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子2326
“我以为快递员不会经常杀人。”
“老板,纽约城比你想得还是要乱一点点。一个外乡人独自在城里混日子,动手的机会是很多的。”
他的称呼让薇尔贝特感到讶异:“你叫我什么?”
“今天是你雇我不是吗?”男孩摘下墨镜向她笑笑,“你发工钱,你就是老板咯。”
明明是这样简单的逻辑,不知为何却让薇尔贝特感觉有些开心。他们的悍马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楚衡空先一步跳下车来替她拿行李开门,表现得活像位体贴的侍者。
薇尔贝特认定这家伙全然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但她牵着男孩的手下车,神态自如像是他真正的老板一样。两人结伴走去开房时,前台的黑人来回扫着两张过于年轻的脸。
“很抱歉,薇尔贝特小姐。”黑人说,“我知道您提前预定了,且您是尊贵的维卢斯,但是……未成年人需要有监护人才能入住。这是盟约之外的……基本常识。”
楚衡空一手搭在台上:“当然,我是她的监护人。”
“您?”
“你工作就很认真,我中意。”楚衡空翻出一枚一美元的硬币,“我当然是监护人,有证明的。”
他将这枚硬币对折了一次,而后对折第二次,让那小小的铁块划过桌面落到黑人的手里。黑人的眼珠子瞪得滚圆,他拿着硬币看了好一阵,递来一张房卡。
“我绝对相信,您有资格当任何人的监护人。”他诚恳地说。
第286章 天鹅绒般柔软的女孩(2)
楚衡空站在高脚凳上,摸着吊灯边缘一寸寸检查。房间里的所有抽屉全都打开,被拆下的装饰画和镜子丢在角落,窗帘乱得像是被剪过指甲的狼人抓过。
薇尔贝特呆坐在床上,感觉自己的大脑难得停转。
“……你在做什么。”
“基本检查啊,小朋友。”楚衡空松手,枝形吊灯吱呀呀转起来,“宾馆的每个角落都可能有微型摄像头,不检查就入住相当于当着几十万人的面脱衣服。”
薇尔贝特克制住深呼吸的冲动:“这是盟约管辖的酒店。这里不会有卑鄙的行为。”
“我就很中意你天真的样子,女孩子就要不谙世事才可爱。”楚衡空从椅子上跳下来,“我认识一个站街女,她虽然饱经风尘却也有这份天真,对高消费和奢侈品有盲目的信任。她总说自己花了大价钱入住高档酒店,就绝不会遇到侵犯个人隐私的丑事……直到她某一天打开邮箱,见到自己在酒店接客的录像带。”
“这样的女人也会在意录像吗?”薇尔贝特问。
“勒索者威胁要把录像寄到她老家去,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在乎家里人的。”楚衡空说,“所以她就只好付钱,100美金,500美金,1000美金……最后有一次她实在付不起了,来披萨店里大吃了一顿,边吃边哭,我猜她准备吃饱之后跳楼。”
“之后呢。”
“之后我帮她把钱拿了回来,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楚衡空耸耸肩,“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把安全寄托在盲目的信任上,价格与名声都不值得信赖,只有人值得。”
薇尔贝特慢慢点头:“父亲没有教过我这些。”
“这可不适合当睡前故事。”楚衡空笑,“你买了什么?”
敲门声配合般响起,房间的隔音分明做得很好,但这个神通广大的男孩依然能靠听力察觉门外的一举一动。他开门,接过一套西装,转身时似笑非笑。
“老板?”
