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239章

　　“就算这样，大家也都想要在死前狠狠打一下密特拉集团的脸，不是吗？所以大家才团结到这里来，就因为相信我能有个靠谱的计划。”

　　黑先知平静地说，

　　“老实说，我们大家确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是一群失学的学生，失业的员工，而且百分之百都是年轻人。像我们这样的乌合之众，如果没有计划就冲上去送死，只会像草一样被割掉。但如果设计一个太复杂的计划，我们八成也没时间去磨炼和配合。所以我的计划并不是很靠谱，现在就说来让各位领头人都听听。”

　　“首先，各位领头人们，我们虽然被公众称之为‘帮派’，但实际上都是攻击公司的小型反抗组织，从来不瞄准普通百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我们明明在攻击公司的产业，老百姓却反而会举报我们，讨厌我们？”

　　他再一次地提到了这个话题。

　　而很多帮派的领头人也早就思考或者讨论过这个话题，所以立刻回答：“因为现在环境太苦，公司反而是老百姓们生存条件的维持者。这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黑先知点点头：“确实如此，但大家再进一步想想看。我们也是老百姓，我们都不想活，不怕死了。究竟是什么动力吊着其他人，让他们宁肯这样麻木地活着，继续被公司剥削奴役？”

　　这话就让许多人面面相觑——还能是什么？就是求生欲之类的呗！

　　“不是。至少不完全是。”但黑先知却把这结论给否定了，“是因为大部分人心里总还是觉得至少有个保底，所以他们才不会站起来反抗公司。我们大都是名牌大学出来的，心里大都有股傲气，不愿意插个晶片领20块的日薪，我们不接受这个保底，但大部分人并非如此。”

　　“对大部分老百姓来说，就算再烂再惨，公司再坏，大不了自己也去插个晶片，总不会活不下去，总能躺平——太多人心里都装着这个念头。所以我们去袭击公司的时候，他们会觉得我们破坏了他们的保底，自然就很怨恨我们。”

　　黑先知这套说法，还真就让帮派首领们都有些愕然，却又无言以对。

　　其中一人问道：“那究竟该如何做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啊？”

　　但黑先知又摇了摇头：“您想太多了。我们怎么可能真的改变别人的想法？自己尽力而为就好。”

　　“死前能给密特拉集团一些颜色看看，轰轰烈烈，这已经算是我们赚到了。至于能不能让看到的人民有所触动，有所觉醒……嘿，人民都不稀罕我们，我们也别太高看自己了吧？”

　　哇！这人居然在带着大家拼命之前，先说这种打击士气的大实话！

　　但大家确实没法反驳。通过这样一步，很多原本潜意识做梦，希望自己一死了之能触动人民的前学生，现在被泼了冷水，反而有些看清自己，冷静下来。

　　指望自己一死就能触动人民觉醒……哈哈哈，现实哪有那么美好啊！

　　长长的沉默就这样持续了一会，直到斯丁开口问：“所以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反正只是一死了之所以无所谓？不至于吧？”

　　“当然不是。不管人民稀不稀罕，既然要做了，当然就努力做到最好。”

　　黑先知摇摇头，从皮夹克里掏出几张用红色纸带做好标志的存储卡，平静地说，

　　“这是我们用复仇天使教导的知识，自己私下制作出来的诅咒型病毒，里面编入了我们对于密特拉集团，以及这个世道，这个时代，所有的仇恨和绝望。我们的目标是要闯进工业区的技能晶片制造厂，把这个病毒注入进去，让这些仇恨和绝望能顺着技能晶片的数据传输也一起扩散出去。”

　　“每个人民百姓的心里，现在肯定都塞满了苦难和哀伤，只不过日常的麻木将其压抑住了而已。所以或许有那么一点可能性，当人们通过晶片看到我们对时代有多么绝望，有多么仇恨公司之后，会因此产生一些想法上的改变——至少让我们如此希望吧。”

　　他苦笑着说。

　　大家听着黑先知这么说，或多或少也都有些默然。

　　不过还是有一个人问：“闯进晶片制造厂注入诅咒型病毒，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我们到底要怎么闯进去？和密特拉集团的保安部队交战吗？万一那边有【执金刚神】怎么办？”

