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覆酒
并不在意三宝伴的身份,竹兰就事论事,向那位老人,也向在场的众人宣扬少女的功劳。
是有心的举止。
事到如今,哪怕想漱口否认,管理员也不得不承认宝伴被少女挫败,被恶鬼击败的事实。
“......感谢,小姑娘你的相助。”
眼见周遭的狼藉,破败的大殿,咬着牙槽,老人不情不愿地向南音送上了恭词。
然而,那轻绵平淡的喉嗓却再而启音,将涟漪点落在众人的心间。
“不仅仅是我,还有厄诡椪。”
于是,嘈杂拥嚷的交谈再度将这曾经供奉着宝伴的神龛淹没。
“厄诡椪?看那面具,它不是传说中的鬼吗?”
“诶呀,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比起宝伴,那只宝可梦不是更合衬我们对英雄的定义吗?”
“是啊是啊,传说可以编造,事实不会改变。厄诡椪,对不起啊,我们这么多年来都误解了你。”
过去还对恶鬼驱赶或是嫌恶的人们见到宝伴们如今狼狈粗鄙的身姿,再比对厄诡椪娇小可爱的模样,当即变了风口,竭力欢迎着小家伙,更有邀请它做客乡中的意愿。
就连那位管理员窥得众人的变化,也见风使舵地向南音示好,随声附和起村民的言论。
“小姑娘,昨晚是我的不对,你看现在,误会得到解除,让那只宝可梦一起加入到大家为它举办的掩面祭,如何?”
人心思变,歉声附耳,一如当下的情景,世人曾经的偏见真的只是个误会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夜钟情
很明显,这只会是因时度势的谎言。
旧时的村民,因口口相传的谣言,不知就里的谬解筑就了固化的认知,人心的陈见亦是在日夜的沉淀中化作不可撼动的高山。
可时至如今,宝伴的传说已历经几百年之久,曾经固执的愚人相继逝去,化作村头一捧不起眼的尘土。
哪怕信息闭塞,外界传颂的种种仍是从游客的嘴中流入了这偏僻的街巷。
新旧文化的冲击,社会变革的风气,年代相距的久远,纵使父上言传的传说真实无虚,三宝伴保卫的也不过是过去的村庄,和如今欣欣向荣的北上乡有什么关联所在?
旁观着这些村人前后的对比,也有感他们对厄诡椪的殷切,南音浅浅地将生怯的小恶鬼护在身后,她已经理解了宝伴们在对方心中的定位。
被供奉在神龛中的三宝伴仅仅是被人们认定为光正伟岸、无私奉献的英雄,而非面容鄙陋,行为不堪,更有如今这副狼狈模样的三只宝可梦。
是的,不过是三只宝可梦罢了。
源于过去的偏见与陋识,人们将宝伴视为村落的象征,视为祭奠的信仰,可实际上,无论是粗鄙的够赞狗,矮小的愿增猿,还是稍显华贵的吉雏鸡,都没有与传说并肩的底力,更没有相对应的品德。
在眼见宝伴真容的时候,相当一部分村民就因外貌大失所望,而后的一夜,更多的人也都看清了这三只宝可梦的本相。
它们平庸寻常,它们贪婪纵欲,作威作福,举手投足间全无英雄的气节与风骨,更妄谈强加传说的名谓。
所以,这些村人会因此剥去宝伴的名分,摧毁昔日的神龛吗?
并不,时至今日,事实的真假已不重要,哪怕三宝伴是为恶徒也没什么所谓,它们不再需要拱卫村庄,也不再需要作为信仰高悬于彼此的头顶。
科技的递进与图鉴的补齐让世人对宝可梦的了解愈渐详细,当神秘的面纱逐步揭露,当北上乡为求接轨社会,发展经济而极尽资源,值得津津乐道的故事就理应兼具。
曾经的宝伴传说恰好能用作实际,那就美化改编,只要能将整个村落的经济命脉向上引导,哪怕不是英雄,村民也不介意将这三只宝可梦视作尊敬的宝伴。
可要是不行.....
瞥过眉目,看那坍塌的砖瓦与一片狼藉的大殿,也看那瘫倒于地、气微力薄的宝伴,南音心知在这么多双耳目之下,宝伴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于一旦,再不能扶起。
如果说宝伴不再匹配,那作为故事的反面角色,娇小可人的恶鬼不正是最适合改邪归正这一主题的形象吗?
