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川祥子不想变成魔女 第457章

哦，海是被血染红的。

祥子终于意识到了。

——“我在这里哦。”

身旁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祥子顺着声音的方向凝神望过去。

“Oblivionis？”祥子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松了口气，“太好了，你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们不见了.......”

庆幸的话还没有说到一半，祥子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Oblivionis站在堤坝下方，成堆成堆摆放的消波块的中间，她的四周堆满了数不清的.......长得像“丰川祥子”的尸体，有的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有的被切成了一块一块手脚都不知道落到了哪里，有的烧焦了，有的被子弹穿透造成的空腔效应搅成了肉泥......

她们被海浪推上了消波块，又因为消波块的存在无法回到大海，于是滞留在了像是珊瑚礁一样的消波块之间。

而Oblivionis，是唯一一个看上去完好的，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祥子。

“Oblivionis......这些是什么。”祥子脸色发青。

“这些是你哦，全部都是你。”Oblivionis淡淡地说，“摔死的你，自杀的你，被烧焦的你，摧毁了世界的你......全部，都是你，丰川祥子。”

“为什么会这样.......不不不......摧毁了世界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Oblivionis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的皮肤随着风，一块一块地剥落，就好像因为过量的核辐射而溃烂的病人一样，裸露出皮肤之下溃烂的肉块，“你以为这只是第二次而已么。”

“什么叫，第二次.......”祥子的瞳孔猛地一缩，“难道说——！”

以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记忆为基准，焰重启了时间回到六月一日之后，这就是二周目——也就是第二次。

Oblivionis的脸已经完全烂掉了，原本烂到这个程度，应该能看到眼球暴露在空气中，看到没有嘴唇遮盖的牙齿裸露在侧面。

但是——还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烂掉的肉块，就好像剥开的外皮一样，烂掉的肉块之下，露出了一点点纯白色的痕迹。烂肉下的精致脸庞翘起了嘴角。

“你......你不是Oblivionis.......”

祥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

“难道说......”

“无论是涅槃，还是Oblivionis，亦或者是所有躺在这里的尸体，哪个不是丰川祥子，哪个不是你。”已经完全暴露出烂肉底下的面貌的人朝着祥子笑起来，“又或者说，什么才是‘你’，是构成肉体的碳水化合物，丁点大的DNA组成的群体，还是.......“

她抬起手，将手掌中盛放的花朵举起，展现在祥子面前。

“......被实体化的灵魂？”

人类生来就是物质，却试图在物质中寻找灵魂——可笑的是，连灵魂都不过是某种物质。

那“自我”，究竟为何物？

祥子跪坐在海岸边，鲜红色的海水开始涨潮，甚至化作了洪水，快速地没过了消波块，涌上了海岸，淹没了她的周身。

祥子被卷进水流之中，被不断地往上顶，往上顶。

去往无边无际的地方。

去往没有“自我”存在的地方。

=========

“你没事吧，好像做了个噩梦。”

Somniorum递过来一块湿毛巾，心疼地摸了摸祥子的头发。祥子睡着的时候出了一身的冷汗。

祥子摸了摸脸颊，发现自己在梦里面哭过了。

梦里面.......

她抬起头，看着Somniorum那张和灯一模一样的脸。

可是这里也是梦啊，既然自己能看到的Somniorum的话，说明她还在梦里面没有醒过来。

那刚才的，是梦中梦吗。

祥子摸了摸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没想到你能在梦里睡过去。”Oblivionis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祥子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留情面的嘲讽，“做噩梦了？看你这样子。”

“......”祥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的脸白得像张纸一样，手指捏着衣角微微发抖，如果不是已经用湿毛巾擦了擦脖子的话，脖子上应该还有冷汗的痕迹。

过了一会儿，从噩梦中惊醒的悸动才慢慢消失，祥子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一层的梦境并不是在熟悉的万人坑旁边，而是一间很简陋的小房间。

“我这是在哪儿。”祥子问道。

“还是在那个梦里面，不过我俩搭了个小屋子。”

“其实是不想你每次睡着都会做噩梦。”Somniorum在一旁轻声说。

“.......谢谢。”祥子低着头说。

“哈？”Oblivionis撇了撇嘴，“你想太多了，我就是单纯觉得环境太差了，受不了一直待在那个破坑边上desuwa。”

“嗯嗯嗯，只是为了自己。”Somniorum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Oblivionis红着脸，撇过脑袋，小声地哼了一声。

“总之谢谢你们。”祥子说，“我惹太多麻烦了.......”