　　执金刚神！

　　这个名字就让这些与密特拉集团为敌的年轻人全都神色凝重起来，有些人甚至忍不住低声骂骂咧咧。对付新雅图市警，他们兴许还能打个五五开；对付密特拉集团的保安，那些准军事级的部队，这些年轻人还能靠着一腔热血去拼掉几个。

　　可是战斗神族……那真的还是算了吧。大家哪怕在做梦的时候都知道要绕开他们。他们就像地震，就像山崩，就像雷暴，凡人是没有办法去治的，只能躲避绕开，还有争取不要被打死而已。

　　“我当然有事先做过调查。”黑先知解释道，“晶片制造厂是没有【执金刚神】驻防的。不过你这问题也没错，新雅图这里确实有驻扎一些【执金刚神】……不过不知道为何，他们好像都常驻在新雅图分公司大楼的地底下。一般应该是不会从公司大楼里突然跑出来的。”

　　“但你的问题也有道理。所以我的计划是我们分成两队。诱饵队拿着自己最趁手的装备，从密特拉新雅图公司大楼的前门冲进去，吸引公司的正面注意力。主队用幻术魔法化妆趁乱混进工业区晶片制造厂，尽可能把诅咒病毒注入。只要安排好两边同时行动，主队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便是不低了。”

　　这确实不是什么复杂的计划，老实说就非常粗糙……不过俗话说得好，粗糙的计划，随机应变，其实反而没那么容易出大错。毕竟大家本来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法弄得太精细。

　　但在场之人都不傻，一听黑先知这样说就立刻明白过来。例如斯丁，赶紧就问到：“万一攻击正门的诱饵队真把【执金刚神】引出来了，岂不是一个照面就要被全部杀光？撤离计划呢？”

　　“没有那种东西。诱饵队由我带队，都是黑神帮的人。我们战斗到死。”黑先知平静地回答，“只要还没死，我们就会尽可能在公司大楼里造成破坏。主队那边就不用担心。”

　　噫

　　纵使这帮人本来就心怀死志，听见这话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因为愤怒，因为热血，因为激情而去和敌人同归于尽，这已是一种勇气——然而像黑先知的计划这样冷静从容地走向自己的毁灭，实在就需要另一种不同的勇气。

　　这黑先知显然是疯狂的。

　　有趣的是，尽管黑先知这样地疯狂，其他人打完寒战之后，却又不禁对他升起一种微妙的敬佩，甚至憧憬。

　　这样的勇气，这样的疯狂，这样的绝望，如此的可恶！这黑神帮的老大，就让这些其他帮派的年轻人既惧怕，也要暗暗佩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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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会议结束之后，帮派老大们各自散开，回去纠集自己的弟兄，准备半夜在约好的时间，由诱饵队先攻击密特拉分公司大楼，主队再趁机潜入工业区晶片制造厂注病毒。

　　大家望着黑先知和他手下的帮众教徒们离去，都知道今后恐怕再也看不见活着的他。

　　“就算我们今天的计划成功了，而且还没死在半路，之后又该怎么办？”一个其他帮派的小头目就忍不住感叹，“只凭这病毒程序就能唤醒人民群起反抗，推翻资本天神的决心吗？如果唤不醒，下次就轮到我们再被老百姓举报给公司？”

　　这问题根本就是废话，以至于没人试图回答他——当然不可能啦！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的嘛！

　　但明明知道自己的死亡不会有多少意义，最多也就是给密特拉集团的脸上打一巴掌，还得这样铤而走险，这就让大家包括斯丁在内都有些提不起劲。

　　不过说来也巧，偏偏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斯丁一行人潜入工业区晶片制造厂的过程就很成功。市中心区的密特拉分公司大楼已经响起爆炸和枪火的喧闹声。黑先知与他的黑神帮已经和公司保安很明显地大战起来了，这消息就让晶片制造厂这边连保安的注意力都开始减弱。这可就给了斯丁他们很大的可趁之机。不到十名学生（潜入任务当然不能带太多人）在晶片厂里小心翼翼地前进，一路上竟是连一个警卫都没遇到。

