了。
剑光之下,一块巨大的青石上,从浓浓的水雾中凝结出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女子。
一个背对着众人而立的女子。
她缓缓将剑收入腰间的剑鞘。
鱼妙真站在她左侧,手中已无剑。
沈瑞卿站在她右侧,手中亦无剑。
“安晴晚!”
沈瑞卿死死地盯着安晴晚的背影。
他从来不曾见过安晴晚,但他知道这一定就是安晴晚。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剑,独一无二的安晴晚!
“你……”
沈瑞卿的身子在颤抖。
那辉煌到让他失神的一剑让他他错过了唯一能毁掉鱼妙真的剑的机会。
上一篇:综漫:人在东京,截胡灰原哀
下一篇:铸命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