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215章

　　就算有统领世界的决心，就算有改天换地的神力，这些人神终究也只是有神力的人。被温柔的话刺中心头，终究还是会让刚硬的心变得稍微柔软一点。

　　但这也挺好。

　　因为就算再怎么强也好，人总也需要一种温暖的清静。

　　正好这会议室不缺饮料机、咖啡机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个天使模样的糖罐。所以海登没把安洁拉叫进来，而是帮自己和卡莲都泡了杯咖啡。两个人就这样捧起杯子在会议桌旁重新坐下休息。卡莲加了好几勺砂糖，就这样深吸了一口咖啡香气后，她原本僵硬的表情才逐渐放松下来。

　　“抱歉，海登，让你费心了。”

　　过不了多久，她就变成一种有些尴尬，又有些脸红的表情，小声对海登这样说。

　　如今这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海登，卡莲便不用再担心自己的松懈和软弱会暴露在其他人神面前。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海登摇摇头，

　　“我们是两个人要一起改变世界的同伴，目标是让平民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话虽如此，实际上真在操作这些麻烦事的人大都是你。我平时只是到处乱跑，捣鼓发现一些奇怪的技术。既然如此，我再帮你做点麻烦的社交才合理。”

　　“卡莲，你尽可以对其他人霸道，但我和你总是平等的。所以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一点，没必要纠结什么公平和费心。毕竟我的后背，一直托付在你的手上；你的钱，我可也是当作自己口袋里的钱在用的。”

　　他这话就让卡莲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让她低头喝了一小口那甜得一塌糊涂的咖啡。

　　海登也端起杯子，望着咖啡却又思考起来。

　　包括卡莲在内，像祂们这样的四个新神，想法、性格、力量和理念都有各有不同。然而如果能团结在一起，彼此从钱财、劳力甚至生命都奉献出来，相互支持，合力指向一点，那么几乎必然就能在黑暗中开辟出一条新路，奔赴他们想要的目标——哪怕这目标尚且距离十分遥远。

　　因为这世间没有什么比各异之人团结在一起更强大的。

　　事到如今，海登就算再尴尬，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似乎就是这股团结之力的核心。

　　既然如此，那他就更要好好扮演这个角色。

　　因为他海登已经意识到了，甚至非常认真地考虑，要给这种独一无二的力量找到一个方向。他毫不怀疑，这种力量就是古希腊数学家在寻找的那个支点，运用起来就能撬起地球。

　　终有一日，他就要将这地球也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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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喝着咖啡，卡莲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已经稍微冷静下来。

　　与海登一起喝咖啡，总能让她多少找回点日常生活的清净。因为只有和海登以及她父母单独相处的时候，卡莲才敢流露出她自己的松懈和软弱。

　　再加上卡莲其实不愿意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软弱，所以她在孔雀王面前都会绷紧神经。孔雀王虽然爱女儿，但大多数时候在家庭里也都习惯性扮演严父的角色。

　　（虽然孔雀王这个堕天使并不真的有性别，但所谓父亲，本来也更像是个社会角色。）

　　至于海拉，这当妈的脑子里缺根弦，不太把女儿当回事，整天就故意逗她，和卡莲之间的气氛就没那么严肃。但卡莲毕竟好强，所以也不喜欢让妈看见自己吃瘪。

　　换句话说，其实只有海登，才是卡莲能够而且愿意把她自己的软弱暴露出来的，唯一一个对象。

　　小口喝着咖啡，卡莲抬头看了看旁边正在思考的海登，只是注视着他平静的脸，就让卡莲自己的脸先一阵发红。

　　这海登，这人，刚刚说的那些话——实在太过份啦！什么叫“既然你不愿意，今后我就来替你做”啊！？而且最后还加个“好吗？”，这简直就是……简直就是要死人了！

　　光是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就让卡莲心跳加速。

　　“怎么了？”

　　海登察觉到卡莲的视线，回头疑惑地问。那声音在卡莲听来就很让她舒心。而且她猜测，海登自己可能没有察觉到——但自从这三年来他一直吃安洁拉喂给他的食物，又吃了他自己炼制的九转金丹之后，海登的容貌长相就变得越来越耐看，还有一种自在清秀的仙气。

　　毕竟人其实只要健康就会变得比较好看，何况海登现在已经是仙人体。毫无自觉的帅哥无偿提供致死量的温柔，说他会帮助你，告诉你可以依赖他，而他的后背也托给你……这样一来卡莲会想要挠墙也是很正常的嘛！

