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命升途 第266章

作者:王子2326

  远在战线上的质点6半神们只觉眼中一麻,竟连攻击的数目都无法确定。数量,速度,方位,甚至时间,所有的攻击都是不确定的,甚至连战斗本身建立在难以置信的狼烟中。那就是混乱恶魔的成名手段,将赖以生存的规则尽数破坏,仅在最后一刻揭露死亡的极恶之咒缚。

  “猎杀之群狼!”

  荆裟以重拳击飞狂狼,凭头槌砸烂狼首,靠着雄壮的身板在狼群内横冲直撞。然而寡不敌众,狼群无边无际,诸多的狼烟在长啸中汇聚,众多的攻击凝成极细的线。以亿计数的紫线贯穿老人的身躯,吞下他的血肉回归雾中。

  片刻后弗汭丹举起狂兵凝霭,于海中深深砸下。于是数亿的紫线同时爆发,结果收束至兵刃之中,老荆裟变作血肉尽失的枯骨。

  然而,血肉模糊的人形屹立不倒,他仍然高举手臂,指尖正对天空!

  “圣躯,不死神树!”

  于是,人们的祈愿纷飞而来。祈望着城邦的昌盛,祈祷着战争的胜利,祈求自己的家园得以长存。17亿的祈愿成为生命的洪流,荆裟的身躯于瞬间再生。

  血液重造,肌肉再生,浑浊的双眼重新富有神采。他是以恢复力傲视群雄的神明,只要有众人支撑,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都能愈合如初,因为荆裟城邦从不畏惧伤痛。所有的伤口终将愈合,成为又一批荣耀的勋章!

  “昔年首次战斗,你败于我们之手。被压制的这两千余年,你手段尽出仍无法奈何我们。”

  老人自豪地笑道:“弗汭丹,你这老狗凭尖牙利齿横行霸道,可你啃上千万年也绝无法凿穿我们的心脏。倘若真有什么命中注定,那我们就是你的天敌!”

  弗汭丹与他对视片刻,笑意不减。

  “说得不错,荆裟。我不得不承认,与你的战斗对我而言是最恶劣的。”

  “所以我尽一切可能避开与你的单独对决。毕竟我没有奈何你的手段……”

  “可其他的神祇中,却也有你的天敌。”

  荆裟眉头一皱,忽得捂住胸口。他感觉到支撑自己的力量正在动摇,恶魔的阴笑声随之而来。

  “先前那次恢复让你消耗了不少力量吧。我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候!”

  ·

  “神树大人正在奋斗,大家一定要维持好觉悟!”

  “交给我们吧!”“绝不会向他们低头!”

  正面战场上,同心神木正在福音国中奋战。主控神木的各位队长均收敛力量稳扎稳打,要撑过荆裟紧急恢复的短短瞬息。可正在此刻,福音国中天翻地覆。因为国度深处的神座有了变动,圣母那照耀天地的本尊,正从神座上站起。

  荧光逐渐淡去,使得人们得见神祇的真容。她面容平常,身披白袍,闭目合掌自光中穿行,举手投足间不带一丝烟火气,唯有悲天悯人的慈爱。

  仅看外貌,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位慈悲为怀的修女。然而她的白袍之下却是数不尽的头颅,有尘世走兽,有海中异兽,更有无数挣扎哭叫的人类面容。那一颗颗头颅在光中溶解化入她的袍中,似是千亿的冤魂托起唯一的圣母。

  那便是坍灭神拉瓦伊娃的真容,她是扭曲的慈爱,至悲的救赎。以光毒折辱世人,凭尸骨填充天国的她,正是恶劣至极的“伪善”之神!

  拉瓦伊娃一步跨越海洋,来到神木前方。她一指点向神木中心的荆花,指尖有晶莹的水珠垂落,似圣母的泪水。

  正在老荆裟以不死神树重塑身躯的瞬间,那滴泪水落入花瓣,散向荆裟城邦的每一根枝条!

