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154章

　　“我不能感同身受吗？你以为我们这些偶像练习生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龟缩在租来的小破屋里面，灯又破又暗，暖气也很冷。没人陪我，也没有好吃的。上班也是当社畜，工作压力高的要命，背后老板你也知道有多吓人。”

　　米克特女神可是字面意思的吸血鬼资本家，连死人骨髓都不会放过的。

　　至于海登这边，说实话他作为佣兵在社会上混了快十年，自己的家庭又是父母双亡于大瘟疫的凄惨。所以他对于粉丝的那封信只是有些触动而已，远不至于破防，反而更加坚定了海登心中的理想。

　　反倒是帕妮娅现在的反应，让海登感觉十分有趣。

　　帕妮娅并不知道海登现在正想些什么。她盯着公司数据库里的【魔法少女帕祖祖】皮套，露出了忧伤而又迷惘的表情。

　　“我想成为神。”

　　半晌之后，她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来。

　　海登听了也只是耸耸肩：“这可不是新闻了。”

　　大家都知道帕妮娅拼了命也想爬上去当新神，住大豪宅吃牛排。

　　“我以前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自己过好就行了。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些粉丝也都是好人，不该受罪的。可是，就算成为神，我也不可能帮助我的每一个粉丝。我不可能把每一个生病受伤的粉丝的病痛都治疗好。因为我能量不够。就算成为神也不够。”

　　帕妮娅嘀嘀咕咕地说，

　　“就算我长出一千只手臂，去救每一个向我求救的粉丝，能量也不够吧？就连天神也没有办法帮助每一个向祂们求助的人，只能稍微帮几个而已。”

　　她说着这样的话，语气更显忧伤。

　　然而海登听完她的话，却扬起眉毛，嗤笑道：“蠢丫头。谁和你说不够的？”

　　……啊？

　　这下顿时轮到帕妮娅懵了：“啊？肯定不够的吧！况且这样的话粉丝还会越来越多，能量就会越来越不够的。到时候全世界都来看我直播的话，难不成我要帮全世界的人都治病吗？怎么可能够啊！”

　　但是海登却摇了摇头：“够的。也就是需要粉丝们奉献一点，回报一点资源，崇拜你，给你力量——但总体来说还是够的。”

　　“我举个例子吧：美洲联邦每年浪费掉的粮食资源，如果能够充分合理运用分配，已经足够全世界所有饥荒地区的赤贫人口吃饱饭了。你真以为这个世界的资源缺乏到不够全人类吃饱穿暖治病吗？你真的以为这个时代的众神对于世人的苦难仍然无能为力吗？”

　　自然资源的稀缺性是一个错误的前提——是一个谎言，只是一个用来让少数人致富而压迫多数人的工具。

　　丰收之年浪费食粮，大灾之时路有饿殍而不去救治。等人死后，却说：“不是我的责任，是资源不够。”这何异于以刀剑杀人后，推卸责任说：“人不是我杀的，是刀剑杀的。”

　　海登说到这里，伸手摸了摸目瞪口呆的帕妮娅的小脑袋，嗤笑着说：

　　“你以为神是什么东西？它们当然可以做到。如果它们都愿意献出自己的资源，这个现实世界早就是人间仙境了。如果它们不整天忙着互相竞争和增值自己，我们会有无限的可能，只会比虚拟世界更加美好。”

　　如果现实顺心顺意，谁会沉浸在赛博温柔乡里呢？

　　“可是它们不愿意啊。”

　　于是乐园就这样失去了。

　　我们就只能得到今天这样的世界。

　　一个世人只能在梦中得到幸福的世界。

　　这梦甚至还要收费呢。

　　但海登是不会躺下来做这个梦的。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找到办法，但他已经不会再躺下去了。决不。

　　“你想要成为神吗？魔法少女帕祖祖？”

　　所以海登笑着问。

169：成为神的资质

　　总体来说，海登这番话给帕妮娅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你真以为这个世界的资源缺乏到不够全人类吃饱穿暖治病吗？你真的以为这个时代的众神对于世人的苦难仍然无能为力吗？

　　——自然资源的稀缺性是一个错误的前提。是一个谎言，只是一个用来让少数人致富而压迫多数人的工具。

　　海登如是对她说。

　　……老实说，作为一个很普通的，本质上也只是公司打工狗的皮套中之人，帕妮娅实在很难马上相信这套说法。

　　“大叔你这个说法……是不是太阴谋论了一点？”所以帕妮娅听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现代人过得这么痛苦，全都是资本众神太邪恶吗？”

　　“阴谋论？”于是海登也扬起眉毛，“你认为是阴谋论吗？”

