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女赫恩的奇妙冒险 第88章

　　“（咬）”

　　【既然你这么喜欢小猫的话，赔你一只不就好了？】

　　“”

　　“喵？”

　　【嗯？青子，你流鼻血了哎。】

第144章公主、勇者与龙（终）

　　“滴滴滴，尊敬的客人，您的《上京赶考穷书生荒山夜宿魑魅怪奇谭》体验卡已结束，欲知后事如何，还请付费体验，请问您对刚才的私人专属服务满意吗？”

　　月下花海，风波过后。

　　少年人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随之向眼前面色红润、气喘吁吁的少女露齿一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离被吃干抹净只差临门一脚的青子低头费了好大功夫才调息完成，勉强平复心境之后，轻抚胸口，表面上惊魂未定，实则又隐有意犹未尽、意兴阑珊之感，抬眼回眸之时，目光却已肃然起敬。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佩服式，她当初流落【乡下】时究竟是如何把你这妖孽给驯服的？你们两个私下里难道一直都玩这么大的吗？”

　　青子肃然地望着眼前这个风轻云淡的少年，片刻之前他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戏子，祸国殃民的猫妖，然而仅凭一丝神态的变化，整个人便改形换貌般回归了往日那副熟悉的少年剑客风貌，古井无波，气度介乎出尘入世之间。

　　天知道她当年是怎么在海岸边捡到这个妖孽的。

　　“嗯，这个嘛你知道式平常喜欢在嘴上挂着一副生人勿近的小哥口吻，然后钻进自己搭的小黑屋里闷头自闭，为了把她从自闭小黑屋里哄出来，我每天都会换着花样逗她开心。”

　　信女闻言之后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片刻，随即微微一笑，予以答复。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啊！原来你们真的玩得这么大啊！”

　　怪不得上次见式时，她会是那副风轻云淡老夫老妻的模样，原来她早已在女人的道途上遥遥领先甚至已臻化境了吗！？

　　青子在心中呐喊。

　　“开玩笑的，式脸皮子薄，可不怎么经逗，经常半途就晕过去了。”信女洒脱一笑。

　　“你”青子话音一滞。

　　“你什么你，还不是你害的。”信女白了她一眼。

　　“这也能怪到我头上？”青子诧异道。

　　“对啊，谁让你在海边郑重其事地告诫我，无论前路多么晦暗无明，都要堂堂正正地独自面对苦难，将自己的工作分而化之是懦夫的行为当然现实里可没有梦里那个三只小鸟的故事，我记得对，你当时教导我的时候，顺带又损了一遍你那个【戴上眼镜是个人，摘下眼镜不当人】的姐姐，你是真的讨厌她啊，虽然从来没听你提过她的名字就是了。”

　　“你不需要知道她名字，我也不想你知道她名字，提起她名字我就犯恶心。”

　　“好了好了，我已经充分地理解你的心情了，言归正传，正因为你当初让我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所以我才从未通过记忆上自我修饰亦或者人为性人格分裂去进行伪装，而是从头到尾如同戏子一样独唱全角，十年如一梦，见她起高楼，见她宴宾客，最后把她连人带楼一起扬了——而你刚才看到的，只不过是闭幕之后的戏子，随兴而发，用以化解僵局，哄你开心的玩笑戏码而已。”

　　“信女，对不起如果我当初没有说过那种话的话，或许你那十年能活得轻松一点。”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况且，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地狱干什么？既然你连地狱都陪我下了，那么如今重逢之后，我又怎会苛责于你？”

　　“你这话听起来真就像是舞台剧一样，让我有点害怕既然你这么会演，那我又怎么知道你哪句话是出自真心？”

　　“那你要不再感受一下？”信女微笑着张开双臂，展露心胸，“从抱你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跳就过速到现在都没能平复下来。”

　　“我当然知道你心跳得很快你这家伙，既然觉得难受的话就老老实实先镇定下来啊。”

　　“一点都不难受哦，我其实挺享受这种“活着”的感觉的，这种充满“人性”的感觉，是我过去鲜有的珍贵体验，当我的演技成长到能够欺骗自己进而骗过所有人的时候，我一度以为我的心已彻底归于冷寂，再也不会于撕碎仇人之外的任何时刻如此鲜活炽烈地跳动，直到后来跟式相互确认心意，直到十二年后再度与你重逢正因你拥有常人的悲欢，所以我这样一个生来便不知“人类”为何物的妖魔才会如同追逐繁星般追逐“人性”至今。”

　　“辛苦了。”

　　迎接信女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温暖怀抱，晚间的寒风裹挟着花海的芬芳带来薄情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埋首于那片温暖之中，闭上双眼，安心地沉溺于那股他所眷恋的气息里。耳旁隐有海风呼啸，又似有潮起潮落，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四年那个晚冬，回到了那浸透着寒梅暗香的海岸。

