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132章

　　这方面的知识海登了解得太少了，知道得太少了。海登只读到过一些古老的传说，散落在浩繁卷帙之中。在那些古老的故事里，曾有被附身的魔法师自称自己是已死的古代神魔，然后做出各种疯狂的事。

　　但古代魔法的传说，十成里最多相信五成。海登有一次仿造古代赫梯的传说秘术，制作号称无坚不摧的宝剑——结果造出来之后，和现代菜刀对砍的时候，宝剑就给崩了。

　　同理，还有些古时候的反魔法护符，基本上也挡不住现代奥术攻击。根据海登的经验，古代魔法传说的可信度都很糟糕，荒谬的故事会掩盖真相。尤其是在新神上位，资本家统治世界之后，历史上似乎就再也没有过那种附身魔法师声称自己是古代神魔的例子了。

　　所以海登也很少关注这种古代传说。

　　可是这次的对手与众不同。这次对方可是帕祖祖，是几千年鏖战不死的大恶魔。万一它真的有这种古代秘术呢？

　　难道这个名叫【魔法少女帕祖祖】的虚拟主播，已经被没死透的帕祖祖附身了！？

　　海登一想到这里就感觉全身发毛，事不宜迟，赶紧把这个主播的出道自我介绍视频打开来，用手机直接把投影画面放出来，俩人一起看。

　　首先映入眼中的景象，是一片茫茫无际的金色沙漠。

　　然后镜头迅速拉进，进入一座矗立在沙漠中央的金字塔。

　　这并不是古埃及那些尖尖的金字塔，而是古苏美尔那种一层叠着一层的平顶塔庙。随着视频镜头拉到塔庙的顶上，很快就看见一个可爱的虚拟美少女站在那里，等待着镜头照过来。

　　【嘎哦！各位，初次见面呀！】

　　那是一个金色猫耳的……不，应该是金色狮子耳朵的萝莉，

　　【我从今天开始作为虚拟主播出道的魔法少女帕祖祖！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以前可是真正的大恶魔哦！厉害吧？】

　　这个狮耳朵萝莉的肌肤颜色偏深，是宛如牛奶巧克力般的褐色。尽管如此，她的头发却呈现深金色，还有一双深蓝色的眸子，看起来就像山猫的眼睛，闪烁着狡猾狡猾的锐利光芒。

　　除此之外，这个萝莉的虚拟形象还长着像二次元小狮子一样毛绒绒的手，既有利爪又有猫科动物的肉球。她的两只腿则像经过萌化的哈比（鹰身女妖）魔物娘那样是尖尖的鹰爪。背后则长着黑色的乌鸦翅膀，还有一条长长的蝎子尾巴在摇来摇去。

　　这虚拟形象上的各种动物特征，不管怎么看，都是十天前海登对战帕祖祖时，它曾经展现过的最终恶魔形态。

　　……只不过这【魔法少女帕祖祖】身上的恶魔特征，在经过二次元萌化之后，看起来根本就一点都不吓人了。如果这玩意不是“帕祖祖”的话，也许就连海登都会坦率地说她看起来很可爱。

　　【这个视频正如标题，是本恶魔……不对，是魔法少女帕祖祖的自我介绍啦！】

　　狮耳朵萝莉在塔庙的平台顶端上蹿下跳地拍打翅膀，高高兴兴地说，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只染了很多颜色的鸡，

　　【别看我现在小小的，身高只有一米五，以前可是通天彻地的大恶魔哦！只不过最近……最近伙食费太高了，所以要努力赚钱，只能签订契约成为打工魔法少女，当上虚拟主播啦！】

　　屏幕前的观众们肯定都觉得者只不过是虚拟主播的人设吧。毕竟虚拟主播的设定，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有设定成ai的，有设定成幽灵的，甚至还有设定成神族大小姐的，那么设定个大恶魔（笑）也没啥奇怪。

　　反正大部分虚拟主播的设定都是仅供参考，或者只是拿来搞笑的而已。

　　但海登看着，却总觉得心中有些发毛。

　　【我的兴趣是玩游戏、唱歌、吃东西还有轰杀坏人啦！】

　　狮耳朵萝莉则是继续摇着尾巴开开心心地说，

　　【所以之后我会尽量发表一些唱歌、吃东西还有玩游戏的视频，以及很多很多魔法少女的有趣的小事。能有我这样了不起的大恶魔来当魔法少女，你们真是太幸运了！所以为了我的伙食费，你们一定要给我点赞，给我打钱哦！】

