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覆酒
是厉声的呵斥。
沉沉喘气,胸前耸动,看得出来,这位少女同样绷紧了心弦。
外乡的游客自然能够毫无负担地离去,但她们不同。哪怕心知真相,可如若站在村人的对立面,北上乡就不再能容忍她们这一家的存在。
不仅仅是自己,就连弟弟乌栗和父上家亲都会蒙受排挤及诘责,所以,哪怕这会伤到乌栗的自尊,她也要强硬地否定及制止。
“......姐姐。”
心神颤动,自小以来,他便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下,但凡有半点自我的主张就会招来对方的呵斥。
而事到如今,在自己憧憬的厄诡椪面临危难,在仗势欺人的事态发生之际,仍要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吗?
抉择尚未出口,那位老人已大步上前,拨开数众的村民,更将积郁已久的真相如数托出。
“厄诡椪,它本就不是源自北上乡的传说,更不是你们自诩归属的物品!”
“数千年前,一位风尘的旅客带着它自帕底亚来到了脚下的这片土地,他向我们传授了外界的先进知识,更手把手铸造了如数的实用器具。”
“可往后,因由外貌的参差,他被村人的流言蜚语淹没,更逐渐遭到排挤。为了融入,为了避免膈应,他向我的祖先求助,借用面具遮掩容貌,可剔透的晶石却引来了三只宝可梦的觑觎。”
“为了守住面具,他付出了生命,厄诡椪为抱仇怨,下山除恶,却被那时不知情的人们视作鬼怪。”
“而三只贪婪无德的宝可梦恰好在村落与前者发生搏命的争斗,也被人们误认为守护北上乡的英雄,供奉为神龛上的三宝伴。”
本不愿言说,更后怕自身与昔日的祖辈一样因诉说真相惨遭迫害,但当看到恶鬼娇小的身形,看到花样年华的少女一如先祖那般被村人围堵,这位工匠的后人便再不能按捺心中的惭愧。
然而,村民们朗朗的决心却丝毫没有因这位村内德高望重的老人动摇,没有被故事的真相打动。
他们一把推开前者,更向那靠在少女身旁的小恶鬼直直伸出了手。
这么多人在,哪怕那训练家有着胜过宝伴的实力,也肯定不敢违背人伦,向他们还击。
说不定,那乳臭未干的丫头早就吓得不清。
人人心想如此,但在目的即将达成的顷刻,他们竟看到那白发的女孩挽起嘴角,勾勒一抹平静的戏笑。
无比清淡,无比漠然,却将何为怒涛凶涌,何为狂风摧城诠释殆尽。
“这是最后一遍的提醒,厄诡椪已不再在意曾经的偏见与孤立,而事到如今,你们又在不知所谓地搅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泄愤与重塑面具
“起先,是你们对宝伴的闹事不满,而如今,我已解决了事端,更还北上乡一片宁静,所以?”
侧倾额首,任由发丝垂落,随风轻颤,南音恰到好处地止住喉嗓,余出空间,也仅以眉眼目视村人。
这似是纯真无知的询问,又似是毫不遮掩的讽刺。
一时无法反驳少女的话语,见识本就贫瘠的人们当即哽住了咽喉,吐不出完整的字句。
只是,那位北上乡的管理员不会坐视风向的变化,他气势汹汹地冲到竹兰身旁。
......然而义无反顾地朝着南音喝出质问。
“你还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三宝伴是北上乡的英雄,矛盾本可以简单地调解,却被你单方面地搅混,就连我们苦心经营的大殿也折损在你的手里!”
一改先前的措辞,老人大相径庭的举止无不诠释着何为变脸的迅疾。
算是看透了这些村人的面貌,如今面对管理员的诘责,南音不仅没感到压力,甚至还有些好笑。
于是,她再开了口。
“说完了吗?”
“当然没有,厄诡椪自古也是传说的一部分,是与北上乡有着深厚渊源的存在,它同样是我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愈是言说,愈是见到村民的附和,老人的面色就愈发红润,仿佛自身所述的句句在理,更有唾沫不住横飞。
然而,下一刻,他便如被掐住咽喉的野猴,被一点点地举离地面。
“我和厄诡椪是如何击败三宝伴,你应该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是什么给了你自信,给了依仗,在我的面前怙势作威?”
