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应外合
一道幽幽好似鬼魅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严天翔大吃一惊。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他才终于看清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那正是安晴晚。
这究竟是怎样的速度?
明明他比安晴晚先跑了几息,他当时距离安晴晚也有近两丈远!
严天翔强压下惧意,此时他心头只有一个“逃”字。
可任凭他如何使劲,身体便似被钉进了木板里的钉子似的,竟完全动不了半分。
“你到底是人是鬼,你对我做了什么?”
严天翔本来是要这么问的。
话到嘴边,他才发现自己的嘴唇也动不了,甚至都感觉不到喉咙的存在了。
是了。
他的喉咙上有一道纸张薄的刃口,那是不知何时刺出的剑刺出的伤口。
原来如此,原来他没有遇到鬼。
“我只是已经死了。”
严天翔一头栽倒,连着他投奔平南王府,做大做强的美梦一同沉入了更加深邃与冰冷的黑暗之中。
安晴晚飘然而去。
她像是鬼魅的蝙蝠,在这幽暗之中闪转腾挪,无声无息地收割着性命。
船舱里,只听得见惊呼声与船舱被拍碎的声音。
除了安晴晚外,没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已经死去。
恐怖在此交织,绝望也像冰一样凝固。
忽然间,从鹰扬号的最下方传来了一道山崩般的爆响声,紧接着,整艘大船都不受控制地倾斜了起来。
即便是听力一般的傅致远等人也能清楚地听见江水灌进船舱里的声音。
“不好,船舱底下竟然还藏着人!”
“总瓢把子,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速走!”
从甲板上也传来了接连的惊呼声。
“船裂开了,要沉水了。”
“已经救不了了,快去取浮环!”
整艘船都乱了起来。
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投入水中,那些被安晴晚追杀的恶人和漕帮内鬼里也有少许趁势从船舱的裂隙中往外一跃,直跃入大江里。
嘭!
宁不移复又点了根烛火,他秉烛匆匆来到安晴晚身边。
“安女侠,船就要沉了,我等也赶紧离开这里吧,走晚了只怕大祸临头!”
说话间,他伸手就要去拉安晴晚。
但手还没伸到,一条细软的鞭子已经像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手腕。
他扭首望去,见着的是似笑非笑的蓝小骨。
“不急不急。”蓝小骨道,“船沉了不碍事,那些人入了水也逃不走。与其担心这些,倒不如先说说你的事,你可要比那滔滔江水危险得多。”
宁不移一脸惊愕地瞧着蓝小骨:“我很危险?这又是闹哪一出。”
蓝小骨双目如电,寒意四散:“如果阴极宗的当代传人司空听雪都不算危险,那这世间还能有几人称得上危险?”
宁不移恍然道:“原来你是把我当做司空听雪了。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觉得我就是司空听雪?”
蓝小骨道:“你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和安晴晚,你断然是不会暴露的。”
安晴晚:“……”
这个词,她怎么记得她之前对苏谪秋和桐儿说过?
只听蓝小骨道:“起初,我只是怀疑你有问题,因为我想不到你为何偏要找安晴晚帮你报仇,淮南徐家的大宗师徐重实力也绝对足以傲视司空听雪,但我没有证据,便说不得什么。”
宁不移疑惑道:“那你现在为何又确定我就是司空听雪?”
蓝小骨笑道:“百密一疏,这世上绝对不存在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你纵然演得再怎么逼真,却还是不免因习惯露出了破绽!”
宁不移道:“习惯?”
“没错,习惯,习惯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聪明如你,谨慎如你,也因为不经意间的举动暴露了自己。”
蓝小骨慨叹一声。
“司空听雪,你是个自恋到扭曲的人,自恋到不愿意碰其他人,也不愿意让其他人碰你一下,哪怕只是其他人穿过的衣服。”
宁不移茫然道:“蓝姑娘,我不是很懂你的话。”
蓝小骨道:“你在给我们易容后是不是故意避开了傅致远的手,又故意推开了傅致远的那些兄弟递来的衣服?”
