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里应外合
“欢喜道人?就是那个师从先帝时期的大内总管的欢喜道人?”
沈宏的心怦怦直跳,似要直接破出胸膛。
如果说他爹铁衣老祖是伪君子,那么欢喜道人就是纯粹的恶人。
铁衣老祖杀人,定是因为杀了那人能对自己有实质的好处。
欢喜道人则不同,他杀人,多数时候只在一念之间,杀了也就杀了。
他曾在陇右屠遍了整个刘家堡数百口人,只因刘家堡的大少爷驾车经过时在他的鞋上溅了一点泥水。
面对这般随心所欲、毫无禁忌的恶人,沈宏如何能不惊慌呢?
虽说现在来的并非欢喜道人本人,只是他座下的一名花奴,但其实并无多少区别。
都是杀人的主。
都是冷漠的冰。
沈宏又一次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那些尸体,只觉头皮发麻。
“姑娘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不敢逃走。
对面这女子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顺走他的佩剑,轻功之高,绝非他所能比拟的。
他不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逃了,只怕立刻便要和树上那些人一样命丧黄泉。
红衣花奴冷漠道:“你可知这树上的诸位掌门、长老是何人所杀?”
沈宏硬着头皮恭维道:“姑娘神功盖世,莫说是这些二流人物了,便是我爹恐怕也不及姑娘,他们死在姑……”
“你错了。”红衣花奴忽的开口打断沈宏的话,“他们既不是死在我手上,也不是死在道长手上,更不是死在你手上。”
“那他们是……”
“他们是被潇湘神女安晴晚所杀。”
“什么?”
这个答案让沈宏感觉脑子要石化了。
“安晴晚不是才离开,她怎么会……”
红衣花奴道:“安晴晚白天大闹铁衣帮祖师大殿,当着众人的面杀害了铁衣老祖,还焚毁了《奇门八方刀》的刀谱,最后飘然离去。”
沈宏点头。
是这样,然后呢?
红衣花奴道:“她表现得大义凛然,但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她的阴谋,她陷害了铁衣老祖,她焚毁的刀谱也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义士,而是个道貌岸然的杀人魔。”
沈宏眼皮猛跳。
是……是这样吗?
红衣花奴道:“她骗过了所有人,在离开铁衣帮后,她又埋伏在半路,将七星派、蓑衣门等门派来铁衣帮参加自证大会的人全都杀害,想要伪装成铁衣帮怒而杀人的样子,把恶名全都推给铁衣帮。”
沈宏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看出来了,这个花奴不是来杀他的。
红衣花奴道:“她很自信,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就像当日她在南麓县太清道道场所做的一切那样。可她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个人。”
沈宏浑身汗涔涔的,他咽了口唾沫,问:“谁?”
红衣花奴道:“你。”
沈宏道:“我?”
红衣花奴道:“她没想到你躲在暗处听见了她的全部计划,当她发现异常时,你已经逃出去很远,她是个瞎子,虽然追了出去,但最终也没能杀了你,只是打伤了你。”
沈宏:“……”
红衣花奴道:“她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心知她厉害,可你更记得仇恨,你站了出去,冒着被杀的风险,也要向世人揭露她的真面目,证明自己父亲的清白,证明太清道众人的清白,号召天下义士共同铲除她这个妖女。”
沈宏深吸一口气:“你究竟是谁?”
红衣花奴将沈宏的剑掷了回去。
“我是欢喜道人座下花奴,而欢喜道人是平南王的座上宾。”
沈宏接住了剑。
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
这是欢喜道人,或者说是平南王的计。
方今天下,乱象横生,北方各地已激发了大量民变。
但朝廷对地方并非完全没有掌控力。
而且江湖上总有一些愣头青似的大侠喜欢寻人麻烦。
平南王虽早有不臣之心,但不愿当出头鸟被针对,自然要极力为太清道和自己“洗冤”。
最好的洗冤方法不是自证,而是去丑化安晴晚,只要把安晴晚说成天降妖孽,那么一切难题自解。
沈宏意识到这是他的机会。
只要他顺着这红衣花奴的意思去做,他不仅能替父报仇,还能得到平南王的赏识,从此青云直上。
平南王绝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之人。
唯一的问题在于,就如这红衣花奴所言,他若是站了出去,将会变得很危险,极有可能会被安晴晚所杀。
可是,他还有得选吗?