“没关系的。”Somniorum温柔地摸摸祥子的头。

“所以说，做了什么梦？”Oblivionis问道。

祥子垂着脑袋，看上去没什么活力。她眨眨眼睛，思考了一下梦中梦里面看到的景象。

“......梦到卡萨布兰卡的街道被空袭摧毁了，但是城市里面一个人也看不见。”祥子缓缓说道，“但是有很多尸体......我自己的尸体。”

Oblivionis皱了皱眉头，但没有打断祥子。

“然后有一个很像我......应该是很像你的人，和我说了一些话。”祥子回忆起梦里面看见的那个皮肤脱落，一点点变成烂肉掉下来的人，却突然不记得她说了什么了，“说什么我......我记不起来了，但是我还记得最后她变成了，涅槃的样子。”

“那就是涅槃。”Oblivionis说。

“我觉得也是。”祥子点点头，然后又沉默了。

自从......麻美打裂了灵魂宝石之后，自己的精神就开始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一直到杀死艾哈迈德，这份轻微的不稳定就开始向着无法回头的深渊滑落。

简直就好像一个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她感觉自己就像天天睡不好觉得自己很困想去医院看看，结果一顿检查下来之后听到医生“你有精神分裂，搞不好会对身边的人有危险。”的病人。

变成涅槃的未来似乎是既定的事实，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她正在一点点地向着深渊滑落。

每每一想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再想到造成毁灭性后果的人会是自己，祥子就感觉好害怕，害怕到发抖。

“我该怎么办。”祥子扶着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样下去的话不是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糟糕吗。”

“虽然我想说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毕竟我们已经成功了一次.......”Oblivionis一屁股坐在祥子身边，习惯性地翘起腿，“但很可惜，这回说不出这种话了。”

上一次她们竭尽全力，想尽了办法，才在彻底变成灭世之花，完成魔女形态的孵化的前一刻阻止了涅槃。

但上一次的舞台只有芦苇原，舞台上的演员，不过是祥子自己，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涅槃的影响确实在一点一点地扩大。”Oblivionis咬了咬牙，“你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清醒梦会变得越来越多吗，就是因为它开始蠢蠢欲动了，你在梦里越清醒，它就越有机会趁机而入，进入到梦境里面。

“虽说涅槃并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存在，可是它就像一面镜子，一面照出你最恶劣一面的镜子。镜子会让精神变得不稳定，精神不稳定会反过来让镜子里面的内容变得更加不堪，这本来就是很糟糕的恶性循环了，该死的是还有其它的因素影响——”

“Oblivionis！”Somniorum突然拔高了音量打断Oblivionis的话。

“其它的因素。”祥子的瞳孔微微扩张，“你的意思是梅蒂恩真的......对我干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Oblivionis的目光变得躲闪，“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说谎。”

她又将视线转向Somniorum，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

“灯......Somniorum，你们一定知道些什么是吗？”

结果Somniorum也没有回答她。

沉默反而成为了事实的佐证。

祥子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梅蒂恩真的干了什么事情，这个可怕的想法现在被Oblivionis和Somniorum证实了的话。

那她们到越已笼依泣儛泗覇底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梅蒂恩，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对方既然可以在完全没有接触过的情况下对自己产生影响，那是否也意味着她也许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行动？

自己的盗梦计划可以成功吗？

祥子的目光变得呆滞。

“你先别想那么多。”Oblivionis转过身，抓住祥子的肩膀，“你得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梅蒂恩的事情上面，只有挖出了梅蒂恩脑子里面的想法，我们才能破解现在的困境，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我们会是你的后盾，共享梦境的时候我们也会存在于梦境之中，涅槃的影响我们会尽可能帮你压制住。”Somniorum坐在祥子右手边，从背后环住祥子的腰，“不要害怕。”

