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应外合
蓝小骨在笑,可她笑得并不让人开心。
“为什么,你为什么而痛?”靳雪衣问道。
蓝小骨道:“我娘杀了我爹,然后抛弃了我。”
沙~沙沙沙~
那一瞬间,安晴晚只能听见穿林的风声。
这怎的突然就变成诉苦大会了?
她想起了蓝小骨那充满稚气的成熟。
原来蓝小骨不是在伪装,只是在本无需成熟的年纪不得不成熟起来。
可能这就是江湖。
英雄的篇章和枭雄的墓志铭,都是用淋漓的鲜血写成,小人物的悲歌之下更是累累白骨。
在江湖,欲望从来都是被放大的。
在江湖,一切都显得那么扎眼。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还是蓝小骨:“你们在可怜我吗,觉得我很可怜,是全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靳雪衣没说话,但她表情仿佛就是在说“你的痛苦在我之上”。
蓝小骨笑了起来:“那你们错了,我一点都不可怜,相反,我很幸福,因为没有这件事,我就逃不出那个囚笼,更遇不到现在的家人。”
靳雪衣愕然。
她盯着蓝小骨看了许久,若有所思。
“谢谢你安慰我。”
蓝小骨道:“你不用谢我,我说这些不是为了你,我不会为你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安晴晚为难。”
靳雪衣点点头:“我没想死,我还要去找铁衣老祖报仇,我不能死。”
安晴晚道:“靳姑娘,你能自己想开那就最好不过了。”
说到这,她把苏谪秋的刀递了出去。
“这把刀,是魔刀,但它不是普通的魔刀,苏谪秋挥动它时,我听见了异响,这把刀应该是可以拆开的,你家传的《奇门八方刀》大概就藏在里面,是学,还是封存,一切看你自己。”
靳雪衣愣愣地接过刀。
她不曾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得到《奇门八方刀》。
她先看了看安晴晚。
安晴晚道:“我练的是剑术,刀法于我无用,靳姑娘不用想着将它赠予我。”
她又看了看蓝小骨。
蓝小骨道:“我练的是毒功和轻功,你那刀法我也瞧不上。”
靳雪衣忽然笑了。
她想到了逝去的爹娘。
这世上有人毁于贪欲,这世上也总有人能降服贪欲。
“我会遵照我爹娘的意思封存这门刀法,这门刀法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
“你下定决心就好。”
安晴晚将蓝小骨、靳雪衣纷纷拉了起来。
仍是深夜,但这地方已经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且向远方而行吧。
安晴晚顺手带上了百步飞龙陆二的枪,那是一把好枪,熔了后应该能打一柄不错的剑。
在安晴晚拾枪时,蓝小骨走到她身边。
“我想拜你为师。”蓝小骨开门见山道。
安晴晚道:“燕回和陆二都死了,你已经是天下第一杀手,为什么还要拜我为师?”
蓝小骨道:“我要证明现在的我是对的,她是错的。”
安晴晚知道蓝小骨说的这个“她”是指她娘。
她没想到的是蓝小骨直接说了出来,她还以为蓝小骨会说变强了就能赚更多钱。
“我教不了你,至少现在教不了你。”
安晴晚没说谎。
她的内功是明玉功,即便邀月那样的不出世的天才也用了二十四年才练至明玉功第八层。
蓝小骨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至于其他武功那就更不用说了。
她是剑客,蓝小骨却不曾握过剑。
蓝小骨没有失望:“我知道,所以我想学的不是招式,而是如何杀该杀的人!”
“这样吗?”安晴晚点头,“我之前说过,我和你不会是朋友,现在我收回这句话,我和你是有可能成为朋友的。”
“朋友?”
“我不会收你为徒,但你要想跟着我,我并不介意,你对我感兴趣,我对你也有兴趣。”
“好。”
蓝小骨没有强求。
她知道这强求不得。
“我还有一个问题,今天不问出来,只怕会睡不着。”
“哦,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用布蒙着眼睛?”