  “顶礼膜拜称神号,向光恩赐救赎。

  福音广耀心自乐,远离烦忧困恼。”

  “恒光神法·自乐心福音种!”

  荆棘花瞬间枯萎,收缩为光亮的“种子”。以圣光之种为中心,情感的力量席卷全城,落向每一位公民的心中。他们顿时生出欢快与欣喜,仿佛置身于极乐之地。美丽的天使们自光中降临,牵引众生行往天国。

  不必与众人合流,不必苦守在绝望的战场上。人人均在天堂留有一席之地,每人均可得到自身的满足。因而集群化解,成为无数独立的个体。个体流失,涌向慈爱的光中。

  同心神木的巨躯赫然停滞,合体的五大脉序竟将在光种的影响下松懈脱离。生命洪流即将断绝,因团结之道已被慈爱遮蔽!

  “子民是你强大的根源,却同样是你致命的弱点。”

  腐光之海表面,老荆裟的胸膛中同样多出一颗光种。慈爱之光支配了他的躯干,弗汭丹的兽爪穿胸而过,攥住他虚幻的心脏。

  “比起千辛万苦才可夺得的一线安宁,人们永远更渴望不加付出的赋予。因而帕里曼与独爱能轻而易举地在你的城中发迹,因而庭院圣母只需一击便可将你的神木瓦解。”弗汭丹冷笑,“你实在应该多听听独爱的话语。你太老了,老得毫无进化的可能,你的手段虽强却已落后时代,人人均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

  “庭院圣母针对你的弱点研究了357年,她的光种便是你无法跨越的‘劫’!”

  为何荆裟强大如此,帕里曼与独爱却坚信必败。为何此前屡屡受挫,圣母与混乱却仍然来袭……甚至连永恒时光也断言荆裟将亡?

  其原因就在这里。体制的僵化,无王的独树,自诞生时便注定的弱点,与恶劣的环境一同将荆裟逼到了绝路。城邦文明既然已达到极限,就注定将被他者更替。区别仅仅在于替代者的身份……

  仅仅在于是独爱取而代之,还是其余神明而已。

  “再见了,老东西。”弗汭丹冷酷地说,“你实在该多听听你那议长的话语,毕竟你的子民曾有独善其身的机会!”

  “你这话说的倒是难得不错。”

  老荆裟低笑。

  “可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们不曾听过?”

  弗汭丹顿时感到不妙,因为老人一把攥住了它的兽爪。这老树本应在光种侵蚀下分崩离析,可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竟然支撑住了他的存在,维系住了将要坍塌的城邦。他在低笑中抬首,面容上灰色的纹路凸出具现,竟成为了一张它熟悉的假面!

  “——议长!”

  荆裟神树神色一变,面具下的目光深沉内敛,竟与曾经的议长如出一辙。那正是属于独爱神树的目光。他劈手斩下混乱的狼爪,体内的光芒轰然逼出,在他身后形成白色的军服斗篷。

  那正是曾被民众追捧的“英雄”的形象,然而如今,这位英雄走上了守护国度的战场!

  “圣翼,众爱英雄!”

  同一时间,同心神木体内发出雄浑的喝声。那是17亿民众齐心的怒吼,他们的声息使得神木表面的大百合花迎风绽放,都市防卫装置转移至神木后方,飘扬的花瓣形成纯白的斗篷。它在众人之声中展翅翱翔,飞向天空!

  侵染城邦的光毒尽数涌向圣翼,已被种下的光种竟然被转化了,成为了英雄羽翼的力量。拉瓦伊娃抬起双手,放出光种如雨。洁白的圣翼如利刃斩过,将那诸多光种斩为碎屑。百合花替代荆棘花在神木胸口盛开,花中传来当代总队长懒散的声音。

  “抱歉啊,圣母大人。你在塔里窝的太久,大抵还不太了解我们城邦的局势。”

  “就在区区数分钟前,我们刚刚婉拒了议长的独立邀请。你处心积虑研发的必杀魔法,对现在的我们已经没用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发展。

  早已有人先行一步,在城邦散播了独爱的思潮。正是将那由内部而生的思潮跨越,神树才能站在当今的战场。

  跨越独爱选择了团结的公民,又怎能在意区区圣母的天国!

