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子2326
“迷雾?”
“是啊,保护这座小镇的迷雾。这弹丸小镇的安宁本应永远持续,但因为你们两位的闯入,停滞的时间再度开始转动,从那一天开始,璎石镇的结局就已注定。”
没有责怪的意图,也不带嘲弄与讥讽。修士仅是在陈述事实,他扫了眼教典,说道:“你还有3小时36分钟可以告别,将此地之终末牢牢刻在心底吧,如能侥幸再遇到故人,就与他们如实讲述你的见闻吧。这可是不可思议的大冒险,见证真械而不死的生命,在任何一个尘岛都是传奇。”
伯恩法负手转身,踱步走下山壁上的阶梯。楚衡空还站在山顶,凝望着光中的古鼎,即使视野即将被烧灼也不曾偏离。
“它们有多少真械?”
“此地不过神国区区一角,一台真械足以完成所有使命。”修士说,“无需更多。从不需要更多。”
“那是质点几?”他发问,似是还想去抓最后一根稻草,“质点3吗?还是更高的……”
修士没有回答,只有怜悯的笑声随他的脚步远去。凡德从衣兜里伸出触手,它说话时低得近乎无声。
“我想起来了,那是真理帝国的基石……”凡德简直不忍心开口,“质点1,魂容器。”
“哦。”杀手说,“原来这也能算质点1。”
眼睛被光芒刺得发疼,杀手索性闭上眼睛。他走下台阶,只花了十分钟就回到小镇。镇民们均仰望着山对面的光辉,如修士一般不见喜怒,因为早已知晓结果,所以也不会感到悲伤。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注视着他,无言告知外乡人。快走吧。快走吧。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阴谋,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民俗。不饮不食是吃不了了,不能群聚是怕被发觉真身。让他去教堂是希望神通广大的修士能护住他。这死地里实在没有迎客的东西,因此不得不请客人去镇外寻物,才能勉强做出些吃食款待。
早已死去的亡魂们尽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他们很感谢外来的杀手,因为他们作恶的尸身终于能得到制裁。所以湘凫子才那样开心。他的尸身终于死了,他可以作为一个人而非恶兽,带着尊严闭目了。
楚衡空回到教堂,在空地坐下。凡德很颓废地窝在兜里,它憋了一阵,尝试出言打破糟糕的气氛:“你也不能怪启苏……这块土地被外道污染了,定向传送几乎是不可能的,能送我们离开已经接近奇迹了……”
“嗯。”
“那个……修士很厉害。”凡德顿了顿,“他没必要骗我们。时间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嗯。”
楚衡空拔出岩刀,置于膝上。他用手指一寸寸抚过刀锋,稍用了些气力,开始磨刀。
他的动作不慢,但仔细,锻炼过的肉体坚甚岩石,足以打磨长刀的利刃。凡德见这架势一下子急了,触手都抖起来:“哥们!冷静!你先让脑子停一下!”
“我很冷静。我回不了城,是因为外道在这里。”楚衡空不紧不慢地说,“那么我将外道宰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凡德更急了:“压根就不是这个问题!你!你初来乍到不清楚,那不是你碰得起的——
“凡德,你之前说你是为了旅行而离开故乡。”他突然说起不相干的事情,“你为什么想要出门旅行?”
