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应外合
尽管在不久前，她已从苏农、那盖等人那儿得知安晴晚成为大宗师了，但那时她也想不到安晴晚会突然冒出来，而且目标直指她。
安晴晚的疑惑则要更深几分。
突厥可汗居然是往生楼楼主假扮的？
若非亲眼所见，她只会以为告知她这消息的人是在开玩笑。
她实在不理解，往生楼楼主好端端的魔道至尊不当，跑到这漠北之地来当突厥可汗做什么。
为了突厥的某样东西？
为了体验发号施令的快乐？
闲来无事，就是单纯地想当个女皇爽一爽？
安晴晚摇了摇头：“我不理解。”
冷青釉冷声道：“你不必理解。”
安晴晚道：“如果我一定要理解呢？”
冷青釉道：“好奇心能带来很多新发现，但也会带来死亡。”
安晴晚道：“你觉得我会死？”
冷青釉道：“你不会死？”
安晴晚道：“至少不会死在你手中。”
冷青釉道：“很好，你倒是有志气，但志气不能拿来当饭吃。”
一股冷若寒冰的气息突然在这秋日的荒漠上升起。
安晴晚洒脱一笑：“我听闻往生楼最擅长的武功有三，一是拳脚，二是往生道藏心法，三是世间最奇妙的幻术，今日，就让我来试一试你的深浅！”
面对已摆好架势的冷青釉，安晴晚没有半点惧意。
魔门四大宗派的四位大宗师，她最不惧的就是往生楼的这一位。
只因往生楼的人一身实力有一半是在幻术上，而幻术对她却是完全无用。
一来，她的眼睛看不见，天生克制那些完全依靠视觉生效的幻术。
二来，她内力雄浑似海，以至于百毒不侵，任何依靠毒物的幻术都伤不着她。
三来，她身怀天子望气术，那些需要内力激发的幻术哪怕再怎么诡变，终究会被她轻易窥破内力流转方向，而一旦把握住了内力流转方向，这些幻术而言就如同纸张一般可轻易刺破。
冷青釉当然不知晓安晴晚有这么多手段。
别说她了，就连鱼妙真、司空听雪都不甚清楚。
她若是知道，纵然心头怒意再盛，她也决计不会与安晴晚对打。
往生楼的人，比起争强斗狠，更喜欢的还是做生意赚钱。
她这回之所以急着要教训安晴晚，实在是因为计划突遭破坏，内里憋了一肚子气，非要释放出去不可。
这一释放，便撞上了墙。
“她竟完全不受我的幻术影响？”
冷青釉惊骇地望着自己刚才被安晴晚突然点中的左臂。
左臂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指印，指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好好好，既然寻常幻术于你无用，那就休怪我用一些下作的手段了！”
一声轻喝过后，冷青釉忽而在荒漠之上翩翩起舞。
这当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舞蹈，而是足以祸乱旁人心志的往生迷梦舞。
她长袖飞起，如出岫之云。
随着这翩然舞蹈一道升起的是一曲悠长绵软的笛声。
这笛声玄妙非常，竟能勾起旁听之人的血气，便是女子也逃脱不得，不由自主地便会情动，便会露出万般破绽。
冷青釉是专为对付安晴晚才跳起这特殊的舞蹈。
在她看来，对付安晴晚这般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用这等平时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最是高效。
可这回她又错了。
安晴晚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对床笫之欢非但有着十分丰厚的理论知识，还有着相当深入的实操经验。
她这一套往生迷梦舞跳下来，没能扰乱安晴晚的心神，反倒是把自己先扰乱了。
跳舞是吧？
我让你跳舞！
安晴晚手持天意剑，在闪转之间，刺出了比骤雨还要密集得多的剑势。
不过片刻，便已将冷青釉那飞舞的长袖与衣裙给刺了个遍是孔洞，再刺上几下，冷青釉的衣服便要和先前她自主震碎的那套可汗寝服一样四分五裂了。
