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川祥子不想变成魔女 第78章

“问题又回来了，是吗。”玛莉被斩下的手臂基本愈合完成，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摇了摇头，“人生哪有那么多选择，你以为我没有努力过吗？

“魔女之夜的阴影笼罩的那段日子，我都坚持着自己的底线没有和她们同流合污，我已经坚持得够久了，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坚持之后能得到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在试着去找。”海铃说。

“这就是你最让人讨厌又喜欢的地方。”

说着，玛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

她叼在嘴里，擦响煤油打火机，点燃。

雪茄的烟雾飘散在空中。

玛莉一脸释然地抬起头，呼出刺鼻的浓烟。

“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早在你我重逢之前，我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玛莉靠着圣母玛利亚残破的雕像，摔落在地上的圣母面孔几近碎裂，一条裂痕从眼角一直下到脸颊，像一道泪痕。

燃烧的雪茄头在昏暗的环境中变亮，玛莉将刺激的烟雾吸进肺叶。

一般雪茄的烟只过鼻腔，是不能进肺的。

比普通的烟刺激数倍的浓烟折磨着她的肺部，但她却像是早已习惯了，让烟雾在肺叶里循环一圈，又呼出来。

玛莉伸出手掌，在昏暗的礼拜堂内，对着海铃。

海铃警觉地把手覆盖在刀柄上。

“五年。”

玛莉叼着烟，向海铃张开五根手指头。

微暗的火光将烟雾勾勒成一条条繁杂的丝线，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笼罩在栮疑 掺鳍（ 九）陸散爾玛莉四周。

“我坚持了五年，在那群家伙开始圈养魔女，甚至我的同僚也开始加入她们之后，我也依旧坚持到了第五个年头，当一个真正的修女，去帮助有需要的人。”

“那为什么。”

海铃握紧了刀柄，手腕的青筋暴起。

“你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玛莉半垂眼眸，看向别处，“也许是她给了我一本魔女培育笔记，也许是她当着我的面变成了圣母颂，也许是因为这样过下去实在太累了，也许还有很多很多的也许，但最后，我走上了这条......路。”

玛莉那双看上去死灰死灰的眼睛忽然之间缩小了一点，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特别特别的落寞。

“我是个骗子，是个不虔诚的信徒，是个随波逐流的混蛋，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常常说服自己，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是这个烂透的世界造就了烂透的我。”

玛莉丢下雪茄，用高跟鞋的鞋跟将微弱的火光踩灭。

呼的一声。

本来不应该有东西的窗外吹来一阵风，将礼拜堂内的火光吹得忽明忽暗。

她垂下脑袋，摇摇晃晃地走到扎进地面的大剑前，握住剑柄。

“为什么，海铃，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面前。”

玛莉抬起眼眸，仿佛用尽一切的力气，扯起嘴角，露出一副决绝又难看的微笑。

“在你出现之后，我的灵魂宝石污浊的速度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一天，我就要用掉一颗悲叹之种，为了维持平衡，我不得不让圣母颂扩大了行动的规模。”

“为什么你要在这一切都发生之后，再以身作则地告诉我，如果我选择坚持下去，像你一样，我也可能成为一个‘好人’。”

“......”

“如果你早几年出现，哪怕我们只是见上一面也好......”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海铃低声说。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海铃。”

铿锵。

玛莉用完全恢复的手拔出大剑，摆好架势，一潭死水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半点的神采。

“这就是最后了。”

海铃也稍稍俯下身，握住刀柄。

双方之间的间隔不过六七米，两双眼睛相互凝视，不动如山，只有周围的气氛渐渐沉入黑暗之中。

外面的风变大了。

吹得窗户呼啦呼啦响，窗框与窗户之间的连接发出哀嚎。

玛莉的剑高举在头顶，摆出的德式双手剑剑术的架势，海铃则是右肩对着玛莉，纹丝不动，右手手肘抬高，将所有的精神凝聚在未出鞘的刀柄上。

两人的距离在慢慢拉进，呼吸，沉重到几乎可以数出来，被狂风吹得几乎快要灭掉的火盆让礼拜堂里面变得更加难以看清。

“......”

