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尾猫
“伟大的狼啊，威严，注意威严。”
跟在海登旁边的金刚酋长低声提醒他。
身为神明，或者说身为统治者的人，若不拿出应有的威严，旁人有时反而会产生疑惑或者犹豫。既然海登现在扮演着兽神……或者说神兽？……的角色，这方面的事情自然必须要做好。
海登重新摆好白狼兽神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问：“驾驭疾风的人们，你们今日是为何而来？”
看到海登照着牌理出牌，这些驭风者们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所谓社交礼仪的存在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然后其中一个像长老一样的人物立刻站出来，跪伏在地。
“伟大的狼神啊，我们是驭风部落的使者。本次突然前来，承蒙您愿意赏脸，小的不胜感激。”
这个驭风部落的长老，居然直接磕着头对海登狼说。虽说类似的景象他最近也算是经常看到了，海登还是不禁感到有些无语。
“今日我们是带着礼物，以及为了请求您的慈悲而来。我们带来了要敬献给您的海鱼，海中的宝珠和药材，十名的人祭，以及来自恶魔的警讯。我们献上这些礼物，希望能请您大发慈悲，允许我们部落送一百人进此仙境避难。”
是了。
重点就是这个。
“我从来不要人祭。如果你们想进这个仙境避难，就得先遵守我们这里不准人祭、不用血祭的规矩。”
海登摇摇狼脑袋，
“如果你们愿意接受这个规矩，我就允许你们进入这座山。其它礼物我就收下了。现在先告诉我有关恶魔的事——什么恶魔来了？”
实际上，海登最为关心，之所以让他立刻决定要放这些亚人进来的原因，正是这个。
恶魔
某种程度上，这是比魔鬼还要麻烦的东西。
——————————————————————————
那么，先来讲讲这驭风部落的事吧。
为什么大家都是亚人，这个驭风部落看起来却显然比金刚部落过得好，无论物资还是健康都明显比金刚部落好得多呢？
主要原因就是，双方擅长的技术以及生活的环境都差别不小。
驭风部落生活在常青州西南部，位于一处靠近太平洋的山谷里。尽管现代的自然环境早就被大公司一手把控，但生活在海边终究还是有些许的好处。海风吹拂之下，驭风部落周围的污染程度自然要稍微比内陆好上一点。
其次，驭风部落从祖先那边继承下来的技术也和金刚部落不同。正如其名，他们代代传承的是预测天气和污染风暴，驾驭风来飞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偏转有害天气的独特魔法技术。
正如海登之前所猜测的，这些都是亚人们在荒土上代代发展出来，专门为了在荒土上生存而特化的技术。他们是在荒土上求生的专家。而在这些专家中，驭风部落则是最擅长预测并“驾驭”天气的专家。
虽说他们不可能真的驾驭实际上是大公司在操控的天气，但至少驭风部落在应对天气污染和灾害上，比其他亚人部落都厉害得多。
加上驭风部落的生活环境本来也稍微好一点，在太平洋边上捕鱼和狩猎为生，甚至还能牧养一些变异牛羊。这也导致了他们的健康状况和人口都比其他亚人部落好得多。实际上在台风扫地机出现之前，驭风部落的人口居然有近五百人！
人口就是力量，所以驭风部落的战斗力自然也不弱。他们的战斗技术或许比不上金刚部落这种特别擅长战斗的部落——金刚部落有办法抓住泰拉斯奎，酋长单挑甚至可以和艾力克这个二级强化人过两招，在亚人中已经属于是顶尖战斗力水准——可是驭风部落有近五百人，人数是金刚部落的四五倍，身体更健康，装备物资也都更多更好。真要打起来肯定是驭风部落会赢。
金刚部落的亚人身上穿着的都是什么东西？破布！手里拿的武器是什么？骨刀！
相较之下，驭风部落的亚人已经有点从原始人进化到游牧民的样子了。
况且，驭风部落也不是没有祖先代代传下来的，压箱底的防卫武力。
因此真要说综合实力，驭风部落已经是常青州亚人部落中的第一名。他们是最擅长在荒土上生存，在荒土上生存地最好的亚人部落。
……可是，如今海登看到的这些亚人，这群浑身脏污，显然饱受饥饿与威胁，好不容易才逃难到这里来的残兵败将，却哪里有半点强力的样子？
没有挺直的背脊，没有充满自豪的坚定眼神，反而浑身污浊，满身伤痕，甚至眼神里都充满了不安，时刻都警戒地张望四周。他们甚至还一直战战兢兢、态度卑微地窥探着海登狼的反应。
因为他们是难民。
而且还是打输了，惨败了，在风暴扫地机肆虐的时候，被从家里驱赶出来，已经无路可退的残兵败将。如果白狼神把他们赶出去，这些驭风部落的难民就再也没地方可以躲，只能凄惨地死在风暴肆虐的荒土上了。
他们还能往哪里逃？
这片荒原上还有哪里不是毒圈？
其他亚人部落基本上混得比他们还惨。在风暴扫地机里本来就不太可能存活下来，就算能也没有余力收容那么多难民——大家都是要吃饭的，而如今风暴肆虐，存粮就那么点。
要么逃出常青州——老实说，这非常之难。州与州的边界上都有联邦政府甚至其它大公司的安保部队在监视着。
要么逃到常青州里其它被认可的地方。但正常的城镇乡村凭什么要接受上百个莫名其妙的，连人都不算，甚至无法适应现代文明社会的亚人？
至于公路之类台风扫地机不会扫荡的公共设施，那也不是亚人们能够跑上去活命的地方。
