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东流
车里后排的氛围好不容易有些轻松活跃起来，却很快被一盆冷水浇灭。
“妈的吵死了！你们有病吧？！整辆车就你们他妈叽里呱啦的，烦不烦啊？”
“乌岁安”是属于那种，自己睡了别人就不许吵，别人睡了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疯的唯我主义者。此刻摘下眼罩，他狠狠地瞪了后排的每个人。
车内瞬间陷入死寂，丸子头少女明显被吓到，低下头不敢说话。黑长直虽然不屑，但也只是把头扭向窗外。戴眼镜的少年有些胆怯，无助地看向主席。
“抱歉，打扰到学长你睡觉了，我们会注意的……”
“注意个屁，我他妈都醒了。真被你们整无语了。”
“乌岁安”骂骂咧咧，又剐了一眼丸子头少女，“快到了，别呜呜喳喳叫个不停。”
被瞪了一眼的丸子头少女一激灵，头埋得更低了。旁边的黑长直偷偷在下面抓住了她的手。
“这样真的不行。”黑长直隔着还在害怕的丸子头少女，对主席小声说道，“太过分了。”
“……我，我。”
丸子头少女还在发抖，旁边的戴眼镜少年突然小声发言。
“我打算这次比赛结束后，退出协会了。”
“！”身为主席的少年瞪大眼睛。
“……抱歉。以前协会真的让人很开心，哪怕是我这样的人，也能够在队伍里提出意见，和大家分析怎么统一逻辑。”戴眼镜少年仿佛下定了决心，“但是自从‘乌岁安’学长成为指导人员后，我觉得我不行了。”
“讨论氛围变差，大家情绪浮躁。学长时不时带来的所谓‘前辈’，给人感觉很不舒服。还有扩大招收的一些新成员，感觉都不像是冲着辩论来的。每次讨论不来，晚上怂恿女生们吸烟喝酒聚餐却非常积极。”
戴眼镜少年挠了挠头，“本来就已经快考六级了，我也打算读研——抱歉，主席。”
身为主席的少年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为苦笑。
他能说什么呢？干巴巴的安慰或者无聊的明天会更好？扯淡呢。这些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他知道其实自己的这些队友们真的忍了很久。自从“乌岁安”学长来到辩论社，他看到很多次丸子头少女因为被迁怒而哭泣；看到很多次黑长直少女被纠缠骚扰而怒视；看到很多次戴眼镜少年被嘲笑欺负，甚至被当众撕掉一辩稿。
而他只能当个缩头乌龟。能怎么办呢？他不是没有和学长提过，甚至和前任主席他们抱怨过。但是，“他是‘乌岁安’学长啊”。这句话从前任主席、学长学姐甚至导员老师嘴里说出来一次又一次。他终于知道，自己没有办法。
大家都说乌岁安学长为人仗义认真负责，即使有些犯轴也是为了大家好。可真正和他接触后的发言，真的一点不重要么？人到底要被固有印象主观视角困顿多久，才能抛开别人的评价得出一个自己的观点？
“其实，我也想退社了呢。”主席很想这么说。所谓辩论，不就是想要得出一个自己的观点和想法么？可原来无论是已经提前决定好立场的辩论赛，还是被过往印象束缚的身边前辈。身为主席的少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坚持那么可笑。
人说到底，真的有自己的思维么？辩论到底是为了自己想法发声，还是为了获胜不择手段强行证明？
当然，最后他还是没说出那句“退社宣言”。无论是因为学长学姐当初的期待变成压力，还是对现在负责，或者是纯粹自私想要和那个确实吸引着他目光的临外会长有所联系——他终究不是那个可以现在站起身，给那个得意洋洋混蛋一拳头的英雄。
“嗯，我尊重你的决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在戴眼镜少年眼里看到了一丝解脱，还有一丝遗憾和失望。
他做到了一个社团负责人应该做的事情，可终究不是身为队友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闭上眼睛。
【下章预告：安遇泛着泪花向我提问。
猫科动物果然凶残。
己方一辩太强也真让人苦恼呢。
“你就说戏剧社那边现在热不热闹吧。”】
第一百二十章：最后的赛前准备