　　也幸亏卡莲的自尊心大概是正常人的十倍，这才强忍着一直没有让她自己的人设崩坏。其实每次看到帕妮娅和海登撒娇，看到海登给帕妮娅喂食，卡莲心里都有点吃醋，幸亏她知道海登其实只把帕妮娅当小孩子。

　　同时，这其实也多亏了帕妮娅平时习惯在没直播的时候变回小孩子身体。否则她要是回过味来，整天变成前凸后翘而且不怎么穿衣服的兽娘样子去和海登撒娇，海登恐怕也有点吃不消的。

　　说来有趣，成千上万人崇拜依仗着卡莲和帕妮娅、阿拉斯托这样的现代资本天神。然而与此同时，他们这几个神自己仰赖信任的核心却是海登。若没有海登相助，他们没有一个能够得到今天的成就。若不是因为相信海登能一直帮助他们，恐怕他们自己对未来也没有现在那么大的信心。

　　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奇迹。

　　想到这里，卡莲微微一笑，一口气喝干了那杯甜得一塌糊涂的咖啡。

　　“行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今后我也会更加依赖你的。就从接下来这件事开始吧。”

　　随着这句话，她将一张被海登修改过的计划书拍到会议桌上，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表情，

　　“你刚刚拿着我的授权对阿拉斯托乱说话，妄说要同时进行两份投资，同时影响两个网络，又不互相连接。这工程量可不小。”

　　“钱也就罢了，我确实有办法挪出钱来。然而星网工程专家我们这边就真的不够了。”

　　啊这

　　海登这人有时候也不太地道，抓抓脑袋，立刻就想把锅转移出去：“阿尔比恩教授不行吗？”

　　“教授只是一个人而已，他又不是真神。况且这不光是设计难度的问题，而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你随便乱说一句话，需要的就是一整个完整的工程团队。而我们这边可是每个人都有事要忙。”

　　卡莲说到这里，便带着一些看海登笑话的心情扬起眉毛，

　　“加油吧，先知。劳驾你去哪里捞更多能用的高技术工人回来，做那个你拍脑袋想到的项目。”

　　噫

　　“呃，这种人事工作不应该是你比较擅长吗？”

　　“你都拿着我的钱包了，还说这种话？”恢复到工作状态的卡莲笑得就很开心，“况且招募这些网络专家是要帮你做事的。这次就让我看看你招人的本事。”

　　好吧。既然卡莲这么说，海登对此其实也没啥意见。最近除了搞搞研究以外，他也没什么急迫的事情要忙。但海登还是抓了抓脑袋问到：“我的人脉不都聚集在这里了？去哪给你变出更多技术工人？”

　　结果这话反而让卡莲有些无语；“海登，你既然都要用我的钱包了，就应该有点会用钱的样子。你以为大公司招人都是靠人脉的吗？你以为其他资本神是怎么给自己找到员工的？”

　　好问题。

　　海登其实还真没仔细考虑过这个，毕竟他正经上班的经验非常少。但相关经验没有，靠思考来弥补也能解决一些问题。所以他想了想，先试着说：“应届毕业生？公开招聘会？网上当然也要发些广告。不过这样一来筛选人也是一重困难。而应届毕业生基本上都比较缺乏熟练工的经验。”

　　想到这里，他的思维又延伸开了一层：“不过教授肯定比较清楚哪些学生马上就能上场实战。我们这里有阿尔比恩教授这个肯定靠谱的公立大学教授。他虽然不能一人支撑全部，但应该能告诉我们有哪些学生能用，甚至能告诉我们有哪些其他教授可以招到我们这边来用。果然还是靠阿尔比恩教授的人脉……”

　　然而卡莲听到这里却叹了口气：“海登，你的脑子在这种地方怎么就不会转弯呢？”

　　啊？

　　“这样吧，我现在先举个简单例子，仅作参考：假设，如果你拥有能随便给母校捐一栋楼的能力，你真的还需要只靠一个教授的人脉吗？”

　　这可真就让海登都傻眼了：“……你们资本神都是这样花钱的吗？”

　　卡莲反而平静地耸了耸肩：“这种话不是第一次说了吧？”

　　“金钱就是魔法，金钱就是神力。而大神与小神之间的区别，固然财力强弱是关键因素，但对于这财力的理解与运用，便更是重要了。能不能把自己的钱正确花在关键位置，这就是资本神的境界高下之别。”