　　最后这魔法少女帕祖祖又说了些有关直播规则和上传时间的事情，这个自我介绍出道视频就结束了。

　　海登和安洁拉看完之后都面面相觑，有点懵。

　　他一开始是为了搞清楚魔法少女帕祖祖是什么东西才看了这个自我介绍视频，结果怎么看完之后反而更加感觉迷茫了？

　　“……看起来，挺普通的？”

　　就连没看过其他虚拟主播的安洁拉，看了这个录像之后也只有这样的想法。

　　而海登也知道，正如她所言，客观来看，这只是很普通的虚拟主播自我介绍。但是……

　　“不能就这样放下警惕。”

　　海登仍然没法把这事就这样一笑了之。

　　什么魔法少女帕祖祖啊！这样的事情，绝对很奇怪啊！

　　所以海登很快就搜索出与“魔法少女帕祖祖”相关的所有其它视频。

　　也算是运气绝佳，海登仔细一查看，就发现这时候正赶上魔法少女帕祖祖的直播。海登立刻就打开她的直播频道，正好看到这魔法少女在回答观众们提出的各种问题。

　　【出道当主播的契机？我之前已经说过啦！是因为大恶魔在人间吃饭太花钱啦！每天都好饿！我想吃牛排！】

　　同样还是在那个古代苏美尔塔庙造型的虚拟空间里面，魔法少女帕祖祖高高兴兴地蹦蹦跳跳。

　　【为什么我是狮子耳朵老鹰爪爪乌鸦翅膀？哼哼，告诉你们吧！这年头猫猫耳朵狐狸尾巴属性的虚拟主播已经太多啦！遍地都是猫狗狐狸，多没意思啊！】

　　噫。不过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海登有时候也会觉得这年头网络上的猫狗狐狸有点泛滥。也许下个时代的流行就要从哺乳动物进化到鸟类也不一定。

　　【和那些泛滥的猫猫狗狗不一样。生得如此美丽的我，定然凌驾于万人之上！我魔法少女帕祖祖就是明日虚拟偶像时代的帝王！】

　　……但这台词就明显有些夸张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主播和观众互动的环节都是个大好机会。趁此良机，海登立刻给魔法少女帕祖祖打赏了一笔钱——他现在的可支配资金毕竟越来越多了，况且眼前这也算是正事，他之后甚至可以去找卡莲报销——然后问出一个试探性的问题：

　　“其他主播都是什么女神、天女、机器人，你怎么就是个恶魔啊？恶魔又不是什么好词。”

　　对于这年头的现代人来说，恶魔其实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忌讳的词。凡人的寿命不过百年，而四百年前新神就已经征服世界。魔鬼姑且还算是恐怖分子，有些人还会忌讳——至于恶魔，哎呀，哪个城市人还在乎恶魔啊？

　　但它毕竟不是什么好词。如果这个主播听说海登这个问题之后反应特别奇怪，海登或许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海登才刚这么想，魔法少女帕祖祖显然就已经看到了他发出的问题。这个奇怪的主播立刻露出了十分得意的笑容，仰着小脑袋挺着平胸就大声说：

　　【笨蛋！既然是恶魔就要大方承认自己是恶魔，有什么好隐瞒的！不管是干架还是干饭，不管是当魔法少女还是当偶像，输了气势就不可能成功啦！】

　　【我就是魔法少女！我也是恶魔！我就是大魔王帕祖祖！我命由我不由人！】

　　噫

　　【怎么样？帅吧？被感动了吧？嘎哦！】

　　确实，一时间连海登都看得无语了。

　　安洁拉也在旁边盯着画面看了好一会之后，犹犹豫豫地开口说：“……就是本人？”

　　“不不不不不这个怎么看都不是本人吧！？但是好像又确实有点像！？”