我在想，抓到“乌岁安”的时候，是先给他一拳头然后在腹部捅一刀，还是先抽他一巴掌，然后再给他腹部一刀比较好。
这是个挺值得讨论的问题啊。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得去问问安遇，毕竟巴掌这件事她比较熟。
“那个，安遇，关于扇巴掌力道……卧槽卧槽卧槽，干嘛啊你这是！？”
我连忙蹲下扶住准备当场下跪的少女，一瞬间搞得我们像是在封建社会行大礼一样。
行不行大礼我不知道，真要跪下并且被人看见，我可就撞大运了。嗯，大运汽车。
“磕头要三个么？之前要合掌道歉么？”
安遇泛着泪花向我提问。
“我今天带来的零食吃完了已经，没办法赔你，下次我来学校就先把吃的都给你。”
“……我已经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我叹了口气，把她拉了起来。
“你也不用提到巴掌就下跪吧，这也太敏感了，我不都说了我不在意么？”
我承认我故意问她有想要逗她的意思，想要得到的是她类似于不好意思或者被逗后轻微抱怨的反应。但这也太极端了，下次我都不敢这么刺激了……
人真的不能因为闲就戏弄别人，这次算是得到教训了。
“你可以不在意，但我不能啊……”
安遇小声地说道。我不想计较这种都已经半年多的事情了，摆了摆手。
“其实我在想辩题的观点啦。你看，比如遇到一个很邪恶的人，额你可以想象成偷吃了你的零食。”
“那确实好过分。”安遇点了点头，但是随即皱了皱眉头，“不对啊，你也老是偷吃我零食。”
“我有么？”“上次的辣条，前次的虾片，还有刚刚哄小馨开心的巧克力。”
我看了一眼正在旁边吃巧克力的宁若馨，妹妹注意到我的视线，向我甜甜地笑了起来。
我扶了扶脑袋。可恶，这不是让我连狡辩的空间都没有了吗？
“真是的，连例子都不会举。”陈笛在旁边忍不住出声道，“安遇，假设你遇到了一个坏人，他把宁若钰的腿打断了。”
“你腿才被打断了呢！”我怒目这个家伙。这家伙耸了耸肩。
“……我知道了。”安遇思考了一下，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些森寒。
“然后遇到那种人，虽然你打不过对方，但是出于公道，你是努力给他一拳头，哪怕会被对方杀死；还是对他不轻不重地一巴掌甚至骂几声，然后快速跑走？”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是被陈笛说出来怎么那么奇怪啊。
明明我刚刚的设想是，对于那种危害社会公德的行径，奋不顾身和量力而行的后果偏差诱导式询问。
“把他腿打断。”
安遇用非常可爱的语气，说出了好恐怖的话。
“不是不是，你可能没听明白。”连陈笛逗下意识擦了擦冷汗。这疑似有点太过极端了。
“就是对方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你想想宁若钰都打不过。然后你的话，觉得哪个行为比较……”
“我知道的。所以那就要努力把他腿打断。”
安遇继续平静的说道，眼神如幽深潭水，水波不惊。
陈笛放弃般叹了口气，然后扭头认真看向我，“要是对面每个人都和安同学一样的想法，我们已经赢了。”
我抽了抽嘴角。赢了？赢哪了？
这已经不是维护正义应该奋不顾身还是量力而行了。这是打算玉石俱焚。
“真有那个时候要不还是逃跑吧？”
“不要。”安遇少有地固执地摇了摇头。你这家伙刚刚尝试一辩被质询的时候要是这么坚决就好了。
“不信你问其他人。小秋，如果宁若钰被坏人打断腿，而你打不过坏人，你要怎么做？”
一般路过的普通编剧猫猫愣了一下，然后回答。
“努力把他脖子扭断。”
“……”
猫科动物果然凶残。
“往好处想，虽然我们社员在辩题讨论上毫无用处。”陈笛看着我无神的双眼笑了起来，“但在对我们所持观点的支持上坚定坚决。”
“我要去问问最天使的楚孤音学姐。”
“学姐，如果……”
正在发呆的学姐思考了很久，在我确认她理解我的意思后，微微握了握拳头。
“和他……拼了……”
好可爱！
——但是在质询方面丝毫没用。
我点了点头，“学姐你继续看乐谱吧，打扰你了。”
楚孤音学姐歪了歪脑袋，然后呆呆地点了点头。
“还要问其他人么？”
陈笛笑着望向我。