可悲可叹。
驭风部落的亚人们本是常青州荒土上最优秀的亚人部落，最厉害的生存专家。哪怕在大家都吃瘪，哪怕在大公司的风暴扫地机折磨所有亚人的时候，擅长驭风技术的他们也应该是亚人中活得最好，最有利的。
他们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他们还是……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
因为他们遇到了过于可怕的东西，太可怕，连最强的亚人部落也没法战胜的敌人。
“或许我们的到来会给您添麻烦，但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我们都愿意做。只望在这仙境中有个角落能够收留我们。”
为了逃避恶魔，他们的长老甚至会向海登狼磕头下跪。因为失去故乡的他们是那么害怕。
“放心吧。”
海登却没有让别人向自己磕头的兴趣，立刻摆摆狼爪子让驭风长老起身，
“只要你们把我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就发誓，会尽己所能帮助你们。”
别看海登这样，他好歹也是大慈大悲卡莲小姐的同路人。若是对陷于困境的穷苦人见死不救，岂有脸面再回新雅图去见卡莲？当然，想要拯救所有人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萍水相逢自是有缘。人家都求上门来了，总不好随便把人赶出去。
“现在我想要马上知道的是，把你们从家乡赶出来的那个恶魔的事。”
恶魔
……恶魔？
恶魔是什么？
有些人听到这里可能就要纳闷了。恶魔难道和魔鬼不一样吗？
实际上还真的不一样。
之前海登就曾经说过，魔鬼（devil）这个词和神（divinity）这个词一样，都起源于古代印欧语的天神（deva）。旧日的神不一定都是现代的魔鬼，然而现代的魔鬼都曾经是旧日的神。
所有“魔鬼”都曾经是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是曾为旧神之物，是曾受凡人崇拜之物。所有魔鬼，都有自己的秩序、阶级和社会礼仪。
然而“恶魔”这个词却和古代的统治阶级，和受凡人崇拜的旧神们——没有任何关系！
魔鬼是曾被当成神崇拜的古代王公贵族。
恶魔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东西。
“是恶魔……我们的部落被恶魔毁掉了……”
“死了好多人。”
“那个恶魔，它穿破风暴，突然就带着一群人袭击了村庄……”
在海登狼这位兽神的询问下，驭风部落的亚人们都红着眼睛，诉说起自己悲惨的遭遇。
“山谷里本来有我们代代传承下来的风的结界。然而那个狮子脑袋，长着四只翅膀的恶魔，却随手就把结界给撕开了。”
噫，这帮亚人那么富？甚至都有自己的结界？
海登听到这里可是吃了一惊。
从他们说的话归纳起来看，驭风部落当时虽然出乎意料，却仍然第一时间奋勇抵挡——然后就被对方轻易地给打败了。部落的大部分同胞都惨遭杀害或俘虏，好几栋房屋被烧毁，勉强逃出来的百来人也无处可以投靠。
难民中包含许多女性、小孩子和伤者，在公司的黑暗风暴里没有结界遮蔽，也没有粮食果腹，只能等死。
最终，驭风部落的幸存者们施展起他们最擅长的天气占卜术，却意外发现——哎？金刚部落这边怎么会没有风暴？
反正左右是个死，死马当活马医。他们就赶紧驭风飞到这边来，才发现这座山上居然多了个城市结界。
“所以，是一个长着狮子脑袋，四只翅膀，可以随便撕开风之结界的恶魔，还带着一群其他部下，袭击了你们的部落？”
海登皱起眉头，用狼爪子搓了搓下巴，
“你们知道那个恶魔叫什么名字吗？”
驭风部落的难民长老点了点头。但他同时也打了个寒噤，摇摇头说：“伟大的狼神啊，我们不能说出那个恶魔的名字。”
……啊？
“那个恶魔……那个恶魔有着灾祸的名字！周围的几个部落其实都知道它的事。但哪怕只是说出它的名字，就会带来灾祸与诅咒！”
驭风长老哀嚎到，
“那是连名字都不能说的恶魔！”
连旁边的金刚酋长听到这话，都连忙点了点头。看来这恶魔其实他也有所了解，所以之前才会如此恐惧。
名字是有力量的。知晓一个名字，使用一个名字，就是在施加它的力量。
然而海登听到这里，却反而若有所思。
他好歹也算是比较博学多闻，就像传统奇幻小说里那样的古典巫师。听到这里，其实海登已经隐隐约约有点数了。
狮子脑袋，四只翅膀，乘风而来，带来灾祸，撕开风的庇护——而且连名字也不能说。
这些特征已经足够明确了。海登曾经听过这样一个古代大恶魔。它曾被古代西亚的人们当作带来瘟疫与旱灾之风的魔王。和那些姑且还讲点道理的“魔鬼”不同，它是吞吃生命，奴役伥鬼，极度可怕的“恶魔”。
古老的传说中，凡人光是提到它的名字就会引来它的注意力。若是连续呼唤它的名字，它便会现身，吞吃你的灵魂。
“他喵的，这种紧要关头，居然撞上来一个魔王！”
海登暗骂一声，却又转念一想。
恶魔和亚人一样都是无法适应文明社会的东西。魔鬼盘踞在世界的角落里与新神敌对，起码还算是“敌人”。恶魔和亚人却是现代社会想要清扫掉的“垃圾”。
为什么这个大恶魔要带人袭击驭风部落？
是没饭吃了吗？
或许它其实也是苦公司已久，如今还被台风扫地机给折腾得不轻？
132：恶魔与魔鬼是不同的!