精力的消耗超乎想象。她们的距离逐渐拉进到两米以内，进入了德式大剑的攻击范围，海铃停止了前进，玛莉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玛莉往后退一步，她就往前走一步。

间隔虽然依旧保持不动，但环绕着玛莉的黑暗中，已经可以感受到逐渐出现的动摇。

她的呼吸早就比海铃要混乱而且急促。

哐啷一声，风将摇摇欲坠的窗户吹落，砸在火盆上。

充当唯一照明的火盆落向地面。

燃烧着的炭火倾倒出来。

忽明忽暗的礼拜堂终于有了定论，一切在刹那之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当————！

宛若洪钟一般的声响，刀剑之间擦出的火花将两人交错的面孔照亮了片刻，随后便只能看见地上尚未彻底熄灭的炭火了。

“海铃，我亲爱的海铃。”玛莉握着大剑，背对着海铃。

“我在听。”海铃低声说。

“不要让我变成魔女。”

噗嗤——

血液喷溅的声音。

漆黑一片的礼拜堂眨眼之间变得明亮，太阳光从外面照进来。

初华将片手剑从最后一只使魔身上拔出来，祥子和喵梦刚刚推开礼拜堂的大门。

玛莉跪在讲台前，一道从右腹到左颈的伤口几乎将她彻底砍成两截，让她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

血洒满了讲台。

海铃抬起手，将刀刃对向上方，手肘夹住打刀，将血液擦拭干净，然后缓缓地，缓缓地纳刀入鞘。

她走到玛莉面前，从她的手心里拿起那枚污浊度达到了99%的灵魂宝石。

用力一握，将它捏成粉碎。

涅槃的物语·保持本心 : 第99章 醋

就这样，教堂的修女在所有的信众面前死了。

残破的躯体跪在讲台前，到死都望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

海铃在他们眼里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杀人犯。

这个杀人犯现在正跪在修女的尸体身边，双手合拢，向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祈祷。

“在今日的时分，我们彼此道别，直到再会的那天。”

海铃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将那首从小学会的歌的歌词干巴巴地念出来。

祥子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小野玛莉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件事应该就这么结束了吧。

她有一种“终于结束了”的感觉，明明认识海铃还不到四十八个小时，却好像和她一起走过了好几年的时光。

还有喵梦这个家伙也是。

好像一下子，她们就是老熟人了。

“说起来，这首歌。”喵梦双手抱着胸，站在祥子身旁，“据说中学生毕业的时候会一起合唱来着。”

“是吗？”祥子侧过头，问初华。

“我初中毕业那段时间在芦苇原艺人面试，所以没参加。”初华也说。

“那我也不清楚了，毕竟我初中就辍学了。”喵梦耸耸肩。

“......”祥子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什么？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不会也初中辍学吧？你不是说你在羽丘读书吗？”喵梦强压着嗓子，在祥子耳畔低声地咆哮。

“流浪了大半年，前几天才重新入学，所以没有经历过毕业典礼。”

“哦~我差点忘你还是社会意义上的死人呢，不怕给人认出来吗。”

“我用的新身份证。”祥子淡淡地说，“应该没有人会把‘丰川祥子（sakiko）’和‘丰川祥子（shoko）’联系在一起。”

“说得也是。”

喵梦松了口气。

“唉，终于结束了，要不要中午一起吃个饭，当庆功宴了。”

“还没有结束呢，这只是海铃的战场。”祥子瞥了喵梦一眼，“还有我们的呢。”

“准确点说，是你的。”喵梦垮起张脸，戳了戳祥子的肩膀，“海子那么伤心，总得安慰安慰吧。”

“这话说得没错。”祥子点点头，“但......”

“但感觉不应该是喵梦说的。”初华也点点头。

“我去，我真不至于那么恶劣吧？！这几天我也给你们掏心掏肺了好不好！”

““嘘......””

祥子和初华一起竖起食指，异口同声。

““让海铃安静安静。””

“去吃自助餐吧，叫上睦。”初华说，“我请客。”

“睦？是若叶睦吗？我可是只听过名字没见过人呐。”喵梦像是雷达检测到了目标，立刻凑到初华身旁，“我还以为祥子给我开空头支票骗我呢，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

“丰川家和若叶家以前关系很好，你不知道吗。”祥子挑了挑眉毛。

“我哪知道人家有没有把你当活人。”

“......是认识，而且睦也是魔法少女，跟她在一起也不用藏着掖着。”初华说。

“哎哟，初子，你是我人生中的一道光啊。”喵梦笑眯眯地搂住初华。

“哈哈......”

初华左眼写着你够了，右眼写着快滚开，满脸的不耐烦，但礼貌还是让她尽可能地在公众场合克制住自己。

祥子把她俩晾在一旁，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海铃身上。

海铃的祈祷似乎快结束了。

说起来也奇怪。

明明玛莉、魔女、使魔都被她们解决了，但这些信众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走的意思，地上躺倒的几个倒霉蛋尸体也没有让他们有任何动摇，甚至对海铃这个杀人犯也没有过激的举动。

似乎初华刚刚的表现，让他们都给吓傻了一样。

他们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海铃和跪在圣母像下的玛莉，嘴里小声地复诵着海铃朗诵的歌词。

“永远相信彼此，将每一份喜悦，都呵护在心中......”

等到最后一句歌词落下。

海铃停止了朗诵，站起来。

她转过身，面对着坐在椅子上的信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