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型月混日子 第122章

　　说到底，【界环】中空的位置，是联通各个世界的孔，祂最大的作用，也只是作为一个限制器，防止另一件东西毁灭所有世界。

　　然而现在，乐正聆聆却需要那个能毁灭所有世界的东西，来达成自己的愿望。

　　“星盘拿来，其他的就不关你的事情了。”和弦对姜墨清伸出手，“你也是想把那东西舍弃掉，才唤醒我去找聆聆不是吗？”

　　“日月最嫌反背。我听从那个人的命令把你解封，不是为了你自己啊。”姜墨清从腰间摘下玉佩，最后看了一眼它后，把它抛给了聆聆，同时说出了一句批命，“在你使用这个【界环】的时候，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她一直催促你去找【天意】，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了你。”

　　聆聆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姜墨清跑过来的东西，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不过哪怕和弦姐姐是无情的存在，她也不会害我，因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日月守不如照合，荫福聚不怕凶危——吗？”姜墨清看不清姬聆聆的脸相，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她并不是薄命之人，“我后悔在以前，没有多看你一眼。”

　　说完这句话，姜墨清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接着她转过身，往舍身崖一跃而下。

　　不久后，山的下方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姬聆聆紧咬嘴唇，脸色变得异常不自然。

　　“别想太多，那是她选择的命运。这对她来说并不是死亡，而是醒来而已。”和弦眺望着山顶上的风景。

　　聆聆听了她这番话后，依然纠结那位才刚见面就变成永别的女孩，“和弦姐姐，我这样做真的不对么。”

　　“——，聆聆，这种问题要取决于你，因为只有人类才有选择。”和弦指着聆聆手中的玉佩，“这东西从上个世代开始就是留给想选择的人，人和仙、人和神、人和佛、人和神、人和妖。只有人才有选择的资格，而在人类之中，也只有小孩子才能做选择，大人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因为小孩拥有犯错的权利吗？”接受了传承的姬聆聆当然知道为什么只有小孩子才能做选择，因为哪怕小孩选错了，也有大人帮忙补救。

　　“但是爷爷已经不在了，如果我真的做错了，还会有谁——”聆聆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更是连声音都没有了。

　　“我的主人啊，你知道的仅仅只是一个平行世界的事情，哪怕你选择错误，在你身后你不知道的长辈们也会为支持你，代替你为那个错误付出代价。”

　　和弦的双眼闪动着幸灾乐祸的神色，眼底里还有一抹深深的戏谑，“而且，那些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安全的地方看人笑话，也是时候让他们下场试试了。”

　　“和弦姐姐，为什么听了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我想复活爷爷的这件事情，看起来很傻？”

　　“啊哈，”和弦失笑了一声，“虽然我是这么说，但那始终是与你无关的事情啊，无论怎么说，看着你长大的那个人，的确死了，即使别的世界有和他一模一样的存在，那也不是你记忆中的爷爷。”

　　聆聆抬起头，看着和弦的眼睛，那双比蓝天更清澈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样子，然后她又透过这双眼睛看到许许多多“爷爷”，然而，她知道这里面的爷爷没有一个是属于她的。

　　她的世界太小了，在这个小小的环境中长大的她，根本来不及认识到世界的宽广，就被迎面而来的风浪打进了海底。

　　“好了，我们接下来要到天池，然后等到晚上就是用星盘进入明堂封禅，然后使用【天意】来达成你的愿望吧。”

　　说着，和弦又再次一摆衣袖，八卦门再次出现，这次那些金色的卦象明显黯淡了很多，和弦看到后，微微皱起眉。

　　“和弦姐姐？”似有所觉的聆聆抬起头，看着和弦，“感觉很难受吗？”

　　和弦和煦地一笑，伸手捏了一下聆聆的脸说道：“别担心，只是回到神州，压制大了一点而已。毕竟这里的信仰已经被抛弃，利用架海金梁时我已经有心理准备。”

　　说着，不等聆聆再问，她就带着聆聆走进了传送门。

　　在她们的身影小时候，舍生崖上传来幽幽一叹，似是哀叹苍生，又似是哀叹某人的命运。

　　天池，会仙台，聆聆睁大了双眼看着倒映在天池上的风景，她一会儿抬头看着远方的山峰，一会儿有看着山的倒映，觉得这里真是美妙到难以形容。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同镜子般的湖面，难怪在记忆中，那些人把明堂的入口放在这里。