沈宏看着手中的剑。
“我明白了。”
他忽然举起剑,一剑划过自己的左臂,鲜血顺着剑痕涌出,很快就染红了长袖。
沈宏强忍着痛苦:“这只手,是我在逃跑时被安晴晚掷出的剑所伤。”
红衣花奴点了点头:“你是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你只需指证安晴晚杀了七星派掌门等人,太清道的事,还有你爹的清白,道长和平南王那边自会安排好。”
沈宏只是笑,笑得嘴角因疼痛而抽搐。
片刻后,红衣花奴隐入夜色,再不见踪影。
沈宏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去把伤口处理了,然后又将树上的那些尸体解了下来,找了处地方随意弃置。
尸体在哪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尸体,有他。
忙完这一切后,沈宏匆忙回到房里。
沈夫人一见他手上的伤,怒气勃发。
“谁伤了你?”
沈宏忙把刚才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娘,我们能报仇了,我们能给爹和昭弟报仇了!”
他激动得手微颤。
听罢这话,沈夫人更是激动得快要站不稳了。
“好好好,宏儿啊,你做的好,做的好啊,哈哈,我要让那三个贱人生不如死,我要把打折她们的手脚,把她们丢到乞儿窝里去,我要亲眼……”
沈夫人正在说着恶毒的话语,却不料房梁上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谁?”
沈夫人遽然色变。
她凝神去望,恰见证一道白影从房梁上落下。
当那道白影站定,站定在烛光里,她看得一清二楚。
那不是安晴晚又是谁呢?
“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不妨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沈宏似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脑中一片嗡鸣,再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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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你以为你赢定了吗?【第二更4k】
从升入云端,到坠落深谷。
沈宏只用了一息的时间。
他呆立着,怔怔地望着在灯火下好似明玉般光彩四溢的安晴晚。
这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幕。
可对沈宏而言,这绝对是世上最可怕的噩梦。
他只希望自己能尽快醒来。
但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时刻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事——
安晴晚去而复返,回到了铁衣帮,把他和欢喜道人的计划听了个一清二楚。
沈宏本以为父亲身死,铁衣帮声名尽毁就是世上最让人绝望的事。
但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世上还有更让人绝望的事!
沈宏颤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晴晚在桌旁坐下:“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沈宏道:“你不该在这里的,你应该已经走远了。”
安晴晚道:“可我现在就在这里。”
沈宏将手按在剑上。
他呼吸沉重。
他无数次想要拔剑。
但他知道在他拔剑的那一瞬间,安晴晚的剑就会刺穿他的喉咙。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安晴晚的剑就是有这么快。
要想避开安晴晚的剑,只有让安晴晚不出剑。
沈宏松开了手,急切道:“我对你还有用,我可以为你澄清谣言,让欢喜道人和平南王阴谋落空。”
安晴晚还未说话。
一旁的沈夫人已经尖叫了起来。
“宏儿,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居然向这贱人求饶,你忘了你爹和你弟弟都是被她害死的了吗?”
沈夫人满面怒容,就差一巴掌打在沈宏的脸上了。
骂完沈宏后,她冷笑着看向安晴晚。
“你这贱人刚才若是真就走了,那我无论如何也奈何不得你,可你偏要回来,你回来了还偏要走进我的房里!”
不知何时,沈夫人手上出现了一个香囊。
“还是我太久没有出手了,以至于江湖上的人都忘了我‘毒娘子’的名号了,安晴晚,你已经中了我调制的天香七绝毒,你今日来了便休想再离开,我要让……”
噗!
沈夫人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她已说不了话。
安晴晚以掌为剑,在手里端着的茶碗上一削,削出一截平整的瓷圈。
这瓷圈薄如刀刃,飞出去时,寒芒一闪,便割断了沈夫人的脖子。
“还是我下手太仁慈,以至于你有胆量敢这么和我说话。”
安晴晚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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