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侦探 第4章

　　大概只是被随口诈出来“没报警”的事情，真是不够小心。

　　他本想就趁这样跑掉，可欺负腿脚不便的家伙也不是武道家所为……

　　“我们去活动室吧。”

　　浅川陆放缓了步伐，慢下来盯着眼前的少女看：“我会说服前辈，不需要继续关心这件事情的。”

　　“太好了！”

　　千鹤子望着他，甜美的笑了，她小步跑到浅川陆面前，像是怕他借机溜掉一般：

　　“我说啊，如果浅川同学乖乖加入推理社的话，我可以把右腿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秘密，也告诉你哦。”

土蜘蛛之春 : 第六章 裙子下面藏着假的东西

　　狭窄逼仄的推理社活动室里，此时因为封闭而显得有些闷热。

　　或许是因为这暧昧的气氛。

　　门被封闭紧锁，窗户也被全部关上，在窗帘的遮挡下，整个房间变得很暗。

　　少女设置好如同“密室杀人”般的完美场所，她站在浅川陆的面前。

　　浅川陆咽了一下口水，此时应该感到口干舌燥。

　　千鹤子慢慢挽起裙摆的底角，往上拉去。

　　这所学校的制服裙是深灰色的，长度过膝是校规要求，千鹤子应该是个不惹风纪委员麻烦的好学生，她的裙子一直保持着标准长度，没有像其他时髦的女生或辣妹那样卷短一些，但这一刻，白皙的大腿却毫无障碍的展示出来。

　　即使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也能感觉白得透亮，纤细得刚好的体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真就是“骨肉均亭”的体现。

　　还在继续往上，似乎要触及那禁忌的领域。

　　浅川陆认真的盯着，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

　　自己的膝盖。

　　就在快要达到大腿极限的范围，突然看到了不协调之物，两边双腿的皮肤原本是完美的对称，但此刻右腿却多了东西。

　　那是一道“缝隙”，卡在肉与肉之间，像是一个圆形的腿环。

　　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是缝隙，凹陷进去的连接。

　　“好啦，只能看一眼。”

　　千鹤子撒开手，裙摆哗的落了下去，又遮住了所有的大腿。

　　她背过身去拉窗帘了，看那不自然的语气根本假装不住，房间照亮以后，更是能看到红到发烫的小耳朵。

　　原来害羞……浅川陆还以为她有多大胆呢，只不过是硬装前辈架子罢了。

　　“那是？”

　　“义腿，或者说假肢。”千鹤子对着窗外，调整好呼吸才转过来：“里面是碳纤维哦，要不要敲一下试试？”

　　“还是免了。”

　　浅川陆终于明白了，那道缝隙是义腿安装留下的缝隙，上面的躯体才是肉体，而下面的腿其实是假肢。

　　原来是残疾人……他感到一阵羞愧，没想到自己居然和残疾人比赛竞走，太地狱了。

　　但他没有把同情和怜悯的情绪显露出来，这样反而更会伤害到对方：

　　“还真是逼真。”

　　“可贵啦！”

　　千鹤子拍了拍右腿，虽然没有赘肉，但用力拍打下还是能看到晃动的皮肤，这仿真程度做得真是夸张：“尤其是成长期的时候，据说每隔两年都要换一只，不然两只腿的高度会不齐平。还好这次医生说今年还可以用，不需要再花冤枉钱了呢。”

　　浅川陆知道不该笑，这个时候应该露出心疼的表情。

　　只是没有长高而已吧。

　　但千鹤子的确很开朗，她似乎并不把这个当一回事，反而很轻松的谈及。

　　这个表情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真是个特别的女孩。

　　“如果这就是你走路姿势的原因，那么，不需要拄拐杖吗？”

　　浅川陆提问。

　　他并不算懂医学，但因为锻炼的缘故，所以对人体的运行原理和肌肉分布有一些粗浅的知识。

　　正常行走时，需要下肢各肌群/交替参与工作，尤其需要股四头肌和臀大肌有足够的力量伸膝、伸髋来承重，以完成站立时相，接下来是需要腘绳肌有足够的力量来控制伸膝速度，并与股四头肌协调工作，以完成摆动时相。

　　而这一切条件，千鹤子学姐都不具备。

　　如果只是小腿被截断还好，有膝盖以上的部位，其实就足以完成大多数的工作。

　　但看刚刚那伤口截断的位置，千鹤子应该是大腿截肢，整条右腿都被替换了，这就必然会导致稳定性的大大降低。

　　就算是习惯了假肢的使用方式，哪怕是气压、液压甚至智能控制的高科技膝关节，都不可能完全替代人体原本的机能。

　　可是千鹤子学姐居然不受影响，把假肢运作得像是真腿一样自如。

　　她刚刚甚至能奔跑，差点追上了浅川陆的步伐！

　　如果不是他敏锐的观察力，完全看不出异常所在。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这个世界有了什么突破性的义体科技了吗？要进入赛博朋克世界线了？

　　“我要告诉你秘密了哦。”

　　千鹤子坐下了，她抬起右腿，取下光滑锃亮的圆头小皮鞋。

　　鞋子里是没什么味道的白色泡泡袜，这当然不是指浅川陆去闻了，只是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确实没有什么异味。

　　好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小皮鞋的鞋底，有一个透明的毛绒小球，大概像是棒球般的大小，但看起来很柔软。

　　灰色细长的毛发，中间露出一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不知所措的滴溜着。

　　“这是‘山童’，妖怪的一种，它们的完全体可以像人类一样站立行走，但幼年体就是这样的小球，体毛茂盛，只有一只眼睛。据说曾经是河童的变种，春夏两季在河里就是河童，秋冬两季在山中就是山童，但因为传说沿袭，逐渐变成了两种妖怪。”