　　因为只要到了晚上，这里就真的会成为离“星星”最近的地方。

　　她放开了和弦的手，在会仙台四周疯跑，这里异常美丽的景色让她暂时忘记了爷爷去世带给她的哀伤，虽然接下来她就要接受很残酷的命运，但起码她现在十分的快乐。

　　和弦也走到天池边弯下腰，把手伸进冰冷的湖水中缓缓拂动，水波一圈一圈地荡漾着。

　　目送着那些荡向远处的水波慢慢变淡，她拂动的力度越来越大，与越来越急，但那些波纹，终究在没离开她视线范围之前，就已经被抚平。

　　“是啊，哪怕多么用力，远去时终究会消淡掉一切影响，那么，人的挣扎真的有意义吗？”和弦自言自语地从水中抽回手，最后在水面上轻轻一拍，这一拍比之前所有拂动带来的波纹都小，但是却一直没有消失。

　　这道波纹从和弦这边的岸边扩散到湖心，再经过湖心继续向外蔓延，然后在撞上四周堤岸又化为一道道波纹回荡回来。

　　最后，大小不一的波纹在她拍下的水面汇聚，“咚”的一声弹起了一滴水珠。

　　和弦看着那滴跳出湖面的水滴，恰巧透过了这滴水滴看到了跑过来的聆聆。

　　她突然觉得，这滴水滴就代表之后的聆聆，虽然短暂，但依旧离开了水池，到达了另一个【世界】。

　　对于一滴池塘里的水来说，这个小小的池塘是否就是它的世界，在这个池塘里它和别的水滴没有区别，甚至连【自身】这个概念都没有。

　　那么它的世界是不是仅仅只是一个平面，当它从池塘里面跃起是不是等于超越了维度的限制，短暂的进入了三维世界。

　　在她眼里，人类只是被名为【自我意识】这种幻想奴役的生物，一种感知和感官体验累积的产物。

　　因为和弦能看到所有的平行世界，平行世界中也有着无数的聆聆，甚至很多世界中没有聆聆。

　　而且那些聆聆也不一定叫做聆聆，她们也不一定失去了亲人，每个人不同的选择就造成了些微的差别。

　　可能是每天在一个路口左转还是右转，又或是某天起床早一分钟还是晚一分钟，她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样。

　　然而在她眼里，每个聆聆又是一样，如同人类现在发展出的计算机，所谓复制黏贴的文档。只要她愿意，每个聆聆都是聆聆。

　　说到底，人类只是被设计为百分百的相信自己是某个人，然而实际上，他们谁也不是。

　　而只要接触到她的人，就会慢慢进行名为“归一化”的转变，换言而之就是所有平行世界中的自己会进行精神、经验还有灵魂上的统一。

　　在久远的神代，祂就是被天命既定之人佩戴着，让统治者到达以人之身行使神之力的境界，因为这个原因，祂从诞生那天就成为了人类争夺的目标。

　　发生在祂眼前的，往往是最血腥最黑暗的阴谋、杀戮还有欺骗。

　　母女、母子、姐妹、姐弟、兄妹、兄弟、夫妻、父子、父女。（题外话：血缘关系真的是按照我写的这个排列发展确立的。）

　　从这些由母系社会转向父系社会的慢慢确立的血亲关系，到后来等级更为森严细致的金字塔体系，一切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特别的存在终究是极少数，能站在最高位的更是仅有一人，于是到了神代的最后一场大战，天地选择人类作为下一个新生代主宰的时候，她就被掌权者抹去了所以一切的记载，成为他们氏族世代传承的东西。

　　而和祂配套的另一件东西，更是被永久地封印在寂灭之地，终日与星光为伴。

　　其实对她们这些器灵来说，得到了自我意识，也许是最大的不幸。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是根源创造的从它自身分离出的另一面，其实根据自然法则，她们这种生命本就不该存在。

　　不会死亡、不会消失、甚至不会沉睡的她们，被封印住的话，只能就这样静静地待着，连放弃思考这个选择都做不到。

　　最后只能不断祈祷，不断被人使用，这已经是她们最大的幸福。

　　“和弦姐姐，你在干什么。”

　　聆聆的声音近在咫尺，听到这个声音，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聆聆已经蹲在她身前，那双还没被浊世完全污染的明亮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暗了下来，黄昏的阳光正斜斜地拉出聆聆影子。