恶魔与魔鬼是不同的，与魔鬼！
虽然双方都是邪恶之徒，但就算同样邪恶，山贼和坏贵族也都还是不同的邪恶呢。
曾为旧神，曾为封建时代统治阶级的魔鬼们，说白了就是以前的王公贵族，正在和现代资本主义的新神们狗咬狗。真要说起来，就老百姓的角度来看，那些封建魔鬼以前当家的时候甚至还更坏一点。
黑魔女艾比盖尔以前也经常说这种话：资本家虽然也邪恶，但再怎么说也比封建魔鬼老爷当权要好。帝王之所以是帝王，是因为他们踩着平民的头颅成就人上人。贵族从来不是个好词，起码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这样。他们从来都不是值得普通人崇拜的东西。
魔鬼们整天想要复辟封建社会，真和它们勾结那可就是开倒车了。像海登这样的现代人不屑为之。
然而恶魔说白了和亚人一样，古往今来都是不属于统治者社会秩序的东西，都是现代社会想要清扫掉的“垃圾”。大家都苦公司已久，现在还被台风扫地机给折腾得不轻。所以海登现在反而寻思——和曾为旧神的魔鬼不同，或许这恶魔反而可以试着交流合作一番？
海登在这一年多的时光里，在这短短的几个事件中，领悟到了一个有如禅一般的真理……当然，那不是绝对的真理。他所领悟到的道理，就是自己不应该根据刻板印像去判断事物。
表面现象和刻板印象都可能是骗人的。
艾比盖尔这个和魔鬼签契约的黑魔女实际上心地还不错，不仅对海登很友好（毕竟她有求于他），而且平时对普通市民也会表现出一些善意。
至于卡莲更是个没法用表面现象和刻板印象来互动的人。她虽然是资本天神的女儿，血统纯正的现代贵胄，却胸怀改天换地之志，想要背叛自己原本的阶级。
反倒是亚当这个海登的大学好兄弟，和海登一样本来都是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反而挖空了心思钻营想要当资本家，甚至还为此和魔鬼勾结，谋财害命，至今也不知道他都是在盘算些什么。
人心隔肚皮。只看身份来判断心灵实在太蠢。海登已经不打算再犯一次这种错误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袭击残杀驭风部落亚人的大恶魔显然算是强盗。然而没准它也是被台风扫地机逼得没饭吃，迫于无奈，不抢劫其他亚人部落就要饿死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还有得谈。
毕竟阶级矛盾才是主要矛盾嘛。
……话虽如此，卡莲要是知道海登和恶魔谈合作，可能会很不高兴。如果真的要和恶魔合作，他还是得提前和卡莲讨论一下。
海登现在已经不是啥都瞒着伙伴不讲的白痴了。坦诚的相互沟通可是很重要的！
“你们的遭遇和苦难，我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先对这些驭风部落的亚人们开口说，
“只要你们接受这座城市的规矩，我就接受你们的投靠，保护你们。金刚部落的酋长会替你们安排居所、食物和工作。”
毕竟海登完全不负责也不擅长管理这些具体的东西，只能丢给亚人们自己去做。好在金刚酋长也不会在海登鼻子底下搞鬼。海登只要扮演神摆出威严的样子就够了。
“除此之外，我对你们代代传承的驭风魔法很有兴趣。希望你们可以教给我。”
这话顿时让驭风部落的长老犹豫了一下。但他最后还是老实同意了。
海登收集别人的家传魔法是为了要搞研究。对于驭风部落来说，交出这种技术却意味着自己独立性的丧失。失去独门技术优势之后，就算这场扫地风暴将来结束，驭风部落也没有办法再脱离出去单干了。
上一篇：木叶：日记曝光后，女忍崩坏了
下一篇：我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