　　他从原本坐着的位置上站起身来，向帕妮娅这边缓缓走过来。

　　帕妮娅的身体立刻僵住了。在操作舱在星网里她是【魔法少女帕祖祖】，但肉体没联网的时候，她就只是区区一只谁都打不过的宅萝莉。海登如果不爽了要把她怎么样，帕妮娅是完全没办法的。

　　（难、难道大叔听这样一句话就生气了？）

　　这丫头本性吃硬不吃软，慕强怕恶，心中立刻就怂了三分，

　　（他要把我怎么样啊？敲脑袋？打屁股？罚跑操场？还是说难、难道……真的，要我做那种r18的事？）

　　结果海登只是摸了摸她的白毛脑袋，并没有做任何让她痛痛的事。一时之间，帕妮娅对于有这么下作想法的自己感觉到了亿万分的羞耻。

　　“你觉得是阴谋论，那也无妨。我本来也无意和你讨论现代天神的德行，也不是要谴责他们多残暴。”

　　他说到这里，轻轻戳了戳帕妮娅的额头，

　　“你我真正关心的重点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神的力量。”

　　啊咧？

　　这大叔什么时候如此实在了？

　　“言归正题吧。下班了，我带你去吃点健康的东西，顺便聊聊之后的计划。”

　　海登如是说。

　　现在其实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个时间还吃饭本来不是什么好事，幸好安洁拉拥有把常理按在地上痛打的力量。看见海登带帕妮娅回家找东西吃，她便很愉快地给两人端上了蒸蛋。又热又软又香，就连整天说着想吃肉的帕妮娅，这下吃起来也很开心。

　　不过海登毕竟不是只为了带帕妮娅过来吃饭的。

　　“你有纳闷过为什么我这个月一直让你锻炼身体，还搞什么冥想训练吗？”

　　“当然纳闷过啊！”帕妮娅先立刻吐槽，然后却又摇了摇头，“不过我这个月一直都在锻炼身体，还吃了很多安洁拉大姐给的食物，其实也感觉到身体变强了。由此可见，大叔让我做这些锻炼肯定是有其道理的。”

　　帕妮娅并不蠢。她本来就慕强，整天想往上爬，所以对自己的变强更是十分敏感。只要变强一点点，她就会马上察觉到，也因此觉得海登这些指示都是合理的，是为了让她变强才做的。

　　……结果海登听见这话反而愣了一下：“你的身体强度居然已经有肉眼可见的增长了？这可真是出我意料。”

　　喂

　　这下可就轮到帕妮娅傻眼了。

　　“锻炼身体和冥想都不是为了让你积蓄更多力量。‘持续锻炼身体就会变强’这种想法和认为‘只要每天努力搬砖就能当上老板’一样是几乎不切实际的——虽说世上也不是没有靠搬砖当上老板的极少数例子，但都是一两百年前的事了。”

　　海登继续淡定地往下说，

　　“你根本不需要靠锻炼来增加自己的力量。我让你锻炼身体，给观众们讲故事，精神冥想，实际上都只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加与观众们共情。今天我故意让你看到那封粉丝来信，也只是为了让你对粉丝们产生同理心。本质上都是为了增加你和粉丝之间的同步率——而且是双向的增加。”

　　他说到这里，稍微有些得意地笑了。

　　【魔法少女帕祖祖】的粉丝观众们看到今天的直播之后，各自都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肯定有很多人会觉得这是演出来的，是经过资本精心策划的台本以及活动运营的诱导。实际上这样想的观众肯定很多，而且甚至可能是大部分。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肯定是节目效果吧。

　　但如今这个时代本身就已经够惨了。这是绝望的时代，是不幸的灵魂想要虚拟世界获得慰籍的时代。哪怕很多粉丝心里怀疑这是假的，他们心里也会宁肯相信这是真的。

　　虽然即便如此，他们产出的信仰也仍然会掺杂很多杂念，可这已经不是没法解决的问题。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已经足够增加粉丝与帕妮娅之间的同步率了。

　　况且帕妮娅今天的表现并不是装的。运营工具人海登并没有提前告诉她这些事，也没有提前安排她作出那些表现。她的怜悯心以及为了粉丝而流下的泪水都是真货。

　　这样就够了。

　　正因如此，海登才得以认定——帕妮娅确实有成为神的资格。

　　……这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嚣张了？

　　但这确实是很严肃的问题。这世上已经有足够多的混蛋新神了。如果海登想要又创造出一个新神，他总得确认一下这小姑娘配不配。而现在看来她确实是配的。

　　她想要往上爬，甚至为此敢赌上她自己的命，却从来没有想过用别人的命来当垫脚石——光这点就已经比很多人好了。她以前没有考虑过太多其他人的痛苦，但一旦考虑到了，也会为了世上受苦的旁人伤心流泪，还想要出手帮助。

