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落雨血泥相间
从车上下来，丰川优雨几乎是习惯性地揉了揉Mortis的脑袋。
看着脸上写满了不爽，就差直接拽着自己衣服的袖口转头走人的金眸丽人，丰川优雨心中不免感到些许无奈。
这大概是第一次，丰川优雨有些想念那只金发紫眸的忠犬。
不提初音的种种小想法，至少她作为别墅管理员的能力实在是过硬，端庄得体没有那么多小脾气。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丰川优雨也知道自己这么想多少有些既要又要的嫌疑了，如果真的要把初音换回来当别墅管理员，他恐怕会抗拒得更加激烈。
最起码，有若叶睦和Mortis在，自己多少可以睡个好觉。
“要温柔点你让小睦出来啊，我又不是她那种淑女......”
面对丰川优雨的规劝，Mortis嘟囔了两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毕竟只要踏入这个地方，她的心情就无论如何都好不起来。
可虽说是有些不满，Mortis的抱怨也仅仅止步于这种形式上的态度而已了，被丰川优雨教育了一次后，她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许多。
“小祥才刚刚过世，就带着她的丈夫来我这里卿卿我我，小祥如果知道了也会生气的吧。”
楼梯间的灯光突然亮起，一道不知该算是调侃还是还算作污蔑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成熟、妩媚、与此同时还带着一点阅尽繁华的沧桑。
轻盈的脚步声一步步响起，与Mortis有着近乎一样浅绿色长发的前影后巨星拾级而下，金色的目光笑意盈盈地看着突然造访自己家的这对男女。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我可爱的女儿。”
“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吗，要不是你自己不肯去丰川家，我才没必要花那么大麻烦才把优雨带出来......早知道就直接把你塞进后备箱里绑过去了。”
看着森美奈美一副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看自己笑话的样子，若叶睦就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在丰川优雨的教育下收敛起脾气变得缓和了不少的态度，也重新变得尖锐。
“但是看起来，你还是迁就了优雨君呢，就像优雨君当年迁就你那样。”
裹着轻薄的睡衣，此时的森美奈美并不像丰川优雨十年前见到她时那般奇巧艳丽，反而多了许多简朴甚至是随意的气质。
但这种变化也就仅此而已了，对方眼中那股笑意一点都没变，仿佛在若叶家的权势已经被若叶睦和Mortis掌握，自己也在事业上沦为败者的如今，很多事情依旧在她的掌握之内。
对于现如今发生的种种，这个在十年前就坦然向丰川优雨畅谈自己欲望的女人似乎乐见其成，甚至还有心思开自己女儿的玩笑。
“优雨君当年因为经纪人的工作没办法扔着你不管，现在你作为丰川家的别墅管理员也确实要迁就优雨君的想法......真不错呢，我的女儿和我相当看好的后生都是有事业心知上进的人。”
双掌在自己身前轻拍合十，森美奈美的夸赞传入丰川优雨耳中，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至于更了解自己生母秉性的Mortis，此刻脸已经彻底垮下来了。
丰川优雨少了十年的相处经验，或许还听不出森美奈美的言外之意，但Mortis却是将自己母亲言辞间那宛如绵里藏针一般的讽刺。
“如果你是想恶心我，大可不必用这么委婉的言辞，美奈美，优雨当初对我的照顾不是出于什么工作需要，我带优雨过来也不是什么职责所在。”
银牙紧咬，能够解读出自己母亲话外之音的Mortis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悦。
什么叫做优雨以前照顾我只是工作需要，有因为工作需要照顾到家里去的吗？
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森美奈美，Mortis又下意识悄悄偏过视线，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丰川优雨，在发觉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后，原本只是有些愤愤不平的心突然就悬了起来。
优雨他......该不会把这种话当真了吧。
“好久不见了，美奈美女士。”
看着Mortis似乎有直接与森美奈美吵起来，丰川优雨及时开口插入两人的对话之中。
“噢啦，优雨君，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呢。”
看到丰川优雨主动介入自己与Mortis之间的谈话，森美奈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媚，声音听起来甚至还有些惊讶。
只不过寒暄的话音刚落，那双与若叶睦和Mortis如出一辙的金黄色双眸就微微眯起，疑惑与玩味兼而有之。
“事到如今还来找我这个人老珠黄的老妖婆做什么呢，就算因为祥子死去而想要寻求什么帮助的话，我的女儿才是现如今若叶家最有权势的人哦。”
“说的没错，如果优雨想做什么，直接和我说就可以了，没必要去找美奈美。”
森美奈美那带刺的恭维格外扎耳，Mortis虽然不想附和她哪怕一句话，但与之相比，她更想让丰川优雨赶紧离开这里。
自己的母亲是什么秉性她再清楚不过了，别看这几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也没有再做什么让人困扰的小动作，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会变的——森美奈美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而自己当初与森美奈美在事业上的对垒，也只是打赢了，不是打服了......反而是祐天寺若麦后来直到自己半隐退都没再和自己搭过戏。
“......Mortis，我需要和美奈美女士单独谈谈。”
犹豫了片刻，这一次丰川优雨没有去接Mortis的话茬，也没有去试图调和这对母女的矛盾，而是打算与森美奈美单独聊聊。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对母女只要凑到一起，就根本不可能好好说话。
为什么......