　　“那么海登，你要拿着我的钱包，怎么把这钱玩出花样呢？”

　　海登实在很想回她一句“我又不是资本神”，可惜这就太不识趣了。

240：热烈欢迎莅临我校

　　“你就去好好学习一下到底该怎么用钱吧！”

　　结果，卡莲对海登的要求最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来惭愧，虽然卡莲吐槽海登的脑子在这方面不会转弯，但他实际上……确实还真就不怎么会用钱。资本天神们的用钱方法，对海登这个穷惯了的家伙来说，就实在有点吓人。

　　现在，海登需要想出一种出彩的用钱方法，以此解决公司缺乏高技术工人的问题。重点不光是要撒币，而且还要撒得好，撒得有用，撒得出彩！——这么一说可真就很困难了。

　　想来想去，海登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所以最后他干脆还是取巧，先跑去找阿尔比恩教授问问看法。

　　教授和安洁拉刚刚陪他走了一趟会议室，现在又回去调整捣鼓生命树的魔法，一转眼看到海登又跑过来求助。安洁拉当然没意见，和平时一样很高兴。阿尔比恩教授当然也没生气，却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然而等到海登解释完卡莲刚刚交给他的新任务，向教授请教有什么好主意，用他在学界的人脉这个思路行不行之后——阿尔比恩教授却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现在恐怕没空帮你。就算还有多余的时间，其实这事我也帮不上你太多忙。”

　　教授说他帮不上忙，海登并不意外。他也从没把阿尔比恩教授当作万灵药。但他说自己现在恐怕没空，这就让海登有些惊讶起来。转头看看生命之树，他立刻猜测：“是因为要调整生命树魔法才让您这么忙碌吗？抱歉，是我们劳烦您了。”

　　“不，海登。倒不如说恰恰相反。帮忙做生命树的事让我很愉快。这是我最放松的休闲了。”

　　没想到老教授却是露出了微笑，然后轻轻笑出了声。

　　“而且我也没有在调整生命树的魔法，实际上我根本不可能调整生命树的魔法。没有人有这种办法——我是在反过来操作，把我们的魔法调整成可以适应生命树的形式。为此，我就必须先去理解这棵生命之树，而这就让我学到许多。至高的奥秘就藏在这里，在枝叶中翩翩起舞。”

　　他的表情很温和，伸手在生命树外面的土地上刻下【11001111】这样一串数字，然后在旁边又写上【a=1，y=10，n=50，s=60，v=6，ph=80】

　　海登可看不懂教授为什么写这样的数列。他是直觉型的，不太擅长这种灵数魔法。但那些银和绿色的树叶立刻摇摆起来，发出悦耳的钟乐声。

　　与此同时，生命树周围的土地上还有大约三十个类似的数列，写满了一排又一排的数字和符号，密密麻麻，看起来就像一个数学版的魔法阵。老实说这可有点吓人。就好像阿尔比恩教授在现实上扎出了一个孔，从中揭示了某些超越认知、无穷无尽的事物。

　　“这些知识足够我再学一百年，一千年，没准还不止。”教授写完这一串数字之后，意犹未尽地说，带着一种奇异的惊叹和遗憾，“可惜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这话就更让海登不解了：“老师，你当然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如果你不想继续在常青州大学教书，我们也可以全职聘用你。我们甚至可以在新芽城也办个大学。”

　　仔细想来，这或许也是个好主意。自己在新芽城办大学，自己找信任的老师花钱教育出下一代技术人才……唯一的问题就是太花时间。不过如果卡莲真的想要成为大地帝皇，她反正迟早要做这种事的。

　　“不不，好孩子，不是因为这个。”

　　可是教授仍然在摇头，

　　“我真的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很重要的事——不过，搞教育确实是个好主意，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状况下。我也建议你确实可以回母校去看看，而且不需要借用我的什么人脉，因为校长自然会欢迎你的。”

　　“啊？为什么？”

　　海登实在不明白凭啥校长会欢迎他这个当年在校做实验不小心把雕像炸掉的学生。除非他回母校去是真要用卡莲的钱包捐一栋楼。

　　然而教授反而觉得海登这问题很奇怪。他扬起眉毛，若有所思地问：“海登，你多久没有关注过最近的就业市场了？”

　　“半年吧。我从堕天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琢磨我领悟的上界时空智慧。”海登下意识回答之后，想了想又重新说，“如果严格定义，我可能从来没有真的‘关注’过就业市场。毕竟我十年没有正经找过工作了。”