　　可惜就在他们走到教育资料室的时候，终于有几个人挡在了辍学生们的必经之路上。

　　侦察兵首先汇报：【斯丁老大，教育资料室里有几个人。】

　　【是保安吗？】

　　【不是。应该也不是军事人员。好像是几个在加班的程序员或什么工作员。】侦察兵第二次汇报，【我们还没把病毒注入到资料库里去，这也需要时间。该杀了他们灭口吗？】

　　正确的答案，恐怕就是“对”。和其他人的性命，甚至是斯丁他们自己人的性命相比，显然都是这次的计划更加重要。只要这次的计划成功，人们开始领悟这世道的虚伪和愚蠢，理解这时代是多么绝望，或许就会开始有些改变……

　　……话虽如此，斯丁透过小弟们发来的视讯，远远看见那几个普普通通的加班工作员，看见其中一人的办公桌上，还摆着一家人照片之后，他却忍不住还是有些心软了。他就没法完全说服自己相信黑先知的那套道理。

　　【大家都是老百姓。普普通通的公司职员也没做错什么，怎么能随便把人灭口？】

　　所以斯丁这样回复小弟们，

　　【把这几个工作员打昏就行。我们注入病毒只需要五分钟时间就足够了。】

　　小弟们其实也大都同意这样的想法。况且他们都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打昏几个几个加班的工作员不在话下……对吧？

　　会这样想的人，很显然就就忽略了技能晶片可以把人们的魔法技术都强化到何等地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斯丁的三个小弟打算偷偷施法将他们击晕的时候，那几个原本正在忙的程序员却突然像是屁股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回手就是三发【昏迷箭】，把三个小弟给打昏了！

　　“什么情况？”

　　那程序员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仅仅是下意识接受技能晶片的操作指示。但他一看到那群目瞪口呆的黑帮分子，立刻就反应过来，

　　“是来搞破坏的！赶快通报！赶快通报！按报警钮！”

　　这下事情可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是斯丁临时心软的错吗？可是就算他不心软，心狠想下杀手，恐怕也要看程序员们的技能晶片答不答应。结果大概并无多少区别。

　　那么，是这群程序员为虎作伥，明明只是打工人，还想保护资本家的财产吗？可是这毕竟也是他们的工作，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所以无论斯丁怎么选择，结果好像都会变成这样——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得选择。慈悲也好，冷酷也好，逃跑放弃也罢，实际上都没有意义，都只会得到绝望的结果。

　　两分钟之后，这几个倒霉的辍学生就被工厂的保安部给团团包围了。

278：跨越边界

　　斯丁这几个辍学生，其实还是太小看技能晶片的力量。只想着装晶片的人是被公司剥削，是被资本神奴役，却没想过自己哪有本事去同情别人。

　　在汉堡店里打工的人只能装低级晶片，也就罢了。像晶片工厂这种比较重要的地方，密特拉集团就给他们的操作员都加载了战斗安保技术，甚至装上了战斗反射程序呀！

　　就是靠这战斗反射的程序，八个辍学生猝不及防就被打昏三个。剩下的五个人（包括斯丁自己）这下连资料室都攻不进去，在工厂走廊里先爆发一场恶战。法术、射线和魔弹各自飞向不同的方向，几个办公室里的架子被击中后炸开。成百上千的晶片、计算机，还有工厂的流水线设备都被炸得四分五，被炸碎的残片如暴雨般落在地上。不知为何，还有一些蓝白色的幽影从设备里涌出来，显现在空中飘浮着。

　　“尽可能用范围魔法轰炸！”

　　状况逼迫之下，斯丁终于想到一个鬼主意，

　　“他们反正不敢用范围魔法攻击我们，我们哪怕乱炸也是赚了！”

　　反正这里是密特拉集团的晶片厂嘛。

　　果然，随着学生们回过神来，不停丢出爆裂火球、闪电束之类的东西，晶片工程的员工们就再也撑不住了。他们毕竟也只是插上技能晶片的凡人，空有技术而没有强大的身体，更没有好装备。加上员工们当然不能在工厂里施展范围攻击魔法，这就像是两支部队交战，只有一支可以进行火力压制，那便宜当然占得太大了。没过两分钟，附近的操作员们就全部被学生们打翻在地，可惜资料室跟着被炸得一塌糊涂。

　　“还有能用的终端吗？”斯丁赶紧问比较擅长处理机械的小弟a，“只是把周围炸烂根本没多大用，公司用修复术就能修好了！得赶紧找个接口，把黑先知给我们的诅咒病毒注入到晶片生产线里面去！”

