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少女,以剑称圣! 第146章

作者:里应外合

  鱼妙真道:“道主爷爷要跟着一起去邺城?”

  道主道:“是啊,去邺城的路上不太平,我得跟着去。”

  鱼妙真道:“我……”

  道主道:“你不必为我担忧,你也不必随我去,玄静、你沈伯伯他们都会随我一同去,你只管看好你自己,只管看好安晴晚。”

  道主是笑着说话的,但这时的鱼妙真却突然从笑中听出了一股悲凉。

  她鼻子一酸,问道:“道主爷爷,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这一刻的她,竟不再那么呆了。

  这个问题让道主不知该如何回答。

  “会的,总会再见的。”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这一世见不着,那就下一世,下一世见不着,那就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

  道主还是离开了。

  当他决意离开时,这天下已没人拦得住他。

  鱼妙真盘腿坐在岸边。

  她没有去揣摩《录图真经》,她也没有去看安晴晚。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星星。

  她不吃,也不喝。

  看着。

  看天上星河转。

  看日出东方隈。

  她看了两日。

  两日间,蓝小骨找了过来,司空听雪找了过来。

  两日间,蓝小骨和司空听雪又先后离去。

  只有她,只有安晴晚仍静静地站着。

  到最后,鱼妙真已忘了时间。

  她眼里再无他物,只剩下满天的星河。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奇妙体验。

  她在这星河里看不见剑,看不见花,看不见酒,看不见安晴晚,但她又仿佛什么都看见了。

  她缓缓伸出手掌去,在辽阔的星河中,轻轻一划。

  划出万千剑气,划出一道白色痕迹。

  原来不是她用剑割裂了星河,而是星河间掠过了一道流星。

  “妙真。”

  耳畔响起声音。

  鱼妙真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安晴晚已离开霸水,来到她身旁。

  “你醒了?”

  安晴晚道:“你和道主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鱼妙真道:“道主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安晴晚道:“他将他的内力传了一半给你。”

  鱼妙真道:“那他岂不是很不好?”

  安晴晚道:“他不好,但他也很好,因为他早已决心赴死。”

  鱼妙真惊道:“赴死?”

  安晴晚道:“我们去找他吧。”

  鱼妙真连忙点头。

  去找,必须要去找。

  鱼妙真道:“安晴晚,你现在已是大宗师了?”

  安晴晚道:“已是真真切切、完完整整的大宗师了。”

  鱼妙真道:“我真为你高兴。”

  安晴晚摇摇头,拉着鱼妙真便往邺城走去。

  从京师到邺城有上千里路,但安晴晚想她们应该不用走这么远。

  如果迦楼罗王等人要对齐王和大梁皇帝下手,绝不会特意等到齐王带人赶到邺城后才动手。

  ……

  蒲津渡。

  此渡口位在大河。

  河西与河东的割据势力交战时,往往便要走蒲津渡。

  在离了京师后没多久,齐王大军便已抵达此地。

  大军依次有序地过河,并无异样。

  但就在天子所居的大船行至大河中央之时,从龙门渡方向驶来了两艘大船。

  齐王府上众人大声呵斥,竟阻不得那两艘大船半分。

  只因那船上站着的是众人大都不曾见过,但都听过名字的人——

  迦楼罗王!

  大船在离天子大船数十丈远的地方停下,这时,所有人都清了。

  迦楼罗王身着华丽的衣裳,双手背负,他明明年事已高,但只看容貌,最多也就三十出头,只是因为长居草原,脸上多了些风霜。

  这风霜来得却是恰到好处,正让迦楼罗王那粗犷的眉毛上生出了几分俾睨天下的气势。

  道主走到了船头:“你果然还是来了。”

  迦楼罗王道:“你来了,我又怎会不来。”

  道主道:“是知晓你会来,我才会来。”

  迦楼罗王道:“那岂不正好?”

