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应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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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安晴晚【3k】
今晚的月光本是温柔的。
圆月悬在翠竹的间隙之间，月光好似流水般泻了一地，为这清净的竹林披上了一层轻纱。
司空听雪一路走来时，耳朵里只听得到清风吹拂竹叶发出的簌簌声。
这声音其实没什么节奏，但就是能让人感到心安。
她仿佛又回到了海边，聆听着浪涛。
浪涛声、水声，那本是她最喜欢的声音。
只不过，这一切随着她走到院子门口而变作了过去式。
司空听雪听见了，听见了那隐在竹声下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那声音很细。
可她毕竟是一个堪称绝顶的江湖高手，她又怎可能听不见那声音呢？
倘若她听到的只有“浪涛声”，她还不会多想。
可在那“浪涛声”之外，她还听见了别的声音。
那是让这本就灼热的夏夜更显得滚烫的声音。
司空听雪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如何能不知道当这些声音同时出现时意味着什么呢？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这时候听见这样的声音！
她更想不到其中一道声音会来自鱼妙真！
她和鱼妙真见面的次数其实很少，但她的记性很好，好到过目不忘，因此她有十分的把握她没有听错。
可是……
为什么会是鱼妙真？
为什么不是靳雪衣？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她会知道此时此刻在安晴晚的房间里发生了这种事？
如果她早来一个时辰，如果她晚来一刻钟或者两刻钟或者更久一点……
太多太多的问题一下子涌入脑中，偏偏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又得不到答案。
司空听雪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依靠在院门上，所幸一只手紧握着门把手，不然现在只怕是已经摔倒在地了。
司空听雪紧咬下唇，咬得唇齿发白，咬得手脚轻颤，咬得心头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酸楚。
她想要转身离开，但才抬起脚就又收了回来。
她为什么要走？
她又有什么好酸楚的？
安晴晚和鱼妙真都不避着，她又有什么好避让的？
司空听雪便站在门口。
她听着风。
风让她想起了很多。
她首先想起了那场火，那场改变了她一生的火。
然后，她想到了她在阴极宗的那些日子，那是个仿佛永远在寒冬腊月的地方。
接着，她想到了浔阳江的月，想到了江陵地宫的水，想到了鱼复城的雨。
直到她感觉到冷，彻骨的冷，她才终于醒了过来。
“下雪了吗？”
司空听雪抬起头。
天空没有下雪。
只是温暖的月色突然变冷。
司空听雪又低下了头。
她看着那扇窗，隔着一层厚厚的窗纸，她知道她在看鱼妙真，她知道鱼妙真也在看她。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
也许是半刻钟。
也许是一刻钟。
也许要更多久一点。
鱼妙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穿戴整齐，头发、神色都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任何熟悉她的人此时都能看出她有些许不同，不是因为步态的异常，而是此时的她看起来更娇艳。
过去的她，是花，但是一朵冷冰冰，还未绽放的花。
现在的她，还是花，但已是一朵在朝阳与晨露中迎风招展，怒放的花。
鱼妙真一瘸一拐地朝院子外走去。
司空听雪心想，她们大概会在门口错身而过。
但鱼妙真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这一刹那，风也停了，月也淡了，摇晃的竹叶也静了，似乎有人突然在旁刺出了一记夺命十五剑。
天地间，已没有了变化，一切的生机，都已被冰冷的月光埋没。
司空听雪盯着鱼妙真。
鱼妙真盯着司空听雪。
谁也没说话。
仿佛谁只要先说了话，谁就输了。
但这真的是一场决斗吗？
或许只是司空听雪单方面认为这是一场决斗。
鱼妙真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阴极宗的司空听雪！”
她的视线从司空听雪的手脚上掠过。
司空听雪莫名感到刺痛，冷声道：“你难道就没有感到哪怕一丝羞耻吗？”
鱼妙真歪了歪头：“羞……羞耻？”
她没想到司空听雪会这么说，她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和心上念着的人做喜欢做的事，需要感到羞耻吗？我只是觉得开心，姐姐们跟我说过这是件开心的事，之前我总不相信，但是刚才……”
“够了！”
司空听雪冷喝一声，打断了想要和她分享的鱼妙真。
鱼妙真被吓了一跳，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她怯生生地看着司空听雪：“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吗？”
司空听雪冷道：“我没有生气！”
鱼妙真闭上了嘴。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司空听雪，明明她们之前没有起过冲突。
司空听雪道：“你想和安晴晚做什么，我当然管不着，我只是想问你，你明知我就在外边，明知我已站了很久，你还……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吗？”
鱼妙真仍然疑惑：“我喜欢安晴晚，你也喜欢安晴晚，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在好朋友的面前也要羞耻吗？刚才我还以为你要进来，所以我等了你好一会儿，是因为我只等了你一会儿所以才生气吗？”
“你……我……你你你……”司空听雪伸手指着鱼妙真，身体不停地颤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鱼妙真认真地点头。
司空听雪被气笑了：“我不喜欢安晴晚！”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竟然在一本正经地和鱼妙真讨论这种问题。
鱼妙真疑惑道：“可是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安晴晚的。”
司空听雪身体一僵，一字一顿道：“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安晴晚，一刻都没有过！”
她的脸色难看的像抹了一层黑粉。
鱼妙真不知所措，只能道：“对不起。”
司空听雪却已不再搭理她。
望着司空听雪一瘸一拐的背影，鱼妙真不禁抿了抿嘴。
她再不通人事，她也知道司空听雪是生气了。
“不是因为我只等了一会儿，难道是因为我去找安晴晚的时候没有找她一起去？那下次我叫上她一起？”
鱼妙真摇了摇头。
她觉得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她懂的实在是不多，万一又搞错了，把司空听雪弄得更生气了，那就不好了。
还是等回家后问问姐姐们吧。
姐姐们都是过来人了，肯定知道真正的原因。
鱼妙真走了。
司空听雪也没有停留太久。
在进了屋后，她只说了一句。
“我先回阴极宗了，对风上人动手时，有什么需要，直接联系我之前给你的那个地址就行。”
说罢，司空听雪就走了。
她也没必要再说什么。
她刚才说的，安晴晚不可能没听见。
她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她甚至不能再多停留哪怕一息的时间。
可当她走到门口时，她还是被叫住了。
“司空姑娘，有件事我早几日就想和你说了，但你之前一直不在。”
“不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必。”
司空听雪挥了挥衣袖，像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根本不给安晴晚阻拦的机会。
安晴晚张了张嘴。
她想说的其实是薛怜惜在死前告诉她的那个秘密，也就是司空听雪的父母很可能是司空听雪的师父放火烧死的。
但司空听雪大概率以为她是想解释她和鱼妙真的关系。
这种事当然没必要解释，也无法解释，因为越解释只会越糊涂。
“也罢，等去阴极宗时再和她说吧。”
安晴晚收拾了床榻，换了身衣裳，然后去呼唤靳雪衣和白玉门五君子。
要对付风上人，先得把三十六岛里的那个内鬼揪出来。
要揪出那个内鬼，倒不是难事，安晴晚早有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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