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命升途 第99章

　　夜行抱着单刀，让到一旁。高大魁梧的落魂上前，以机械般冷漠的目光看过每一个人。他身穿庄重的黑衣，手持书本，似一位异教的神父。

　　“雾中的徘徊者们啊，到‘征税’的时间了。”它说，“这里有谁，敢于反抗凡萨拉尔大人吗？”

　　寂静无声。

　　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微小的动作。所有人都静立在原地，带着被麻木浸透的安顺。

　　落魂一一看过每一个人，提高声调。

　　“凡萨拉尔大人早就已经死了。在这天狱边境中复活的它，不过是曾经神明的倒影，区区质点2的‘逆影’而已。

　　我们这些使者也一样。无论当年如何，现在也都只剩下低质点的残渣。你们听清楚了吗！”

　　无言地点头。但仍没有发声。仅是急急忙忙地，似是畏惧触怒主人的狗一样，点头哈腰地摇动脑袋。

　　“那么我再问一次。这里有谁，敢于反抗凡萨拉尔大人吗！”

　　怪物们回复以沉默。畏惧着使者的注视，深深低下头颅……看着埋没脚踝的白沙……

　　落魂拿出形似兽爪的指虎，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戴上，用绷带缠紧。他走入沉默的人群中，来到其中唯一一个显眼的异类，刚刚许完愿的沃夫卡面前。沃夫卡面色苍白，但一声不吭。

　　“你许愿了？”落魂问。

　　沃夫卡颤抖着点头。

　　他单手抓起沃夫卡的脑袋，猛得将其压下，右膝弹起直砸向这可怜人的面容。膝撞粉碎了面骨，沃夫卡的五官几乎变成一摊烂肉。

　　但落魂没有停下，他再一次提膝撞向沃夫卡，像是要将这可怜人的脑袋生生砸碎一般，毫不留情地施以暴力。第二次。第三次。男人的面容被打碎成一团血肉。然后他将沃夫卡砸入沙地，毁容的男人在沙坑中抽搐。

　　“现在呢！”落魂问，“依然没有人想反抗吗？拥有勇气的人，连一个都没有了吗！”

　　“没有……了……”

　　毁了容的男人趴在坑里，狗似地喘息着。

　　“没有了……使者大人……

　　我们早已输了……放弃了……我们……认了！”

　　常年被梦魇折磨，日夜无休，苦痛对于它们而言早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单纯的殴打所带来的痛苦，即使再深，再痛，也可以忍受。比起肉体上的痛楚，更加沉重的是精神上的耻辱。可沦落到这个份上，再是耻辱，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反倒期望着使者们能更愤怒，更激动，如果他们一时因冲动而下杀手，那才是一件好事。他们总算能死了！

　　因而沃夫卡什么也没有做。他知晓换做其他人也不会行动，他更加明白，自己还有一个许愿得到的好梦。哪怕那只是区区一夜的时光，哪怕明日又将被梦魇啃噬，但那也是值得期盼的希望。这样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就足以让人忍受莫大的耻辱。

　　“那好吧。”落魂恢复成冷漠的样子，他拿出那本随身携带的小书，翻到最后的一页。

　　“现在开始征税……”

　　他的下一句话，令血泊中的沃夫卡浑身一震。

　　“本月需要缴税的人是，沃夫卡！”

　　原本奄奄一息的男人忽得爬起，怪物们没有投去怜悯的目光，它们大多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之后的场面。沃夫卡跪在地上，抓着落魂的裤脚，过度的恐惧让声音显得像笑。

　　“求您……”沃夫卡语无伦次，“我刚才许过愿望！落魂大人！求求您！！”

　　“已经发生的历史，不会因你的哀求而改变。即使此刻的我一言不发，该发生的也早已结束了。”落魂的指缝中露出那本书的名字，《安魂启示录》。它一字一句念出书页的文字，犹如宣判死刑般，念出由死亡外道亲手记录的“历史”。

　　“经由本次外出考察，正式确定了盟军士兵沃夫卡的出身尘岛，‘伦纳王国’灭亡的全过程。

　　你的家乡，在距今481年前正式灭亡了！”