　　“信女。”

　　“嗯？”

　　“虽然很多的必要流程都被你给搞乱了，但是”

　　“我们都是【时间能力者】嘛，流程乱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理由令人信服，但乱归乱，该有的可不能少，以你的性格，S/L的事情不会做，跳关的事情更不会做，我想你也没有打算在某些关键问题上蒙混过关吧？”

　　“那是当然的，通过S/L重头来过的人生只会让我感到廉价，所以无论是羽化前还是羽化后，我都从未起过回到过去弥补遗憾的念头，在我的人生中，过去是早已埋葬的部分，哪怕留下再多的遗憾，失落再多的遗珍，我也只会在现在和未来中寻找珍贵的宝物，将它握在手里保护得好好的，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问心无愧地活着回到你面前，堂堂正正地告诉你，除了没能活成那个光明磊落的勇者之外，剩下的约定我都做到了。”

　　“你这家伙啊那，接下来就是最后的问题了，最关键的，也是绝对不会让你蒙混过关的问题。”

　　“嗯，我听着呢。”

　　“信女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才喜欢上我的?”

　　“”

　　“这一次，我会给你足够长的时间，你想清楚之后，再告诉我答案放心，我不会逃走的。”

　　月下花海，二人背靠背相依而坐。

　　青子正拿着笔记本书写着什么，信女悄悄地瞅了一眼，发现她真的是在琢磨未来的建筑设计。

　　虽然不乏灵光一闪的精妙点子，但空有点子而无骨架的结构无法形成一份完整的设计图。

　　信女小心翼翼地趴在她肩头指出了这一点，收获的是青子一记聊胜于无的肘击与白眼。

　　“我当然知道只靠点子支撑不起一份完整的设计，这不是刚开始前期工作嘛？真是的，不要小看我呀，还有，你凑过来干嘛？想清楚了？”

　　“没有。”

　　“那还不滚去想？再想不出来我要开始计时了！”

　　“嘤嘤嘤，你欺负我”

　　“少给我来这套，说了只有这件事绝对不会让你蒙混过关！”

　　“好的，您慢忙，我回去继续反思。”

　　结果便是信女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回身坐下，感受着身后相互依靠相互维系的温情，望月空叹。

　　人性或许本就如此，以十余年为计的漫长追逐如今已然迎来开花结果的时节，却在这门前的最后一步踌躇不前。

　　是他没有做好觉悟么？

　　否，他早已有了觉悟。

　　是他心中尚无答案么？

　　否，他早已有了答案。

　　是他了无真心，只是抱着玩玩而已的登徒子心思，所以才需时间酝酿虚伪真情么？

　　错，大错特错！

　　其实信女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罢了。

　　这是他与她之间一生只有一次的问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亦是他对自己十九年过往的详实总结，一旦问答结束，那段混杂着血腥与温情的往事便会如烟般散去。

　　因为太过珍贵，太过重视，所以才会害怕自己的答案不够好，不够完美，不足以表露真心，不能令她满意

　　这个无懈可击、雷厉风行的男人在过往人生中犹豫的次数屈指可数，幼年时徘徊于海岸线上时是一次，幽囚于湖底牢狱中背弃恩师教诲前是一次，少年时忍痛送别挚爱时是一次，除此之外，他便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戏子，一头无血无泪的怪物，于通往黄泉的复仇之路上仗剑高歌，向死而生，再无半分犹豫！

　　而今是第四次，也是他第二次因为背后这个女人而踌躇不前。

　　只因她曾见证且曾包容过他所有怯懦。

　　信女决定临时放空一下自己。

　　他久违地打开了连接电子海的个人终端。

　　那是他现今定居的那个世界的土特产，在瑟兰海姆世界本无一用的东西。

　　但对他来说，很多事物本就只是一个形式，违背常理之事只需将其化为常理就行。

　　然后，迎面而来的便是

　　【赫恩，你的事发了！整个泛欧大学联盟论坛里都是你的光荣事迹！接近一千号当事人在满苏黎世提着家伙找你，你他只告诉过我那些妞里有拉拉，你他的没告诉过我有些妞还有男朋友啊！你他的还活着吧！？我已经二十五个小时联系不上你了！还活着的话就他的回话！你再不回话我他不过圣诞了马上从极东飞回来！等着！兄弟！坚持住别死！至少把大脑保留下来！义体改造就义体改造吧！大不了咱们不做自然人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改！赫————恩————】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老妈子性格一样的筋肉梆子

