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落雨血泥相间
不过这种小情绪并非是因为丰川优雨对自己能力的不信任，只是有些不开心。
这个男人，无论摆在面前的选择有多少，总是会选出那个最麻烦、最难走的那条路，就不能放过一次他自己，找一个将就点的方案随遇而安吗。
无论是现在贪心不足，想要守住丰川祥子留下的所有东西，还是当年选择收留自己和若叶睦，公然与森美奈美对着干，都是如此。
那种为了追求什么东西简直像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一样的做法，Mortis真的是完全理解不了。
不过，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
沐浴在丰川优雨那宽慰一般的视线下，Mortis慢慢点了点头，但也没有立即就离开这间卧室。
没有穿鞋，脚上仅仅只是裹着一层轻薄的白色丝袜，Mortis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踩在卧室那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将上半层的箱子拆分开，把属于丰川清告的遗物全都放在另一边，露出装着丰川祥子遗物的那一层。
“先挑选一下给祥子的陪葬品吧，她明天就要下葬了，到时候作为丈夫和现任家主，你要放一些东西进去一起陪葬的。”
被Mortis这么一提醒，丰川优雨才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一茬。
对于挑选陪葬品这种事，丰川优雨其实并不怎么上心。
正如他之前对若叶睦和Mortis所说的，他从来不觉得丰川祥子已经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按照现如今这个八幡海铃有着背叛前科，若叶睦力有不逮的状况，自己再一次死亡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自己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在此之前自己要做的是尽可能多的收集情报。
八幡海铃未必可信，丰川清告的笔记过于片面，而若叶睦和Mortis......
恕丰川优雨直言，在劝告自己不要与八幡海铃有太多来往的时候，Mortis的目的性稍微有些明显了，简直就像是故意要将自己与外界的来往隔绝开一样。
也正因此，丰川优雨还会让她去帮自己联络长崎爽世。
自己不能失去接受信息的渠道，也不能仅仅只听信一家之言。
当然，如果要在现如今的这座城市里找一个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倒也不是没有。
但还是......别随意把她牵扯进来了。
能干出用泥头车把人撞成肉泥这种事，丰川优雨不敢想象那些人还能做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过......祥子都已经要下葬了啊。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丰川优雨的心情一时之间有些复杂。
目光有些沉重地将视线投向被Mortis放在自己面前的箱子，就算对挑选陪葬品这件事有些不甚上心，丰川优雨还是将自己的视线在箱子里物品上一件件掠过。
坦白来说，与丰川清告留下的东西比起来，丰川祥子所留下的东西可谓是寥寥无几，其中大部分还都是丰川优雨有所印象的物品，甚至还都与他有关。
比如放在箱子里的那身质感已经老旧，体态也已经完全不合适的西装。
丰川优雨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正是自己十年前穿的那件。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例如几本Ave Mujica的合影杂志。
但就和那身西装一样，算不上什么意义重大。
如果没有什么合适的，不如就把丰川瑞穗留下的人偶放进去吧......