五指缓缓掐合,无形的力量正代替着少女的心念,诠释何为宁静下的骤雨,何为海面下的惊涛。
“是身在北上乡吗?是村人的拥护吗?还是说久来的作威作福让你认为自己才是高居于神龛,被世人供奉的宝伴?”
“呃......”
蹬踏着腿脚,拍打着空气,管理员的面色逐渐发青,就连挣扎也愈发势弱。
很明显,这位老人想要否认少女的说辞,想要证得自身的正大光明,他始终相信这么一位年轻的女孩不会行太过的举措,即便作出威胁也只是是稍纵即逝的警告。
然而,南音却没有给他再而开口的机会,堇紫的辉光正聚于她的眼眸,似是在告知着村人,打败宝伴的力量来源于何处。
渐渐的,渐渐的,有人捂住了肆意张合的嘴,有人收回了指向鼻尖的手。
见到管理员的现状,他们再不敢恃势凌人,更当少女的目光垂倾,如数的村民竟作鸟兽散,仓惶地向外奔逃。
利益相关是一方面,性命安危更是重中之重,当两者放在一起,他们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喧嚷的人声趋近于无,像是逃避着入村的恶鬼,这片土壤回归了难得的沉静。
也到了这个时候,南音才堪堪张弛五指,任由那意识模糊的老人摔落在地,泛开闷响。
没有在意对方的状况,感官的敏锐足以让她精准把控施力的程度,虽然不至于命危的境地,但险些窒息的感觉对于前者来说绝不是一种好的体验。
所以——
“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满需要讲述,还有什么得失需要细纠,我洗耳恭听。”
静静站定于管理员的跟前,在前者昏暗的眼界之中,只能依稀看清少女棕褐的短靴与倾洒的阴影。
干呕着,嘶哑着,再不能提起气焰,高低分明的海拔与极度缺氧的肺腑折尽了老人曾有的傲慢,也让他无比真切地认清了现状。
——他所依仗的事物不值一提。
一直以来,自己都在北上乡这偏远的一隅做着土皇帝,享受着村民尊崇的目光,可当支起这份从容的衣装被轻易剥离,拥簇己身的村人四散而逃,曾经无往不利的口舌就再没了任何威慑。
可以说,在南音掐紧的五指之间,他仅仅是个毫无威严,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
“咳,咳......”
不住咳嗽,受迫于身体的遭罪,管理员的眼角已挤出辛酸的泪水,那张苍老的面容亦是被褶成一摊稀泥。
事到如今,他才想起向神奥的冠军求助,可那位丽人却早早俯下腰肢,提指把弄着仙子伊布的缎带,引来其爱答不理的轻哼。
“布咿~o(′^`)o。”
是明里暗里的无视。
老人的狼狈与村民的仓惶肉眼可见,毕竟谁人都不想成为下一个案例,而就近察觉到动静的游客却没有这番顾虑,他们秉持好奇走近细看,有心者更将现状录屏剪辑,上传至北上六选的论坛与频道。
上文还是光鲜亮丽的城镇,下图便是破碎的雕像与崩塌的大殿,这样的反差自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北上乡发生了什么,又是谁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诸如此类的话题不断新增,网民们左右徘徊,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瘫倒的三宝伴及一旁静静伫立的白发少女。
“这不是那些村人大肆鼓吹的三宝伴吗?”
“看它们的样子,好像和普通的宝可梦也没什么不同。”
“这些都不重要,你看那边,公民馆的管理员竟然狼狈成那样,之前他光是从周边走过,都趾高气扬得要死。”
“一个老头有什么好看的,他旁边的妹妹才真的是萌萌哒。”
有人就事论事,追根究底,有人只重表象,在意感兴趣的地方,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借此知晓了北上乡如今的丑态。
或许,当南音离去,当事态平息,管理员能够重新撑起往日的架子,管住那些村民的嘴,可游客们私下传递的消息在那之前已通过网络发酵,再一次拉低了这片地域的名声。
实话实说,少女并没有高谈阔论,也没有借题发挥,她只是仿效竹兰,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即——
展示力量。
无关传说的真伪与否,无关恶鬼与宝伴的归属,当这份力量足以摧毁陈见堆砌的高山,它便是最有力的佐证。
为何哪怕有着村人的支持,管理员仍是不敢撩动神奥冠军的虎须,原因不外乎如是。
社会地位,个人名望,自身强弱,三者皆是力量的体现,北上乡的人们或许愚蠢短视,但他们绝对会畏惧这最为直观的事物。
其实,很多时候,南音都乐于仅用言辞解决问题,但某些事,某些人,注定是无法借助沟通理梳理,而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介意以自己的方式了断因果。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小家伙。”
事态逐渐平息,南音也屈下身子,扬起唇角,向着小恶鬼展颜一笑。
“波尼哦?”