　　沃夫卡猛得抬起头来：“你说谎！！盟军拯救了我的故乡，我亲眼看到的！！盟军驱散了你们布下的雾！！！”

　　落魂不因他的动作或言语而做出反应，仅是无情地念出曾经的过往。

　　“伦纳王国的死因，是由天灾种·嗔妖的过境引发的外道污染。当地的祈骨修士已在事前做出告诫，但人们自己选择了死亡。”

　　“你的国家很幸运，没有被虹孽逮去做恶德实验，也没有如你一般遇到恶神……仅仅是，在光毒的侵蚀中失去自我，相互啃噬，在自相残杀的过程中溶解，变为巨大的光炬尸堆而已。”

　　“那个由一整个王国的生命汇聚成的荧尸，至今还在各个尘岛间徘徊。它至今已让270个尘岛变为死地，人们称其为‘伦纳的尸山’。因此你也不必太过感伤，至少你们的国家还未被人遗忘。”

　　沃夫卡的指甲刺入皮肉，他捂着血肉模糊的头颅，发出嚎叫。

　　撕心裂肺的嚎叫。

　　对于这些早早陷入迷雾的人，再也无法回到现实的残影，其最为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家乡。听不到外界的消息，因此可以畅想其安稳地存在着。没有曾经亲友的音讯，所以能幻想他们平安地度过了一生。

　　但这份幻想总会被残酷地击破。使者们会将真实情况告知，令雾中人们陷入极度的痛苦。有了这一前提，征税才能正式开始。

　　落魂还没打算停下。他在凄惨的哀嚎中平淡地宣读，将冷酷的真实送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现在开始宣读，盟军战士沃夫卡其妻女死亡的过程。”

　　“自沃夫卡参加盟军后的四年，其妻女常与镇民发生口角，维护自己丈夫的形象，因而不被镇民欢迎。在荧尸潮爆发后，两人随大流前往港口，但未能抢到离岛的船票，错过了最后一艘逃亡船，被困在伦纳王国中。此时荧尸涌向港口，人群发生骚动。其妻子为保护女儿，因践踏受伤而失去行动能力，率先被荧尸啃噬。其女……”

　　“不要说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混着血液落入沙地，男人哀嚎已不似人声。落魂俯视着泣不成声的人形。是怜悯呢，还是鄙夷呢，他说起宽慰之语。

　　“也不必如此悲伤。”落魂漠然道，“即使你没有参加盟军，坚守在王国，该发生的也依然会发生……你的妻女还会是一样的死法，这就是天命。”

　　“——我让你闭嘴啊！！！”

　　沃夫卡嚎哭着爬起，疯狂地撞向使者。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他的手指折断，骨骼破碎，拼死的一撞却让自己伤得粉碎。可这个人还在嚎叫着，用骨瘦嶙峋的手砸向外道的使者。他已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生和死，不在乎痛苦或沉沦，他只想杀死这些丧心病狂的外道，他只求让天灾种的走狗灭亡！

　　但那可怜的力量，不过是在落魂的黑衣上添了几分血色。落魂从书里抽出一个暗色的球体，他一手抓起沃夫卡，将球体摁向男人的胸膛。

　　“也是，我也不需要再做说明了。”落魂淡淡地说，“这是从过去中抽出的，你的妻女死前的感情。你就用自己的魂灵亲身体验她们的死，她们的恐惧吧。”

　　“这就是，你必须缴纳的税！”

　　沃夫卡像具布偶般被单手抓着，他的泪水与血从落魂的指缝间落下。恐惧的球体触及他的衣衫，撞向他的心脏。然而那球体停留在了衣衫之前，因为另一只手紧紧钳住了落魂的手腕。

　　他低头，见到一只青筋暴起的拳头。那一拳直接嵌入了他的面门，将恐惧的使者一拳打飞出去！

　　落魂的眼中燃起一片闪烁，那是璀璨到极致的光，灿烂如烈日的火。火光冲破迷雾，冲开震惊的怪物，化作利剑直斩高空。旁观的夜行单手出刀，他的刀光黯淡如黑夜，以恰到好处的力道将净火之剑抵消。