　　如果不是被特别强大或者特殊的方式破坏掉，一般的机械损坏，公司只要用足够的能量去修复就行了。这样或许能浪费公司一些时间，消耗他们一些能量，但终究不能造成真正巨大的影响。

　　区区辍学生帮派，想要真正影响到大公司，恐怕就非得使用黑先知制造的那个诅咒病毒。

　　可若想要把它完全注入到晶片生产线里，那就需要再等待五分钟。

　　五分钟！本来如果没有被发现的话，等待五分钟当然不算什么。可现在，这帮学生要是真的再等五分钟，工厂的保安队肯定就会赶到。一旦被那些准军事级别的士兵包围，这些前学生仔便是想死都难了。

　　“老大，要不然我们就把病毒卡插进去，让它自己读条，我们先跑路？”

　　犹豫片刻之后，小弟b试探着问，

　　“就算保安们围过来，也肯定是先救人和搜查我们，五分钟内肯定不会发现有病毒卡插在机房里读条的。”

　　必须承认，这个提案就很有说服力，甚至很有诱惑力。虽然斯丁帮的成员们早就决定要拼上性命来做一把大事，但如果能活下来的话谁想死呢？……可是如果斯丁他们把存储卡插进去就跑掉，万一等会被工厂保安拔掉，一切自然就白费了。

　　想到黑先知还有他的黑神帮，想到他们现在正在密特拉分公司大厦那边拼死当诱饵，斯丁就咬了咬牙：“不行！黑神帮正在替我们送命呢，我们就连赌命都不敢赌吗！？”

　　小弟们果然也无言以对。是啊。黑神帮去当诱饵那是十死无生，哪怕能活下来也比死了还惨。他们这边只是赌命，有啥好抱怨的？

　　“行，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所以小弟a笑了笑，“病毒卡我刚刚已经插到主机上去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它剩下这四分钟！”

　　“四分钟而已，密特拉的工厂保安难道真就吃定我们？哈哈哈哈！”

　　就这样，大家把开头被打昏的那三个人也唤醒，八个辍学生嘻嘻哈哈地守在原地，还抓紧时间给自己弄了点路障和掩体，下定决心要抗争到底——毕竟就四分钟而已。四分钟，工厂的保安，又不是【执金刚神】，还真能把他们八个人都吃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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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他们就是太自信了。

　　病毒卡插到主机上之后才三分钟，工厂保安队就来了。他们只有十个人，所以斯丁他们一开始都很乐观。毕竟就算是工厂保安队，他们也同样是没法在工厂里使用范围攻击魔法。而辍学生们只需要再拖两分钟，所以优势在我，对吧？

　　然而事实就证明，这些学生们错了。因为过来的并不只有凡人保安，还有工厂的技术主管。

　　而且这人正好是个神族。普通的技术神族，不是战斗神族。看起来人到中年，金黄头发，脸还挺温和。但是打量了一下辍学生们临时捣鼓出来的掩体和路障之后，他就举起手对准那些掩体，然后说：“【死亡一指】。”

　　一束绿光立刻从神族主管的指尖飞射出来，直接穿透那些掩体，恍若无物，正中小弟a的脸。仅仅一个瞬间，他就瘫倒在地上，死了。他的两只眼睛还空洞地瞪着，脸上还留着最后一丝笑容。

　　短短的一秒钟，在这时候变得无比漫长。有那么一瞬间，学生们都懵了。

　　然而对面的神族主管可不会等学生们反应过来。他的身影从掩体上被炸开的豁口掠过，紧随其后的是第二次绿光一闪——只听啪地一声，小弟b也同样倒地死了。

　　这个技术主管并不是战斗型的神族。但即便如此，大家也应该都知道——神族屠杀凡人，那是真像割草一样快的！

　　所以斯丁和他的小弟们就这样被割草了。甚至都来不及回过神，甚至都没机会朝神族打出一次有效的攻击。斯丁挥舞魔导器朝神族主管放了一个闪电法术，然而这个神族随手就把它拍开。紧接着，他伸出手，便以一股不可抗拒的台钳般的力量将斯丁的脖子掐住，把他脸朝下狠狠砸到地上，连他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来。几声闷响告诉斯丁，他小弟们的遭遇也差不多。