凡德倍感莫名其妙,不知这神经质的家伙又被触动了哪根弦。他生怕说错了什么刺激到这个疯子,小心翼翼地说:“就是……想要出门看看啊。世界很大海洋很广阔,一辈子就那么点时间,能去那么多的地方却只窝在一个小尘岛里,感觉这辈子过得很亏……我不像你那样有很清晰的目标,也不指望什么变强什么天下无敌,我能把新奇的东西写在本子里就能过的很开心啦。”
“那很好啊,你是个视野开阔的人,比我能望见的远得多。”楚衡空笑了笑,“我不一样。我不喜欢旅行。我从前试过在假期出行,一个人坐9个小时的轮渡从意大利去希腊的小镇,那是个很适合度假的地方,找个小酒馆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有许多值得看的值得拍的,随便待几天就能凑足一年的谈资。坐在山顶上望下去能看到白色的屋顶和湛蓝的死海,游客们踩在石头路上挑选镀金的首饰。”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带了旅游手册——那时候智能手机还没那么好用——但是翻了一阵又把它收回行李箱里。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我不知所措。我在山顶上晒了半天太阳,最后回到宾馆房间打拳。”楚衡空收起长刀,“第二天我乘船回到家族,提前结束度假。我当天干掉三个目标,晚上带着弟兄们去老酒吧喝酒。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琐事,但比在沙滩上快活很多。”
凡德静静听着,它不知道杀手说的是什么地方,但它能听得出对方的无奈与自嘲。这样的人听起来真是挺可悲的,有了充足的时间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连出去度假都像是折磨。
“你明白吗,凡德?那只是个沿海的小镇,可对我来说大得惊人,就像漂浮在云海上看地上的城市,分明世界广大却觉得脚下空空荡荡。我走在石子路上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脚不沾地的亡魂,因为那里没有任何人需要我。在那种地方我的力量我的性格都没有意义,我与周围的游客没有不同,都是过客,都是虚影。”他淡淡地说,“但当我在家族时,每天都有人迫切地找我说楚哥我们遇到麻烦了,说有个扎手的货色需要我亲自出场。哪怕我什么都不干躺在大堂里发呆大家都很开心,因为但凡我在他们就有安全感。意义和价值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我们在这世界上奔波,所欲所求无非就是这点东西啊。”
凡德数次欲言又止,在地上呆坐着。楚衡空瞧着他的模样,笑了起来。
“才来璎石镇时我感觉和度假时一样,我可以修行,我可以狩猎,我要熟悉你的用处,我要寻找回家的路。那么多的选择放在我面前让我无所适从,就好像那本旅游手册上的景点目录,我似乎该去做,但又像是完成任务,那种空虚感比什么饥饿都要折磨人。”
“而到现在我才终于能踏实下来。我不必纠结于那张旅游手册了,我看到了自己应做的事情。”楚衡空站起身来,“我的意义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竟然显得有点开心,不再是那个沉默旁观寡言少语的闷葫芦。凡德快顶不住了,它来回绞着触手:“所以这就是你发疯的原因?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意义吗?我听不出这里有谁需要你去送死……”
“这里有上百个无辜的魂灵,他们没做过什么恶事平平淡淡地活着,却沦落到这种地步。他们的公道在哪里?”楚衡空收刀入鞘,“再过三小时亡魂们就要死光了,三小时之后再没人知道曾经神国里有个璎石镇,曾经那些人都被帝国杀死了。伯恩法打定主意袖手旁观,那我就必须上去。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他们把公道讨回来?”
“我可以一走了之,可我心里会把这事记一辈子,到死都记着曾有一天我掉头奔跑,靠亡灵们的骸骨苟且偷生。那样的人生真是太窝囊了,像个懦夫。”
男人笑了,脸上的肌肉被牵动着,拉出锋锐如刀的线条:“我练武练到今天,就是不想自己活得窝囊!”
凡德完全傻了。它总算懂楚衡空的想法了,朝夕相处十来天他对这人的理解还没这五分钟来的深刻。
这杀手……是个对自己苛刻到极点的白痴啊!
不允许虚度光阴,不允许庸碌度日,哪怕沦落到深山老林里也抓着不知所谓的意义不放手。不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遗憾与懊悔,因此才去习武,因此才渴望力量。这种苛求和顽固把他变成了一把钢刀,刀是不甘心在鞘中沉寂的,因此每每主动去寻求战场,刀也不知道什么叫回头,因此他不知道什么叫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只觉得退一步后悔终生!哪怕前面是地震是海啸他也会扛着刀冲上去,和什么天崩地裂作生死决斗。
他甚至连发呆都需要意义,所以才那么喜欢钓鱼。而要是在这里逃走了他这辈子就没法过了,所以他一定要站出去,哪怕和亡魂们一起死掉也好过在懊悔中度过余生。耀眼得像个追逐太阳的巨人。
楚衡空收起长刀,大步走出教堂,将银眼大书随手丢出。凡德下意识抬起触手,接住自己的手册,又拿到一堆漂亮的流珠。
“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你也去完成你的旅行吧。”杀手挥了挥手,“不好意思顺了你的触手,有机会再见一定还你。”
楚衡空被狠狠砸了一下,肩头有点发疼。他转身接过将落地的大书,后方的凡德眼眶发红。
“你他妈的……你他妈真的混账啊!”凡德气得不打一处来,“我都那么努力想让你忘掉了,我们打个哈哈把这事带过去不好吗?大不了等之后走了给他们立块碑再暗自神伤,现在你把这事讲明白了说透了我该怎么办?我留你一个人找死,我难道就没有罪恶感吗?!我就能没心没肺继续过吗?”