　　落魂借助空隙落地，擦去唇边鲜血。他看清了敌意的来源，扛着烈焰大剑的金发女子，以及护在沃夫卡身前的那个男人。

　　“这里为懦弱者集聚之地，速速熄灭你的剑锋。”落魂宣告，“依照噩梦之都的规则。失去勇气之人，不可点亮光火！”

　　楚衡空放下身受重伤的男人，让净火治愈他的伤痕。他站在使者面前，一步不退，犹如一柄出鞘的钢刀。

　　“这条规矩从今天开始，废止了！”

第166章 无畏者

　　“你们两个能不能冷静一点！现在义手还没有……”

　　凡德火急火燎地从砂屋里跑出来，它在心里狂骂同伴的耐心。哪怕忍多个半分钟再出去状况也会比现在有利，结果两个白痴窜得比兔子还快，怕不是到现在已经和使者对上了……

　　它停在怪物们后方，和大家一样目瞪口呆。幽谷那狭窄的入口被姬怀素一剑生生劈成了平原，凡德正好见到楚衡空一拳将落魂打飞到天上！

　　“你们就忍半分钟会死啊！”凡德呻吟。

　　落魂在空中转身，平伸双手无声落地。他受了那般沉重的打击，面上却看不出一点伤势，语气也听不出波澜。

　　“那恶魔说得没错，你们实在该等久些的……没有圣柱的加护就匆忙踏上战场，再有勇气也是死路一条。”

　　“口气还挺大啊，欺软怕硬的废物！”楚衡空说。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鄙夷，就像游侠故事中拔刀相助的侠客。没有什么原因无关什么大义，心中不平看不惯恶行，便要怒发冲冠血溅三尺。

　　落魂的眼中首次有了感情，那是因冒犯而产生的阴霾。他将小书绑在腰间，慢慢握紧指虎。

　　“不好意思，夜行先生。请将这个人交给我吧……”落魂缓慢地说，“教育初来乍到的新人，也算是我的义务。”

　　夜行略一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同时跃起，似纸片般轻盈地飘向空中，几乎在同一时间，闪亮炽热的剑锋横向斩过他们曾占据的空间。姬怀素站在原地出剑，她的剑锋极长而又极宽，火剑刺入砂石，仿佛扇形的光火掠过幽谷。而后砂石堆叠的山壁坍塌，海量的白砂压向跃起的两人。

　　只此一剑，她就将近半的山谷夷为平地。

　　两位使者的身影被尘沙遮掩，无需沟通，楚衡空与姬怀素各自分开。姬怀素的掌中生成光滑如玉的光球，她托起光球抛向头顶。此时狂啸的风沙骤然停歇，区区一线的空白将沙尘撕裂。带兜帽的男人无声出现在姬怀素的背后，反手斩出的长刀直取骑士头颅。

　　漆黑的刀身斩入冰盾，姬怀素右手负盾挡在背后，拦住了悄然来袭的致死斩击！

　　斩击深入冰盾，姬怀素的盾牌被一刀斩碎。兜帽下的视线看向冰晶，又望向黄色的钢铠与空中的光球。“了不起。”夜行说。他抽刀隐入尘中，光球在两人的头顶上膨胀爆炸，化作密集的光雨洒落。

　　光·火·尘。戒律圣裁·光砾流火。

　　姬怀素抬手遥控流火，三分之二的火光追逐夜行而去，其余则不受操控落向另一侧的战场。流火中有两道身影穿梭，虽置身火雨却不曾被伤到一次。楚衡空凭敏捷的身手闪避攻击，落魂体型虽大速度却全然不在其下。

　　他在火雨中出拳，巨大的摆拳砸向楚衡空的太阳穴。楚衡空一记高踢挡下攻击，紧接着旋身使出袭向下盘的回旋踢。落魂收小腿回避踢击，巨大的上身大幅度前倾，双臂交叉使出擒抱。