在箱子里翻找着，丰川优雨心中刚刚升起这样的想法，手里便摸到一块冰凉的铁片。
将那件物品从箱子里翻出来，丰川优雨看着自己手中的物件，微微一愣。
这是一个小巧而精致的怀表，黄铜制的外壳在时间的流逝下看上去有些黯淡，表面仅仅只采用了简单的哑光磨砂，并没有更多的装饰，看上去甚至有些简陋。
丰川优雨不认识这个东西，但如果这是丰川祥子所有，对于她这种身份显赫的世家大族来说，又多少有些寒酸。
比起丰川祥子，丰川优雨甚至感觉这更像是......自己的东西？
反倒是一直端着箱子的Mortis，在看到这块怀表的那一刻，金色的双眸微动。
没有注意到Mortis那细微变化的表情，丰川优雨默默打开怀表的表壳。
正如那毫无装饰过于简朴的外在一般，这枚怀表的表盘同样简陋至极。
没有任何花纹装饰，也没有小秒盘表，仅仅只有十二个刻度在表盘周围围成一圈，甚至就连更细分一步的分刻度都没有。
不仅如此，就连表盘上的指针，都只有可怜的一根，此刻正不偏不倚地指在象征着第六刻度的【Ⅵ】上。
丰川优雨抬头看了一眼卧室内的挂钟，现在刚过中午不久。
放的太久坏掉了吗？
将这枚怀表翻过来，丰川优雨发现表背上根本就没有可以用来调整刻度旋钮。
不仅如此，这枚怀表仿佛天然一体一般，看不到丝毫拼合的缝隙。
“欸？怎么指针变成【Ⅵ】了，上一次还是【Ⅴ】来着。”
Mortis有些困惑的声音传入丰川优雨的耳中，听起来在她的印象里，这枚怀表也早就坏掉了，指针根本就不会转动。
“Mortis，你说的指针不对是什么意思？”
抬头看着眼前的Mortis，这一次丰川优雨的发问相当直接，他总感觉这枚怀表有些不大对劲。
“就是字面意思啊，这东西可是你在婚礼上送给祥子的礼物，我记得那会指针还向着【Ⅴ】来着，祥子后来还抱怨过这东西坏了也没法修......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会忘了吧。”
Mortis的语气有些怪异，在当年那场婚礼上，所有人都对丰川优雨会送给祥子一块坏掉的怀表这件事感到惊讶，但出于两人的感情，大家也都觉得必有深意。
但看现在这个架势，好像就连丰川优雨自己都不太了解这块怀表的样子。
没有去理会Mortis那有些狐疑的眼神，丰川优雨的手指研磨着怀表的外壳，感受着那略显粗糙的质感。
他能肯定截至自己回到这个时代以前，十年前的自己没有这个东西。
但有一点，他与Mortis的想法不谋而合——自己把这个东西送给丰川祥子，绝对另有深意。
至少，这个怀表绝对有着别的什么意义，自己才会在婚礼这样重要的场合，把它送给丰川祥子。
“就这个吧，这东西很重要。”
遵循着自己的直觉，丰川优雨选中了这枚怀表，将它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选这个吗......那好吧，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东西的。”
听到丰川优雨竟然打算把这枚怀表作为丰川祥子的陪葬品，Mortis悄悄撇了撇嘴，看起来有些不情不愿。
这枚怀表，她同样也很看重，毕竟这是丰川优雨在婚礼那样重要的场合送给丰川祥子的礼物。
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放进地下室里吃灰，祥子也真是的......
“既然选好了，那我也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去把soyo找来了。”
“不，先去不去找长崎爽世了，我有别的想法。”
抬手打断了Mortis收拾东西的动作，丰川优雨将怀表收进自己怀里，口风一变。
“Mortis，森美奈美女士现如今在哪，我有事要找她。”
虽然接受到的情报有些杂乱，但丰川优雨的大脑还算清醒。
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却被自己送给了祥子，那么这枚怀表要么是自己在婚礼前偶然得到的，要么是别人送给自己的。
自己没什么朋友，除去工作过以外的社交圈就只剩下Ave Mujica这个乐队以及千早爱音。
但如果是千早爱音送的礼物，自己绝对不会拿来送给丰川祥子。
那么，这枚怀表很有可能来自于长辈，只有这样才能担当起婚礼上礼物这样重要的意义。
但现如今，丰川清告和丰川定治早就去世了，唯一有可能知道这枚怀表来历的长辈就只剩下......森美奈美。
而且作为Mortis的手下败将隐退多年，森美奈美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进这些复杂的事情里了。
在某种意义上，她话语中的可信度甚至可能比Mortis还高。
怀中揣着这枚怀表，丰川优雨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东西的指针从【Ⅴ】变成【Ⅵ】绝对有什么特殊意义。
但是，为什么会是5和6呢。
自己迄今为止，也只是死了四次而已啊。
“找美奈美......”