眼魔狠狠瞪着他,声音敞亮:“你楚衡空是英雄好汉,我凡德也不是窝囊废!”
楚衡空像第一次见面时注视着它,忽得笑了,畅快地笑了。凡德气呼呼地盯着他,过了片刻也笑了,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他们一同走出门去,像两个傻子一样大笑着来着沙滩。启苏怔怔望着他们,眼中的离奇演变出气恼。
“有什么可笑的……!”女孩咬牙。
“喂,启苏。”楚衡空吊儿郎当地说,“活成这倒霉样子,你甘心吗?”
凡德也笑:“好好一个镇子沦落成这样,你就不窝囊吗?”
启苏完全要崩溃了,她抱着脑袋发出绝望的悲鸣:“怎么可能会啊!!!”
“好。那就动起来。”杀手拍拍她的肩膀,“我帮你们……杀了它!”
第86章 不朽机
山中雾气渐散,山脚议论纷纷。镇民们惊讶地仰着脑袋,见一人一眼正拽着小女孩直往镇中去。绿发的女孩连踢带踹,活似被拐了一样:“干什么?!疯了不成?!你们脑子都有病啊?!”
“我常被人这么说。”楚衡空毫不在意。
凡德满不在乎:“我没有大脑!”
他们恶行恶相地笑着,走到樱龙玉雕下方。楚衡空打开魔动蛛傀的小盒子,近日探索而成的地图展开。他们所在的璎石镇位于海边的小小角落,越过璎落山前不知几千米的深渊,是正在升变的究体真械·魂容器。
“敌人离我们距离太远,我和凡德没攻击手段。启苏你呢?”
“哪可能有?”启苏目光呆滞。
“打断升变是做梦,那玩意随时都能直接结束升变,它留着法阵只是方便解析迷雾。”凡德说,“好消息是它也没能力一炮打到千里之外,之前它用的手段是控制异兽,现在异兽都被你杀光了,它只能亲自来杀我们。”
“所以在迷雾散去前我们暂时安全……”楚衡空思索片刻,“迷雾散去就是升变结束,当场开战。”
“当场毙命。”凡德纠正,“我必须要说尽管我在感情上支持你但我在理智上觉得我们该跑路。我以前看过关于究体真械的论文——由于太要命导致我看完都封印了刚刚才想起来——它们主要有以下3个特点。一个赛一个惊喜。”
“你先说。”
“首先,绝对理性。”凡德深深吸气,“究体真械不会做出无意义的行动,它们没有愤怒没有傲慢没有可以被认知的情感,它们用最高效的模式思考用最简单的方式行动。因此它们在战斗中不会‘犯错’,它会用最快的方式杀掉你再去完成下一个任务。”
楚衡空品味着这番话语,他用触手点着地图上标志魂容器的“鼎”,又点了点璎石镇,画出一条连接两点的笔直的线。
“这样?”
“你开始懂了。”凡德说,“第二个特点,它们重视资源。书里说这些机器抠门得要命,它们恨不得把每一团空气都传送回本土里。所以究体真械所过之处连片土都没法剩下,它们在战斗方面同样抠门,追求用一次攻击达成所有战果。”
楚衡空在璎石镇周围画了一个圈。
“它会走直线过来,用一招把我们全部杀掉。”
“你很有悟性。”凡德越说越快,“现在是最后的好消息。我说得都想哭了。究体真械没有弱点。”
这句话吸引了杀手的注意力。楚衡空停下手中动作:“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没弱点。究体真械的蓝图由帝国皇帝亲手设计,它的身躯由完美合金构成能抵御已知的所有攻击,它没有攻击盲区能对所有形态的生命造成伤害。”凡德说,“想胜过一台究体真械你只能拿出比他更牛逼的硬实力,但它们被公认为是当前质点的究极体!是已经完成的终点!他妈的这种事情真的是……没戏的啊哥们!!”