“且慢！”
冷青釉哪还敢再跳什么往生迷梦舞。
她连忙拉开距离，大声呼喊。
“你我本没有大仇，何必在这打生打死？你若是罢手，我便告诉你我为何在这里，这和一个秘密有关。”
安晴晚道：“秘密？什么秘密？”
冷青釉道：“和迦楼罗王有关的秘密。”
安晴晚眉头皱起。
冷青釉道：“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
安晴晚将剑收起，她不怕冷青釉使小手段。
刚才的交手已让她知晓，冷青釉虽是大宗师，但却远不及道主。
当然，与那个假的大宗师相比，又要厉害得多。
“我们本来也确实无仇，你说吧。”
冷青釉道：“我之所以扮作突厥可汗，全因我与真正的突厥可汗达成了一个交易。你也知晓，突厥可汗虽然权势滔天，但与大光明教教主相比，却又差得多。那突厥可汗是心高气傲之人，一心想真正一统突厥，将大光明教也纳入君权统治。”
安晴晚冷笑道：“想得倒是美妙。”
冷青釉道：“如若迦楼罗王没有被道主重创，他也不敢有这般妄想。其实他几乎就要成了，迦楼罗王受了重伤，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毫无好转的迹象，当时大光明教内部已是人心思动，甚至有人谋划要除掉迦楼罗王。”
安晴晚突然对这段故事感兴趣了。
“后来迦楼罗王又怎么恢复，且更进一步了？”
冷青釉道：“因为迦楼罗王在外寻来了帮手。”
安晴晚道：“谁？”
冷青釉道：“不知，从未有人见过那人的真面貌，那突厥可汗也是在偶然间偷听到了。那人一现身，便给了迦楼罗王一个好东西——大光明摄心蛊！”
安晴晚一怔，这蛊她自是见过的。
“摄心蛊，顾名思义，乃是摄人心魄的蛊，怎能为他治伤？”
冷青釉道：“那蛊的真名其实不叫大光明摄心蛊，而是叫化血神蛊，被中了化血神蛊之人，会被完全控制心智，但控制心智并非化血神蛊的根本目的，化血神蛊会在控制目标心智之时，吞食目标的生机、内力，然后再将这些生机、内力返还给炼蛊之人。迦楼罗王就是靠着这等方法恢复了伤势，并更进一步的。”
安晴晚道：“原来如此，原来用的是如此阴毒的手段。那你是如何与那真正的突厥可汗达成交易的？”
冷青釉道：“眼见迦楼罗王不但恢复了过来，还更进一步，大有并吞中原之势，他便心生恐惧，再也坐不住，生怕被迦楼罗王报复，所以他也要去外边寻帮手。天宗与大光明教、突厥素来不和，所以他不敢找天尊。阴极宗的沧溟圣师当时虽然回来了，但却与迦楼罗王交好，所以他也不能找阴极宗，最后他便找到了我。”
安晴晚道：“哦？”
冷青釉道：“他担心突厥一旦成功入主中原，迦楼罗王便要清算他，因此，在迦楼罗王率军南下攻齐王时，他便让我扮作他，只等迦楼罗王携胜归来，志得意满，露出破绽时，我便可突然发起袭击，送迦楼罗王归西。”
安晴晚道：“你就这么自信你一定能骗过迦楼罗王，将迦楼罗王杀了？”
冷青釉道：“倒也没那么自信，但总归要试试。一来，若能杀了迦楼罗王，我往生楼也能少个对手，突厥入主中原，对我往生楼而言绝非好消息，从今往后恐怕要永远被压一头了，二来，那突厥可汗开出的价码却也惊人。”
“什么价码？”
“突厥王族世代相传的明尊十二法相，大光明教的光明神火万卷书，这都是世间罕见的至高内功心法，除此之外，那突厥可汗承诺，事成之后要将万马镖局开辟的那些商路尽数移交往生楼！”
安晴晚了然。
这又是稀世秘籍，又是价值连城的商路，似往生楼这般嗜钱如命的江湖门派确实极有可能会冒险一试。
就在这时，冷青釉忽然又道：“迦楼罗王如今受了重伤，这正是杀他的良机，若不能趁现在杀了他，等他恢复过来又是一个**烦。你我何不合作，同去杀他？运气好说不定我们还能将那在暗处勾连迦楼罗王的人揪出来。那人藏在暗处，扶持迦楼罗王，所图必然不小，他还掌握了化血神蛊这等毒物，他若不死，我想你也很难安心。”
安晴晚暗暗点头。