我看了一眼妹妹和在她旁边聊天的凌初晴，摇了摇头。
总觉得不太想知道答案。
“我发现我们成员不行。完全没法给我们的提问提供很合理的帮助。”我严肃地向陈笛说道。
“那亲爱的要不要问问我~”
凌清雪和乌月华学姐抱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身为一辩，不用去戏剧社上场表演的她有时间搜集各种资料来润色修改一辩稿，此刻正和后一步结束表演的学姐一起回来。
“你……算了，也行吧。”我叹了口气，“如果遇到坏人当街行凶伤害了你的朋友，此刻的你该奋不顾身牵制他还是量力而行，放任朋友受伤？”
“哎呀，诡辩呢。奋不顾身不意味着能够牵制，量力而行也不一定代表我要放弃朋友~亲爱的你在用一种可能性来代替必然结果，这个问题可没有任何意义哦~”
凌清雪笑眯眯地说道。
“妈的你生来就该做被质询的一辩。”我瞪大眼睛。
己方一辩太强也真让人苦恼呢。
“不过这个问题经过修改后或许还不错。例如奋不顾身代表着不留遗憾，而量力而行更有可能事后懊悔。”乌月华思考着发言道，“虽然不能用可能性代替结果比较，但比较可能性的话，还是有价值的。”
“这倒是，留着当一个备用问题吧。”作为我方最先开始行动的人，我打算尽可能多的准备质询问题，如果有些没问出来，也可以交给接下来行动的二辩和三辩。
“嗯，再稍微讨论一下，差不多一两个小时就要上场比赛啦。”乌月华学姐温柔地说道，“不要紧张哦，放宽心。”
我看了看我们这边几位队友。一辩凌清雪、二辩陈笛、三辩乌月华、四辩我。
……真的想象不出谁身上会有紧张的情绪。
“对了，刚刚我问了一下戏剧社的社长，我担心我们比赛后那边会出现人员问题，不过她笑着说没有关系，还让我问学弟你——你做了什么吗？”
乌月华学姐好奇地问道。
“楚孤音学姐的限量特辑版本。”我笑着说道。“俗称《与楚孤音学姐看剧吧》限时特惠~”
“？？？”
其实就是让楚孤音学姐上台弹奏一首早就为这次舞台剧作好的乐曲，然后给大家放映昨天与今天的精彩录像剪辑。美其名曰大结局前的最终预热和前情回顾。
这可不是重置版。有楚孤音学姐的音乐还有录像片头猫猫作为导演的“独家珍藏”寄语，光昨天内部售票就差点把群挤炸了。没错，这是《临外幻想4 remake》。
我知道你不太愿意入坑轨迹系列，但如果我在这里放一段莉夏跳舞、亚莉莎OL装和黑兔小棉袄呢？
实在不行这里还有艾丝蒂尔耍棍和师姐耍太刀……这你都能不心动？！
“更重要的是，学姐弹完钢琴下台就可以直接离开了，还能到我们现场看比赛——完全不耽误。”我阴险地笑了起来，“黑灯瞎火大家都以为学姐在后台。没关系的，反正他们也只是享受和学姐一起看比赛这种幻想氛围罢了。”
“……你是魔鬼么？”陈笛抽了抽嘴角。
“说楚孤音学姐会陪大家一起看完剧也是网上乱传的，啊虽然根源是我。”我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能真的把学姐一个人孤零零留在那边吧，多可怜啊。”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夸你善良还是邪恶。”陈笛摸了摸额头。
“你就说戏剧社那边现在热不热闹吧。”
虽然是录像播放，但能够同时看到现实的楚孤音和镜头里的三位第一阶梯少女们，大部分观众还是觉得物超所值的。
男主角？男主角是附赠品，啊哈哈哈……（叹气）
“毕竟亲爱的也不算是骗人，只是诱导大家去这么想而已~”凌初晴笑眯眯地说道，“最后一点时间，不如就利用好亲爱的心意，好好再讨论一下，获得一场毫无争议的胜利吧？”
“我之前就发现了，感觉你这家伙在正经事方面其实还挺认真的……该说不愧是好学生么？”
“哎呀讨厌啦，被你发现了呢~”凌清雪看着我笑了起来，只是眼神中闪过一抹幽光和蛊惑，“这样的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吧？在这种开局偏见下，只有这样成熟的行为，才能让亲爱的对我心生依赖和好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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