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铃风
但她的运气一直不好。
很不好的那种。
咔嚓。
喵梦被绞肉机一般的洞口拦腰切断，抱着喵梦大腿的祥子自然也不可能再出得去，断掉的下半身还因为条件反射狠狠地踹了祥子一脚，正正踹中了鼻梁。
“呃！”
祥子捂着脸蜷缩在黏糊糊的地上。
——“你们跑得还真快，这么多使魔都没拦住。”
高跟鞋落在肉质的地面上，发出噗嗤的声音，玛莉的身影渐渐从深处浮现。
祥子放开喵梦的下半身，捂着鼻子爬起来。
出口完全闭合，祥子背后只剩下一堵肉墙，是死路。
玛莉和她的使魔堵住了通道的另一端，不紧不慢地向祥子靠近，压缩祥子拥有的空间。
“海铃就不说了，她的实力我很清楚，那个金色头发的姑娘居然也那么强。”
玛莉抬起手，抚摸着肉质的墙壁。
“这里那么窄，她看上去是需要空间来发挥的魔法，我刚刚看到的甚至不是她的全部实力。”
“还有地上这半截身体的主人。”
她又低下头，看向祥子脚边的残躯，双腿沿着一条直线，迈着优雅的猫步，慢慢接近祥子。
“她明明被大剑劈烂脑袋了吧？居然仅仅用了两秒不到就恢复了意识。”玛莉用食指点着脸颊，“腰斩对她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终于。
玛莉将祥子所有的行动空间都榨干了。
她站在祥子面前。
一米六，接近一米七的高挑身材，加上十公分的恨天高，她在祥子面前占着绝对的身高优势。
玛莉低头俯视祥子。
“最让我好奇的是你，我没想到你居然只是个普通人。”
玛莉微微睁开眼，目光扫过祥子全身。
“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主动掺和进魔法少女的世界？”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刷。
大剑架在祥子脖子上，尖锐的剑锋划破了皮肤。
“不回答就死吧。”玛莉微笑。
“你要是想杀我，我早就和边上这一坨一样了。”祥子踢了脚喵梦的下半身，“留下我当人质，是为了让海铃回来吧。”
“海铃呐~她居然肯让你叫她的名字。”玛莉冷笑。
“你在吃醋？”
笑容更冷了几分。
玛莉的目光像毒蛇一样在祥子脸上爬行。
“我警告你，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是我。”
“你大可以杀了我。”祥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到了这个地步，就和面对友希那的时候一样，不，甚至还要好上许多，她早就习惯了。
哈。
习惯了。
我居然会习惯被人拿刀抵着脖子吗。
祥子带着决绝又歇斯底里的眼神，顶着玛莉的刀刃，往前走了一步。
剑刃进一步划破皮肤，鲜血顺着剑缝流进放血槽，两个人来到几乎面对面的距离，祥子仰起头，直视着玛莉微微睁开的双眼，一双翡翠色的眼睛，却看不到任何光泽，就好像死人的眼睛。
灿金色的眼睛和翡翠色无神双眼僵持了十几秒。
“你不说也行。”玛莉收回大剑，转过身，收回大剑。
周围的兵蚁围上来，撵着祥子往前走。
她终究是一个囚犯。
......
跟着玛莉走在阴森粘稠的通道里大概十分钟，顺着下坡一路往下，祥子再一次来到开阔地的时候，就是她们在上面看到的那片祭坛了。
工蚁来来回回，彼此的道路偶尔会出现交叉，却从来没有堵车的情况，整个蚁穴秩序井然，像一个巨大的工厂，生产悲叹之种的工厂。
“你要带我去哪？”
玛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祥子一眼。
“教堂。”她说。
“这里还有其它的出口？”
“当然。”玛莉继续往前走，“只有一个出入口，吞吐量不可能跟得上。”
“吞吐量是指......”