听到丰川优雨竟然要去找自己的生母，Mortis毫不掩饰地颦起眉头，眉宇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悦。
她是真的不想让丰川优雨继续和自己的生母扯上关系，那是当初把大家都害得很狼狈的敌人啊。
虽然自己十年前能够住进丰川优雨家里这一点，确实在某种意义上托了森美奈美的福，但Mortis并不觉得这是自己原谅和感谢她的理由。
然而，沐浴在丰川优雨那认真的眼神之下，Mortis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拒绝的言语，只好闷声闷气地憋了一句“我知道了”，闷闷不乐地收拾好箱子里的东西，从卧室内离开。
门板与门框相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但很快又陷入沉寂。
丰川优雨坐在床边，重新掏出那枚怀表。
表盘上明明只有一根不会动的时针，但丰川优雨却仿佛能够感受到钟表内部有另外一根指针正一刻不停地跳动着......节奏隐隐与自己的心跳相合。
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丰川优雨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距离真正能够破局的那一步，已经不远了。
......................................................
穿行在丰川家宅邸的长廊中，Mortis怀里抱着已经收拾好物件的箱子，脸上的表情闷闷不乐。
无论是丰川优雨拒绝让自己带他离开东京，还是时隔好几年重新要求愚森美奈美见面，都让她感到异常的烦躁。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应该发生才对。
如果想要安全，这些根本就是不应该做出的选择。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忍心拒绝丰川优雨的要求。
就像十年前丰川优雨总是想方设法地迁就、尽可能满足自己的愿望一样，现在的Mortis也想像当初那样，满足丰川优雨。
不过，即便心中有这样的决意，有些事该感到不爽也还是会不爽，而且让她心情不畅的事还远远不止这点。
“Mortis，为什么要说谎。”
若叶睦冷淡的质问声，突兀地从金眸丽人的口中传出，为安静的回廊添上几抹声响。
“我说的谎那么多，你是指哪一个？”
然而，面对若叶睦的指责，Mortis甚至连反驳的想法都没有，不仅坦然承认，甚至还有种毫不在意的感觉。
“祥从来都不是叛徒，她也没有真的和海铃和好，你明明很清楚她后来联系海铃，是为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把海铃的心态夸大其词那件事呢，结果到头来还是只想着祥子。”
毫不留情地对着另一个自己反唇相讥，Mortis丝毫没有被指责说谎的羞愧。
“不削减祥子在优雨心里的印象，我怎么会有机会，而且你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吧，小睦。”
“我没有......”
“那我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跳出来打断指正我。”
对于另一个自己的辩护，Mortis不屑一顾，轻而易举就将其问得哑口无言。
另一个自己对丰川优雨抱有什么感情，Mortis怎么会不清楚。
只不过以前一直有丰川祥子在，她也一直将那种情感隐而不发。
但现在丰川祥子已经死了，最后一个能让若叶睦压抑自己感情的阻碍也不在了。
“想成功就听我的，你是祥子的半身，我们的赢面很大......真的很大。”
第136章 我还不了解你吗？
丰川祥子死后第四天，夜晚。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若叶家的大门前，片刻之后，一位有着浅绿长发先从车上下来，金黄色的双眸微微眯起，将有些不悦的视线投向眼前这座显得有些荒凉的别墅。
虽说是有些荒凉，但其实也算不上破败，只不过比起以往那种在外边看虽然宽阔但多少还算有所生气的家而言，此时的这里看起来更像一个单纯由建筑材料堆砌而成的住所。
现在才刚刚入夜，这里就已经一片漆黑，只有二楼某个房间亮着微弱的灯光，看起来像是只点了一盏台灯。
只不过，对于这荒凉中带着些许安谧的别墅，Mortis却丝毫没有沉浸到这种气氛中的想法，反而是冷着脸把钥匙插入锁孔之中。
如果有的选，Mortis是真不想回这个地方，情愿在丰川家待着。
就算只是坐在那摆弄摆弄丰川祥子留下的遗物，亦或者整理一下堆满了白花的灵台，听听灵堂里那些居心叵测的流言蜚语，也比回到这个地方要好得多。
甚至于，就连若叶睦也是这么想的，此刻她已经早早躲回了自己的意识里，将操纵身体的任务交给了Mortis。
有些粗暴地推开自己家的大门，有些过猛的力道让门板撞上墙壁，发出的回响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Mortis回头朝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抬了抬下巴，示意丰川优雨可以从车上下来了。
“Mortis，开门的动作不要这么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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