　　但楚衡空单手拍地起跳躲过擒拿，他在空中颠倒身躯出腿，足尖点中落魂的左肩。落魂的左肩诡异地沉下，其上臂发力顿时一僵。这是以倒挂金钩踢使出的截气击，靠意气内爆杀伤重甲敌人的技艺。楚衡空借此机会再度跳起，截气击的影响封锁闪躲，他的脚后跟直砸向落魂的面门。

　　但是踵落只击穿了空气，身形庞大的恐惧使者凭空消失了。咆哮般的风压自左侧袭来，楚衡空立刻竖起畸形的左臂防守。落魂的重拳打中手臂，拳上的指虎在命中时震动，诡异的力量爆发将他砸入地面。

　　“残光拳·朽。”

　　楚衡空右手撑地倒立弹起，以连续后手翻躲避重拳打击，落魂的打击落入沙地，令白沙变为灰败的尘土。他捂着左臂起身，暂时不发动攻击。被击中的左臂从黑色变为衰朽的灰色，肉体正以惊人的速度老化，肌肉变为脆弱的纤维，似蛛网般溃散化脓，而后又因沉沦者的强大生命力而再生。

　　两种外道力量正以他的左手为战场激战，如果被击中的是其他部位，此刻的他已陷入性命危机了。然而这只左手在战局中派不上用场，因为其仍在顽固地刺向楚衡空的胸膛。他不得不用右手死死禁锢住自己的左臂，上半身的攻击因此而被封锁，他无法在战斗中动用双臂。

　　“你向老翁索取过多，如果你懂得适可而止，你就没必要自缚双手……”落魂一下下掰着指节，“也就不会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对上我这曾经的祈骨修士了。”

　　“死亡外道啊……”

　　楚衡空活动着脖子：“依然是欺软怕硬的废物，一只手够用！”

　　“看样子你对自己的生命，没有丝毫眷恋。”

　　落魂变拳为掌，宽大的双手似两堵墙撞来。楚衡空起跳出腿，足背直抽向落魂的头颅。落魂没有闪避，维持着前冲发力的架势，他的身侧飘起灰色的雾，那是标志死亡到来的历史迷雾。

　　“沉。”

　　踢击没入雾中，像是陷入了无限的空间，分明近在咫尺却无法寸进。落魂趁机抓住楚衡空的脚踝，衰朽的力量侵入肉体，裤腿下的肢体瞬间干瘪老朽如枯枝。落魂因此而占据了力量优势，他用可怕的蛮力捏碎脚踝，然后如挥舞棍棒般将失去行动能力的楚衡空砸入地底！

　　过大的力量使得地面震动，骨骼爆碎的声音让怪物们痛苦地捂上耳朵。落魂的动作没有停下，他左足抬起奋力砸下，毫不留情地施加追击。但是落魂的脚掌反过来弹向天空，紧急生成的罡气甲拦截了他的攻击。

　　楚衡空滚出沙坑，用不灭功勉强恢复伤势，一记扫堂腿绊住落魂支撑躯体的右脚。这一击准确打乱了重心，庞大的男人被绊倒落向后方，楚衡空趁机抱臂前冲，手肘直撞向落魂要害。

　　此时此刻落魂无处借力，纵使再以迷雾阻拦攻击，楚衡空也有时间变招。可是顶心肘再次落空，就像之前那记无端失败的踵落一样。是类似于曾经影巨人的瞬间移动吗？还是超越反应能力的极快速度？绝非如此！楚衡空清楚地看到了整个过程，落魂的庞大身躯在雾中模糊，淡薄，他在受击前的一刻隐入了历史迷雾！

　　“散。”

　　历史迷雾中传来唤声，落魂凝聚身体出现在后侧。他以狠辣的肘击击中楚衡空的侧肋，而后推着杀手一路前冲，将其撞入巨石！坚硬的手肘直砸进楚衡空的心口！

　　楚衡空咳出一口鲜血，他硬撑着仰头撞向落魂的脑袋。然而头槌落入迷雾，不可接触的防壁再一次防御住攻击。落魂如展翅般大幅度展开双臂，旋涡般的雾气缠绕在他的双拳。

　　“残光拳·缭绕。”