“稍后我要谈生意,如果你愿意换套衣服,成功的概率会更高。”
楚衡空打量着那套小西装,眼神像在看五颜六色的小丑帽,尽管此时他还穿着送外卖的马甲。
他进洗手间时,薇尔贝特悄悄松了口气,庆幸这家伙没当着自己的面脱衣服。
一分钟后,楚衡空十分神气地走了出来,他的西装外套跟大衣似得披在肩上,衬衫上面的扣子全都散着,腰带下半截从侧后方斜斜地刺出来,像条黑色的猴尾巴。
“帅不帅?”他得意地说。
薇尔贝特终于没有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站好,不要动。”
她完全没管楚衡空的反应,直接走去帮他扣好扣子,捋平皱巴巴的衬衫。她调节了下腰带长度,将不听话的后半截塞了回去,最后她踮起脚来,狠狠地将楚衡空的胳膊塞进西装袖管里。
“你专门买套衣服来折磨我?”楚衡空一脸无奈,折腾着紧巴巴的领口。
“如果你愿意穿西装,就请你打扮得体。”薇尔贝特告诉他,“如果你认为这无法接受,请换回你习惯的衣服。”
楚衡空和她对视了几秒,薇尔贝特丝毫不让,最后男孩败下阵来。
“好好好,今天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他大声叹气,“你知道吗薇尔贝特,按这样发展下去你以后会成为那种让人大皱眉头的凶太太的,一天到晚把男人管得死死的,他出去抽根烟都要看你的眼色。”
“听上去很好。”
“一点都不好,我是在警告你不要往这个方向发展。拜托开朗一点放松一点,当个活泼漂亮可爱的青春少女好不好?”
薇尔贝特默默注视着他,楚衡空夸张地举起双手:“走走走,陪你谈生意。”
他不擅长应对强势且友善的人。薇尔贝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是因为他总有掌控全局的自信,却欠缺与人对等交涉的经验,且憎恶低效的沟通。因此在与好恶和底线无关的争执发生时,他会习惯性选择让步,这能以最高的效率解决问题。
换句话说,只要他认为你与他是“一边的”,他就会下意识让着你。
出门前,楚衡空有意无意地问:“一开始不是说跟俄罗斯人谈判?老臣们知道你要在这儿谈生意吗?”
“不知道。”薇尔贝特回答,“所以才安全。”
楚衡空摸了摸下巴,“啊”了一声。薇尔贝特确信他非常敏锐,只是懒得多想。
“说说背景。”
“罗德里格家族的家主今晚会在酒店用餐,他是西班牙人,同样是维卢斯为数不多的盟友之一,行事风格稳妥,因而缺乏冲劲。罗德里格近期需要履行身为盟约成员的义务了,但不幸的是,他们衰弱得比维卢斯更早。”
“一个陷入中年危机的富哥。”楚衡空笑,“有意思……”
罗德里格的家主年约六十,留着银色的大背头,是餐厅中唯一一桌客人。当两人结伴走到桌前时,他的老眼中含着掩盖不住的讶异。
“请坐,维卢斯小姐。”老男人吃惊地说,“我的天哪,这真是很久不见了……上一次见到你时,你还在母亲的怀抱里。”
他的护卫,一个痞气的红发男人拉开椅子供两人坐下。楚衡空很自来熟地拍着他的胳膊道谢,红发男人收手一言不发。
“时间过得总比我们以为的更快,罗德里格先生。”薇尔贝特说,“介于两个家族自古以来的友谊,我前来提出对罗德里格提供协助。”
她说得那样自然,而又自信,仿佛都市内的贵妇人接济乡下的穷亲戚。罗德里格因吃惊而笑了起来:“我很抱歉,但是……”
红发男人讥笑着接话:“无意冒犯,现在的维卢斯还能帮我们什么?”
“血盟颁发给你们两个任务,剿灭西海岸的邪教徒,灭绝冰岛的黑巫师。”薇尔贝特直接说出对方的家族机密,“现在的罗德里格已无力履行责任,而退出盟约的代价更大。我想您今夜在此停留,是为了等明日南下请日本人代为处置。”
罗德里格放下刀叉,收起身为长辈的眼神,像看女巫那样盯着年轻的女孩。
“这是一个略显冒进的猜测。”
“日本人开价很高。”
“如果想请日本人帮手,你总要付出对应的代价。”
薇尔贝特说出一个令楚衡空大开眼界的数字,罗德里格的眼睛眯了起来,红发男人的表情显得焦躁。餐桌上一时间无人开口,服务生为四人送上牛排,无声退下。
“以推测而言,十分合理。”老男人缓慢地说。
“维卢斯只要一半。”
“为什么?”