　　该说是气质吗？还是性格的一部分呢？总觉得这魔法少女帕祖祖好像还真的有几分帕祖祖要素？难不成真的是被附身了！？

　　想到这里海登自然更加紧张了。他赶紧换了个账号（免得引起怀疑），同时切换了网络地址和魔力波长（对于星网黑客来说这是基本操作），又打赏了一笔更多的钱，然后再故意装出起哄的语气说：“既然说是恶魔，那就表演点像恶魔的东西来看看嘛！”

　　话虽如此，这只不过是通过星网进行的虚拟空间直播，一般来说能够传递的只有思想和信息。如果真要表演像是恶魔的东西，那也只能展现出一些特别的知识技术或秘密——或者单纯装傻卖萌混过去。

　　那么，这位魔法少女帕祖祖又会怎么做呢？

　　看到第二次大量打赏进来的钱，魔法少女显然特别高兴。虽说她的形态（应该）只是在虚拟星网空间里的皮套，但以现代的技术这几乎就像是在操作另一具身体，因此已经足以呈现出本人的表情和神态。如今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个主播本人一定非常开心而且非常兴奋，几乎都要蹦起来啦。

　　【好！既然有粉丝提出这样的挑战，那么我自然会回应啦！】

　　话音刚落，便见魔法少女帕祖祖在塔庙顶上原地一跳，高高举起两只狮子爪爪，

　　【帕祖祖！帕祖祖！帕祖祖！现在就将我伟大力量的一部分，显示于此吧！】

　　她呼唤

　　她展现

　　因此就产生了【结果】。

　　下个瞬间，海登便感觉到——已经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透过星网交感，奔涌而来！

　　“啊！？”

　　好在到达海登这个级别的魔法师或星网黑客都会24小时维持反交感防护。只论这个层面的防御他已经丝毫不弱于普通神族，况且他现在还是在家里上网。多重的防御结界立刻把这股力量阻挡下来。

　　可其他正在看直播的普通用户们可就不一样了。立刻有好些人在直播间里发出惊呼：“有风！感觉到风了！”

　　“cpu风扇转速更快了！”

　　“鼻子不堵了！”

　　“呼吸顺畅了！”

　　“咳嗽停了！”

　　——这什么鬼啊！？

　　安洁拉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一下这些传递过来的能量，歪歪脑袋说：“主人，这股能量没有恶意，反而把与风和呼吸有关的坏事（灾祸）给吸走了。”

　　某种程度上，这正是同安洁拉的吐息相反的事情。

　　故而有那么一瞬间，海登是真的给吓呆了。好在他毕竟是现代最优秀的巫师之一，不用两秒就反应过来，并且察觉到这个行为与【真正】的帕祖祖最大的差别。

　　这不是神通。

　　帕祖祖之前展现过的所有力量——除了它死前最后那个阴阳生死淬体升华仙术以外——几乎全都是它自己的神通。

　　神通和魔法是不一样的。虽说有一部分神通也可以修炼出来，但它总体而言并不是魔法这样的技术，而是灵能。是作为个体的异能。

　　可是如今，魔法少女帕祖祖刚刚这一发透过星网交感施展的，吸走灾祸的“呼吸”——却是不折不扣的【巫术】。

　　这个魔法少女并非真正的帕祖祖。

　　但是，但是……

　　“……她正在使用帕祖祖的名字来施展巫术。”

　　望着直播画面，海登反而更感觉毛骨悚然。

　　海登也经常偷用死去神明的名字施展各种巫术，但他能做到这种事吗？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同时观看这场直播，这魔法少女却能把巫术效果（虽说这效果并不强）透过星网交感扩散到每个观众身上。