　　自由佣兵显然不属于正经就业市场，海登现在也不算是正常就业。

　　“我很好奇你琢磨参悟出了什么新的时空智慧。可惜现在就不是时候。”

　　阿尔比恩教授叹了口气，

　　“海登，最近的就业市场已经一团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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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海登传送去了新雅图，再次回到自己的母校常青州大学。

　　安洁拉曾自告奋勇说要和海登一起来，但海登还是拒绝了。自从堕天城的事件结束之后，海登就没怎么让安洁拉一直跟在身旁。

　　因为海登想要让自己成长。如果安洁拉一直像保姆一样随身照料他，海登还怎么可能把自己提升到和安洁拉同等的级别？

　　对于海登这样的想法，安洁拉倒也没有强烈反对……话虽如此，她还是会很坚定地给海登定时投喂一日健康三餐，强制要求他必须适当运动身体和每天按时睡觉。虽然他现在实际上已经是仙人体了，但在这些问题上海登是怎么也没法反抗的。

　　这有的时候确实会给海登一种他被安洁拉当成小孩子的错觉。不过这次回到母校，见到他并不怀念的校长先生之后，海登很快就不再这么想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首先，出于礼貌，海登先给校长寄了一封邮件，告诉他自己今天将要作为校友回来拜访一下母校，并且可能会找校长谈一些商业合作项目——话虽如此，海登并没有指望校长对此会有很大或很正面的反应。毕竟常青州大学是一个很大又很优秀的学校。母校不缺商业合作的对象和赚钱的机会。

　　至少海登本来是这么想的。

　　结果他才刚传送到学校大门口（学校内部有阻挡传送的结界），就看到校长居然带着几个人在学校门口等着迎接他，脸上还都挂着笑容。

　　海登还从没见过这个校长对他笑呢。今天这是吃错什么药了？还是说学校真希望海登给他们捐一栋楼？

　　这就让海登警惕非常。可实际上，事情好像又没有那么夸张。校长并没有真把事情搞得特别隆重，也没有卑躬屈膝，甚至没有很快就谈生意，只不过是带着海登在学校里散了散步。虽然有校长在旁边很别扭，但随着他逐渐走过这些母校里熟悉的地方，海登还是不由得感到一些怀念，体会到一种回家的感觉。

　　母校对海登来说一直都是个意义非常的地方。

　　……这种回家的感觉，就一直持续到海登看见学校走廊上挂着他自己的照片为止。

　　看到自己的相片挂在学校走廊上时，连海登都不由得愣住了：“……啊？”

　　然后海登再仔细一看，还发现相片下面居然还有他的生平介绍，甚至还贴着很多有关他海登的小故事！

　　这什么鬼！？

　　海登赶紧转过头去，却看见校长先生正在和蔼地笑：“海登，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里许多学生效仿的理想啊。许多贫苦家庭出身的新生知道你的事迹之后，几乎都不敢相信，觉得是什么编造出来的励志神话。但也有很多人在查证之后，被你的成功所鼓励，更加奋发努力呢。”

　　啊？？

　　“所以我们才在这里摆了你作为本校优秀学生的相片，也是为了让同学们可以效仿你，从你这边得到励志的力量。当然，卡莲的照片同样也是有的。只不过她毕竟出身高贵，大部分学生就没那么大代入感。”

　　海登毕竟不傻，呆立一秒之后，立刻就明白过来校长这番话的意思——学校这是把他当作白手起家，穷人飞升的超级励志校友，当作广告在宣传啊！

　　……话虽如此，这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

　　所以固然心中感觉特别尴尬，海登还是硬着头皮配合着校长打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其实我今天也是想代表卡莲和我自己来给母校一些回报……”

　　听到海登说他想资助一些星网工程专业的教授、学生和设备时，校长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立刻地，他就给海登推荐了一个资讯学院的著名教授和他手下的研究小组。

　　就这样，虽然好生尴尬，但海登仍然弄到了第一批人手。当然他之后还得再筛选审查一下，所以只有这点数量肯定是不够的。

　　大学毕竟不是人才市场。要搞伟大工程的话，光靠一些愿意接活的教授和研究生哪里足够啊？

　　那么接下来又怎么办呢？干脆发布征才广告，举行面试和招聘考试？亦或是直接去找下一所大学，把刚才的事情重复操作几遍？其它大学至少不会给海登挂相片，反而没那么尴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