　　雾气浸入指虎，让落魂的兵器变形，形成白骨质地的锋利兽爪。他退后一步，为自己腾出更多的攻击空间，而后冷酷精准地出拳，犹如屠夫斩向被吊起的家畜。

　　“肩胛。”

　　兽爪击中楚衡空的右肩，衰朽的时光之力突破了意气防御，尖爪搅碎杀手的肩胛骨！收拳时弯曲的爪尖挖出大片的血肉！落魂的侧脸仿佛岩石雕刻出的屠夫相，他以迷雾挡住楚衡空的踢击，再一次出拳。“右臂。”右手臂骨粉碎！“右手腕。”右手手腕粉碎！“咽喉。”兽爪洞穿咽喉！“腿骨。”双拳击碎双腿！

　　“腕骨。”“肋骨。”“额骨。”“脚踝。”“肝脏。”“肺部。”“肾脏。”落魂维持着稳健的节奏出拳，以历史迷雾防御住楚衡空的反击，依靠持续不断的攻击将其压制在巨石坑内，而后不断地殴打！不断地殴打！用冷厉的攻击将敢于反抗的敌人完全解体！

　　“求您停下吧！”捂住耳朵的怪物们痛哭着嚎叫，即使被恐惧逼迫到了极点，残存的人性还是让他们发出了声音。“使者大人！求求您！发发慈悲！”

　　“我有义务让新来的生命意识到……”落魂冷冷地说，“反抗梦魇之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残光拳·集束！”

　　他双拳击出，凝聚的气力于拳锋中爆发，将楚衡空彻底打飞出战场，落入砂屋聚集的迷雾深处中。落魂甩干净拳上的血肉，他一步步走入迷雾，思索着将要对胆大包天的反抗者说些什么……思索着将会听到其何等懊悔的嚎哭……

　　可是，他能想到的一切全都没有出现。落魂只看到了战士的身影。存在迷雾彼端的，是拖着残破身躯站起的，无畏的人形！他的眼神与战斗开始时一模一样，凶狠得让落魂也感到心惊。

　　在那男人的背后，有一群人拖着钢铁似的手臂跑出，为首的眼魔大吼：“兄弟！用这个！”

　　“休想。”

　　直觉让落魂采取行动，他冲向人群企图夺取那只义手。然而青色的圆环浮现而出，以他的落脚处为中心，炽热的火柱冲天而起。

　　“青烧。”

　　高等恶魔的力量？

　　落魂紧急构筑雾气防壁，以雾气封闭周围挡住恶魔的火焰。有齿轮咬合的声音自火焰对侧响起，他隐约看到杀手抬起了手臂。落魂当机立断隐入迷雾，在绝对安全的雾中积蓄力量，紧接着落魂出现在楚衡空的背后，双拳带着残破的光影齐齐轰出。

　　“残光拳·逆光轮！”

　　没能命中。没有手感。瞬移后的拳击仅仅击中高速行动的幻影。落魂看到自后方投来的男人的影子，楚衡空就在背后冷冷地看着他。他以迷雾护住后背，准备前扑，但是没有攻击。杀手依然站在原地。

　　躲闪攻击后的楚衡空一动不动，他的身体各处仍存着惨烈的伤痕，与先前唯一的不同之处，不过是接上了一只银色的左臂。落魂意识到了真相，楚衡空根本未从先前的击打中恢复，他不过是凭着毅力强撑。

　　“散。”落魂再次隐入迷雾，这一次他飞向杀手的左侧，他要一击刺穿杀手的头颅——

　　然后，落魂的视野被黑暗覆盖。

　　楚衡空振臂，出拳，银色的左拳贯穿迷雾，指节分明的拳背正正砸中落魂的面门。落魂的五官如旋涡般扭转至中心，庞大的身躯鸡仔般飘起。而后炸响暴起，狂风吹散迷雾，整个海底幽谷在这一刻开始震动。杀手带着怒意发力，将恐惧的使者砸入地底！

　　落魂深深陷入大地，双眼因过大的冲击而翻白。他的体内不断传来骨骼破碎的声响，先前以连打给予楚衡空的所有伤害，因这一拳在他的体内同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