薇尔贝特开始切牛排,她随口说道:“与俄罗斯人的交易结束了,维卢斯现在想要一声响亮的枪响。”
罗德里格连连摇头:“孩子,我是个老人了,虚张声势对我没用。谁都知道你在这儿停步,是为了准备明天与俄罗斯人的谈判。”
“您当真觉得谈判会由我来进行吗?一个十岁的孩子?”薇尔贝特轻笑起来,“杀手们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在我的车后追了一整天。在此期间维卢斯的军师已和俄罗斯人谈好了,在一万两千米的高空上。”
老男人的眼神惊疑不定,红发男人忽然站起,探手厉声道:“够了,小丫头!自顾不暇的家族有什么资格——”
他的吼声到一半就停住了,像是被扼住脖子的鹅。那只伸出的手中空空如也,其中本应握着属于他的折刀。
那只折刀很漂亮,以大马士革钢进行锻造,底部镶嵌着黑色的贝母。它正躺在楚衡空手里,切着热气腾腾的牛肉。
“你们有钱人就是讲究哦,吃个饭还随身带餐具。”他把折刀收起,贴着桌布滑过去,“你的刀不错啊,切牛肉都很顺手。”
红发男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在他大吼之前,罗德里格递来会面中最为严肃的眼神。于是他坐回桌前,一言不发。
“请见谅,我的朋友不喜欢武器。”薇尔贝特不适时宜地说。
“很抱歉,是我们失礼在先。”罗德里格点头,“罗德里格会记住您的人情。”
“应有之义。”
之后的晚餐过程乏陈可善,餐后他们回到房间。楚衡空坐在桌上,想了一阵。
“为什么那老头子最后突然答应?”
“因为他看到了你。”薇尔贝特答道,“我让他误以为你是我们的王牌,他确信你的实力足以完成任务。”
楚衡空了然:“所以你要带我同去。”
“狐假虎威。”薇尔贝特确认。
“这么说你聘我来是一石二鸟,明面上帮你们的真打吸引注意力,暗地里是和西班牙人谈……”他敲敲太阳穴,“但不对,老大臣们都不知道西班牙的事,怎么做的计划?”
“我们明天才去和俄罗斯人谈判。”薇尔贝特说,“家族能拿出的资金恐怕不足,俄罗斯人会看准维卢斯的困境开出高价。因此我们先拿到西班牙人的钱,亮出维卢斯游刃有余的旗帜。
到了明天我会告诉俄罗斯人,西班牙人的生意已经谈好了。他们得知维卢斯有完成任务的底气,就会因顾虑而不敢开出过分的价码。”
楚衡空连连点头:“到了那时候?”
“到了那时候,我们用西班牙人的钱买俄罗斯人的武器。”薇尔贝特说,“拿到俄罗斯人的武器后,我们替西班牙人完成他们的任务。”
楚衡空恍然大悟,倒在床上哈哈大笑。他的笑容感染了女孩,让薇尔贝特也不禁微笑起来。
“这次我真的服你,因为你连我都诈到。”他说,“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俄罗斯人依然坚持狮子大开口,你要怎么办?”
