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落雨血泥相间
待到紫发的少女终于走到办公桌前，八幡海铃也适时地离开了自己一直倚靠着的办公桌，后退几步将整个空间让给丰川优雨和祐天寺若麦。
她大概能猜到这个不久前才闯了祸的紫发少女想做些什么，从她今天的反常来看，一定是受到了某些队内冷藏以外的惩罚，所以不得不来找丰川优雨低头道歉。
“之前给您惹了那么多麻烦，真的是非常抱歉！”
第53章 信任的警钟
非常迅速地弯下腰，祐天寺若麦双手交叠撑在膝盖上，几乎将自己的身体弯折成一个规范的直角。
“我再也不会擅作主张，也不会再给您惹麻烦，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请您原谅我吧。”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
没有人选择率先开口，仿佛祐天寺若麦刚才的道歉只是在唱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根本没有人会去配合她的表演。
一直弯着腰是很累的，更别提是将身体弯成一个规范的直角，祐天寺若麦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腰部的肌肉正在一点点变得酸涩，身体也开始出现一些生理性的颤抖。
但是，丰川优雨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就这么轻易地抬起头来，只能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膝盖，极力维持着这个姿势，感受着那道落在自己后背上，宛如针扎一般的视线。
汗珠，渐渐开始从额前析出。
“咳……”
丰川祥子轻咳一声，琥珀色的目光瞥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丰川优雨，示意他赶紧吱个声。
一个紫发少女在他面前鞠躬不起，难道让你感到很享受吗？
听到丰川祥子的暗示，本来还想再磨一磨祐天寺若麦性子的丰川优雨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之前让自己拟定合同把人绑在Ave Mujica的是她，现在心慈手软的也是她。
好人全让丰川祥子给当完了，截胡了自己预定的猫，还要在这种时候还要自己来唱白脸。
朝八幡海铃点了点头，丰川优雨示意她去把祐天寺若麦扶起来。
既然丰川祥子想当好人，那该配合她演出的自己也只能坏人当到底。
“请抬起头来吧，祐天寺小姐。”
首先传进祐天寺若麦耳中的，并非丰川优雨的声音。
在收到丰川优雨的眼神暗示之后，八幡海铃那翡翠一般温润的双眸中便流露出些许关切，靠近眼前这位紫发的少女。
常日拨弄着贝斯弦的手掌搭上祐天寺若麦的肩膀，八幡海铃想要将她的身体扶正，却发现受到的阻力比自己想象中要大。
怎么办？
转头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丰川优雨，八幡海铃投去询问的眼神。
没有你发话，她好像不肯起来呢。
“Amoris，请抬起头来，作为以爱为名的人偶，你应该露出优雅而完美的笑容，而不是垂头丧气像是被扯断了牵引身体的丝线。”
想要听到的声音终于从办公桌后传出，祐天寺若麦轻呼一口气，终于在八幡海铃的搀扶下支起身体。
时间不短的鞠躬让祐天寺若麦的后腰有些酸涩，但她现在却不敢去揉，抿着嘴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丰川优雨。
“对于你之前的行为，我已经从队内角度对你进行了处罚，所以无需道歉，你并不亏欠我什么。”
公事公办的语气，自始至终没有将话题引出工作的范围，仿佛自己与Ave Mujica乐队中这些少女的联系仅仅只局限于工作。
“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优雨先生肯‘保护’我，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万分抱歉。”
几乎是咬着牙，祐天寺若麦将“保护”这两个字从自己嘴里挤出来。
眉头顿时皱起，丰川优雨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声音中也没了那份公事公办的客套。
而丰川祥子的脸上，也差不多是同样的表情。
“你听到了？”
几乎是同时，丰川祥子和丰川优雨异口同声，就连那副兼具着探究和质问的口吻都一模一样。
听到了什么？
既然与祐天寺小姐的处罚有关，那么应该是队内的事务吧？