凡德激动地停不下来,沉默到现在的启苏默默点头。
“它说得没错。”启苏低声说,“包括我在内,璎石镇原本有5位质点2,17位质点1,我们还有龙神玉雕和阵法的帮助……但即使这样我们也没能胜过一台魂容器。位格相差太大了,那不是人能战胜的对手。”
杀手长久沉默,他的眼神在魂容器与小镇间来回转移,不知在想些什么。启苏追随着他的眼神,心里一时间有些惊慌。她以为自己会看到失落、尴尬、或是什么其他的负面情绪,但这男人依然不动声色,眼神淡淡的,像颗透明的钉子。
“情况清楚了,现在开始制定作战计划。”他说,“敌人很强,我们要用上所有手段。我以前遇到过将身体当做傀儡操控的基石,那种手段很有效果。启苏你能做到吗?”
“那不困难啊,我当然可以……”启苏脸色一变,“你不会在想?!”
楚衡空在地图上画出一只蜈蚣与一只狐狸:“我们现在有两具很好的傀儡。残破了点但还能用。”
“我从你的话语间听不出一丝对死者的尊重!”启苏大惊失色。
“大敌当前不要婆妈,打赢了湘凫子会给我们鼓掌,打输了大不了咱们一块上天给他赔不是,怎也不亏。”楚衡空大手一挥,“造完傀儡后你去山里设陷阱,越多越好。镇里还有其他能用得上的东西吗?”
“有的有的!”旁观的镇民们纷纷举手,“镇中阵法能聚集我等力量增强幽体。此前一直是启苏用这阵法保护我等……但现在要开打了也就无需再护,可汇聚法阵之力给他打一发大的!”
启苏再惊:“喂!你们这帮心如死灰的怎么现在有精神了?!”
镇民们容光焕发:“一开始以为就要自然消亡了……但死前能和究体真械拼一把,就是死也死得光荣啊!”
“要的就是这股意气!”楚衡空对他们竖起大拇指,“时间不多,迷雾还有三小时散去,现在开始行动。启苏你做完准备来山上找我,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把!”
他收起盒子,飞快地跑出小镇,罔顾身后启苏气急败坏的喊声,沿着石阶登向璎落山顶。凡德早早进了他的兜里,直到山顶才开口。
“说说你的真正计划?”凡德斜眼,“我不信你只打算靠小丫头打真械。”
“我有我的办法。”楚衡空说,“有什么顾虑趁现在说,再过一个多小时我就没法讲话了。”
“我负责什么任务。”
“最重要的任务。你是这次作战的核心。”楚衡空抓起它来,“凡德,打玉狐时你跟那玩意拼过一次,你们的精神力差距多大?”
“不是精神力,是幽体强度!”凡德纠正,“这不好说……我对自己的技术有自信,但那玩意力量比我强。升变后的真械一切未知,我没把握影响它。”
“最简单的那种也不行?”
“……先说你想干什么。”
凡德静静听他讲完那个简单到极点的计划。眼魔的眼睛越睁越大。
“你有够疯。如果我失败了呢?”
“随机应变吧。”楚衡空笑,“走一步看一步!”
他向来不是个智将,做不出什么稳操胜券的局。包括这次的战斗都是临时起意,充满了不确定性。说不定迷雾下一秒就会散,说不定启苏做不出傀儡,说不定凡德无法成功,即使前面的条件都达成了,他区区一个质点1也难说能与真械为敌。
但他不在乎。机械会根据胜算决定行动,有些人不会。他们会选择唯一的解法,然后想办法去赢。
楚衡空慢慢吐息,极缓慢地吸入空气,让气流在躯体中回转,融入血液。他在黑暗中回忆着修行期间的教诲,回忆起最为痛苦的一次修行。
他不断回忆,将教诲刻入骨髓。他在将散的雾中盘膝而坐,在一个半小时后停止呼吸。
三个小时对一个等待的人来说很漫长,对一群忙碌的人而言却短得惊人。镇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动了起来,在启苏的指引下改造异兽的尸骸,助她在甲壳上与毛发间刻上重重秘文。在一个小时候,她原本的尸身,那只玉狐动了起来。而有了“身躯”的帮助,加工速度变快,蜈蚣在有一个小时后成为新的傀儡。
两只异兽潜入山脉,以爪与牙在山石间刻印文字。这样的声息在山中不断响起,直到倒计时来到最后60秒,伯恩法设下的迷雾几乎不存在。启苏来到楚衡空的身后,与沉默的男人一起望向山的彼方。
他们看到了光的收束。
由光芒构筑的纯白法阵正在回缩,升变阵中心的机械随光芒淡去而逐渐展露真容。并不巨大,也不宏伟,似乎只是比鼎稍大的轮廓,在过远的距离下,就连被称作究极的真械也显得渺小。
在最后一缕迷雾消散时,真理帝国的升变阵收束为灼目的光柱,楚衡空猛然站起,他没能捕捉到机械的真容,唯有一线残光如箭锋射出!