  老荆裟丢开狼爪,再度握紧拳头。混乱首次失去了镇定,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因为那是绝不可能的反击,违反了时光测算的结局。荆裟神树本应在一秒前毙命,可他竟然拿出了独爱的力量!

  “净化后的咒缚?你?为什么?!”

  “为什么?这话说得真是奇怪,帕里曼议长自始至终均是城邦的公民,他自20年前起就在为荆裟众生而奋斗。尽管他一度走上歧途,但其意志终究烙印在了城邦的历史上。”

  “那么城邦继承了他的力量,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老荆裟拍打着肩膀,含笑摇头。

  “你们这群外道,总与那执着的皇帝一般,认为只有‘不犯错’的文明才是最好。因为你们永远只看着在错误中灭亡的文明,却忽视了一个个跨越错误而奋起的国度。”

  “所有的思潮与所有的抉择,都是文明演变的一环。无论正义还是邪恶,自私还是博爱,其存在本身便是文明的‘意义’。将其战胜,将其同化,将其中的精华留存成为国度的历史,那才是我们的文明。”

  “诚然,独爱之变曾将我们逼到绝路。可正因跨越独爱之变,你所面对的荆裟才会变得比从前更强!!”

  他将双拳收拢至腰间,浑身上下的肌肉舒张,神力心脏沉重鼓动,绝强无比的力量自四肢百骸涌向拳中。老荆裟的气势攀升到了极点,他将要击出城邦建国以来最强的一击,而这一击将扫灭荆裟面前的所有敌人!

  混乱早已散作烟雾,计划失败后它果断脱离战场,以急速飞向虚像之海。老荆裟的目光跟随混乱远去,庭院圣母的圣光正与神木抗衡。他持续蓄力,喝道:“二队长!”

  “好!”

  飞至高空的神木合拢双手,以神力造出锋锐无比的宝剑。那宝剑足与城邦一般巨大,它是众生勇武与坚守的化身。它在武人的意志下奔向天空,撕破虚伪的圣光,斩出残虐的天国。

  “圣裁,荆裟公义!”

  “你执念如此深重,怎能超脱苦海!”

  拉瓦伊娃一指点向天空,圣光形成的双臂自海中升起,迎向公义的圣剑。那是以纯粹的正面情感制造的绝对守护,象征母性的慈爱之臂弯。

  恒光神法·怀光圣壁!

  公义之剑斩向绝对防御臂,老荆裟轰然跃出,直奔向逃入深海的狂狼。就在双方即将交击前的一瞬,老人发出吼声。

  “总队长!!”

  “了解!”

  于是在同心神木的中心,新任总队长按下正义的罗盘。神尊与神木,众生与个体瞬间交换了方位。

  山脉般魁梧的神木斩下巨剑,公义的力量分开大海,正正斩中逃窜的狼群。而荆裟超越了绝对守护的光芒,他于瞬间出现在拉瓦伊娃的面前,向圣母击出绝强的拳!

  “圣哉,亿万冲击!!!”

  淡去的光芒,惊骇的神明,被净化的毒素如水滴般逸散,战士的血液在高热下沸腾。老人出拳,拳如离弦之剑。神力、精神力与血在拳锋之前构成三重圆环,雄厚无比的拳锋吹散战场上一切的嘈杂。

  这是绝无仅有的一击,在垂死之路的边缘达成极尽的升华。一神与一国的意志汇聚为极致的强大,那一拳击穿了荧尸的极乐天国,正中贯穿庭院圣母的神躯!