“哈，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外出狩猎的使魔的吞吐量。”玛莉嗤笑道，“你知道这里一天最多能产出几颗悲叹之种吗？”
没有等祥子回答，玛莉就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十个，一天十个。”
“十个？！”
祥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一只使魔需要吃掉四个以上的人，完全吸收他们的极端负面情绪才能蜕变成魔女，十个悲叹之种，就相当于四五十条人命。
这......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玛莉笑眯眯地侧过头。
“但牺牲者没你想的那么多，经过特殊培育的使魔只需要吃掉一到两个人——大部分时候是一个，就能进入蜕变的过程，当然正常来说这个过程吃掉的人越多，蜕变之后的魔女就会更强。”
走上石头祭坛，玛莉的高跟鞋在空旷的蚁穴里发出响亮的回音。
哒。
哒。
她依旧不紧不慢地给祥子介绍。
“但我需要的是量，而不是质，只要进入蜕变阶段，它们就会回来，慷慨就义。”
她耸了耸肩。
“从某方面来说，定向培育是在减少牺牲。”
“荒谬。”
“荒谬吗？”玛莉叹了口气，“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那么荒谬，想要活下去，你必须适应它。”
一根蚂蚁的触须碰到了祥子脸颊，祥子下意识地看过去，复眼上密密麻麻的人眼和颚钳下的整齐牙齿激起一片恶寒的鸡皮疙瘩。
祥子拍开那只趴在她身上好奇的工蚁。
穿过祭坛，走进另一条通道，走了一段不算长的路。
玛莉停下脚步，抬起头。
祥子顺着她的目光抬起头。
“‘圣母颂’原本是我的同僚，我们一起在教会里工作，一起当魔法少女消灭魔女。
“五年前她变成魔女了，我也没亏待它，一直养着它，花了一年的时间，培育了三代，最后变成你看到的模样。”
最先引入眼帘的是直径几米的复眼，上面的每一颗眼珠都清晰可见，原本四散的目光在玛莉来到之后立刻聚焦在一个点上，上千只人眼盯着玛莉身后的祥子。
复眼的中间是相比被献祭的魔女等比例放大了四五倍的圣母面具，颚钳下的牙齿在低吟着听不清的歌谣。
往后看，六只白嫩的手臂蔫蔫地垂下，显然很久都没动过了。
五十米长，肥大又白嫩的腹部被血肉固定在半空，肥蛆一般的腹部里每隔十秒钟就会有一直使魔从尾端的腔体爬出，带着浑身的粘液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沿着天花板上由魔力残留（信息素）留下的路线，爬向祥子身后，加入结界的蚂蚁大军里。
圣母颂（Ave Maria）。
蚁群的蚁后，结界的主人，生产魔女的魔女。
被圈养的牲畜。
涅槃的物语·保持本心 : 第92章 谜团
“五年前她变成魔女了，我也没亏待它，一直养着它，花了一年的时间，培育了三代，最后变成你看到的模样。”
抬头看着圣母颂，玛莉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惋惜。
曾经还在一起说笑的人，变成了一只动弹不得，一辈子都在生产使魔的魔女。
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但是，要活下去，就要适应世界。
圣母颂的焦点在祥子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又转向玛莉，上千只眼睛齐刷刷地偏移了几度，血肉之间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积少成多，变成带着回响的蠕动声。
魔法少女和魔女对视了良久。
玛莉用嘴型和圣母颂说了什么，带着祥子继续往前。
祥子看得真切，那大概是“对不起”。
“那时候，是现在被你们称为‘魔女之夜时代’的最末期，大家不是变成魔女，就是死了，芦苇原被新人占据，她们建立了集会，组织消灭圈养魔女和培育它们的魔法少女。”
祥子静静地听着她讲自己的故事，一边跟着她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从魔女肥嫩的腹部下面走过，进入一条隐藏在后方的通道。
“在当时，我是少数没有同流合污的人，而她，她是个新人，却不知道从哪学会了我们这一辈的技术，因为这件事我们两分道扬镳了。
“我被盘查的时候，她还没有出事，所以我被集会列为了可信任对象。
“不久之后她就出事了，她圈养魔女，却不知道魔女也是魔法少女变成的。”玛莉轻叹了口气，“大概是目睹了什么吧，她知道了真相，后面的，你应该能猜到。”
祥子点点头。
“猪圈的主人有一天发现自己其实和圈里面的猪是同一种东西。”祥子低声说，“想想都知道会迩霖俬IX旗彡寺越+仪怎么样。”
“猪圈，哼，这个词在当初盛行养魔女的时候流行过一段时间，那时候魔女绝迹了，有人找到了培育魔女的方法，把它共享出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以‘我养出了一只什么什么样’的魔女作为谈资，猪圈就是狩猎场的别称。”
“狩猎场？”祥子不解地抬起眼。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坐享其成，像圣母颂一样自我完成循环，她们喜欢亲自猎杀魔女。”
“......”
越往里面走，通道变得愈发狭小。
最后窄到只能容纳一人通过，比夜店里面的入口还要窄。
玛莉在通道的尽头停下来。
“她彻底绝望之前，把记载着魔女培育技术的笔记本交给我，在那本笔记本的最后一行，写着‘活下去’几个字。”
玛莉半侧过身，微笑着看着祥子。
“‘活下去’，那是我在大地震时许下的愿望。
“所以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决定要把这件事继续下去。
“开始培育圣母颂之后，我和集会谈了条件，把歌舞伎町单独划给我，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圣母颂的结界不被发现。
“之后，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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