呆滞空洞的目光慢慢找回了焦点，祥子僵硬的肩膀软了下来。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很难打的仗。”Oblivionis说着，脑袋稍微靠得近了一点，“这次我没办法再替你了。”

祥子能清楚地看到Oblivionis的瞳孔深处也流露着迷茫。

就在这时候，Somniorum默默地把脑袋搭在了祥子背上。

“我知道。”

祥子感受着身前身后的温暖，垂下脑袋，轻轻碰上了Oblivionis的额头。

“......谢谢你们。”

轮回的物语·坠落之途，无归之路 : 第601章 落地巴黎

法国一直在北非有着相当的霸权地位，摩洛哥位于西北非洲，卡萨布兰卡更是二战时期逃难的法国人离开欧洲的重要中转站，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到如今依旧紧密，摩洛哥甚至有着“法国后花园”之称，在二十一世纪源源不断地向法国输送廉价劳动力，也就是移民。

说这么多，只是想表明从摩洛哥到法国的过境会相当容易，即便她们刚刚成为CIA的通缉犯，考虑到法国与美国之间复杂无比堪称地狱的引渡难度，一行人想要落地法国并不算难。

反正就算真的很麻烦，有弦卷家帮忙的话，这点麻烦（对弦卷家来说）肯定也能迎刃而解。

祥子从梦里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进入了下降的姿态。

她喜欢窗边的位置，这时候透过窗户，可以清晰地看见窗外的太阳和云海，搞不好现在下面就是地中海呢。

快要到巴黎了。

当飞机一头扎进云海的那一刻，机身产生了剧烈的抖动。巴黎在下雨，云层很低，气流紊乱，虽然满足降落的条件，但这个过程肯定说不上安稳。

过了一段时间，也就是彻底降落至低空，机身撕裂云层的一刹那，巴黎铁塔的尖顶刺破了祥子的视网膜。雨后的城市看上去像是颜色被洗去了一般，细密如网络的街道在阴翳下泛着青灰色的色泽，像是被放大的电路板。

飞机摇摇晃晃地下降着，安全带勒紧了腰部，给人一种很强的窒息感，随着高度的下降和飞机愈发摇晃的身姿让这种窒息的感觉变得愈发明显。

祥子的心就和飞机一样忐忑。

一方面她有点害怕飞机真的没落稳怎么办，一方面心里面还想着和梅蒂恩有关的事情。

和梅蒂恩有关的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飞机一头扎入云层的时候一样充满了迷雾，自己的现在处境也和即将降落的飞机一样摇摇欲坠。

当起落架撞击地面的那一刻，猛烈的震颤沿着脊椎窜上大脑，祥子不小心咬破了下嘴唇，嘴里面顿时一股铁锈味。

好在还是成功降落，要不然就成坠落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是下雨时候的降落实在是让人难以放下心。

祥子看着窗户外的雨痕，因为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雨水留下的直线雨痕变成了蜿蜒扭曲的模样，透过机场里猩红色的警示灯，雨中的一切似乎都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来巴黎。

拿下行李，排着队走出飞机。

“哎，这就是巴黎吗。”喵梦单手拖着行李箱，叉着腰，“感觉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呢。”

她原本还以为能看到阳光普照下的巴黎，看到色彩鲜艳温暖的埃菲尔铁塔和香榭丽舍大街还有塞纳河，结果飞机一落下云层看到的却变成阴沉沉的青灰色，自己对巴黎的印象一下子就从韦斯安德森的《布达佩斯大饭店》变成了丹尼尔维伦纽瓦的《银翼杀手2049》。

虽然也很有特色，但青灰偏冷的色调还是会让人感觉到些许的不舒服。

特别是......

喵梦的目光飘向祥子。

她看上去不太对劲——喵梦知道祥子这段时间情绪一直不稳定，变得有些焦躁不安，不过在初华和海铃归队之后，特别是初华陪着她在梦里看看日落看看海放松一下之后，祥子似乎找回了干劲。

然而这份干劲似乎没持续多少时间，喵梦在飞机上的座位就和祥子是同一排的，祥子从梦里惊醒的样子她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