　　千鹤子饶有兴致的介绍着，还伸出手指逗弄那只毛球，像是在饲养宠物：

　　“别看体型很小，但它们的力气很大，可以轻易托付我的体重，算是比较友善的妖怪，我利用它来行走。曾经也有山中的樵夫会得到他们的帮助，但偶尔会恶作剧捉弄人，只要每天晚上给它们最爱的饭团吃，就不会把我掀飞摔在地上了。”

　　她还用手指比作火柴人，演示了自己行走的方式。

　　左腿正常踏地，右腿落下去的时候，义腿没有办法自己发力的，而是由山童把她托举起来，完成一次交替。

　　由此反复不断，形成一般人正常的行走动作。

　　浅川陆终于看懂了，也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千鹤子的行走姿势怪怪的。

　　如前面所想的一样，她根本不是自己在发力，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托举着她。

　　浅川陆看是看懂了，可他却露出了吃惊的眼神……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他眼中，千鹤子学姐所说的“山童”根本是不存在之物，那鞋底根本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妖怪在那里！

　　少女所伸出手指逗弄的，一脸兴奋的介绍的，也仅仅是空气而已……

土蜘蛛之春 : 第七章 我完全没有感觉

　　这小矮子是精神病吗？还是妄想症？

　　浅川陆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比“中二病”的症状更加严重，因为她说得太形象了，动作和表情也是。

　　简直像是那里真的存在非人之物一般！

　　可无论他怎么瞪大眼睛，那里还是一无所有，哪怕是精通屏息静气的忍者，也逃不过他的观察才对……

　　“这是很正常的，没有灵感的人，除非是经历了特殊情况或是在特殊时间、特殊地点的界限内，无法观察到妖怪的所在。”

　　千鹤子却预料到了这情况般，笑了笑，然后双手把鞋奉上：

　　“请吧！”

　　她的动作很虔诚，简直像是在供奉祭品。

　　我又不会用来做什么……浅川陆心里嘀咕一声，但好奇心还是压过了胡思乱想的吐槽，暂且接过。

　　千鹤子把制服鞋保养得很干净，哪怕是鞋底也看不见什么灰尘，所以徒手接触倒也没什么抵触感。

　　浅川陆想，如果真的有妖怪，恐怕是妖怪起到了“鞋套”的作用吧。

　　拿起那小巧的黑色圆头皮鞋，仔细看去，可还是什么都没能看穿，索性直接上手去摸——

　　“不能这样！”

　　千鹤子突然大惊失色，喊了一声。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坐在椅子上，单腿没法支撑发力，所以仓皇站起来的时候，失去了重心！

　　像个失控了的不倒翁娃娃向前倾倒，就要栽在地面上，这时，一股陌生的力拔地而起。

　　“诶？”

　　千鹤子只来得及疑惑一声，突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坐得稳稳当当的，好像刚刚的失衡是个白日梦而已，让她有种错愕的恍惚感。

　　发、发生了什么，刚刚？

　　快要摔倒的时候，浅川陆反应过来了，按着她胸口推了一把，推回了座位上。

　　可是，这真的是能做到的事情吗？

　　千鹤子甚至没意识到是怎么样发生的，就好像跳跃了过程直接快进到结果。

　　甚至还原了刚刚一样的坐姿，也没有因为巨大的推力反而向后摔去……

　　要在极限反应下，做出如此精准的力道控制。

　　“你……”

　　千鹤子揪着自己制服的衣领，小心翼翼问道。

　　“抱歉冒犯了，但那时来不及想，不推胸口的话，我怕按着你的头按回去，会让你的脊椎不小心断裂。”

　　浅川陆还在盯着那个鞋子看，双手都没有离开，好像刚刚根本没有出手似的。

　　“不会怪你啦……谢谢你，但请不要用这么可怕的说辞。”

　　千鹤子没忍住笑了，其实她倒也不怎么在意，毕竟事急从权，对方救了自己一次，也不是故意的。

　　浅川陆用余光看了一眼，他装得高手风范，其实是有些心虚。

　　如果直说“刚刚的那下没有任何触感”的想法，难说千鹤子学姐还能不能保持住这样心平气和的气场。

　　他转移话题：“那么，你刚刚说的‘不要这样做’，是不要怎样做？”

　　“啊。”被这么一打岔，千鹤子差点都忘记正事：“浅川同学，我不是对你说的，我是对着山童说的。”

　　“山童？”

　　浅川陆举起鞋子。

　　他刚刚已经试过了，无论是盯着看，还是直接触摸，都没有发现那样的毛绒怪物存在。

　　手抚摸鞋底，就只是坚硬的鞋底板而已。

　　“诶？”

　　这回，反而是千鹤子吃惊的捂住嘴巴：“怎么回事……”

　　“风祭学姐，我没法触摸到妖怪，也是正常的吗？”

　　“这……按理说触摸到妖怪的话，灵感很低一般人的确不会有感觉，但最少也会察觉到不舒服的通感。”

　　“不舒服，是怎样的程度？”

　　“就像是闻到了发酵三天的剩菜，或是看到了密集分布的孔洞，听到了玻璃摩擦黑板的声音。”

　　“……很准确，已经开始不适了。”

　　浅川陆扯了扯嘴角：“但这是因为风祭前辈你的描述，我摸着这只鞋子，没有任何感觉。”

　　他没有说谎，这就是一只普通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