如数的视线倾投在自己的身后,像是食人血肉的怪物,固执己见的村人不复存在,如今徘徊左右的只是独为利益发声的市侩之徒。
偏见失去了必要,真相同样不再重要。
比起厄诡椪,这些虎视眈眈,心怀觑觎的人们仿佛才是真正的饿鬼。
“这可真是......一副不怎么好的光景。”
宝伴们纵容欲望,屡屡施恶于旁人,村民们亦是不负众望,心甘于侍奉这颗摇钱的巨树。
所以——
“您想的怎么样了,小姑娘?”
满脸写着讨好的意味,昨夜还刁难少女的管理员当即拉下脸面,不乏殷切地连声问道。
“一直以来都是我们错怪了厄诡椪,现在知晓了实情,大家当然都会去想着补偿这可爱的宝可梦,不是吗?”
询问的话音逐渐淡褪,余留下村人喧嚷的交谈,没有开口应答老人,南音依旧俯着腰肢,替厄诡椪处理着细小的伤口。
被周遭的躁扰挠弄心神,再见少女的毫无所动,一股无名的恼火正不住涌上前者的心头。
好大的架子!
自认为不得以躬身谦辞的管理员本就颇有微词,更因南音的无视深感丢脸,心怀不满。
便在老人按捺不住,有意发声的前夕,南音恰到好处地环臂起身,以平静的语态反问。
“我对贵村的传说故事并不知情,我只知道厄诡椪是我在鬼山结缘的孩子,它的意愿也并不由我来决定。”
“波尼哦?”
循声看向那昂首挺胸的少女,见她举止自若,听她为己证词,哪怕知之甚少,小恶鬼也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似是在认真附和前者的话语。
浅浅地上扬唇角,流露一丝不可见的微笑,南音就此提起喉嗓,直直注视着秃额的老人。
“我认为,愿不愿意,应该这孩子自身决定,而非你们的一厢情愿。”
为目中的凛冽与语中的坚定动摇,管理员腿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无视那些村民杀人般的目光,他们之中留有愤慨,怀揣贪婪,也带责问,但这丝毫没能动摇少女的言行,她如旧地屈下膝盖,只将五指平摊在小恶鬼的跟前。
“去做出你自己的决定吧,是否要原谅这些误解曾经的村民,还是彻底放下过去,不再回想这些怒与哀的根源。”
“......波尼。”
睁大星状的瞳眸,自从昔人离去后的数百年间,这还是它第一次被他人如此珍视,如此郑重地询问自己的意愿。
小恶鬼不懂太过复杂的事物,但它喜欢真诚的相处,讨厌刻意的欺瞒。
环顾周遭投来目光的村人,俯视曾经围攻己身的宝伴,哪怕隐藏得在好,一些深埋的恐惧及异样的索求仍是被小恶鬼捕捉。
那是出于何种目的,它分辨不出,但这些影影绰绰的事物绝非家人间应有的打量。
所以——
学着少女的应对策略,厄诡椪不发一语,只拖拽着庞然的巨棒,缓缓走向大殿的门口,走向神龛的所在。
咔哒。
停驻足尖,棒槌拖地的闷响亦是到此为止,这一刻,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小恶鬼的身上。
昔人已去,象征哀的水井面具同样毁坏,如若再而沉浸在往日的悲愤之中,只会寒了如今真正关心自己,在意自己的人,所以,它决定舍弃过去。
因为,它已不再寂寞,因为,恶鬼已在夜深的山林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人。
是的,一面之缘,一夜钟情。
高举过头的棘藤棒缓缓落下,它将矗立百年的神龛砸碎,它将古来流传的故事否认,它更将孤单一人的过去撇去。
当这一身的束缚挣离,厄诡椪也大大地张开双手,任由那不被假面遮掩的小脸大白于天下,任由精致的虎牙洋溢,传递那满心的欢喜。
“波尼哦~波尼哦~”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南音的愤怒
供奉的神龛破碎,人心的信仰不复。
村民们并非崇敬传说,他们只是需要作为噱头的英雄,以引来游客的亲昵,以获得世人的关注。
然当恶鬼心甘于放下偏见所致的委屈,忘却这片熟知的乡野,投身少女的怀中,他们便再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轰隆。