Mortis刚想争辩，但脸上的表情却在声音出口的前一瞬间硬生生僵住。
看上去倒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礼仪问题而小心注意，反而更像是有人突然抢了身体，没让她将接下来的动作进行到底。
“我知道啦......美奈美，优雨，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淡漠中又带着些许柔软的声音，在若叶家的大厅内响起，不像Mortis那样有着相当鲜明且热烈的情绪，宛如发出轻响的清泉。
若叶睦紧急抢过了Mortis的身体控制权，朝着丰川优雨点了点头后，乖巧地走出门外，离开了别墅的大厅。
那副对人言听计从的样子，与其说她是森美奈美口中那“若叶家真正的掌权者”，反而更像是一位年轻又乖巧的别墅管理员。
突然从有些骄横强势的Mortis换成了乖巧听话的若叶睦，反而是已经隔着茶几坐下的丰川优雨和森美奈美有些不适应，在关门声响起后有些面面相觑的感觉。
不过，关门声还没安静下来多久，若叶家的门扉就再一次被打开，金眸的丽人再度走了进来，这次倒是换回了表情不悦的Mortis，手上还拿着一个金发红衣的人偶。
“优雨你带的东西，放在车上忘拿了。”
将怀中的人偶放在丰川优雨所坐的沙发上，Mortis再度恶狠狠瞪了森美奈美一眼，这才转身出门。
“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小孩子呢，有这样的女儿还真是让人闹心，还是小睦更加乖巧一些，对吧优雨君。”
金黄色的双眸倒映着Mortis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女儿的影子被阖上的门扉彻底隔绝，森美奈美才微垂眼帘，重新整理好自己眼中那有些微妙的情绪。
“我倒是记得，当初第一次与美奈美女士见面的时候，您倒是说过【不知道若叶睦和Mortis哪个才是我女儿】之类的话，看到您在家闲了几年，竟然开始关心自己的女儿，我倒是替小睦和Mortis感到开心。”
将森美奈美眼中那有些微妙的情绪尽收眼底，丰川优雨没有去接这位前影后巨星泡好后亲手推到自己面前的茶水，而是伸手理了理被Mortis放在自己身旁的人偶的发丝。
这一回，轮到森美奈美表情微怔，似乎是仔细回忆了一下，才从自己的记忆深处将这发生在十年前的细枝末节从给挖出来。
“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优雨君竟然还记得呢，我该羡慕年轻人的记性吗。”
嘴角的弧度变得真实了几分，森美奈美看上去有些感慨，但丰川优雨确是不敢就这么相信眼前这位十年前曾与自己狼狈为奸，后来又不断压迫以至于自己不得不把若叶睦收留在自己家里的蛇蝎美人，会这么轻易就真情流露。
但是，有一个东西，可以测试眼前的森美奈美究竟是不是在演戏。
丰川优雨有些不舍地捋了捋手中人偶的长发，不管怎么说，在丰川祥子死去的如今，这也算她为数不多留下的遗物。
眼帘微垂，丰川优雨心一横，将手中的人偶抱到了森美奈美面前。
根据丰川清告的日记，十年前丰川祥子曾用这个丰川瑞穗留下的人偶让森美奈美松口，想必这东西对森美奈美而言格外重要。
“没什么好羡慕的，有些事记得久了，半夜一个人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反而心烦，要是全忘了才好呢......美奈美女士，这个人偶我可以托付给您吗？”
迎着森美奈美那有些难以置信，似乎全然没想到自己会将这个人偶交给她的眼神，丰川优雨拉扯自己脸上的肌肉，让自己露出一抹苦笑。
“我的状况您也清楚，这毕竟是祥子最珍视的东西之一，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恐怕没办法好好保护它，但我想您能做到。”
“真是大方啊，优雨君，把这个东西送到我面前......”
有些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十年前曾短暂属于自己，但后来又被眼前这个当时还是少年的男人夺走人偶，森美奈美金色的双眸变得更加复杂。
她确实有些城府，但也不得不承认，丰川优雨这对夫妻，确实能很好地拿捏住自己的欲望。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好歹曾经也是当过一段时间共犯，又当过一段时间敌人的关系，你可不会这样无事献殷勤，至于保护不了这个人偶什么的......”
抬起目光看着丰川优雨的眼睛，森美奈美眼中的视线让他心中一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优雨君应该是那种只要被认定是自己的东西就会努力去保护，如果实在保护不了哪怕抱着一起毁灭也不会考虑撒手的性格才对。”
第137章 Mortis，今晚我们在你家住
如果实在保护不了哪怕抱着一起毁灭也不会考虑撒手......