　　完全错判了形势啊，槙岛。

　　不过，谢谢了。

　　这种有人会因为自己的生死不明而焦虑到咆哮的感觉，这种名为友谊的人际纽带，这种自己过去鲜少拥有的贵重体验，他挺喜欢的。

　　随手将那三十七封内容如出一辙的邮件扔进垃圾箱，再打开那个名为【槙岛瓜江】的筋肉老妈子的通信界面。

　　【人无事，出游，在逍遥，勿念。】

　　输入如是的信息，发送。

　　【那就好！不过图稳的话再跑远点，让那帮傻跳脚去吧，干就是了兄弟o()ｄ！】

　　秒回。

　　【谢了，我会给你的姐姐妹妹带土特产的。】

　　【离我家人远点你个浪货！】

　　【你拿去自己送不就行了？】

　　【这样啊，谢了兄弟！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不谢，兄弟，也提前祝你圣诞快乐，好了你可以滚了。】

　　【滚！】

　　解决一桩误会之后，信女继续往下翻阅，随后在某个满月头像的ID前停下。

　　备注是【贤姐】。

　　最新的消息来自于一个小时前，换句话说就是晚间十一点过一些，正好是在他“睡下”一天之后，消息的数量为三条。

　　【华丽的弟，圣诞节回家吗？】

　　【妾身刚买了最新发售的HM92G，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圣诞狩猎吧！】

　　【虽说是搬到这边第一年，但今年圣诞你还是打算一个人陪妾身过吗？】

　　信女在看清时间之后，最初的反应是他愚蠢的姐今晚又熬夜打游戏到凌晨了。

　　其次，在看清消息内容后，他不禁哑然失笑。

　　【回，玩，不打算，准备好做大姑子了吗?辉夜。】

　　他自然不会去叨扰自家长姐通宵的雅兴，只是信手留下如是的文字。

　　在给自家长姐也报了声平安之后，信女继续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他的人脉列表。

　　带着家姐搬来这边也有一阵子了，在初来乍到之际，这个被重力束缚在地表的赛博世界中充斥的花样繁多的奶头乐便让他那个重度Neet姐姐走不动路，死活非要拉着他在这个于他看来毫无半分浪漫可言的下层世界定居。

　　按照他原先的想法他是打算去找个蒸汽朋克神秘画风的下层世界安稳落脚，身穿皮草大衣，头戴三角礼帽，腰挎青铜火铳，肩扛月光圣剑，在差分机的交响中行走于黑夜里煤气灯照不亮的阴暗角落，继续斩妖除魔然后被他亲爱的姐姐以没有电子游戏为由一票否决。

　　算了，谁让自己这辈子都欠她的呢？由她去了。

　　而实质约等于伴生维度的电子海世界，其中蕴含的惊喜给了他一点安慰，所幸还不至于太过无聊。

　　那个赛博世界的住民其实从未通过自身创造出“电子海”，而是“电子海”从头到尾都存在于那个世界之中，只是他们等到二十一世纪中旬才找到叩开其大门的钥匙而已。

　　“电子海”凿穿了维度壁垒，使得那颗星球的主物质界与繁星般的异界之间距离得以接近，而作为过渡层的伴生维度“电子海”自然也就牛鬼蛇神满地走，当地土著们对此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他一家子外来户自然也不会站出来当什么降临派的救世主，况且那颗星球上的外来户早就不止他姐弟俩一家人了，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平日里各过各的岁月静好，只要没哪个坏东西暗戳戳地想要爆个星之类的，他都无所谓。

　　大家一起【樂】就是了！

　　当然谁要是敢暗戳戳的阴谋爆星或者整些影响地表宜居性的大新闻，赫恩先生不介意挺身而出当一回或者几回【最后的星球捍卫者】，随手碾死几只虫豸之余，顺便守护家姐的奶头乐樂园。

　　哦，找到了。

　　漫无目的的浏览告一段落，信女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与终端界面的一切内容都格格不入的头像上。

　　2092年的赛博文明，文化传媒已经彻底进入了碎片化、符号化、无意义化的阶段，公众难以通过大众渠道接收到有价值的旧时代精神食粮，审美彻底滑入了光污染、街头涂鸦、抽象派、意识流等无可救药的深渊，几页的人脉头像尽他是一群牛鬼蛇神群魔乱舞，相较之下，连槙岛那个筋肉梆子的头像——他健硕的胸肌自拍都能称之为清新脱俗。

　　而就在这样一片光污染或者非主流涂鸦之中，一张寻常水果的照片就显得格外的清新脱俗那岂止是清新脱俗，那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眼见那个ID尚未熄灭，信女不假思索地直接呼了过去，临时开启一个【SoundOnly】加密频道。

　　【在？你那边几点？】

　　【凌晨一点，唔】

　　【你晚上能不能少喝点酒？为什么每次打过来你不是在宿醉就是在宿醉的路上？】

　　【现在是在醒酒的路上,怎么了？突然半夜给学姐打电话问时间等等，赫恩，你又跑到哪个深度Hive里去了？】

　　【还有心情抬杠，反应也很敏锐，看来这次没喝多少。】

　　【无论醉得有多深，思考的回路是有好好预留的，不会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