宁不移点头道:“是有这事,可这并不能说明我就是司空听雪。”
蓝小骨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拾起一根木棍,以迅雷之势在宁不移的脖子和脸上一划一挑。
然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宁不移的脸,还是宁不移的脸。
啊?
蓝小骨看傻眼了。
“你不是司空听雪?”
宁不移无奈道:“蓝姑娘,我早说过我不是司空听雪。”
蓝小骨看了看宁不移,又看了看安晴晚,尴尬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是学着竹林那晚的安晴晚说话的。
为什么安晴晚说中了,她就成了丑角,这不合理,一定是这个世界出错了!
就在蓝小骨气得满头大汗时,宁不移匆匆道:“安女侠,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安晴晚道:“你在前面带路。”
宁不移踩着摇晃的地板匆忙向前。
三人才走了几步,宁不移脚下踩着的一块木板随着大船的摇晃与崩塌轰然裂开。
他惊呼一声,整个人竟坠了下去,发出落水的声音。
“喂,你没事吧?”
蓝小骨倒也不是那种因为丢了脸就见死不救的人,她赶紧将自己的鞭子甩了下去。
不多时,宁不移便抓着鞭子爬了上来。
“咳咳——”
他呛了两口水。
“不碍事,就是腿上被划了道口子,下层船舱都进了水,我们必须马上出去,若能找到浮环自然是好的,要是找不到那就麻烦了。”
他叹息一声,眉头紧皱。
“真没事?”
“真没事。”
宁不移跛着脚站了起来,踉跄走过安晴晚身边时,她突然伸出了右手,指并成刀,更甚刀刃。
比刀刃更锋利。
比刀刃更冰冷。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寒意。
这寒意来得毫无征兆,来得无孔不入。
当它到来时,雾蒙蒙的江面上竟似飘起了飞雪。
那是怎样的惊艳,那又是怎样的辉煌?
蓝小骨的心沉了下去。
为安晴晚即将被这一刀刺中而沉。
远处的项东南心也沉了下去。
为刚被安晴晚一剑击败,又看见了这样华丽的一刀而沉。
安晴晚死定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哪怕是刺出这一刀的人。
因为出刀的地方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已经越过了警戒的界限,纵然安晴晚腰身灵动如水蛇,她也再避不开这一刀。
可是,为什么要去避让呢?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安晴晚伸出右手两指一夹,便妙至毫巅地夹住了掌刀。
没有人能形容她这一式的巧妙和速度,若非亲眼所见的人,决计不会相信。
她可就是夹住了。
夹得很紧。
像台钳一样紧。
“宁不移”抬起头时,看见的是安晴晚比星月更灿烂的笑容。
“司空姑娘,久闻不如一见。”
白皙的五指在“宁不移”脸上一抹,银发如雪飞扬,一张让霜雪为之失色的美丽面庞在飞雪中显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除了安晴晚。
除了司空听雪。
“你是怎么看穿的?”
PS:谢谢朝凪依、霜月深影、乐意看点儿贴贴的刀片。
章节里提到的浮环就是古早时候类似救生圈的东西,具体长啥样不清楚,大概也是浮木一类的吧。
三十六 你在害怕我吗?
在刺出那一记掌刀时,司空听雪已经在心里为安晴晚判了死刑。
这天下,并非完全没有人能接住她这一刀。
至少,她的师父,阴极宗宗主虚若谷就能办得到。
但在她的认知中,能办得到的人里是不包括安晴晚的。
因为安晴晚实在太年轻了,从她调查到的资料来看,安晴晚的年纪比她还要小上几岁。
然而,安晴晚不仅接住了她的那一记掌刀,还是以一种她做梦都不曾想到的方式接下的——
用两根手指直接夹住!
不仅是她想不到,其他人又何尝能想到呢?
司空听雪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色,可在被安晴晚夹住的那一瞬间,她的内心就像那倏然飘雪的天空一样泛起了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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