森美奈美的评价传入丰川优雨耳中，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反驳。
他不喜欢别人随意对着自己评头论足，尤其是森美奈美这种本身就格外喜欢评判别人的家伙。
只不过森美奈美评判人的方式有些特殊，以往的她比起直接用自己的嘴下定义，其实反而更倾向于引诱别人往她所判断的那个方向滑落，十年前不止一次表示她永远愿意给丰川优雨留一个合作者、共犯的席位便是如此。
像现在这样，直言丰川优雨是什么性格的状况，反而少见。
也正因如此，丰川优雨硬生生将自己已经到嘴边的反驳给咽了下去。
与八幡海铃、若叶睦那些十年前就被自己刻意用较为温和的那一面引导，早早就已经对自己产生固有印象的少女不同。
森美奈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什么类型人。
虽说还不至于对自己的秉性了如指掌，但自己以往用来糊弄若叶睦她们的那种虚与委蛇之言，对她恐怕不会起作用。
沉默片刻，丰川优雨最终放弃了去辩驳森美奈美对自己性格的定义，在这种话题上与她纠缠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在她的谈话节奏里越来越被动。
Mortis不是说她赢了吗，怎么这个老妖婆现如今一点输家的样子都没有。
眼帘微垂，丰川优雨最终扬起手掌轻轻一抛，一块表面被哑光磨砂打磨得格外趁手的怀抱在茶几上空划过一道弧线，随后被森美奈美抬掌收入手中。
“这个东西，你见过吗，我是指在我于婚礼上将它交给祥子以前。”
再也没有那种客套的寒暄，这一次的丰川优雨直入主题，他本身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来的。
虽说理论上，现如今丰川优雨的“长辈”其实还不算少，但大部分都盼着他赶紧死好让大伙正式开餐，而且以往与主家的关系也算不上近，自然指望不上。
而森美奈美......坦白说，丰川优雨也不信她真像现如今表现的这样无欲无求在家闲居，至少不信她真的与分家们毫无来往。
至少就Mortis的口述而言，分家们靠八幡海铃提供的初音身份情报掰倒了丰川定治这个消息，就是森美奈美告诉她的。
但凡事都得比较着来，就好像比起办事更细腻的初音，丰川优雨更愿意让能令自己睡个好觉的Master和若叶睦当别墅管理员那样。
与其找那些明摆着盼自己死的分家，丰川优雨倒是宁愿来找森美奈美。
至于她口中话语真伪......自己被人坑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可奈何的时候，有些话就算心里不信脑子也得先记着，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用生死来验证罢了。
眼下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森美奈美到底知不知情，又愿不愿意开口。
“这个东西啊......”
翻开怀表的表盘，森美奈美看着上面指针所指着的刻度。
“已经指到【Ⅵ】了吗，我还记得当年这指针一直在原点一动不动呢。”
将丰川优雨朝自己抛来的这枚怀表放在掌心研磨，白皙的指尖拂过有着些许粗糙但又不硌手的黄铜外壳，眉宇间流露出些许追忆。
而这种表情也让丰川优雨悄悄松了口气，至少这说明森美奈美确实认识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不算什么秘密，不过现在无论是定治大人，还是瑞穗抑或是清告，对这个东西都不陌生，不过现在......能开口说话的好像只有我了。”
很快就收拾好自己脸上那副追忆的表情，森美奈美将这枚怀表重新抛给丰川优雨，眼角扬起些许让他格外熟悉的狡黠。
看上去，简直就与两人十年前尚还狼狈为奸，但又想方设法打算找机会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丰川优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
哪怕森美奈美什么都没说，他也清楚今天不出点血恐怕是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看起来，美奈美女士有条件。”
“当然，我又不是做慈善的，优雨君该不会忘了当年是怎么和我女儿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吧。”
森美奈美眯起眼，微笑，看起来十年的时间并没有让她出现丝毫改变，还是当年那只母狐狸。
“我觉得那个人偶应该已经足够作为报酬了，原本我可是打算把它作为陪葬品和祥子埋在一起的。”
丰川优雨眯起眼睛，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但心情其实反而还放松了一些。
无论回到十年后多少次，甚至这个时间段才是一切的起点，都改变不了丰川优雨在十年前待得时间更长一些这一事实。
平心而论，十年后自己所接触的这些人，与十年前自己更加熟悉的那些形象性格相比，难免有些出入，让丰川优雨相处起来必须时刻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而森美奈美......说实话，她这副摆明了要坑自己的姿态，反而让丰川优雨感到些许熟悉与放心。
“可优雨君刚刚的言辞可是把这个人偶拜托给我照顾呢。”
还是那副笑里藏刀的表情，甚至就连得寸进尺的本事都更加娴熟。
森美奈美抱起自己身边的人偶，金色的双眸仿佛在看着某个故人。
“从这方面来说，优雨君这回可是一口气欠了我两个人情呢。”
“那如果我现在打算把这个人偶收回来给祥子当陪葬品，想必美奈美女士不会舍不得吧......说吧，条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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