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14章

　　黑客女孩抖得和筛子一样。

　　半精灵奥术师还昏迷着呢。

　　所以安洁拉看着他们，若有所思：“主人，这些人真的是专业的战士吗？”

　　“其实还不错啦。”海登俯下身子，检查起这帮人的武器装备，“他们用的都是好东西，开头破门而入的配合也还行，他们的奥术师还有本事把我的外层结界拆掉。总体来说，就小队佣兵的水平而言算是合格了。失败只是因为战术错误而已。”

　　首先，他们至关重要的第一发狙击就选错了弹药。

　　安洁拉的外壳蒸镀了一层具有反魔法性质的，贵得要命的白色奥利哈钢，能够抵抗绝大部分法术。封入法术的魔弹终究只是让强力法术从远距离发射并在近距离发动，对白色奥利哈钢镀层是没有用的。想要靠枪械对付安洁拉，得用专门对付军用魔像或者装甲载具的反器材枪械才行。然而那种东西都是军用违禁品，和普通的狙击枪不一样。

　　狙击步枪在这个可悲的美洲联邦是合法的。只要你有许可证，就可以光明正大拿着普通的狙击枪在街上走，但反装甲武器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这支小队唯一伤害到安洁拉的办法，就是像老武士那样依靠装甲的力量对安洁拉使用物理攻击。只可惜……

　　“这个是，八幡重工生产的四〇式陆上战斗铠。”

　　海登拿起被捏爆的破损零件，一眼就看出了它的型号。虽然是很经典的陆战动力装甲，但无奈它不仅是量产货，还是二十年前的旧产品。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可能与安洁拉互相角力。

　　至于黑客……啊哈哈哈，既然海登都知道自己的黑客水平只是三流，他怎么可能还傻到班门弄斧，给自己家弄个可以用现代奥术外接的防御系统？不懂古代魔法仪式的现代奥术师可以靠强大的魔力硬拆海登家的防御结界——但想要偷偷入侵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没先全部拆光就闯入，就会变成地上那个肿成猪头的半精灵。

　　对付海登的家，最好的办法是用重火力远远地把他的房子整个轰掉，但很显然一般的佣兵没法在城市里干这种事。

　　不过这就扯远了。

　　“就算是旧式的装备，这些也依然是很贵的东西。不是入室抢劫会用的。你们是谁派来的人？是我在哪里的旧仇家？还是说……”

　　海登皱起眉头，

　　“你们是那个文乐俱乐部派来的？”

　　三流黑客闯入大概是公司秘密设施的地方，确实有可能会被一路追踪，甚至追杀。

　　可是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幕后黑手”没有直接派出更专业的公司精锐部队，而是找了四个都市佣兵？如果真派专业的公司精锐部队过来，海登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被抓，最好的情况也只能是丢下房子逃命。因为一个自由佣兵就算再强，如果遭到大公司的精锐部队围攻，那也只能束手无策。

　　再强的特种兵，也不可能战胜一整支军队。

　　海登也只不过是个一流的佣兵罢了。

　　老武士仍然拒绝回答。

　　狙击手依然冷笑。

　　黑客女孩害怕中。她毕竟还年轻，不像前两个人那样早就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反倒是半精灵奥术师比较懂得说话。他这时候已经醒了，虽然的脸还是肿的，但至少头已经不痛了。在诅咒下吃过苦头的他更明白海登不仅能杀他们，甚至有本事让他们求死不得，所以立刻回答：“朋友，雇主给我们的要求只是把被偷走的晶片资料取回来，确保内容没有流出去。大家都是佣兵，没必要打死打活的。真把我们干掉了，雇主反而会找更多人来寻你麻烦啊！”

　　海登还真没想到居然是这人来负责交涉。但有个会说话的俘虏确实更方便。

　　“你叫什么名字？”

　　他好奇地问。

　　“瓦瑞尔·月歌。”

　　半精灵立刻仰起头，报出一个很正经的精灵名字，看来他是那种对于自己精灵血统很骄傲的半精灵，

　　“毕业于加州奥术学院。我是有证书的六阶变化师。”

　　而且精灵往往特别看重他们自己在奥术上的造诣。

　　“惊了，还是个名牌学校出来的。”

　　海登终于吃了一惊。

　　正经大学，而且还是名牌学校毕业的奥术师，往往会以前途稳定的公司工作为志愿，或者留在学校从事教职。沦落到当佣兵的奥术师，一般要么是三流大学，要么是专科学校，或者没文凭没证照纯靠自学——最后这种尤其多。街头出身，自学奥术，逐渐在厮混的过程中越爬越高的实战派，其实在佣兵界很受欢迎，也是常态。

　　像海登这种好大学毕业却跑去当佣兵的少之又少。他会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他讨厌公司，另一方面也必须承认他这人确实有点疯。

　　所以海登伸手在半空中投影出他的名片，上面写着：

　　【海登，最后的自由职业巫师】

　　【世界一流城市佣兵】

　　【持证八阶战斗奥术师】

　　【万事皆办，收费低廉】

　　“想要对付我，你的雇主还得花很多钱，找很多人。所以比起说那些屁话，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的雇主是什么来头。懂吗？”