蓝小骨问出这个问题时,在附近的靳雪衣也竖起了耳朵。
这个问题啊……
安晴晚点点头。
其实有很多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了,但她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
为了让别人能够一眼看出她是瞎子,轻视她,这样她才能更好地杀人。
常年与那些喜欢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打交道,扮猪吃老虎这块不得狠狠拿捏啊?
“你猜。”
安晴晚笑了笑,如同阿飘般“飘”向远方,飘进了马车里。
蓝小骨愕然无语。
猜,她拿什么猜?
安晴晚该不会是在故意调戏她吧?
……
马车又行了三日,终于抵达了潭州州治。
这几日,陆二等人身死的消息尚未传得沸沸扬扬,但在茶楼酒肆之间还是出现了新的传闻。
传闻太清道蓄谋造反一事传开后,平南王为撇清关系对太清道重拳出击。
太清道道主宁成空遭到袭击,生死不知,而太清道的二公子宁不移在亲信掩护下逃走。
他这一逃,据传就逃到了潭州。
“就在潭州?这倒是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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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司空听雪
“这宁不移之所以在慌乱中逃到潭州来,其实是有原因。”
“你们不知道吧?”
“那宁成空原本是潭州一书生,因为应试屡次不第,一怒之下便杀了县里的教谕,去投了剪径的山贼,一晃多年,不曾想他非但没有被县里剿灭,反而又从山贼摇身一变成了太清道道主。”
“要不是潇湘神女揭了他的老底,他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这孽畜虽然害人无数,但细说起来,他活得比那些传奇小说里的人物还要传奇哩。”
路过茶楼时,安晴晚恰听到有人在谈论太清道的事。
“如果不是在武侠世界,这宁成空断然不会败亡的如此快,让他再发展些时间,怕不是要像晋时的海贼王孙恩、卢循那样成为纵横南朝的大患。”
感慨一声后,安晴晚并未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太清道已散,接下来平南王府与宁不移如何闹再与她无关。
马车继续前行,越过几个叫骂的乞丐,来到城西一隅。
蓝小骨从马车上跳将下来,裙角尚未完全落下,目光便被眼前的景象牢牢攫住。
高墙耸立,黛青小瓦与天青色相映成辉,高立的大门虽非鎏金镀银,但却是紫檀木打造,纹理细腻好似流水。
这是一间毫不张扬,却依然奢华的宅子。
而这样的宅子……
“这只是你家的偏宅?”
蓝小骨感到不可思议。
她知道靳雪衣有钱,却不曾想竟然如此有钱。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不如靳雪衣的地方,迄今为止她赚到的所有钱都买不起这套宅子吧?
靳雪衣面色平静地点头:“是我爹经营有方。”
苏大先生确实是个商业奇才,苏家原本只是小富之家,在他的经营下才攒下了偌大的家底。
纵然在他死后苏家家业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只是勉力支撑,但这些钱也足够让靳雪衣富贵无边了。
“你这么有钱,先前为何不使钱找人帮你杀铁衣老祖?”蓝小骨好奇问道。
靳雪衣叹道:“很多人知道铁衣帮与平南王府有关系,不敢招惹,我也去找过听风阁,但听风阁不接这任务。”
“倒是我忘了。”
蓝小骨点点头。
苏谪秋就是听风阁阁主,他又怎会真的帮靳雪衣呢?
可惜。
若非《奇门八方刀》横在那里,以苏大先生和苏谪秋二人的本事,苏家不至于沦落至此。
在靳雪衣的引领下,安晴晚和蓝小骨进了宅子。
宅院里如今已不剩多少下人,但宅子还是被打扫的井井有条。
热饭、热菜、热水接连呈上。
“安姑娘,大小姐让我们帮您沐浴更衣。”
客房里,将热水倒进浴桶后,府上的侍女们恭恭敬敬地冲安晴晚道。
安晴晚笑道:“不必如此客气,我自己来就行了,我的眼睛虽然不好使,但只是洗浴还无甚影响。”
将侍女们劝走,她逐一褪下衣裳。
莲步轻挪,白玉似的足趾点入热气腾腾的水中,漾起圈圈涟漪。
整个身子都没入水中,红花在湿滑的肩颈旁如舟而荡,烛火摇曳,把润泽的水光更勾勒出令人痴醉的迷幻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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