出乎意料的内容，让八幡海铃那碧绿如翡翠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她能肯定，自己每一次来办公室，都比祐天寺若麦更早。
她和优雨先生之间，应该没有绕过自己的视线独处的可能才对。
更别提，她的说辞听起来更像是当时自己在偷听。
有关祐天寺小姐的处置，优雨先生还和丰川同学商量过吗，而且还不让自己知道？
某种警觉声，开始在八幡海铃内心深处响起。
一种，自己其实从未得到信任，一直被排挤在某个圈子之外的危机感。
在这个乐队内，有什么事是自己不能知道的吗？
但是，八幡海铃是一个会读空气的人，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做的只是沉默，有什么想要探究的问题，尽可以等到之后再问。
丰川优雨……是信任着自己的。
垂下自己的眼帘，八幡海铃第一次庆幸自己的面具能够遮住下半张脸，不至于让别人看到自己微变的表情。
“听到了……一些。”
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祐天寺若麦脑海中回想着之前偷听到的，丰川优雨和丰川祥子在Starlight Plaza购物中心会议室内的谈话。
【我这是在保护她……】
【你以为丰川家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么，大小姐……】
堪堪十七岁，还在上高中的乡下少女，就算在东京这样的大都市待了几年，也不过是当当网红博主，接一些化妆品广告罢了。
对于所谓的家族集团，脑海中根本没有多少概念，充其量也只是一些通过各种方式听说过的危言耸听，正好很符合她偷听到的说法。
对于这种说辞，祐天寺若麦心中其实产生过怀疑，但是丰川祥子的默认却又助长了这份可信度。
自己一个乡下来的女孩，或许不清楚所谓大家族的黑暗是否真的如丰川优雨说的那般，令人毛骨悚然，仅仅只是一点矛盾都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但是，在丰川优雨口中被称为“大小姐”的丰川祥子，不可能不清楚这些事。
既然丰川祥子都没有否认这一点，那么在祐天寺若麦的眼中，丰川优雨的说辞很有可能是真的。
因此，此刻的祐天寺若麦看着眼前的丰川优雨，眼神其实相当复杂。
自己的网红事业、自己的退路，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就这么在自己甚至不知情的时候，因为这种事情就毁掉了。
但是，很绝望、很无力，发生的这一切自己都阻止不了，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菜刀什么时候落下根本不随自己的心愿。
所以，名为侥幸的本能，让她愿意去相信丰川优雨的说辞，相信他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
只有这样，自己未来才不会遇到更多的变故，这个亲手封杀了自己的人，其实是向着自己的。
明明亲手毁掉自己自己一切的人就站在面前，祐天寺若麦心里，竟然产生了些许荒唐的感激。
“算了，我就不深究你听到多少了……把这个签了吧，Amoris。”
第54章 你这是被调好了？
仔细端详着祐天寺若麦那张带着面具的脸，丰川优雨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将一份新的合同摆在少女面前。
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一叠纸，祐天寺若麦仔细地浏览着。
事实上，对于这种正式的合同，少女并没有多少处理的经验。
她以前签过的，不过是一些不足为道的化妆品网络宣传协议，最大的合同大概就是被丰川祥子拉进Ave Mujica时，签下的那张几乎毫无约束力的纸。
而丰川优雨现在拿出来的这份合同，与丰川祥子当初给自己的那份简直是天壤之别，光是厚度都不在一个层次。
密密麻麻的款项堆满了页面，黑色的油墨恨不得将整个纸张填满，不留一丝白。
对于其中的很多条款，祐天寺若麦看不懂，但其中许多遍布着的“不得”、“归甲方所有”、“以Ave Mujica为主”之类的字样，让她明白这份合同远不像之前丰川祥子给自己的那份一样宽松。
“这是……”
迷茫的双眸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少年，祐天寺若麦希望丰川优雨能给自己讲解一下。
对此，丰川优雨只是朝丰川祥子抬了抬下巴，示意由她来讲解。
拿过祐天寺若麦手中的那一份，丰川祥子简单翻动了几页，眉头悄悄颦起。
这份合同，和她想象中的稍微有些不一样。
“简而言之，签了这份合同，你就算是彻底绑死在Ave Mujica了。”