  道主道:“正好,正好继续五年前那场没有结束的大战。”

  迦楼罗王道:“五年前,我败于你手,五年后,我来送你上路。”

  道主笑了起来:“请。”

  迦楼罗王亦道:“请。”

  两人还未动,大河上已翻腾起滔天巨浪。

  PS:谢谢平婷的刀片。

一三三 宗师之上,天地自然之道【3.5k】

  在注意到来历不明的船后,与道主同坐一艘船的人便已全都转移到了其他船上。

  混混之水上,两艘大船相对,大船上的两个人亦是相对而立。

  他们谁都没有先动手。

  五年前,在阴山,他们甫一见面便打得天昏地暗。

  五年后的今天,他们之间的仇恨远比那时要大得多,但他们也要沉稳得多。

  这不是普通的切磋。

  这将会是决定江湖、天下走势的一战。

  道主胜,迦楼罗王死,大光**必陷入内乱,大光**一乱,突厥短时间内也不敢再乱来。

  迦楼罗王胜,道主死,名震天下的静轮天宫短时间内将一蹶不振,中原武林的士气也必遭重挫,届时,大光**和突厥就能在中原重拳出击了。

  这个道理,谁都清楚,谁都明白,所以谁也不敢胡来。

  他们必先聚气凝神。

  让自己的气势达到巅峰,高到可比五岳,可压沧浪。

  让自己的精神也达到巅峰,集中到心无旁骛,天地即我,我即天地。

  忽然间,迦楼罗王大笑了起来,笑得那粗犷的眉毛,长长的发辫都不禁随着船边的巨浪一同翻飞。

  “道主不愧是道主,哪怕已伤重至此,一身的气势竟然仍不弱于我,依我看,古往今来,静轮天宫的所有高手中,你才是真正当之无愧的第一,就连那位祖师爷都不如你!”

  道主坦然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我的太平镇世符中恢复过来,在古往今来漠北的诸多豪杰中,你也应当算得上第一了。”

  迦楼罗王笑道:“你是第一,我也是第一,这真正的第一之争本该是震彻一个时代的美事,可惜。”

  道主道:“可惜什么?”

  迦楼罗王道:“你本可以用多种方法摆脱我的明尊寂灭掌之苦,可惜你太善,你不愿用那些方法。以至于现在的你虽然气势犹在,但已是外强中干,现在的你,还有当年巅峰时的几分力呢?”

  道主不说话。

  迦楼罗王摇起了头:“我也不瞒你,现在的我,早已远胜当年的我,今日这一战,我已赢定了。没有永恒的时代,一个时代终究是要落幕的,孙持渊,你的时代就由我来终结!”

  结字一落,从大船左右骤然飞出两条水桶粗壮的水龙,水龙在迦楼罗王的头顶交织,洒下漫天的雨水。

  这一刻的迦楼罗王,真好似睥睨天下,超然物外,仙神般的存在。

  与之相对,被雨水淋了一身的道主则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的身子本就佝偻,在一身被打湿后,就更给人一种迟暮之感了。

  世间美人无数,英雄繁多,又有谁真能不老不死呢?

  但迟暮亦有区别。

  站在道主身后,那些看着他的身影,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人,此刻心里同时升起一股悲凉。

  当年那么风光的道主,今日竟变得如此狼狈。

  “何至于此?”

  沈瑞卿叹息一声。

  鱼慎不忍去看。

  惊雷刀韩鹏手握长刀,血气上涌。

  红山客唐锦城紧咬牙关,目光闪烁。

  只有玄静天师最是平静。

  “你们不必悲伤,不必感慨,因为师父他也不曾悲伤,他这一生,始终走在自己的道上,无论好坏,既然走的是自己想走的路,就不需后悔。”

  道主确实不曾悲伤。

  他的背是佝偻的,他的身形是狼狈的,但他的脸上却满是笑容。

  眼底倒映着水龙,倒映着迦楼罗王,心底不自觉回想起百年往生。

  他也曾气盛过。

  他也曾被人打败过。

  他也曾执着于天下第一过。

  谁还不曾年轻过呢?

  道主笑着摇了摇头,冲迦楼罗王说:“我若是用了你说的那些方法,我也便不是我了,我也便走不到今时今日了。”

  迦楼罗王深以为然地点头:“此言倒是不假。”

  道主道:“只是有一件事你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