“我去俄亥俄州是为了谈判。”薇尔贝特答道,“谈判,就要想办法让事情逐渐接近你的预期,远离你的底线。”
“你一定会谈成的,老板。”男孩告诉他,“你天生就是这块料。”
第287章 天鹅绒般柔软的女孩(3)
次日夜晚,天气阴沉,不久后又会有雨。
楚衡空把西装外套一把扔到床上,回想起跟老爷子打生死战的老毛子,骂道:“我就和你说俄罗斯人脑子都是有点问题的。”
“我同意。”薇尔贝特疲惫地说。
俄罗斯人——伊万连科家族——奉行秘密主义,在21世纪了还玩那套蒙眼带路的把戏,他们的家主傲慢、粗鲁且神经质,全然对不起身上那身东正教神父袍,是个会在谈判桌上大吼大叫的光头佬。
楚衡空不止一次露出了要把手枪塞进对方嘴里的眼神,为了让谈判维持最基本的秩序,薇尔贝特不得不一次次在桌下踩他的脚提醒他控制情绪。但即使有耐心如薇尔贝特,在谈判基本的最后也无法忍受了:伊万连科搬来炽热的铜柱,要求双方为“印证灼热的友谊”在肉体上相互烙下印记。
楚衡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个数吨重的玩意砸成了一地渣子,扛起最大的一块痛抽俄罗斯人们的脸。薇尔贝特跳上谈判桌,说可以,友谊是实力的证明。维卢斯就站在这里,谁有资格烙就走上来。
直到那个时候俄罗斯人才终于怂了,薇尔贝特趁势追击狠狠砍了一波价码,在谈判结束后宣称双方的友谊地久天长。这场闹剧耽误了他们大半天,回到匹斯堡时时间已是深夜。
“一帮欺软怕硬的货色,看你是小女孩就想着敲竹杠,脸都不要了。”楚衡空冷笑,“换你老爹来会这样么?他们敢对你爹提这种无理要求吗?”
他们当然不敢,父亲的蛇会扭断他们的脖子。
“他们没有做错什么,无非是为家族争取利益。”薇尔贝特说,“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没有你在,我连上谈判桌的机会都没有,早早就死在了卢卡斯的枪口下。”
楚衡空正翻着酒店的菜单,闻言笑道:“老板,这就没意思了。按这个思路还可以说如果你老爹没去世,如果你叔叔是个好人……整天说如果有什么用?顾好当下不就OK。”
他又叫自己老板了,他似乎喜欢这种吹捧对方的说法,但薇尔贝特不讨厌男孩的语气。他以为自己在哄小孩取乐,却没发现这种说法让自己先天低了一头。有了这一层关系,她可以更轻巧地影响楚衡空的思路,去略微控制他的行动……
这些自然而然浮现的想法,让薇尔贝特感到恶心与深深的自我厌恶。
“我就是太过顾及当下了。”她说,“很抱歉。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却一直在考虑该如何利用你。”
楚衡空饶有兴致地瞧着她。
“你花了大价钱雇我干活,不就应该考虑该怎么把我用到最好?”
“人不是道具。”
“薇尔贝特,你不能这样呀。你现在是一个好有钱的家主了,还这么善良怎么行?”楚衡空大力鼓动她,“你就要像那些俄罗斯人一样,贪婪,冷酷,暴虐,精明,让他们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情不自禁地颤抖,让他们畏惧你害怕你!”
薇尔贝特静静等他的即兴发言结束,说:“昨天有人希望我做一个活泼漂亮可爱的青春少女。”
楚衡空哑口无言。
“你不可以把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当真……”他企图蒙混过关。
“所以你其实是一个轻浮的男人,平常说话不过是逢场作戏,并不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一句发言。”薇尔贝特穷追猛打。
“不要上纲上线!”楚衡空有点火了,反应正如她所料。
薇尔贝特慢悠悠接上后半句:“亦或者你向来一诺千金,只是偶尔说话不经大脑。”
楚衡空抬手想说什么,指尖在半空中晃悠半天,一个字也没蹦出来。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小女孩,你好嘢。这把算你赢。”
薇尔贝特胜利般笑了起来,她全然没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显得多么孩子气。她乘胜追击:“所以真正的意见是?”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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