第407章 深渊魔影渡月而下

  荆裟的战吼响彻天际,亿万冲击的拳风扫荡战场,神祇全力以赴的一击,使得近乎7成的外道兵力当场泯灭。

  福音国中光芒黯淡,无数光火熄灭后形成干枯的残渣,像是数不尽的骨灰落向大地。庭院圣母在剧痛中颤抖,她因痛楚而显出真容,那是堪比天地的可怖巨物,犹如昔年凡萨拉尔那恐怖的真身。倘若目击到她哪怕一秒,质点6以下的生灵就将当场化作荧尸归于福音国度。

  老荆裟随之巨化,以神力护住公民与战士们,与显出真面目的圣母争斗。他们的战争被光辉掩盖,光芒之后庞大的影子交错,在秘境上形成了来而又去的“夜幕”。人们已分不清时光,亦或者世间的变化实则就是神祇的争斗。他们敬畏地祷告,而后鼓起勇气与外道相争。在他们的身后海啸汹涌,神木与巨狼在海面上厮杀。

  “真是恢宏的场面啊,像是在眼前上演的神话。”明武感叹,“看到这一幕就觉得没有白白来这战场。”

  姬求峰略感讶异:“您也会因神战而感慨吗?我以为您早就习以为常。”

  乱战中不分方位,从荆裟奋起之刻开始,盟军战士们就逐渐失去了坐标,为了保证后路只好就近与最近的战友合流。姬求峰本在西部战场与天灾种抗衡,而在战场合流的驱逐下他与南部的残心者部队汇合在了一起。

  他带队截杀了一只虚天使,后者在重伤后隐入历史迷雾,“衰亡”的执事也率大军退入雾中。敌人以阴沉的灰雾将大军遮蔽,似乎存着分而击破,暗中袭杀的盘算。然而战士们心中不乱,因为将者镇定自若。无双将持戟立于前方,犹如赤色的灯塔。明武将军随意席地而坐,见敌人不来竟拎起葫芦给后辈斟酒。

  跟随这样的首领战斗实在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你清楚他们的强大足以战胜任何阴谋。

  “经历过和知道是不一样的。”明武感慨,“大战开始时我不过是个懦弱的家伙,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站在兄长与命主的后方,看着他们在战场上冲杀的背影。我见过许多次命主大人的战斗,然而我终究没有那份力量,那时的我只是如现在战场上的众生一样,仰望着神祇的奋战,却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有多么可怕。”

  “直到兄长死后我才有了成长,而直到大战的最后,我才跨越了第二深渊……可那已经是最后了,即使命主也没来得及阻止天狱诞生,我们只是目睹一切落入注定的命运中。”明武摇头,“所以我到现在也没有真正见过几次神战。”

  姬求峰隐隐了然,点头道:“您想必不愿让遗憾再次出现。”

  “没有力量的时候看着骑士国落入天狱,有了力量又看城邦化为恶魔,那这身力量究竟要来何用呢?”明武笑道,“既然有希望就要拼上全力呀!”

  两人谈笑自若,可眉梢仍然紧锁。一旁持酒葫芦的倾夜猜他们心情都不太好,因为他们杯中的酒到现在都还没有动过。只有她先前没看脸色喝了三杯酒,偶尔扫到背后族中大哥黑炭似的脸色才意识到自己犯错。

  她鼓起勇气问道:“荆裟神树此番奋战,莫非是回光返照吗?”

  姬求峰一愣:“以我粗浅之见,荆裟此番死中求生,成功容纳了部分独爱思潮,怎样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莫非仍有我所不知的隐患?”

  “我没看出来啊?倾夜你难道还有情报没说?”明武也皱眉。

  倾夜吓了一跳,差点打起哆嗦:“不不不是的!我是看战场形势一片大好但您两位还心忧所以才担心……”

  明武哑然失笑,才想起来将杯中酒喝了。倾夜壮着胆子问:“莫非是帝国吗?”

  明武似笑非笑:“你也知晓帝国军势极盛,怎得先前不见你忧心忡忡?”

