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川祥子不想变成魔女 第2章

只不过灯还没想好自己的愿望。

上学，放学，写歌，练歌，逛街，聊天，下午茶，卡拉OK，狩猎魔女，还有......Live。

她们的第一场Live很成功。

同时，这场Live还代表了一只Hard级的魔女被她们预定了，那场魔女狩猎也很成功，她们的评价等级从下位的Nobody变成了上位的Somebody。

魔法少女的评级和魔女的危险等级不一样，只有三个，分别是下位的Nobody（小人物），上位的Somebody（大人物），以及只有被称为“芦苇原的七支乐队”的传奇魔法少女才拥有的评价等级，Protagonist（主角）。

是的，她们从普通人变成像模像样的大人物了，祥子感觉生活美好得像是在做一场春秋大梦。

......

如果不是那一场上了新闻的“丰川家惨案”的话。

祥子许下愿望大概是让“我的妈妈”回来，所以回来的就是“丰川祥子的妈妈”，而不是“那个男人的妻子”。

祥子眼里的母亲是温柔、贤惠、完美的。

但祥子只是个孩子，母亲只会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孩子，所以回来的那个妈妈，完美得像是个人偶，或者说，那就是祥子的愿望创造出来的人偶。

她不是祥子父亲眼里的妻子，甚至不是其他人眼里的那个女人，“她”只是祥子眼里的妈妈。

祥子最先发现自己的“妈妈”会无条件地听从她的任何要求，自己说什么她都会满足。

那不是真的妈妈，丘比扭曲了她的愿望。

父亲也发现了这件事，当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并不是真的奇迹般地救了回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而导致这一切的正是他最爱的女儿的时候，他崩溃了。

他认为祥子已经不是祥子了，祥子被魔女寄生了。

他想办法花光了所有的钱，沉溺酒精，走向了一条通向深渊的陌路。

他枪杀了作为傀儡的母亲，然后自杀，留下祥子孤身一人。

亲眼目睹了一切的祥子，拿起她的枪，也用同样的方式了结了自己。

在对着自己脑袋开了一枪之后的两天，她在苍蝇和尸臭里爬了起来，灵魂宝石的污浊程度接近满值。

这时候祥子才知道。

魔法少女是不死的，只要灵魂宝石还在，她就不会死。

以及......

魔法少女的末路，是变成魔女。

她真的和父亲认为的一样，是个魔女。

她鼓起勇气对着自己的灵魂宝石开了一枪。

宝石裂了，她还是没死。

她害怕了。

祥子已经没有再来第三次的勇气，她把所有的悲叹之种都用掉，净化了宝石飙升的污浊，苟住了性命，逃出了丰川家。

祥子从回忆里醒来，发现自己站在魔女结界的入口。

一把曾经在父亲的军火库里见过的雷明顿M 11半自动霰弹枪再现在手里，那是父亲从“上流社会”的朋友那里买过来的违禁收藏品之一，家里的那些违禁品，在祥子成了魔法少女之后，都变成了她的火力来源。

一颗颗把再现的子弹从下方的填弹口塞进去，最后拉开拉机柄，把子弹放进枪管。

咔嚓一声，枪机闭合。

祥子左手勾开保险，她发现自己就连回忆也变得从容起来了，现在再想起半年前的事情，她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

毕竟她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父母的尸体在祥子离开的第三天被人发现，祥子自杀时留下的脑髓液也被化验出来，最终的结果是“丰川家被灭门”，祥子成了社会意义上的死人。

她一边流浪，一边找黑工兼职上班，一边找新学校想办法入学，一边为了苟活而狩猎魔女。

有段时间甚至是在公交车站渡过的夜晚。

什么都没了，母亲没了，父亲没了，家没了，钱也没了，周围的空间布满了只有魔女和魔法少女才能看见的扭曲。

这就是现实。

祥子拿着手枪，衣服变成了魔法少女的服装，身上的雨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走进魔女结界。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出现，就像她两次自杀失败，退出Crychic的那天一样。

......

“我要退出Crychic。”祥子拍开素世的手，冷冷地说。

如果留下来，灵魂宝石的事情一定会暴露，开裂的灵魂宝石需要的悲叹之种比她们以前四个人加起来还多，魔法少女会变成魔女的事情也......她们知道了会崩溃的，大家都没准备好。

退出是最好的选择，哪怕自己在哪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默默变成魔女，也比在她们身边变成魔女要好。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出现了意料之中的争执。

素世说着关心的话，试图挽留她；立希冲上来揪着她领子开骂；灯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多真心话；睦依旧抱着吉他，看着窗外。

祥子走了。

她站在Livehouse的门口，打算再一次踏进雨里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祥子认为那是自己坚持到现在还没有精神崩溃的原因。

......

