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151章

　　青铜这种东西，本来是纯铜加入了其它金属冶炼出来的合金，是一种混合物。然而奥林匹斯青铜却并非如此。它是本来不应该存在的青铜单质，是人们只能在梦里见到的匪夷所思之物——不是铜，不是锡，不是铅。

　　就只是青铜，纯粹的青铜，是把“青铜”的概念独立出来的物质。

　　这听起来就像是绝对的扯淡，但魔法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在远古时代，最初的世纪，旧神巨人们首先用它制造成自己的武器。玛尔斯集团的现代神族们则是用得更多更好，会用这些青铜打造神兵神将的全套装备，击杀怪兽和魔鬼。

　　卡莲帮海登付完这些奥林匹斯青铜的钱之后，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直接给他发了个讯息，问他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几分钟之后，海登就给她回了条短讯：

　　【铸剑！】

　　海登要铸剑！

　　他虽然帮自己做过权杖，做过手环，但还从来没帮自己做过魔法剑。况且他现在要做的恐怕还将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古典式魔法剑。这样的挑战自然无比艰难。

　　幸好，有两位优秀而强大的导师会将他们的智慧与知识教予他，指点他。

　　而海登此人，他对于知识的渴望，对于真理的超验直觉，正是推动他这样一个凡人在大学里名列前茅的强力武器。

　　“此为宝剑，乃四大元素器具之中最为锋利者，是‘破坏’，‘攻击’，‘分解’，换言之，乃是一种批判之力。它将直接攻击，破坏掉事物中不纯的‘杂质’。”

　　阿尔比恩教授向海登叙说着古老而玄秘的高等魔法仪式，

　　“它的剑柄应当是青铜，而它的护手则是两个弦月，一上一下背靠着背组成。至于剑刃要直且锋利，并且使用钢铁铸造。”

　　这些都是海登亦未曾学习过，只了解些许残言的东西。

　　“这个设计是有理由的。首先，钢铁的剑刃代表着火星的力量，因为铁是火星的金属。它将攻击，破坏，分解，是剑的主要部分——岂能有一把宝剑没有剑刃呢？但剑乃双刃之物。只有火星的破坏力量，便会带来伤己之忧。”

　　“所以，剑柄就用代表‘金星’与‘爱’的铜来铸就。因为爱才是这种破坏力的动机。以青铜的剑柄来挥动钢铁的剑刃，并非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建造起新的，而破坏掉旧的。与此同时，火星和金星这两颗行星又分别象征着阳性与阴性，理性与直觉，血气与灵气，勇猛的男战士与说预言的女祭司——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力量。”

　　“这便是此剑最高最简的奥秘。以爱驱动破坏力的‘剑之公式’。”

　　多年来的首次，海登再次在阿尔比恩教授的门下接受教导，重新审视他自己对魔法的理解。在老教授的指点下，海登开始将他已经熟知的能量——安洁拉的秘火，融入到这两种来自地球外的素材中，融汇成连现代资本天神都未曾理解的高深魔法。

　　这些事情他都必须自己亲手完成，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不过，海登却仍然深深地沉浸在了其中。

　　加热，锻打，折叠，塑造正确的形状。

　　三天后的一早，阿尔比恩教授再次走进海登的工作室时，海登正一手拿钳子固定，另一手用锤子敲打烧得火红的剑身。一个大火球悬浮在半空中，而海登则是把剑放在火球里加热。

　　一锤方落，数量惊人的火花便立即飞溅四方，有些甚至还落到远处的教授脚边。

　　“很不错。”

　　阿尔比恩教授看了看海登手中已经成型的宝剑，高高兴兴地问：“需要帮助吗？”

　　海登摇摇头：“其实我已经搞好了。只剩下最后一步。”

　　话音刚落，他便把红热的宝剑从火球里抽出来，用钳子夹着，递到安洁拉跟前。

　　这动作看起来有点吓人，对吧？好在安洁拉本来就是机械人偶，她并不存在怕烫之类的问题。

　　“我只能替这把剑打造出物质的形体。只有你可以给它注入气息，注入话语。”

　　海登如是说。

　　无论他使用了多么昂贵的材料，让阿尔比恩教授给出多么高深的指导，这把剑目前也只能算是一柄比较优秀的法器剑而已。

　　比资源，海登岂能赢过资本家呢？比技术，阿尔比恩教授也赢不了掌控世界的大公司啊。

　　唯有安洁拉，能够带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因此海登说：“安洁拉，拜托你了。”

　　安洁拉可喜欢听这种话了。

　　所以她微微一笑，扬起歌喉：

　　“世界啊，听我说，”