　　但是他确实没撒谎。这种事他不骗人。考虑到前天晚上他误打误撞把安洁拉许愿出来，海登怀疑自己现在已经算是个九阶奥术师了，只不过眼下他没时间去考新的证书——而且他也嫌麻烦。证书这种东西本来就只是拿给别人看的。一个人的话根本无所谓了。

　　所以这下轮到半精灵傻眼了。

　　只不过，就算海登真的是个顶尖的战斗奥术师，在大公司眼中也只不过是个超级兵罢了，不可能胜过一整支军队。

　　那么这个半精灵究竟该怎么选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朋友，你也明白行规。我们哪知道自己的雇主是什么人？他雇佣我们两个月了，但我们只看到过他发来的钱和工作要求。”

　　不愧是半精灵。聪明人就是好说话。

　　“这次他也只是告诉我们文乐俱乐部的服务器被人入侵，重要的人格晶片资料被偷走了，要我们追查回收并确保没有流出。只是这样而已。”

　　他讪笑着，老实招了。

　　海登闻言也陷入沉思。

　　听起来，不管这幕后的雇主究竟是什么人，似乎都没打算直接动用公司正面力量来解决问题。这意味着什么？或许是因为这个雇主并不代表某个大公司的正式决策，文乐俱乐部只是他私底下搞的动作；也有可能是因为幕后的大公司并不想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

　　无论哪种，对海登而言都是个好消息。和大公司的正面力量为敌必死无疑，但如果敌人只是公司里的一个主管，事情便大为不同。

　　这几个佣兵不知道幕后的雇主究竟是谁？问题不大。在这个信息时代，只要能揪出一点苗头，就总有办法顺藤摸瓜。

　　海登不正是被这样找上门来的吗？

　　“你们的雇主这两个月都让你们做过什么工作？”

　　他试探着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脸还是肿得如猪头一般，身体也十分虚弱，但半精灵依然努力耸了耸肩，想要表达出轻松之意，

　　“主要的工作就只是让我们给一个密特拉集团的高管女儿造谣。”

　　……嗯？

　　“我做了几个她和其他年轻人约会的幻象，然后故意被摄像头拍到，再伪造出她的消费记录和会员资料，偷偷放到新雅图几个高档娱乐会所的系统里面。为了不让文乐俱乐部显得特别奇怪，我们连那边的假记录都做了。”

　　半精灵继续解释到，

　　“除此之外基本就是些没什么特色的工作。把一些货物偷偷送到贫民区里，还有保护特定的地方……你也懂的，我们不可能知道货物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雇佣保护某个地方。”

　　确实，但海登现在并没考虑这个。因为一个可能性已经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你说雇主让你们去给一个密特拉集团的高管女儿造谣？她叫什么名字？”

　　半精灵果然将海登脑海中的那个名字说了出来：“艾莉西亚·克拉丽·卡兹穆克·阿普萨拉。”

　　这不正是海登的好同学，好哥们，亚当——他老婆的名字吗！？

　　一时间，海登几乎忘了自己还在审问俘虏，直接“fxck”地一声骂了出来。

　　靠，原来他昨天查到的那些艾莉西亚可能出轨的资料，全都是这帮佣兵同行伪造的？

　　他昨天晚上还在说亚当那家伙好心当驴肝肺，结果现在居然马上就轮到他被打脸！？

015：战逃反应

　　不要慌，数数质数。2、3、5、7、11、13、17、19。

　　海登揉揉太阳穴，冷静下来重新思考问题、分析状况。

　　亚当和他老婆艾莉西亚是三个月前正式认识的。这个半精灵刚刚说他们是两个月前受雇开始给艾莉西亚造谣的。难道这所谓的幕后与公司有关的雇主，是想要阻挠亚当和艾莉西亚的办公室政治联姻？

　　这……好像不值得奇怪，倒不如说根本不算什么新鲜事。更何况亚当和艾莉西亚前天已经结婚，这个计划应该也已经失败了。

　　思来想去，海登便觉得这事好像没什么要紧。考虑到幕后的雇主没直接派一队大公司特种兵过来，就说明这事八成只是办公室内部的政治斗争。对方既然只能请自由佣兵私底下做事，就不太可能用大兵力和海登死磕。他怕个球？

　　所以他拿出剪刀，在四个俘虏头上都剪了一缕头发，分别塞到四个巫毒娃娃里面。其他人看不懂海登在干嘛，半精灵奥术师却是吓得脸都绿了。

　　“按照安洁拉的说法，你们几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使用致命武器，没打算杀我。基于对等原则，我也不杀你们。”

　　海登拿起巫毒娃娃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但是你们身上的装备我没收了，当作房门维修费。如果还敢来找我麻烦，你们会变得比这半精灵还要难看。”

　　“最后，帮我给你们的雇主带句话：我拿到这些资料，左右不过是拿去卖钱。谁的钱不是钱？想靠武力解决我不嫌贵吗？不怕反而逼我把资料直接丢网上吗？还不如和我谈个好价钱。”