  倾夜连忙作答:“因为我想,此时再出战对帝国并无太大意义。若荆裟城邦堕落,帝国必然倾巢而出绝此后患。可如今城邦恢复力量,战场是我方大优,帝国出兵便难以赶尽杀绝。若是战帅那等战力再贸然加入战场,只怕有令局部战局扩展至全面冲突的风险,与回报是不成比例的。”

  “还有东西藏着没说。”明武斜眼瞧她。

  “还有……”倾夜吞吞吐吐,“先前我们针对帝国也做了一些……万不得已的方案……”

  “拖着外道一起死是吗?”明武轰然大笑,“你们倒是很有胆量啊!连这等大逆不道的主意也敢打!”

  倾夜一缩脖子,准备挨罚,明武却没有管她。一旁的姬求峰笑道:“你也知晓,真理帝国是纯粹理性的外道,其力量虽强,行动却不难预测。若局势一目了然,帝国便不会打不划算的仗,因而我与武尊大人并不太过担忧。”

  “我们真正担心的,是那些难以预测的势力。”明武说,“黑月的代言人还没有找到吗?”

  姬求峰摇头:“已通知两支舰队展开搜索,可如今仍无回应。我想衡空正与它在战场的某处相斗,可神战波及太广,黑月幻术借乱掩盖,难以辨别。”

  明武将无用的忧虑抛开,他见倾夜仍然似懂非懂,出言点道:“倾夜,沉沦者的威胁在哪里?”

  倾夜反射性答道:“是的!沉沦者的危险之处在于其无孔不入,一个沉沦者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大量的黑月信徒。他们的仪式能轻易唤来高质点的沉沦者,因而即使是一个庶子,若有时间也可能唤来神明……啊!”

  她脸色发白,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两人因何而担忧。姬求峰叹道:“与真械不同,他们是不可预测的。这才是沉沦者的难缠之处,因为你永远想不到,一个沉沦者身上究竟寄托着多少‘家长’的爱。”

  “昔年我洄龙城中曾有一朔月庶子,趁我与悠游伤重企图举行仪式。那次是衡空与怀素血战一场,才中止了他们的阴谋。可我直到最后打扫战场时才得知,那庶子召唤的媒介竟是老翁的画像!”

  倾夜倒吸一口冷气,姬求峰苦笑道:“那是我自出山以来受到的最惨重的教训,一个庶子甚至都有呼唤老翁的可能。而此刻藏在战场上的是黑月的神子,它身上会带着多少‘家长的’爱?”

  “会沉重到足以将战场压垮吧。”明武放下酒杯,“但无妨,我们也有突破天狱的勇者在。既然此刻无暇分忧,便相信他们的准备好了。”

  历史迷雾中暗影涌动,外道们的新一轮攻势到来。姬求峰挥动战戟,率先杀入雾中,光时明武以光为刃挥出神速的一斩。

  转瞬间征伐再起,战场再度被混乱淹没。

  刀光剑影交错,雷霆暴雨漫卷,自超越时光的神祇至集群作战的平民,几乎所有人都被无穷无尽的厮杀吞噬。血战中望不到尽头,毅力替代了客观的时光,人人都在拼命坚持到战局的结束。

  福音国与荆裟神力的抗衡让天穹几乎开裂,迷雾与骤雨又隔绝了方位。在这连上下都分不清的混乱战场中,无人有余力望向天空。

  因而没有人注意到,在城邦曾经所在的位置,那海水倒灌的大洞上方,存在着一个针孔般的黑点。那孔洞固定在空中,不因任何战斗而转移,因为它没有体积,仅有“深度”。

  像是以针轻轻戳穿了名为世界的纸,孔洞的彼方通往无尽的黑暗。那针洞正在逐渐放大,若将意识投入孔中,便可听见风般的斩击。

  凄厉如群鬼嚎哭。

  斩击一闪而过,诸多月兽化作齑粉。杀手踏出一步,落足处波纹荡开,似石子投入湖中。深黑色的液态平面因此涌动,意气沿波纹蔓延,烧灼过月兽曾经存在的痕迹,却与相反的波纹堙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