　　“记下我的话语，让它们成为万世不变的法律！”

　　这可是连海登都没有事先预料到的状况。

　　就在安洁拉唱出这句话的瞬间，海登便感觉到了。但他无法解释他所感觉到的东西，他无法理解他所看到的一切，因为那个东西对海登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巨大，无法在意识中容纳，无法用言语描述那无形的形状。它比海登所知的一切魔法都更奇异，几乎一切都是无法理解的，除了它的奇异和它所拥有的力量。

　　不可名状

　　那是超越逻辑的敬畏和恐怖，让一道寒意顺着海登的脊椎窜下来。

　　而且与此同时，安洁拉的歌声还在继续。

　　“我为此而生，为此临世，证此真理。凡属真理者，悉听我言！”

　　“坚信吧，坚信你的一切都从未失去！”

　　“你曾热爱并为之奋斗的，都不会失去！”

　　“相信吧！相信你的生命并非徒然！”

　　“你的牺牲和苦难，都并非枉然！”

　　“诞生之物，何以不覆灭？”

　　“覆灭之物，何以不复活？”

　　“痛苦啊，你渗透一切，我却要打碎你的锁链！”

　　“死亡啊，你胜过万物，我却要让你向爱臣服！”

　　“不要惧怕，迎接新生！”

　　她的歌声像利剑一样从口中流出，活泼灵动，连灵魂都能刺入剖开，连心中的思念意志都能辨明。

　　这歌声像刀锋一样划刻在海登递给她的宝剑上，在它的剑身上刻下了非常细小的一行咒语：【atehgiborle-olamadonai】

　　海登看不懂这行咒语。

　　阿尔比恩教授却看得懂。它的意思是“神的力量直至永远”

　　就像给剑淬火或者说冷却一样，宝剑散发出一阵朦胧的蒸汽。

　　然后，安洁拉就笑眯眯地把剑递还给海登了。

　　尽管这是刚加热过的剑，此时此刻海登却完全无法从它这边感觉到热量。不仅完全不热，甚至感觉十分冰凉。海登握住剑柄的瞬间，便感觉到剑震动了一下，仿佛有风与火在其中奔流。

　　“不可思议的武器。”

　　连阿尔比恩教授看见这一幕也要忍不住开口赞叹。

　　然而还没等海登回答些什么，安洁拉就先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武器，是手术刀。”

　　……呃，手术刀？

　　海登一愣，仔细一想，却也明白这话确实没错。

　　这是连灵魂都能刺入剖开，切除心中病灶的手术刀。

　　“要做完一件这种级别的器具，你不能只是做出它的形体，还要为它命名。你要给你的思想一个具体的符号。”

　　阿尔比恩教授饶有兴致地在旁边看热闹，一边给出新的建议。

　　海登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名字带来力量，这在许多魔法理论里都是基础。换句话说，如果随便取个烂名字，哪怕原本很强大的神器都会效力变弱。

　　话虽如此，好名字也不容易想。

　　“取名字的机会只有一次。反正现在还不急着用。等第一次实用的时候再取名字也来得及。”

　　所以海登只是把剑先收了起来。他举起这把剑迎风一挥，就看见剑迅速缩小，变得比针还小，然后海登就把它放在他自己嘴里，藏在舌头底下。

　　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它是话语，是歌声，是思想又是气息。这样的剑当然要放在嘴里，藏在舌头底下。

　　老实说，海登总觉得这把剑的力量让他有些害怕。就像锋锐的言辞一样，这样的宝剑恐怕不能乱用。

　　“第一次用的时候再取名字？”

　　阿尔比恩教授听到这话倒显得有些惊讶，

　　“你不是急着打算用它来复活阿拉斯托吗？”

　　“我还没那么傻呢。”海登立刻摇摇头，“现在把他的灵魂和地脉精魂分割切开，阿拉斯托岂不是马上就要死了？他的身体已经被消灭了，就算直接再灌生命气息给他也不保险。这把剑只是让他复活的必需组件之一，不是全部。”

　　若非如此，海登之前为何还要那么在意烟雾镜公司的虚拟主播偶像技术？

　　“话虽如此，就像教授你之前说过的一样，如果直接把大公司的技术囫囵吞枣拿来用，而且还是想拿来救人，那可就太蠢了。公司发明这些技术不是用来救人，而是永安里赚钱的。”

　　海登说到这里，自己都苦笑了一下。

　　因为他这几天已经想好了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可悲的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其实也就比那些资本家好上一点而已。

