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子2326
曼莎星堡的城墙下方，三人的紧张工作已经快要完成。
冰冻车上飘出两道信息流，凡德坐在定制的精神增幅器中，独眼中发出暮色的光芒。在他的注视下，白色城墙中有诸多线条浮现，组成一道虚幻的门扉。
“很顺利……和薇尔贝特推测的一样，是以神力循环系统实现的信息防壁，所以我的催眠术可以起效……”凡德喃喃自语，“等我半分钟埋个小陷阱，然后我们就一鼓作气冲进去。”
“帮大忙了凡德。”
姬怀素一下下敲击着手表，车里没有人说话，军士们焦躁的议论，以及喋喋不休的水幕播报顺着晚风传来。凡德吐了口气。
“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吧？”姬怀素说。
“怎么说呢，是和当前暂时无关的事情……”凡德说，“我们在第四、第二脉序的行动结束后，就基本认定帕里曼拥有大范围精神控制的能力了。当然事实看上去也的确是这样，但我越想越觉得奇怪。”
“如果说帕里曼本来就有操控人心的能力，那么他的宣讲、拉票、舆论攻势这些行动还有什么意义呢？”凡德有点不安，“我的意思是，一个精神控制者压根用不着站在台前吧。他就找个地方藏着随便搞个傀儡替他站在台前吸引注意力，这不是更好吗？”
“说不定帕里曼就是那个傀儡。”
“我不信我们所有人都蠢到折腾这么久还没发觉帕里曼背后的人。”
姬怀素思索了片刻：“那就说明这些政治行动对他有好处咯？当议长啊，合法通过法案啊，把我们打成恐怖分子这些事能助长他的洗脑能力。他声望越高的话精神控制能力就越强……”
凡德有点焦躁：“如果一个人的洗脑能力和他的话语权成正比，那这个能力还能称之为‘洗脑’吗？我感觉这完全就是……”
“通道成立了！”
这时希尔提醒了一声，姬怀素抢先冲入大百合花内部。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使暗色王权就守候在门口，她也有信心挡住第一批攻击。
然而她什么没有看到，曼莎星堡的大路上空空荡荡，别说追兵了甚至没有一个人影。空荡的大路上仅有被风吹卷的叶子，与公共水幕那聒噪的播报声。
而后，她感受到了“压力”。
无处不在的压力。
冰车在驶入的瞬间坍塌，不可视的强压将坚冰碾压在地，变为水珠流入地砖的缝隙。凡德当场惨叫起来，它感觉自己要被压扁了，眼珠将会被那强压生生挤爆。姬怀素急忙以光盾护住两人，却也感觉自己举步维艰。
这不是，能用山脉或海潮形容的压力。这压力就像是有数不清的人站在他们的背上，挡在他们的面前。像是几十万几千万几亿的力量在区区三人肩上汇聚，即使再过强大也会被这数量的暴力淹没。
姬怀素勉强抬起头来，她终于意识到了这压力的正体。家家户户的窗户都开着，曼莎星堡的公民们在家中注视着他们。透过公共水幕，透过神力监控，透过街旁开放的窗户，数不清的公民的视线汇聚，形成了这沉重如山的强压！
“各位公民请看！我们的神力监控终于找到了第三位恐怖分子！”女主播亢奋的声音回响，“正如情报所言，他们已经失去了载具，在重伤的影响下举步维艰。现在，就是为城邦贡献的最好机会！”
“三千万翠枝以及议长的嘉奖，就近在眼前！”
强压变得灼热，因为万民的视线中生出了更多的贪欲。于是家家户户大门洞开，持有强力遗物的贵族们，以及早早等候的军士们一齐出击，喊声打破寂静汇聚为黑压压的人潮。
姬怀素冷笑一声，她立于原地不动向臂甲投入卡牌，那是“火剑”与昭示自由的“风”。
【火剑】【乱风】【融合降临】
“戒律圣裁·焚军乱风！”
灼热的火龙卷瞬间降临，分为四股向都市四侧推进，留下焦灼的十字痕迹。人潮顿时溃散，追兵丢盔卸甲。这是在战场上发起广范围打击的战争术式，又经过姬怀素之手得到进一步强化，若无独爱神树分力护佑，只此一击曼莎星堡的中心就被夷为平地！
神力直播刚好捕捉到了火龙卷升起的瞬间，女主播面无血色：“这是……这个是……”
“这是敌人利用的幻术！”男主播钢三郎急忙救场，“我们的神力监视出现了一些问题，请观众朋友们稍等片刻。”