　　听到海登这么说，老武士、狙击手和半精灵都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起码他们能够活命了。

　　“啥！？”黑客女孩却急了，“你哪里需要什么房门维修费啊！？这不是已经修好了吗！？”

　　正如她所言，被老武士劈开的房门现在已经被修好了。安洁拉对着碎片唱了几句歌，它们就自己活起来，跳起来，自己在门框上重新拼起来，把它们自己修好了。最可怕的是，海登几乎没有检测到魔力消耗。说什么维修费，绝对就是无稽之谈。

　　“那就是精神损失费。你们打扰了我的睡眠。”

　　但理由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海登满不在乎地换了一种说法，拿起黑客女孩的手机检查起来，

　　“哇塞，玛尔斯工业集团的泰丰10手机！这玩意我记得原价要七万多啊。今天可真是赚大了，谢谢你们。”

　　看着海登拿走自己手机，黑客女孩几乎都要哭出来了。然而海登不打算再对他们更客气。你们不打算杀我，所以我也不杀你们，很公平。但钱是另一回事。

　　“好了，安洁拉，送客。”

　　所以他摆摆手，准备回工作室。

　　黑客女孩不甘心，咬牙切齿，却她又能如何？

　　“罢了。当佣兵就是这么回事。这就是为什么平时尽量不要接杀人的工作。”

　　老武士叹了口气，反而出言安慰队员。

　　心有余悸的半精灵也立刻表示赞同：“正是如此。只要活下来，就算吃亏了，咬咬牙，拿着备用的装备再去找其它工作就行。就像老大你经常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真好！”

　　没有哪个佣兵愿意一辈子都是佣兵，他们也不能。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会消磨人的生命。伤害和后遗症会累积，让未来的困难更加难以忍受。雇主给了佣金就跑，剩下一队人和死去的同伴。没有人能永远好运。运气不好，一发魔力箭正巧打中要害就能带走生命。危险无处不在，时间总是站在死亡那一边。

　　究竟是拿命当筹码赌能不能赚到大钱呢，还是爱惜性命做长远的打算呢？每个当佣兵的人都需要好好考虑这个问题。

　　这个老武士和他的队伍，并不是那种干掉最多敌人，完成最大任务，赚到最多钱的传奇佣兵小队，但老武士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世上没有比自己的命更贵的东西。最好的佣兵不是最传奇的佣兵，因为最传奇的佣兵都死在半路了。

　　在老武士看来，最好的佣兵，是那些能让自己的家人在有热水、热食还有安全温暖的家里幸福生活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长久在第一线工作，才会受到队伍里其他成员的信赖。

　　所谓的都市佣兵，听起来帅气，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下等人的职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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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这支佣兵小队被海登掠夺一空，只剩下身上的衣服，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有装入他们头发的巫毒娃娃在手，想必他们以后也不敢再找海登麻烦。

　　“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如何追查那个躲在幕后的雇主，没准还得花钱请一流的黑客帮忙。卡莲诚不欺我，惹上公司狗果真麻烦。”

　　海登则是坐在客厅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寻思接下来的计划，

　　“我让那些佣兵回去传话，或许还有机会和他们的雇主谈谈条件，起码也能拖延点时间。实在不行，就只能跑路了。”

　　被大公司的主管惦记上就是这么麻烦。

　　要么，海登把这个公司狗的身份查出来，彻底解决问题——这很难。如果对方真的是大公司的主管，他所拥有的安全保护和强度一定都很高级。一匹独狼佣兵能奈他何？如果海登运气好，或许不是不可能，但成功率肯定不高。

　　要么，这个公司狗同意和海登交易，把海登拿走的资料买回去——但数据资料是很容易复制的。就算海登把原件卖还给他，对方真的能信任海登没有保留其它副本吗？海登对公司狗的性格不抱太大希望。

　　所以最糟糕的情况下，海登就只能选择跑路了。对方八成只是一个大公司的主管，不是整个巨型企业的化身。海登孤身一人，带个安洁拉，总有办法跑到对面碰不到的地方。

　　这是他的家，房贷都还有十几年没付完，海登一点都不想跑路。但实在不行的话也没其它办法。

　　“这些二手货加起来卖个三五万应该不成问题，起码手头还能留点现金……唉，钱总是不够用。”

　　二手货赃物的售价不可能太高，中间人还会割你一层肉。不像古时候的佣兵和冒险者，卖战利品在这个时代已经很难发财致富了。

　　所以事情就是这么巧。就在海登随口抱怨自己钱不够用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封读完后会自动删除的邮件被送到了他的工作用邮箱里。

　　【收信人：海登】

　　【标题：一份好工作】

　　【发信人：托达克老板】

　　【amigo！我的好朋友！有个刚到我手里的湿活你可能会感兴趣！十万金币，让一个公司中层主管的老婆永远消失。难度对你来说绝对不成问题！】

　　【如果有兴趣，一小时内让我知道。工作详情当然是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