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往矣
既然如此……
路明非做出了一个令上杉越迷惑而微微感到不安的动作。
他用力咬破自己的食指，伸手探进了自己的怀里，
咯嘣——
呼啸的风声之中隐约传来清脆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折断了。
下一刻，
激昂伟岸的龙文骤然响起。
压倒了一切声音。
“我怎么觉得，今天最不可能死的人就是我呢？”
……
天空，裂开了。
言灵·归墟爆发。
路明非第一次知道，这个被冠以‘太古权现’之名的超级言灵，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长的前摇！
这是一个持续施法的技能！
捏碎录音板的第一秒，
路明非口中无意识念诵出了那一段激昂的龙文。
眼前的世界仿佛瞬间变得虚幻起来。
视线所及的尽头，承载着一大块遮天蔽日的海水直接腾空——不，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内部连通的是大海深处那道名为‘归墟’的裂口。
《列子·汤问》记载，传说中位于渤海以东的无底深谷，汇聚八方之水及天河，其水量保持恒定而不增减，归墟中有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座仙山，由十五只巨鳌负载，后因龙伯国巨人钓走六鳌，导致岱舆、员峤两山沉没。
传说真实性早已不可考，
但一瞬间，狂雨落了。
那道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口子内部的海水，一大片一大片地倾倒而下，像是被人‘扔’了出来！
湍流回旋，怒涛激荡。
这简直下的不是雨，而是无穷无尽的汪洋！
几百吨、几百吨的海洋像是一块块深黑色的水立方，
在一秒内倾斜而下。
完全无视基本的物理法则，砸落向了那一轮黑色的日冕之上，面对人工湖泊里的水，上杉越完全可以像是做到龙吸水一样将其蒸腾成雾气，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此体量庞大的洪水与海洋突兀袭来，立刻超出了‘燃烧’的上限。
“不是吧……”
上杉越脸色瞬间狂变，
在他的感知里，自己像是背负了一座座山岳。
……
源氏重工大楼，61层。
机密档案室。
源稚生站在窗边，凝望着涩谷区方向漆黑的层层乌云，默默抽着一支柔和七星。
“这就是真正的皇的力量么？”
“我原本以为典籍里有夸大的成分，但没想到是纪实。”
身旁，犬山贺神色惨白。
如此突兀且诡异的乌云，无疑是元素乱流的结果，虽然看上去规模并不巨大，但至少说明……那位前代大家长，已经和对方正式动上手了。
并且……使用了自己的超级言灵。
在东京都这座号称亚洲第一的国际化大都市，催动属于‘皇’的超级言灵，会造成什么影响不言而喻。
哪怕犬山贺提前全力开展代代木公园附近的疏散清场工作也没用。
那只是为了给上杉越提供一个‘正常战斗’的舞台，
没想到六十多年过去，对方仍然是当年那个不管不顾一把火烧掉家族神社，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热血青年，
这一次又在东京都繁华的涩谷区释放了超级言灵。
很显然，在如今这个混血种们必须更加小心翼翼藏匿自身的年代，如此行事作风，只会给家族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是我的问题，少主，我不该将他带回来的。”
犬山贺面如死灰，悔恨说道，“我现在就带人去阻止他。”
“来不及了。”源稚生叹了口气，“静候结果吧，组织好救灾人员，只希望不要造成太大的伤亡。”
“但路明非那边……”犬山贺迟疑说。
源稚生平静说：“我们至今也并不知道路君的言灵是什么，不是么……”
这时，源氏重工内部忽然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声。
一通紧急电话打了进来。
“少主，发现了，找到您说的死侍了……在铁穹神殿更下面的区域！”
源稚生眉毛顿时一凝。
果然，两件事一起发生了么？
他立刻厉声说：“不是说了么？只要找到，就全部处理掉。”
按照橘政宗的说法，他研究死侍是为了提取为绘梨衣延长寿命的死侍胎儿血清，诚然是一方面因素，但现在既然路明非那边有更可靠的方式，那么理应第一时间清除掉这些不稳定因素。
“但是……但是有人提前把那些死侍全部放出来了！原本的包围圈落空了！”
电话里传来乌鸦急切的声音。
“现在地下区域急需人手，否则那些死侍会顺着铁穹神殿跑遍全东京！”
“什么！”
然而，还未等源稚生说什么。
一道更加凄厉的警报声从窗户外面响起。