三尊矗立的雕像逐一坍塌,碎作零散的石块,更在秋风的吹拂下化为缕缕尘灰。
没有什么神情的变化,或者说,将喜与乐尽数匿藏在面具之下,只为展颜与少女一人。散去持握的巨棒,厄诡椪丝毫不在意宝伴与村人的态度,它三步化成两步,将小手轻轻放进南音摊平的掌心。
“欢迎,回家。”
挽起唇角,向着小兽诞笑,也向着自己轻喃,哪怕她们只相处了一夜,还远远称不上亲密一说,但南音仍会为了慰藉这些孩子的孤寂,倾身陪伴,也努力去营造一个小家。
并非无根的善意,这只是一份你情我愿的给予与偿还。
厄诡椪因曾经的恩怨匆忙下山,却又为中道险些的碰撞向她们致歉。
明明是村人秉持着偏见,明明怀有悲哀的过去,明明畏惧着孤守的寂寞,却自愿戴上鬼面,静静站定在幽深的山林,不去打扰世人的安宁,不去引起村镇的恐慌。
乖巧,礼貌,以及一点点的使坏,这就是小小的恶鬼,也是仅仅一夜过后,少女便不自禁喜欢上对方的原因。
不怪她花心,只是因为世间纵有诸多丑态,却也盛放着朵朵小花。
——灿烂宜人,一经走近就能嗅到清香的小花。
伊布是,蒂安希是,厄诡椪也是,它们用纯真,用懂事,轻而易举拂开了少女过去紧皱的眉目,让她有感生活的温馨与美好。
从不是自己单向的付出,灶台前搭手的相互协助,台灯下趴伏腿根的静静等候,正是感到了这样那样的美好,南音才有不竭的动力和它们一起搭起家庭的框架。
“走吧。”
送出轻柔的提醒,告知呆愣的友人与警惕的小兽,她缓缓起身,踏过瘫倒的宝伴,迎着村民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大殿。
目瞪口呆,一时无法处理过甚的信息,待到少女快要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他们才相继反应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不仅是三宝伴塌台,厄诡椪也要离开了!”
“这样的话,北上乡之后该怎么办,掩面祭又如何举行?”
“不能,不能放任她们离开,厄诡椪自古便是北上乡的传说,也应该继续留在我们这里!”
“没错......”
喧嚷嘈杂,顷刻间,村人之中就炸开了锅,谴责与愤慨逐一浮上他们的掩面。
“外来者,外乡人!”
回望这些愚民的百态,管理员适如其分地扯开嗓子,依附民心,更借此宣泄方才的不满。
“都是外来者干的好事!”
转移矛盾,嫁接对象,这些都是老人再熟练不过的话术。
跑着挤着,那些在危难前腿脚瘫软的村民如今却趾高气扬地拦住去路,将少女与小恶鬼围在中心。
口中溅着唾沫,抬指对着鼻尖,方才殷切热诚的人们像是彻底撕开了伪装,显出颜面下恶鬼的本相。
“布咿!”
摩挲着小巧的虎牙,仙子伊布张开嘴唇,已然蓄起高亢的音色。
它并不在意南音以外的任何人,那些被抛弃、被嫌恶的过去无比黑暗,唯有她是一缕和洽暖融,照拂身心的晨光。
“波尼哦?”
侧歪小脸,呢喃出声,厄诡椪仍为众人的变脸不解。
人心思变,当集体的利益被触动,即便有着神奥冠军的驻目,也不再能按捺人心的贪婪。
“够了!”
不仅仅是金发丽人如雷鸣般钪锵有力的喝声,在人群外围,同样有痛心疾首的劝阻徐徐泛开。
那是位发须斑白、身形佝偻的老人,单以其简朴的穿着分辨,他应该也是北上乡本土的村人。
“爷爷?”
如上的称呼亦是肯定了前者的身份。
将事件从头看到尾,本就有感失望,如今再见到亲人的到来,不自禁地,乌栗很想询问,询问自己的爷爷是否也站在这势重的一方,这恃强凌弱的一方。
然而,不待前者踏出脚步,丹瑜已是强硬地将其扯回身边,更倾下缩紧的眼眸。
“乌栗,我说过,不要在这种时候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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