直播紧急切换成独立法案宣传广告，姬怀素见状冷笑连连。他们身上的压力顿时大减，因为众民的视线中多出了恐惧与怀疑。
凡德惊魂未定：“牛啊！都压到3了还能玩自在风？”
“骑士系统的封印术啦。有了这玩意之后我常时携带一堆制裁卡牌，本体被压了短时间内没多少影响。”姬怀素亮出一叠卡牌，“但是祸天之龙暂时还用不了！希尔，你自己去直播间，接下来没工夫分心保你了。”
“明白了，两位也请小心！”
希尔没多紧张，跟着老板鞍前马后折腾这么久她早习惯巨大压力与意外了。她启动无尘地的隐形装置无声离去，姬怀素用力伸展着胳膊。
“怎么看？那个压力。”
“恐怕是将大众的‘相信’具现化的能力。”凡德说，“舆论战的意义就在这里，如果大量公民都相信我们遍体鳞伤无力反抗……那能力恐怕就会让相信变为真实。”
“那么要抓紧时间了。”
姬怀素能够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范围正在扩大，自曼莎星堡的边界逐渐扩散向其他脉序的范围。敌人的主力必然在阿空那边，一定要赶在压力干扰到他们之前将这能力搅浑。
视野边缘浮现出熟悉的轮廓，黑铁铸造的兵人列队沉默地涌来。在先前的短暂试探后，郭郁图的黑死军正式出动了。姬怀素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出拳打向侧方。
她的拳头击中了隐形的匕首，划破了她的手甲在手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净火及时燃起，但某种力量阻碍了伤口的愈合。
在小刀袭来的方向，持手弩的黑发女子显出身形。她穿着干练的黑色作战服，戴单侧眼罩，丰满的身材与姬怀素不相上下。
莱尔娜·巴里撩了下长发，得意道：“我劝你趁现在投降吧，对手不是祭生之蛇，我就不会输！”
姬怀素一道风刃斩去，莱尔娜如没有重量的纸片般轻盈躲开。她再度投掷小刀击破雷电箭，双方的激斗正式开始。
第389章 蝶舞于风（上）
“看招……看招看招看招！”
莱尔娜在发射特制弩箭后，又以亢奋的情绪接连投掷小刀，她的刀锋上有着以血绘制的蝴蝶纹路。姬怀素谨慎地以影刃斩开，不给小刀命中的机会。
她抬手发射尘破单点狙击，但莱尔娜如未卜先知般闪过攻击，爆炸的气流反而助长了她的行动速度。她如鬼魅般闪现到姬怀素身前挥出小刀，却被透明的封印卡牌拦下。莱尔娜见状加大力量，她硬生生以一把小刀斩破封印卡牌，刀锋擦着姬怀素的发梢划过。
“喂喂干什么呢！给我认真点啊，是至尊道路的话就不要跟跳蚤一样跑来跑去！”
姬怀素看也不看，转身就跑。她唤出光盾制造的滑板疾驰，躲入曼莎星堡错综复杂的小巷中。莱尔娜与黑死军部队的弩箭紧咬在她的身后，道路上密密麻麻全是洞眼。眼下的局势与荆花节时尤为相似，她又被杀手们追在了后方，如果恋战就会被敌人的攻势追上击杀。
“凡德，是我的错觉还是那个女人性情大变了？”
“不是错觉，哥们说她有人格分裂！”凡德喊道，“现在占主导地位是比较菜的那个，趁她还没转过来抓紧时间行动。”
“你说谁菜啊垃圾恶魔！”
凡德急忙缩进衣兜里，一道血线刷得袭来，将巷道两侧的高墙切成平滑的两截。莱尔娜投掷出更多的小刀，刀柄上系着单薄到微不可查的血线。她以十指操纵数十把小刀，用血线织出致命的网。
姬怀素转身丢出数道雷电箭，血线之上意气凝结，像盾牌般将攻击弹飞出去。她毫不恋战继续前行，投入新一张“疾风”卡牌增加速度。莱尔娜在身后呐喊，黑死军的攻势被暂时突破，她争取到了些许时间……
“观众朋友们，我们的信号已经修复。大家可以看到当前的追捕行动最新画面！通缉犯姬怀素如今正在香叶路上，我们的神卫队员正集中火力攻击！”
公共水幕上投射出寸步难行的姬怀素，以及诸多持枪扫射的神卫队员。时间与地点都是真实的，然而内容却是采用技术手段合成的虚假画面。节目方依靠监控的模糊巧妙地掩盖了这一点，使得画面的可信度进一步增强……
于是，观众因此而“信以为真”。
姬怀素突然间倒飞出去，她的铠甲上浮现出数十道弹痕。不存在的攻击因帕里曼的能力而具现化，而此刻她竟无任何反制的手段。莱尔娜的攻击紧随其后到来，她踩在血线上弹射而出，小刀正贯穿姬怀素的手背！