　　“烟雾镜公司这个虚拟主播偶像的技术也只是复活所需的组件之一，而不是全部。所以我需要先确定，先多做……几个实验。”

　　阿尔比恩教授眨眨眼睛，立刻明白过来：“你要用烟雾镜公司分给你的【魔法少女帕祖祖】继续做实验，验证效果，确定能不能做到真正的复活。”

　　换句话说，说白了，就是要做人体实验。

　　当然啦，帕妮娅小丫头整天想着要往上爬，爬上去出人头地变成神族发财，住大房子，吃牛排。她宁肯赌上自己的命也想要提升阶级，哪怕海登告诉她这是要做人体实验，她恐怕也会同意。因为烟雾镜公司现在的虚拟偶像技术是尸解造神的仪式。一旦海登真的从中完成复活技术，实际上就是让人变成新神，毋庸置疑是提升阶级了。

　　帕妮娅肯定会同意被海登当成人体实验品的。

　　……可这又和资本家的做法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他们不是照样懂得用小恩小惠以及财富来诱惑那些奋斗逼，让员工拼上性命吗？

　　所以不管怎么想，海登心里其实都有些不舒服。

　　但这事总得做。

　　他要开发出，战胜死亡的魔法技术！

166：主播女孩轻度依赖

　　工作日

　　早上九点

　　上班时间

　　帕妮娅今天以实体模式待在物质界的齐齐米媞娱乐公司里，紧紧张张老老实实，等着海登要安排她做什么。

　　米克特女神把【魔法少女帕祖祖】的运营都丢给海登来处理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在一定程度上，米克特提卡希瓦是已经把她给放弃了。她不打算以【魔法少女帕祖祖】为核心成立新的虚拟主播偶像组合，而是要从头自己弄新的。换句话说，其实就是觉得【魔法少女帕祖祖】的项目已经派不上多少用处。

　　归根究底，米克特女神并不是要急着在虚拟主播偶像这事上赚点小钱。她是想要通过这门新技术开发出真的能用的尸解造神技术。既然如此，已经当众惨败过一次，甚至闹出笑话的【魔法少女帕祖祖】，在米克特女神看来，重要性就没那么大了。

　　话虽如此，她却也不打算直接把帕妮娅这个中之人换掉，直接换个克隆脑子装晶片上阵。一方面，米克特女神觉得海登好像挺喜欢帕妮娅的，所以不便直接把帕妮娅换掉；另一方面，如果海登拿着【魔法少女帕祖祖】真的弄出点什么成就来，米克特女神也可以分一杯羹。

　　这生意做起来可是很划算的。烟雾镜公司不可能彻底把【魔法少女帕祖祖】丢开不要，可是如果海登能帮他们栽培那不是更好吗？

　　帕妮娅也不傻，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实际上就是被吸血鬼老板给放弃了。要说怒，那当然是很怒的；要说怨海登上次紧要关头把她拔回去，老实说帕妮娅也是有点怨的。

　　不过，她还是不傻的。

　　事到如今，怨海登上次阻止她赌命也没用。帕妮娅如果还想飞升成神作祖，那就只有跟着海登好好努力啦！

　　毕竟有希望总比绝望好嘛！

　　而且帕妮娅仔细想来，让海登大叔当自己老板可比吸血鬼当老板好得多。就算【魔法少女帕祖祖】成神失败，或许她也可以靠给海登当情人，或者做爸爸活，来赚一笔储备资金，甚至发财也不一定呢！

　　帕妮娅总是很乐观的。

　　“大叔！今后我直播的规划就全部交给你啦！”

　　她的小脑袋里总是充满了梦想与希望！

　　只可惜海登这个三十岁的大叔，从来就没有对虚拟主播的梦想与希望。

　　“哦，是吗？”

　　他用冰冷的视线扫过去，堵住了帕妮娅剩下的想说的话。

　　“帕妮娅，既然你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我也就先把话给挑明了：从今以后，我要让你做的事情——都不是要给你的虚拟主播生涯铺设康庄大道。”

　　呃，啊？

　　老实说，帕妮娅没理解海登这话的意思，忍不住歪起了头。有时她是真的搞不懂这个大叔到底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而海登呢，虽然他也看出了帕妮娅的困惑，但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反而决定继续说下去，一边犹豫着该怎么说，一边向帕妮娅提问道：

　　“你上次直播的时候出了那么大一个难看的失败，你觉得接下来，下一次直播究竟该怎么挽回？”

　　啊？就这种问题？

　　帕妮娅立刻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有了大叔你的技术，只要我们再来一次仪式直播，这次漂漂亮亮地让我战胜死亡，升华成神，问题不就解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