　　“没什么，聆聆你不玩了吗？”和弦看着只有聆聆影子的地面，久违的觉得，这个世界还是留下来比较好，因为这是她被封印了上千年后，再次看到的世界。

　　“我累啦，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想在和和弦姐姐聊聊天——用现在这副身体。”说着，聆聆的眼神一黯，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聆聆你恨我吗？毕竟你不是没有其他选择的，如果我把你带到别的世界的话，你依然能够见到你爷爷。”和弦耳朵里充斥着这飘渺的话，在这时，她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些在过去一直看着的人一样，无比的虚伪。

　　聆聆顺着和弦的话想象了一下，然后被惊醒般摇摇头，“不行哦，因为我过去的话，那么那个聆聆就不见了。”

　　“那我也可以让你去没有聆聆却有爷爷的世界啊。”

　　“也不行，因为那个爷爷没有任何关于聆聆的回忆，爷爷不是爷爷了。”

　　在这之后，和弦也做了各种假设，结果都被聆聆否决了。

　　“那么如果我说直接让这个世界聆聆的爷爷直接复活，你又会怎么选择？”和弦坐着最后的假设，她想看看聆聆到底能不能受得住诱惑，如果不能的话，她会依照这个假设实现聆聆的愿望，不过结果却是聆聆再也不能活过十五岁。

　　患得患失的聆聆，露出了哀痛的眼神，毕竟对只有十四岁的她来说，这些选择实在太过复杂。

　　“有所得必有所失，和弦姐姐你不要再诱惑我啦！爷爷和聆聆，一个都不能少！”想通了这一点的聆聆，伸手打了和弦的手臂一下。

　　“是吗，那就好。”和弦没再说什么，直接站起来，紧紧地抱住了聆聆，“我的主人啊，我在这里发誓，无论最后你做出怎样的选择，世界会变成怎么样，我都会跟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当然了，和弦姐姐可是我的共犯，教唆我走上这条路的坏人，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好过。从今以后，我的痛苦就是你的痛苦，我的悲伤就是你的悲伤，在短暂的人生结束后，在永远不会醒来的梦中，我们都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的在一起！”

　　“哎呀，这可真是让我求之不得的惩罚呢。”和弦会心一笑，抚摸着聆聆脑后的头发，“寂寞这种比死更难耐的东西，就要靠聆聆你来帮我驱散了。”

　　“和弦姐姐不是有一个姐妹吗？”聆聆被压在和弦的胸前，声音闷闷的说道。

　　“姐妹——吗？”想起只知道其存在，却从没见过的另一半，和弦叹息了一声，“哪怕我当她是姐妹，但她可能是恨不得我消失呢。”

　　“为什么？”聆聆抬起头，下巴抵在和弦的胸口问道。

　　“因为我就是她的六律，是她不得自由的存在啊。”和弦露出自嘲的笑容，“对她那种无敌的存在，我是作为限制她才诞生的东西，起码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存在喜欢自己的天敌。”

第二百七十三章 聆不知道的事情·七

　　聆聆知道天敌是什么意思，但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何和弦会觉得【天意】讨厌她。

　　“和弦姐姐，你和天意说过话吗？”哪怕是得到传承记忆不到半天，聆聆已然把那些东西都完全看完。

　　“没有哦，说实话，我们两者从一开始就不被允许见面，因为只要我们组合在一起，就表示世界毁灭了啊。”

　　“世界毁灭呢。”哪怕是知道和弦说的是实话，但聆聆依旧对所谓的世界毁灭没有实感，哪怕她接下来就是要做这件事情。

　　“毁灭——创造——稳固，这三者是一个大循环，而【天意】权能的是毁灭，而我的则是稳固，使用者也就是你的话，则是创造。”

　　时间再一次被停止，这一次是橙子要求的，在听到和弦的话后，她终究是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

　　“有珠，第一法的能力是什么？”橙子眼中充满了疑问，之前在听到聆聆说世界毁灭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不妙了，现在还说什么再创世，难道第一法真的能做到？

　　有珠也用很不确定的语气回答：“第一法【无之否定】，是将将不可能存在或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变为既定事实，不过关于重新创造一个世界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做到。”

　　在普通魔术师的眼中，第一法的确很神秘，而且世代相传的传说中，第一法的确无所不能，但到底无所不能到哪个地步，却根本没有人知道。

　　“天地重开，重炼地火水风，这就是圣人手段，第一法其实是补偿给脆弱【人类】的重新选项。”

　　“毕竟比起以前每个世代的主角，【人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太弱少了。”姬乔乔为有珠的做出补充和总结。