“小祥！”

和那天一样，高松灯站在自己背后，抓住了自己的手。

“我要和你一起！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不要一个人把所有东西都担下来！”

那天，高松灯从沉默的RiNG里追了上来，在歇斯底里的祥子心里点起了一道烛光。

她成了祥子骤然灰暗的世界里的唯一一道光。

她成了祥子的神明大人。

涅槃的物语·昨夜在何处安睡 : 第3章 心形盒子

“灯？！”

旧校舍的魔女结界入口，祥子回过头，愕然地瞪大眼。

“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我一直跟在小祥后面。”

穿着日常装束的高松灯揪着自己的手指头，扭扭捏捏，小小声地说。

“我想帮小祥忙。”

“你都不是魔法少女，怎么帮忙。”祥子皱着眉说。

高松灯像块牛皮糖一样跟上来，甩也甩不掉。她只好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灯，企图把她吓走。

从自己的遭遇，到魔法少女的真相，一个字不漏，全都说了。

结果灯只是摇摇头，说，没关系小祥，我不会轻易许愿变成魔法少女，我保证不会添乱，我想尽可能地帮帮忙，什么忙都好。

诸如此类的话。

就算祥子说自己随时都可能变成那天想要杀了你的魔女把你杀掉，灯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惧色。

自己认识的高松灯，像个胆小的小动物，她有那么勇敢吗？

......

灯就是这样的人，也许自己当初就是看上了灯内心的坚强，才会拉着她一起组建乐队。

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自己，就是帮最大忙了。

“不添乱就是帮最大的忙了。”祥子揉了揉眉心。

“我能帮上忙。”灯把手里一直捧着的本子递给她，“我找到了小祥没注意到的东西。”

“这是什么？”祥子接过小本子。

“一本故事集？”灯不确定地说，“我猜是魔女还是魔法少女的时候留下的东西。”

祥子翻开小本子，随便翻了几页，本子破破烂烂的，还有各种颜料的痕迹，像是被粗暴地干过什么事。

和灯精心保养的那些笔记本差远了。

“为什么你那么确定？”祥子问。

“感觉。”灯笃定地说，“它就掉在结界入口附近。”

祥子点点头。

“我刚刚看过了，这是一本用某人的情绪作为第一人称的故事集。”灯继续说，“我很喜欢。”

“用某人的情绪作为第一人称......”祥子翻开其中一页，“我是朝雾愉快的心，今天朝雾吃到了喜欢的抹茶蛋糕，那我就是抹茶蛋糕的颜色。

“我是朝雾破损的心，今天朝雾的小猫被哥哥丢了，那我就是小猫的黑白色。

“我是朝雾愤怒的心，今天朝雾被同学打了，流了血，那我就是血的红色......”

“我是朝雾绝望的心，今天妈妈送给朝雾的雨伞被人划开了，那我就是雨伞的黑紫色。”

祥子看着心里有点犯堵，合上本子，看了眼本子封面留下的名字，又把目光转向雨伞形状的魔女结界入口，淡淡地说。

“看来魔女以前姓朝雾......校园暴力吗......真是可怜。”

“好可怜。”灯的表情已经快哭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天知道呢。”祥子叹了口气，把破破烂烂的笔记本塞到灯怀里，“算了，你在结界门口守好，不要让周围的人靠近，如果有魔法少女过来，就跟她说这里已经被预定了。”

“好。”灯用力地点点头，头发晃起来像个小动物，“我挺喜欢她的写法，我是谁谁的开心，我是谁谁的伤心......小祥。”

“嗯？”

“我想成为小祥的心形盒子，里面放着小祥的开心、快乐、轻松......不要每天伴着一张脸好吗。”高松灯怀里抱着笔记本，“我是小祥乐观的心。”

“嗯。”

祥子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于是强迫自己板着一张脸，提着枪走进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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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结界的画风很奇怪，虽然用画风这个词来形容目之所及的世界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就好像它们是被什么人用画笔涂抹出来的一样。

它们确实像是被人用画笔涂抹出来的。

高松灯走到和现实世界风格迥异的校舍楼道里。

Candy，意思是糖果，Safe级别的魔女，潜台词就是它很弱，也许比某些强大魔女的使魔还弱。

魔女的诞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灵魂宝石孵化悲叹之种，悲叹之种再孵化成为魔女。另一种是强大魔女的使魔孵化出悲叹之种，悲叹之种再孵化成魔女。

糖果应该是某个魔法少女变成的，而且这个魔法少女很弱，弱到连使魔都没有，也无法移动魔女结界，甚至结界里的东西都和现实大差不差，只是画风稍微奇怪了一点而已。

有种像德国表现主义电影，或者说毕加索的立体派抽象画？反正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祥子的脚步声在空间里回荡，她想起来灯捡到的那本笔记本写了班级和名字，如果那真的是魔女留下来的笔记本，魔女的本体应该就在对应的位置。

国中三年E班。

祥子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班级，国中二年A班，那应该不在这层。

于是只好继续往上走，又走了两层，才找到国中三年E班，看起来是个吊车尾的班级，门都比别的地方要破烂很多，估计没少给学生搞破坏。

这样的地方，能诞生校园暴力也不奇怪了。

这个朝雾估计平时就被人欺负，某天成为魔法少女之后也没有胆量向曾经霸凌自己的人复仇，自己的实力又弱，又不敢和别人组队，最后连Safe级的魔女都打不过，拿不到悲叹之种，就这么憋屈地变成了......

魔女。

祥子咽了口唾沫，握住门把手。

魔女的名字是与生俱来的，只要看见就能知晓，而且名字多多少少和魔女的能力有关系。

糖果（Candy）是什么意思？

那本笔记本里面没有提到类似糖果的字样，朝雾喜欢的也不是糖果而是抹茶蛋糕......那糖果到底是什么意思。

祥子注意到了隐藏在魔女名里的不正常，多留了个心眼，慢慢地拉开三年E班的教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