看了看同样瘫倒于地,与宝伴们如出一辙的老人,握着棘藤棒,厄诡椪似是若有所思。
但很快,它就放下思绪,在伊布别扭的目视下,拥入了少女温暖的怀抱。
不论如何,南音是为自己直面村人的排挤,仅仅是这样,小恶鬼就幸福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小缝。
秋风阵阵,拂动枫红,细嗅着小兽柑橘的清香,静心享受这份宁静过后,白发少女方才再而开口,向身侧的丽人如是发问。
“不介意我这么做吧,竹兰。”
知晓神奥冠军的存在,更清楚对方将起因经过悉数眼观,所以,哪怕是询问的语态,但这只是心知肚明的陈述。
——事情都做完了,你看着办吧。
促动嘴角,见到南音那悠然自若的模样,竹兰唯有一笑了之。
“明明知道我作为神奥的冠军,或多或少涉及北上乡的事宜,却还是先斩后奏地去做。”
单手撑腰,口头道着故作的谴责,可眉眼却洋溢着欢欣的色彩,金发丽人浅浅地嗔怪道。
“南音你啊,倒是在这方面比我想象的狡猾不少。”
用指尖轻轻触碰小恶鬼的脑袋,看它抬起眼眸,半露虎牙,不乏呆愣地喃出声响,竹兰的心情更为释然。
当职务的不便与私下的友情相互冲突,当身处两难之下,无论济身哪一边,都会伤到另一方,好在少女主动替她做了选择,更以恰到好处的方式落于实践,干脆利落地了事。
实话实说,她同样厌恶着这些村人见风使舵,利益熏心的行径,若非南音借助纯粹的力量终结事端,作为神奥的冠军,自己注定兼有理由掺入其中。
而听闻竹兰这样的答复,南音亦是对前者放手的打算心领神会。
性格的相近与行事的同一造就了如今的默契,但摸清态度不代表会收口调侃,毕竟,这位女冠军可是个大忙人,下次见面指不定是何时。
纵容着作恶的心绪,少女再起喉舌。
“竹兰,你没有更多要追究的吗?”
“没有了。”
逐字逐句地吐出词藻,竹兰笑意盈盈地启唇答复,也抬手重重拍了拍南音的肩膀。
事情都给你做完了,你倒给我说说,还有什么能追究的。
心底如此想着,但念到嘴上仍要说些好话,这位丽人就有些许的气恼。
挑起鸦睫,亦稍稍鼓起脸颊,哪怕心有不满,但她毕竟是位冠军,在外仍要绷得住颜面。
“毕竟,事件已经结束,继续追究下去,付出努力的你们会感到不快吧。”
拭去地龙鳞甲间沾染的尘灰,微末的浮躁便在这指尖的往复中逐一淡去。
“人类有互相的矛盾,宝可梦的思绪则更为纯粹,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对那些孩子做出干涉。”
目交心通,话音渐远,没有冗杂的字句,南音只是抬首与丽人的目光平齐,看小兽们的嬉闹与共,亦在欢语中轻允了一声。
“嗯."
是心照不宜的回应。
......
本欲就此别过,可当她们正要离开时,却见到那位曾有过眼缘的少女沉沉喘气,快步走来。
人还未近,前者便屈身向三人深深鞠了一躬。
“我要为那些村人的行为向你们道歉。”
直来直去,哪怕道完了陈词,黑发的少女仍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叙述着因缘。
“北上乡的发展起步较晚,也在最早抵触与外界的交流。正因如此,不少村民养成了高傲的眼界,他们自认为北上乡物产丰富,不需要外界的知识与商品来作填补及扩充,。”
“缺乏教育,不肯务实,这样的作为造成了愚昧和短视,也招来了今天的结果果。当然,我不是为同为乡里的村民脱罪,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惭愧挽回些许你们心生的失望。”
悉听着对方的话语,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她应该是蓝莓学院此次夏令营的代表,也是北上乡本土出身的村人,丹瑜。
“不用这样,我并不在意村民的诘责,况且,我向来遵循着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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