　　“难道她真的这么做了？可是那种大源，怎么可能支撑起创世伟业？！”橙子从没想象过这种事情，并不是说她的眼界限制了她这么想，而是创世这个程度的伟业，在现代大源逐渐枯竭的时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和神代的大源相比，到了现代的大源流出的【以太】已经缩减到不到当时的百分之一的地步。

　　简单做个例子，同一个魔术，在神代可以炸毁一座城市，但到了现代，可能只炸掉一间屋子。

　　而聆聆所身处的时代，很明显就是现代，哪怕是不同世界线，其大源的性质都是一样的才对。

　　“————，【界环】和【天意】是配套的。”姬乔乔头一次用苦涩的目光看着橙子，“小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可能会无法接受，我就在这里和你先说吧，你所知道的【乐正聆】，其实——”

　　“不，不用说了，我想自己去看，自己去思考，有些事情如果先入为主的话，人就不能以超然的视觉去看透其中的一切。”橙子用充满智慧的目光看着姬乔乔，“伯母，无论聆君是怎样的存在，我都只希望能让我自己来选择。”

　　姬乔乔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有珠，“小有珠，那么你呢？”

　　“无所谓。”有珠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对她来说，这些所谓的事实一点都不重要。

　　“那么，我们就继续看下去吧。”

　　时间再次流动，听了和弦说，自己的能力是创造后，聆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并且下意识地做出揉捏的动作，“就像那些陶土塑性那样，我想怎么捏都行，是吗？”

　　“我也不知道哦，这种事情，只有聆聆你做的时候才会知道是怎样的。”说着，和弦抬头看着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时间差不多了，聆聆，我们准备使用星盘吧。”

　　聆聆闻言点点头，拿出了那个玉盘，对着天池静静地把它举过头顶。

　　“打开吧！通往至境的天门！吾名姬聆聆，乃穷至极限希望、走至尽头绝望之人！”

　　随着她这个宣言，整个天地突然黑了下来，然后无数的星辰突然出现，星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整个夜空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而天池的湖面，也把这片变得璀璨无比的星空完完全全地映照下来。

　　在聆聆眼前，天地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实感，让她无法分辨那里才是真正的星空。

　　而在其他人眼中，在一片漆黑的背景，只有聆聆那白色身影以及点点星光，充满了美轮美奂的感觉。

　　那耀眼的星光渐渐聚集到聆聆身上，让她变得更加真实又虚幻，随后星光炸裂，涌入她的膻中、神藏、灵墟、神封、步廊、幽门、通谷七处大穴。

　　“开始了吗？最后的认证。”和弦兴奋地看着被星光照个通透的聆聆，从现在开始直到进入明堂完成封禅，聆聆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姬】，而和弦被创造出来的使命，也会在那时候完成。

　　于天地一体的空间中，星光成为了道标，藏于世界最深处的一座宫殿慢慢出现到天池之上。

　　聆聆看着那座由五色玉石砌成的殿堂，心中充满了喜意门然而当她看到通往那座殿堂的道路时，脸上一片煞白。

　　白骨！白骨！白骨！

　　入目是无数的骨头，它们身上没有丝毫血肉，但身上的衣物却光亮如新。

　　然而即使是这样，依旧无法掩盖这里是充满了死亡这个事情。

　　那些尸骸，或坐或躺或站，有的高大，有的细小，有的佝偻，从婴孩到老人，所有年龄段的都有。

　　“那那那那那是什么？！”看到这恐怖的一幕，聆聆带着哭腔向和弦追问道。

　　“有自命不凡之人，有不自量力之人，有天生早夭之人，也有垂死挣扎之人。”和弦冷眼看着那些骸骨，眼中没有厌恶，只有淡淡的不屑。

　　“我我我我们要从这里走过去？”聆聆不安地在过道上不断来回扫视。

　　“当然，这是你必须度过的一个环节，因为只有走过这里，才能到达明堂的大门，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你还会看到那些人的执念，这就是姬家的锻魂仪式，如果连这个都撑不过的话，你在进去后，怎么面对那些更可怕的记忆冲击？”

　　聆聆唯唯诺诺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承受得住接下来的恐惧，现在的她能依靠的只有和弦，她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对方问道：“和弦姐姐你会和我一起去的吧？”

　　“我的确会陪着你，但我没有办法帮你啊，那些东西只能由你自己来承担。”和弦实话实说道。

　　“不，只要和弦姐姐你在我身边的话，我想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聆聆压住不断发抖的腿，努力地不去看那些白骨。

　　“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会陪着你啊。”和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重申一次哦，我的主人，我和你是命运的共同体，哪怕有一天你厌弃了我，我也不会离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