既然知道了世上还有化血神蛊这等毒物，既然知道迦楼罗王身旁还隐着一个人，她确实很难坐得住。
不过，与冷青釉合作什么的……
她不可能信得过冷青釉的。
冷青釉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魔门妖女，而是往生楼的楼主。
能在往生楼这等复杂的魔门里身居高位之人，岂是等闲之辈。
别看现在冷青釉一副温顺听话的模样，心底恐怕早已想了百八十种能把她干掉的方法了。
说到底，安晴晚对冷青釉的话只信了不到一半。
一是因为她本就多疑，对魔门中人更多疑。
二是因为尽管冷青釉掩饰得很好，还是在她面前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这其实不怪冷青釉，冷青釉已经演得非常真了。
全天下，能看破她的伪装的人绝对不超过一掌之数。
而安晴晚恰好是其中之一，这一切都得益于天子望气术的强大效果。
“以她的内力，和往生楼的绝学，如果是生死相搏，她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绝对打不过我。但她如果一心逃跑，我也是绝对追不上她的。”
安晴晚看不见冷青釉的腿，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世上最灵动、最矫健、最有力、最美妙的双腿。
刚才追杀冷青釉时，她就发现了，冷青釉看似跑得和她差不多快，但那是因为冷青釉一直在故意控制速度。
冷青釉每次足尖点地时，在足部穴位里流转内力都会出现些微的偏转。
那细微的偏转使得她跃出去的距离要比预想中短上不少。
起初安晴晚还以为冷青釉是有伤在身，或者轻身功夫没练到家。
——就算是大宗师，也不可能把什么功夫都练到出神入化的水平，轻功差不意外。
但随后交手，冷青釉跳出往生迷梦舞，这时她再闪转腾挪，足部穴位里的内力流转根本瞧不见半点异样，那双腿更是灵动得让人不禁怀疑自己的手是否比得上那双腿一半灵动。
至此，安晴晚便看明白了，冷青釉先前就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好让她能追上来。
至于冷青釉为什么要这么做，想来就是为了最后说出来的那一句合作邀请吧。
“她为何一定要与我合作？她的真实目的当真只是杀了迦楼罗王？”
安晴晚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猜想。
只是，她现在没有更多的证据，因为她也不清楚到底哪个猜想才是真相。
要不直接拒绝？
不妥。
一旦拒绝，冷青釉肯定会跑出去到处叭叭，说她已来到漠北，要杀迦楼罗王。
这要是把迦楼罗王吓得变成缩头乌龟，不敢联系苏农等人，就不太美妙了。
倒不如答应与冷青釉合作，这样既能安抚住冷青釉，又能近距离观察冷青釉究竟在打的什么主意。
安晴晚思考时，冷青釉已经先开口了。
“安女侠迟迟不做决定，莫非是信不过我？”
安晴晚却不答话。
冷青釉不由叹息：“世人对我往生楼实在是有太多误解了，都说我往生楼是四大魔门之一，可与其他三大魔门相比，我往生楼哪有半点魔门的样子？往生楼从不残杀无辜之人，想的只是赚钱，有人指责我往生楼想要用金钱操控天下，左右庙堂，这指责实在是莫名，正道的清霜派、栖霞剑派不也积极参与庙堂之事？我听闻南阳的窦普就得到了清霜派陆清徽的支持。”
安晴晚道：“冷楼主这番解释倒是有趣。”
冷青釉道：“也罢也罢，说是合作，我毕竟是要借你的势去对付迦楼罗王，这样吧，若能成功杀了迦楼罗王，我往生楼的众多宝物，你可以任取一件，突厥可汗呈上的明尊十二法相与光明神火万卷书我也可以借你一观。除此之外……”
上一篇：综漫：人在东京，截胡灰原哀
下一篇：铸命升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