那道光箭以极速跨越深渊,几乎在他意识到的瞬间就已来到璎落山脚。远方散去的光柱中唯留尘化散去的装置残骸,究体真械在升变时就做好了战斗规划,它的确没有超视距打击能力,因此它直接用一次性加速装置将自己发射到敌阵中央。
汹涌的暴风轰然吹来,尖锐的音爆似千根针刺入耳。过快的急速带来了错觉,那根白色的箭简直要扎进众人眼中。楚衡空的猜想完全没错,真械的轨迹是一条直线,它要直接撞穿这座山脉,在瞬息间毁灭山后的小镇。
凡德根本无法探头,他只能在衣兜里高喊:“丫头,上!”
玉狐跃向高山,来到启苏身后。它的爪牙拍向山脉,启苏的号令自它口中发出,在暴风中清晰可闻:“山岭岩蕴,尘聚樱灵。速降邪异,结化成形!”
璎落山脉中上百道秘文亮起,山中岩石随启苏的操控而动,随山脉滚落形成房屋般巨大的岩弹。这正是先前玉狐用于攻击楚衡空的手段,曾经的楚衡空连一颗巨岩都不敢硬抗,而如今在启苏的控制下岩弹飞落如雨,上百颗岩弹自山崖滚落,砸向那道来势汹汹的白箭。
真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它撞破石雨势如破竹。岩弹撞上它的身躯却反被撞得爆碎,自然形成的岩石在钢铁之躯面前脆弱如卵。这地动山摇的阵势也压不倒它,而启苏也已经有所预料,她的号令未曾停止,新的术法已在原先的基础上编制而出。
“告吾旧友,借躯追凶。速缚邪祟,彰汝冤屈!”
飞散的烟尘之中,一道黑影异军突起。蜈蚣傀儡破土而出,以巨躯缠向入山的真械!
它的速度不够快,动作也不够灵敏,它本应远无法追上真械的影子。但岩弹在坠落山崖后融化,变作泥泞的浊流。这浊流随秘文变化,自山崖上直冲而下,形成宛若山崩的泥石流。纵使真械也因天地间的伟力减缓速度,蜈蚣得以趁机发起攻击。
它的束缚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在碰触真械时那黑亮的甲壳就被反震破碎。但新的援兵在这时跳下山崖,玉狐亲身挡在真械前方,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它的指甲与毛发随吼声伸长,密密麻麻的秘文闪烁,引来金色的炎风。
“真龙烛火,大日炎精。速烧邪鬼,永不存形!”
那炎热的风来自天上,来自烈阳所绽放的光芒。阳光因秘文作用而化作金色的风,形成包裹真械的炎流。而同一时刻男人自山巅跳起,他的肢体上有青色的火光燃烧。有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线自山后涌出,注入他的背后。
璎石镇法阵开启,全镇居民以精神提供的力量!
没有任何试探没有丝毫犹豫,杀手以雷霆之势暴起,在起初便拿出全力一击。他在空中回转,旋身,借下坠之势与意气增强劲力,蓄势已久的鞭回旋抽出,肉体与钢铁相击的瞬间,烈火生成通天彻地的炎柱。
青烧!
青火与黄风交织,在彼此的作用下壮大,生成无尽燃烧的旋风。用蜈蚣的巨躯束缚触发蜘蛛手甲,借助启苏的秘文增强风力,再用璎石镇的阵法注入众人之力。重重叠加之下,这一击已远远超越了楚衡空当前的极限,连曾经的忌火大蛇也无法击出此等伟力。
那燃烧的旋风如同字面意义上的天柱,它甚至超越了璎落山的顶端。凡德从衣兜里探出脑袋,它激动地哆嗦起来:“好!成了!马上开始下一轮攻击。就这样把它压死在火里!!”
扑通。凡德摔在地上。它毛躁地转身想问杀手为何乱动。可楚衡空不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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