　　这状况是如此突然，以至于斯丁甚至连感到绝望的机会都没有。

　　（好吧。也算是求仁得仁。）

　　被狠狠按在地上的时候，他甚至都还在想，

　　（我们被一个神族血虐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死就死吧。反正也差不多拖到五分钟了。）

　　没错，他们确实就已经拖到五分钟了。但这不完全是件好事。因为当这个技术主管检查完现场，终于明白斯丁他们对技能晶片的生产线做了什么之后，他脸上流露出那个愤怒，便是要让这些胆大包天的辍学生们也不禁微微颤抖。

　　“把这些小鬼抓紧了，千万别弄死掉，等公司来把他们带走。他们惹出大祸事了。”这个主管冷冷地对其他凡人保安们吩咐道，然后又转向斯丁，“你很快就会哀叹自己为什么没和那两具尸体一样早早死掉。”

　　“哇，你当我吓大的？”斯丁嗤之以鼻，“我们敢跑来做这种事，当然早就准备好要被你们弄死，要被你们折磨拷打了！干你妈的神族杂种！今天能看到你急了，我的快感就值过被你们千刀万剐呀！”

　　这话顿时引起另外几个被抓住的小弟们哄堂大笑。可惜他们没机会笑多久，因为几个保安往他们脸上狠狠打了几棍子，把小弟们一个个打得满嘴是血。

　　奇怪的是，技术主管听见斯丁这样说却没有生气，反而冷笑：“不知所谓的东西。你以为你们跑来捣鬼，闹出那么大祸事，就只有你们自己会付出代价？”

　　斯丁并不愚蠢，听工厂主管这么一说，他立刻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脸上坏笑也消失了：“朋友，祸不及家人啊。这又不是什么封建王朝，你还能因为我们的事，跑去诛我们九族吗？”

　　“诛九族当然不可能，那无论如何也是不合法的。但你以为公司不能合法地让你们的家人赔偿损失吗？”

　　神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斯丁，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好好彻查你们的身家背景！你们所有人的家族、亲戚、朋友、关系好的同学，公司都要先逮捕，然后一遍遍审问彻查，接着再加入到公司的黑名单里，永不录用！明白了吗？你们今天闯出那么大的祸，公司就绝对不会给你们一个轻易的死。”

　　“等到你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和同学，全部都因为你们而背负巨额债务，找不到工作，连插个晶片当服务员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等到他们全部失业，快要饿死的时候，再看看他们会如何咒骂你们这群惹事的白痴吧！哪怕他们还能苟延残喘活下来，这债务也会让他们永远还不完，子子孙孙无穷尽啊！”

　　这番话一说出来，终于就让斯丁他们的脸色统统为之色变！他们决心为了世人而死，却不是要拖上家人去死。要自我牺牲的人或许是崇高的，可是拖着别人一起牺牲就很要命了。明天他们大概不存在了，但他们的家庭还存在。一旦这事波及到他们的家人朋友，那就是合法地谋杀了！

　　一想到自己的家人亲戚朋友会被公司折腾成什么样子，斯丁的鸡皮不禁立即布满全身，冷汗更是涌出。这样的威胁，对这群反抗公司的年轻人来说，就是比死一万次更恐怖，更可怕！

　　“你……你这他妈的王八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光你们啊啊啊啊！！”

　　话虽如此，这样无能狂怒当然也没法产生任何实际作用。就算再怎么诅咒仇恨痛骂，资本众神也不会自己倒下去死掉。那个神族技术主管反而在冷笑。这并不是因为他生性残酷，而是因为他很不爽——这帮学生恐怖分子跑来惹出大祸，这个当班的主管当然就要被公司追究责任。

　　因为今天的祸事，这个主管现在的薪水和待遇和将来的升职机会，肯定就都要受影响了。那他恨这些学生恐怖分子又有什么不对呢？看着这帮辍学生的尊严和勇气逐渐毁灭，他反而很有报复的快感啊！

　　所以逐渐绝望的斯丁就不能从这个神族主管身上获得任何希望。他转头望向在场的其他工厂保安——他们都和他一样只是凡人，不是神族——可是斯丁在保安们的眼睛里看到的也是阴沉的仇恨，也是对学生们的愤怒。因为这帮保安本来也只是插上晶片过来当差吃饷的老百姓，每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这帮学生却跑来闹事，甚至可能要连累他们，让他们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