警报声撕裂了夜色，高分贝的声浪一站接一站地传递，有人拉响了防空警报，几秒钟的时间里，偌大的东京城内都回荡着刺耳的警报声。
源稚生霍地起身，看向窗外。
隐约有巨声从外面袭来，轰轰然仿佛雷霆，天地间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那是海潮的声音。
来自东面，来自西面。
……
西面，涩谷区。
一秒钟，两秒钟……
深黑色的海水，仿佛真的是从大海深处捞起来的，但又完全无视了从天空砸落到地面的这个过程，只是像是经历过了从天到地的这一刻过程，呈现出各种各样不规则的水块，有的宽度像是池塘，有的长度超过两层高楼。
这些都是‘雨滴’。
每一滴雨落威力都不亚于一次体量庞大的大洪水冲击，冲垮路面，压垮大地，然后将地面上的一切冲得粉碎！
在第三秒的时候，这片公园就变成了浩瀚无边的大海。
哪里用得着路明非再强调？
死也不能撤掉黑日啊！
上杉越不断咬着牙，不断将黑日推至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疯狂蒸发着身边挤过来的海水，但仍然无法争取到喘息的时间和空间，
他整个人要被磅礴的海势压得跪倒在地上！
第四秒，上杉越的意识开始有点模糊了，
甚至怀疑自己要变成第一个下雨的时候被雨砸死的皇！
路明非自己都震惊了。
对于言灵·黑日的解析早就已经达成了100%。
但他真正震惊的，是通过龙文感受到，天空中那道口子内部的情况。
里面分明空无一物，却有好像填满了海水，甚至给人一种‘无限’的感觉。
言灵·归墟！
绝对意义上无限的水。
如果这个言灵持续下去，从口子里倒出来的水不仅要把整座城市都淹没，甚至会把整个星球都淹没，复刻距今2.3亿年前的那次‘卡尼期洪积事件’。
这才是‘权柄’，或者说‘太古权现’的真正威能。
如果把这个世界比作是一台巨大的计算机系统，那么无论是现代科学，还是炼金术，或者是各个常量，以及各个既定的‘事实’，这些都只是一串串巨量的数据代码，而太古权现则是一定条件下，对这些数据代码进行‘修改’的后台钥匙。
拥有的钥匙越多，能够修改的代码越多。
这些的钥匙天生存在于龙王之类的个体身上，但幼体期的龙王却很难动用它们，只有到达亚成体期，才能稍稍撬动起一点点。
所以同样是‘归墟’，同样是‘烛龙’，同样是‘湿婆业舞’，这些灭世级别的言灵在幼体期的龙王和其他阶段的龙王手中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路明非此刻，通过‘录音板’释放出来的‘言灵·归墟’，却真的撬动了这个世界的底层代码！
足足6.8秒。
他没有停止，也忘了停止。
醉心于那一道‘口子’中所蕴藏的玄妙。
在路明非看不见的地方，‘归墟’还在宣泄着属于龙族文明的暴力。
……
“快看啊！东京湾！海洋、海洋裂开了！”
东京气象局的观察员在惊叫着。
此时此刻，东京都气象局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中打印机发疯地喷出记录纸，
原本平静广袤的海面，突兀出现了堪比深渊裂缝般的巨大豁口，以日本海沟的某一处为分界线，东面一半，西面一半，像是摩西分海一样形成了一道骇人的海洋分割线，原本完整一体的海洋被划分成了两半。
海水依旧在汹涌着，像是受到了某种未知的感召，一半在抬升，一半在下坠——不，没有下坠，只是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按住了。
如此割裂像是被菜场大妈抢夺打折食材的一幕，竟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
气象局和海洋局所有人都傻眼了。
看着屏幕不知所措。
没有人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年轻的接线员呆呆握着话筒，首相官邸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要求气象局给出解释，为什么没有提前预警。
这怎么解释？这怎么预警？
如此现象完全违背了现代科学所能理解的范畴，简直就像是……
两位神灵在争夺着他们的遗产！
凡人又能够做到什么呢？
直到一秒，两秒，三秒……大约是第七秒的时候。
海洋突兀的平静了。
只剩下余波掀起的海啸，还在朝着东京方向扑来。
但所有人不约而同长出一口气。
至少，
眼前这一幕是可以理解的。
……
乌云凭空笼罩住了那一轮皓月，原本晴朗的夜空被翻滚的积雨云盖满，暴雨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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