　　光这一点就已经比世上很多人好了。

　　帕妮娅才十五岁就有这份心，在海登看来就已经是一个配得成神的苗子。

　　“……原来如此，大叔你这是在测试我啊。”

　　结果现在帕妮娅反应过来，有点不高兴，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大叔你在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太不真诚了啊？”

　　有啊。几个月前确实有。海登当时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不觉得自己现在这么做有错。

　　真不真诚，也得要看对方是谁嘛。

　　老实说，海登一开始决定培养帕妮娅这小姑娘，并不是出于善意。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想要实验开发尸解复活成神的魔法，单纯只是找人做实验而已。

　　实际上，事到如今，如果问海登能不能为了帕妮娅这小姑娘而放弃自己的其它目的，老实说海登大概很难做到。她的优先度在海登心中还是比较低。

　　但是除此之外，他现在也觉得这小姑娘底子不错。

　　海登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改善现在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但他肯定需要各种优秀而且善良的同伴。善良甚至比力量更重要，因为力量只要有资源就是可以培养的，一个人的心灵反而比力量更加难得。

　　况且帕妮娅的资质本来就不差。

　　“别生气啊。你是有成神的天赋的。当然啦，如果没有，烟雾镜公司一开始就不会让你当中之人了。”

　　所以海登这么说。

　　帕妮娅顿时奇怪地皱起眉头，不理解海登的意思。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很简单，我们看看海登之前的遭遇就知道了——还记得海登第一次把自己变成土地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差点兽化疯掉了（虽然这有一部分责任在于某女忍者捅了他的脑袋）

　　而【魔法少女帕祖祖】的力量比当时的土地神还要强大，而且强大得多，强大许多倍！如果海登来当【魔法少女帕祖祖】的中之人，他肯定要再次被搞疯掉的。

　　反观帕妮娅，她可没有发疯。倒不如说她适应的很好。

　　这便是能够成为偶像，然后进一步成为现代新神的天赋。而且她还有一颗很纯真善良的心。

　　故而，海登这时才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能够与他人感同身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要教的人是你，这可真是太好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听到这话之后，帕妮娅居然瞪大了眼睛。

　　看到她这个反应，海登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些有点尴尬的话。

　　过了半分钟，沉默了一会的帕妮娅突然低头挖了一口蒸蛋塞嘴里，然后才说：“其实我也很庆幸是大叔这样的人负责运营我的项目。”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编织着语言，有些扭捏地说：“毕竟，如果不是大叔帮忙，先不说我会不会在半路就挂掉，肯定是没有机会再重新挑战往上爬了嘛。”

　　哎呦，这小姑娘果然是有点良心的嘛。

　　有那么一瞬间，海登甚至有了点为人父母的感触——这么说好像太夸张了，充其量也就是为人师长的感触吧。

　　不过当导师，当指导者，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事。

　　“放心。仪式的核心要素已经差不多凑齐了。剩下的主要也就只是资源。”

　　故而海登立刻鼓励她，

　　“我会让你从偶像成为神的。”

　　“哼，那当然。”

　　帕妮娅从装蒸蛋的碗里抬起头，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不安的影子，只充满了变身成【魔法少女帕祖祖】时那种光彩夺目的要强和热情。

　　“我肯定是可以成为神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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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事不宜迟。

　　第二天一早，海登去齐齐米媞娱乐公司的时候，就直接先跑去找了艾可女士一趟。

　　对于海登拿出来的这些数据和资料，艾可女士也果然十分惊讶并敬佩。

　　“哇！真不愧是海登先生！只是调整了一下运营的方向和仪轨，居然就可以将凡人的信仰提纯到仅次于【磕头虫】系统的程度！以往我们都是用克隆大脑的信仰才能合成出足以打捞死亡之力的钩索呢！”

　　正如之前所言，烟雾镜公司从死亡里偷取力量的原理，乃是以死去神魔的名字为道标，以信仰为钩索，从死亡中抽取出能量。

　　若是没有信仰，便无法从死亡中抽出能量，而且信仰的质量也是很重要的。

　　“难怪我们老板一直称赞您是真正的技术天才，是足以开创新时代的魔法大师！”

　　艾可女士看着海登的这些成果，赞美声停不下来。

　　海登倒是无所谓她给自己戴高帽。这人在技术方面是很实在的，只关心结果。所以他立刻追问：“您满意这个成果是好事。那么，大概什么时候公司才可以做好准备，用【魔法少女帕祖祖】测试第二次战胜真实死亡的尸解成神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