“太简单了！”莱尔娜得意地笑着，“在这种环境下想打倒你，比解决一只老狗还要来得轻易。”
“这样吗？”姬怀素冷冷地说。
她忽然击出右拳，碧铠上的龙首怒目咆哮，自在风的力量汇聚为祸天之龙的头颅，向莱尔娜·巴里一口咬下！
“咿——！”
莱尔娜尖叫着闪开，龙首咬下了她的一截黑发。可那风龙只成形了一瞬就在神树的压制下消失了，实际完全没有威胁她的能力。姬怀素忍俊不禁。
凡德探头嘲讽了一句：“就你这样的还血盟杀手啊？”
莱尔娜涨红了脸：“你竟敢！你！我要杀了你！！”
但姬怀素早已转身离去，不与其多做纠缠。凡德说得一点不错，这个欺软怕硬的人格构不成威胁，也难怪对方自己都说不敢和楚衡空打。
她连续投入雷霆卡与疾风卡，在曼莎星堡上空引发声势惊人的雷暴。数万道雷霆同时劈下，雷光将第一脉序照成纯粹的紫色。那巨声掩盖了公共水幕的播报，可怖的震响令公民们脸色煞白，少数老兵想起了天灾种。
那个通缉犯真被逮住了吗？如果如此为何她还能制造如此的阵势？
官媒的宣传作用因此而被缓解，姬怀素稍稍松了口气。她很清楚当前的局势是己方大劣，提前储备的卡牌很快就会用完，上议院内还有帕里曼本人监视，第一队现在还没真正出力是因为班宁提克在争取时间。
可如果连班宁提克也上了战场就完了，真正的质点6不是靠她与凡德就能搞定的。无论黑死军还是二重蝶都没真正发力，就是因为他们看得出眼前的局势，要一点点逼出她的手段。
等到二重蝶切换人格、或者班宁提克投入战场时，她们就一定会失败。在那之前必须想办法制造转机，水幕播报或者神树压制，如果能解决其一的话……
“有兴趣谈笔生意吗，姬大队长？”
姬怀素冷眼转头，一簇青色的火焰正漂浮在她的身旁。卡宁在火中低笑：“我正好在和楚探长谈生意，不过他的要求有点难办。只靠我一人很难混入上议院啊。”
姬怀素很快做出判断：“我帮你吸引注意力，你要协助我的朋友混入那个节目组。”
“希尔小姐对吗？”卡宁摘帽行礼，“乐意效劳。”
青火中光芒一闪，放出两位工作人员协同希尔潜入传媒大厦的画面。这个混账恶魔居然还买通了官媒内部的人员，鬼知道他在荆裟这几个月做了多少手脚。
姬怀素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你最好在我出事前快点搞定，不然我的遗言就是你恶意拖延任务害老娘死在异国他乡。”
卡宁似乎有点无奈：“姬小姐，我本质上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工坊主，何必对我这么大恶意？”
“放你X的屁，在我看来你完全是一个德行！”
卡宁哈哈大笑着，化作野心之火散去。姬怀素摊开仅剩的所有卡牌：“听到了么凡德，我们赌一把。”
“我们就没有不赌一把的时候啦！”凡德一眼崩溃，“你还有几张牌？”
总共只有6张了。一张火剑，一张影爪，两张疾风，一张冰封，还有无法使用的祸天之龙。
凡德用触手使劲挠头：“先用火往上议院打一波！”
姬怀素投入火剑卡牌，变出净魂神火的大剑。她冲出小巷挥剑直斩，烈火压缩成一道直线涌向都市正中神殿般的建筑物，那正是帕里曼所在的上议院。
净火的狂潮沿着交通干线一路狂奔，像是岩浆流入纵横交错的蚂蚁洞。只一瞬间曼莎星堡的市中心就变为赤红，无人的街道被火光吞没。上议院周围亮起碧绿的神力护盾，净火被轻易拦下，追兵团团追来。凡德小声说：“现在放冰！”
冰封卡牌投入，大量的水元素变作冰山生成，被净火融化蒸腾成为高温的水蒸气。第一队员们冲入蒸汽后不知方位，即使黑死军也丢失了目标。高温水雾中逸散着大量的魔力与情绪力量，这些混乱的能量流干扰了大多数侦查手段，连神力监视也被暂时扰乱了。
姬怀素趁乱潜行于雾中，她小声说：“你这捉迷藏的点子不错嘛。”
“也就能拖延个十几秒……起码对意气感知没辙。”凡德咕哝，“二重蝶马上就追过来了，就剩这点牌了咱们咋办？”