　　扪心自问，这种事海登是做不到的。哪怕现在的他全力以赴也做不到，至少也得要卡莲那个级别才有可能。

　　不过这时，海登已经无暇多想。

　　【今天有那么多观众来捧场，第一次就有那么多打赏，果然本恶魔是全世界最棒最可爱的大恶魔了！快点快点，继续给本尊打钱！今天晚上我要吃牛排！吃干贝啦?】

　　看到打赏的数量越来越多，魔法少女用狮子爪爪摆出胜利的v型手势，超级得意。

　　【下次直播安排在三天后哦！从晚上七点开始做两个小时。大家一定要来给帕祖祖打钱哦！】

　　这种虚拟主播偶像对青少年的坏影响，恐怕不可估量。

144：死亦为公司鬼

　　魔法少女帕祖祖结束了今天的直播。

　　她的下次直播安排在三天后。

　　海登则是望着已经无人的直播间，陷入沉思。

　　这个魔法少女真是帕祖祖吗？

　　恐怕……不是。

　　至少不完全。

　　她看起来确实有点像帕祖祖，而且充满了奇怪的帕祖祖要素。例如虚拟形象的狮子耳朵老鹰爪子乌鸦翅膀蝎子尾巴，例如虚拟直播间里的古代苏美尔式塔庙。这些都是帕祖祖该有的东西。

　　她最后呼唤出那个奇怪的风，居然在虚拟空间透过星网交感扩散到现实，这虽然是帕祖祖没有做过的事——但大家或许都还记得，它之前其实也曾经通过海登的交感探测法术反击，把病风扩散到海登这边来。

　　只不过这魔法少女帕祖祖呼唤出的怪风透过网络交感扩散开之后，并不是带来疾病灾厄，反而把疾病灾厄和着风吸走了。

　　这种事听起来和帕祖祖的神通不一样，完全相反，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帕祖祖本来就有阴阳逆转的本事。它死前最后展示的那手仙术实际上就是这类的技巧。死亡的力量，灾厄的力量，疾病的力量——这些阴晦的力量，只要懂得方法，本来就可以逆转为驱除死亡、灾厄和疾病的正面力量。

　　帕祖祖的邪恶力量不能够成为善的力量吗？

　　当然不是。这世上确实有很难用来做好事，几乎只能为恶的邪恶力量。但海登之前已经说过，帕祖祖的力量本是可以让它成为神的。它不想成神，主要还是因为它更愿意当恶魔。

　　（当然，海登也知道帕祖祖其实是更想“成仙”的。但在资本神权时代想要成为大自在逍遥的仙……唉，资本主义的时代只有神魔凡人，哪里还有仙呢？）

　　想到这里，海登突然直觉心起，立刻转头查看自家附近的星界网络空间。果不其然，魔法少女帕祖祖刚刚直播时发送过来的那一缕怪风还被他家的防护结界封锁在空间里。

　　魔法少女刚刚直播时送出的风是分送给每一个观众的，能量怎么也不可能太强，所以即使海登的实力逊色她不止一筹，自家的防护结界也能把这一缕风封锁住，进不得退也不能。趁此良机，他伸手在星网空间中调整拨弄两下，把这一缕风放出来，放到物质世界里——然后立刻拿一个附魔水晶瓶子收住了。

　　“帕祖祖越是吸收疾病灾厄干旱，力量就越强。这一缕风恐怕也是同样的道理。它现在虽然力量微弱，但如果我把它加以利用，专门吸收疾病灾厄不停成长，未来威力恐怕不可限量。”

　　话虽如此，海登一边摇晃水晶瓶子，一边却又皱起眉头，

　　“只可惜一方面，帕祖祖也害怕自己吸收的灾厄杂质太多，反而会被资本新神籍此支配控制。世间没有什么东西不属于资本家，连垃圾也一样。”

　　“另一方面，我现在还没办法完全切断这一缕怪风和它源头之间的联系。给它投入资源吸收成长，反而是在替别人练功。运气不好反而会炸到我自己。”

　　这种灾厄之风的力量到底该怎么利用，海登之后还得再仔细琢磨琢磨。不过这怪风也绝对不是鸡肋。因为海登至少可以分析观察学习参考里面的特异之处。他自己开发设计制作古典式或古今混合式新技术的才能是很厉害的。

　　发明创造的直觉天赋，这可是连资本神族都没法在基因里调整出来的东西。

　　不过现在说这个就有点扯远了。先说眼前的东西。

　　那魔法少女帕祖祖刚刚做的所有事情，基本上都是帕祖祖本来就可以做到的事。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和身体特征，也确实有帕祖祖的影子。要说做的事情正相反，那也只不过是方向性的差别，并不重要——因为归根究底，帕祖祖本来也可以做好事。

　　唯独一个至关重要的差异，才让海登发现事情不对，不是这么回事。这个魔法少女不是帕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