随手翻看一式两份中的另一份，丰川祥子并没有细细解释其中的每一条款项，只是简单地讲述了一下签下之后的后果。
“私活不准接，喵梦亲这个账号将由队内进行管理，可以让你亲手操作发送，但是上传什么内容不再由你自己决定……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完的。”
听着丰川祥子的讲述，祐天寺若麦的指尖都开始颤抖。
恐怕真的恐怖的东西，就包含在她口中“很多”里。
注意了祐天寺若麦脸上的惶恐，丰川祥子将自己手上的这份合同放下，语气变得严厉了一些。
但这份严厉并非对着祐天寺若麦，而是对着丰川优雨。
“不管怎么说，这份合约都未免太过……严苛。”
看着手中那份堪称卖身契的合同，丰川祥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丰川祥子确实让丰川优雨拟定一份新的合同，将祐天寺若麦绑在Ave Mujica。
但是，她没说过让丰川优雨绑得这么死啊。
这份合同如果签了，那么祐天寺若麦离开Ave Mujica之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
“但相应的，签下这个，Ave Mujica就算是Amoris的长期饭票了，只要这个乐队没散，她就不必担心生活问题，水准至少不会比做视频时来得差。”
对于丰川祥子的不忍，丰川优雨倒是不以为意。
这份合同确实是卖身契，但相应的，也将她牢牢搭在了Ave Mujica这条船上。
以后这个乐队无论面对怎样的风波，哪怕进行人员更迭，但换掉谁，都不可能换掉她。
“你不是说要背负大家的人生吗，这不就正好，只要签了这个，祐天寺若麦就永远无法离开Ave Mujica了。”
这倒是实话，这份合同只要稍稍懂行的人看过，都知道是在压榨祐天寺若麦的未来价值。
现在或许不算什么，但是随着Ave Mujica的名气越来越火热，大家的身价也逐渐水涨船高的时候，这份合约会让祐天寺若麦的成为最为廉价的那一个。
但至少，丰川优雨可以保证，只要乐队发展按预期进行，给祐天寺若麦带来的收益是之前当网红所无法想象的。
“不行，这样做，和趁火打劫的强盗有什么区……”
“祥子大小姐。”
略显粗暴地打断了丰川祥子的声音，丰川优雨的声音冷了下来，就连称呼都变得生疏。
听到丰川优雨这种话语气，无论是八幡海铃还是一直噤若寒蝉的祐天寺若麦都不由得一愣。
就算是刚才，涉及到丰川祥子以前组建过的乐队CRYCHIC时，两人的语气都没有如此激烈过。
如果说，之前只是争执，多少还能算作是交流的范畴的话。
那么现在，八幡海铃和祐天寺若麦更愿意将这两人的行为定义成争吵。
“Ave Mujica是商业乐队，重要的不仅仅是才能，还有秩序和规范，如果不想这艘你好不容易组合起来的战舰坠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坠毁，那么你最好是这么做。”
撑着办公桌站起来，丰川优雨的眼中仿佛带上了些许怒意。
“祐天寺若麦的行为已经证明了，她对于乐队而言是个不稳定因素，我也不想每次都大费周章地替你们擦屁股。”
第一次被丰川优雨直呼其名，祐天寺若麦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她觉得丰川优雨好像真的是生气了。
之前就算自己再怎么作妖，他都还会尽可能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用Amoris称呼自己。
但现在……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同……”
“我签！”
一道断喝声插入了丰川优雨与丰川祥子的争执之中，祐天寺若麦轻轻喘着气，一只手掌搭在丰川祥子的肩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摔倒在地。
仿佛下定了某种其实并不需要太过于纠结的决心，祐天寺若麦从办公桌的笔筒上抽出一支笔，准备在落款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尚未触及纸面的笔尖被按倒，在干净的纸面上留下一道突兀的划痕。
丰川优雨的手掌盖在合同上，双眸死死地盯着祐天寺若麦的眼睛。
“我劝你想清楚，这可不像祥子当初拉你进来时那样儿戏，搞不好，你的人生真的要搭在这个乐队上了……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又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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