“看看希尔那边的动作再说，咱们本来就不是来打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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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尔娜踏入迷雾，警惕地观察四周。她放出诸多血线扩大意气的感知范围，像是感知猎物的蛛网。
“别催好吧别催好吧。”她一边走还在自言自语，“她都被压到质点3了这把我没问题的……你要是想跟楚衡空打就得省点力嘛，那这家伙还是交给我比较好……”
她面色一变，对自己说：“你会输。”
“怎么可能啊！我就算用不了秘天眼也是质点5，质点5打质点3怎么输你告诉——呀！”
血腥的杀意扑面而来，仿佛恶兽张开血盆大口。姬怀素忽得从蒸汽中窜出身来，她的拳上包裹着无形的风！
莱尔娜靠本能反应抬手格挡，自在风的推力将她砸入远方的大理石墙壁。姬怀素狂奔而来，双腕携风力接连击出，莱尔娜靠着墙壁连续翻滚，骑士的拳甲离她的耳朵只有一线之差。
她面色惨白，因为姬怀素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超乎常理。就算能运用自在风的力量，一个质点4也不该快到连她这秘天眼都无法反应啊！
祭生之蛇的战友都跟他本人一样变态吗？！
（别慌别慌别慌有神树压制在她的这个速度肯定是暂时的只要撑过这段就没问题所以别慌别慌！！）
莱尔娜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靠小刀血线与敌人周旋。姬怀素招招凶狠直奔面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她有血海深仇。数秒之间两人从商业区战到上议院附近，那疯女人不管不顾，甚至连神力护壁都连着一块打。
通讯频道里响起郭郁图的嘲讽声，那混账似乎终于摆脱纠缠了：“续小动物追逐后你下部片打算进军女子格斗界是吗？”
“别吵我在战斗！”
“啊我在看着呢，很精彩的战斗。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给你安排的任务姑且是防卫传媒大厦，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敌人放着那个大目标不管跑过来和你战斗呢？”
莱尔娜在紧张的交手中分心思索了数秒，被一记勾拳砸中侧脸。她翻身爬起，破罐子破摔地喊道：“说明维卢斯他们认为我的威胁比那个破节目要更高！”
“……”
莱尔娜愈加自信：“对的就是这样！所以她才不管不顾一定要来击败我！”
频道中沉默了一秒钟，随后传来如同开悟般释然的声音。
“算了就这样吧，我不管了。你加油。”
“我说的是正确的——”
这时，喋喋不休的播报声忽然停止。城邦各地的水幕画面一变，由演播室转为节目后台，那里坐满了忙于剪辑监控录像的工作人员，以及焦急地大吼着的导播！
“快点把伤口拼上去！”“让兰达用第4版台词稿，别再出口误了。”
“根本做不到啊，从画面上看完全是敌人大优势吧！”“那不就是你们在这里的意义吗！”
“说到底直接用神力生成的图片……”“新的传媒法不允许！灵感菇事件后他们抓得很紧，有被总队长借题发挥的风险——”
大腹便便的导播忽然回头。“那个摄像头是什么时候开始在的。”“导播！录像被黑——”“快关——”
混乱的画面，惊恐的人声。几个闪烁后水幕切回直播间，男女主播的笑容都有些不自然。仅仅十数秒的真实录像，已在荆裟全境掀起轩然大波！
“……”
莱尔娜机械地活动着口部，紧张得连胳膊都开始抖了。频道里响起另一道声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应该是‘配合第一队守住传媒大厦’吧，二重蝶？”王权含笑说道。
“很抱歉。对不起。非常不好意思。我一定，我现在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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