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尾猫
“很有勇气，但是古斯塔夫，我们连那个小战神是谁都不知道。”
思考了一会之后，芬里尔开口说，
“烟雾镜公司起码有几十个小神级别，而且几乎所有烟雾镜公司的神都有擅长杀人的属性。这目标不好找啊。”
古斯塔夫果然沉默了。但他并不是因此放弃，而是开始思考。这一次，他坐在安全屋门口的台阶上一动不动想了几十秒，芬里尔也没有出声催促。
却见古斯塔夫想着想着，拿出一支干粮棒出来咬了一口进嘴，咀嚼，然后咽了下去。他这用力嚼着燕麦干粮的样子，就像是在下定决心。
然后他说：“你说得对。所以我要去南边，去阿兹特兰。在那里起码更容易找到线索，在这里坐着再怎么也没用。我等会还要问问老司机看看他有没有兴趣。”
果然他根本没有任何靠谱的计划。这很正常。凡人不可能一下就想出一个找出真神并杀死祂的好计划。如果真想出来，那反而八成是在发疯。
所以芬里尔也点点头说：“我也来帮你。”
这可就有些出乎古斯塔夫的意料了：“啊？你和小玉不是北方其它公司的特工吗？”
“帮助你对付烟雾镜对我们公司也有利。”芬里尔一本正经地说，而且这可真不是在骗人，“况且我是其它公司的特工，不代表这两个月我就不是真的在和你们做朋友。对吧？”
古斯塔夫不禁苦笑了。对于这个问题，他现在其实很难回答。他并不恨芬里尔，肯定不，只是——只是一言难尽。
所以他只能这样说：“谢谢你，芬里尔。我们都欠你两条命。”
“我要你的命干嘛？”芬里尔也微微一笑，“就当作你们每人都欠我一杯酒吧。一杯最好最贵的酒。”
现在的海登如果想要杀一个小神，很难吗？
肯定不难。海登现在光是自己单挑都能杀败小神级了。
可是现在的海登也不适合掺和这件事。状况已经变化，他的本体接下来需要到台面上找米克特和烟雾镜他们做事，而不是去暗杀一个小神。
所以这件事才更应该让芬里尔（分身）去做。
……你问为什么要让芬里尔去掺和这种对海登好像没什么实际利益的事？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海登认为古斯塔夫他们值得被帮助，也应该被帮助。这理由已经够充分了。
如果只是单纯住在一个操蛋而无可救药的世界里，那根本不算是什么赛博朋克。
就是因为在这样的人间地狱里，还想要奋起反抗邪恶的世界，才能叫作赛博“朋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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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安全屋里的海登本体也因为外面那些事情而感觉到有所领悟。
要知道内外两边的事情是同时发生的。芬里尔这边的事海登本体也都明了。
所以有所领悟的他再次望向仍处于懵逼状态的克隆体，对她说：“好，我现在就先给你取一个名字。”
这听起来应该是件好事，因为正如海登曾经曰过，生命必须拥有名字才能定义自我，若没有名字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诞生。
然而克隆体闻言却立刻警惕起来，还有些紧张：“给一个生命取名字，就相当于给它的存在下达新的定义。海登，你如果想用我对付本体，就不能随便给我取新名字。不要乱来啊！”
到头来，她毕竟只是个被强行带进大人世界的小孩子。一遇到强装不下去，处理不来的事情，马上就慌了。
“是这样吗？”所以海登笑了，伸手碰触她的额头，“但是我说了我不想利用你对付本体。而且哪怕想，我也不觉得帮你取个名字我就做不到。所以这就无关紧要。”
克隆体自然无处可逃。绝望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可怜兮兮地闭上眼睛，一幅任人摘采的模样。不过海登知道，这同样也是吸血鬼的保护色。是小孩子因为恐惧害怕想要自保，才不得不表现出来的举动。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这些恐惧和害怕，今后都不会再有了。
“小女孩啊，死亡的新生子啊，未诞的你既无姓名，亦无定义。”
所以海登用血与秘火，在吸血鬼小姑娘的额头上画出记号，
“所以，我现在便赋予你新的真名。”
小吸血鬼这时候已经差不多认命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反抗，而且反正她知道无论如何海登肯定不至于弄死她。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纳闷，纳闷海登到底想把她变成什么。
海登口口声声说不想要限制她，不想要利用小孩子。可是对强大的魔法生物来说，取名字本身就是在下定义，限制概念和方向。古代的中南美洲人，例如玛雅人，就会让祭司而不是父母给小孩子取名字，因为他们认为一个人的名字甚至决定l未来的气质、命运甚至职业。
取名字怎么可能不会束缚她呢？
这就是她的想象力不足了。
“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是，”
海登已经在她的额头上画好了记号，
【依丝阿姆】
“依丝（ix）”在古老的玛雅语言中，是代表女性或阴性的前缀词。
而“阿姆”的意思则更加简单，就是“明天”——当然也可以代表“未来”。
名唤明天的小女神，这就是无限的未来，是不受任何束缚的美妙可能性，是海登对小孩子所送上的最大祝福。
话音刚落，符文落笔，森罗万象之外，宇宙的幕布之后，命运的齿轮便铿锵开始转动。
不再是米克特的依丝阿姆睁大她的眼睛，既是愕然，却也在这瞬间的真理中得着许多领悟。旧事已过，她已新生。旧的束缚全部抹去，她现在已是明日的可能性之子。只要她愿意，就没有人可以束缚她的方向性。
这份大礼可真有点太大了。
沉默就这样在安全屋里持续了好一会。
海登很心满意足地等待着依丝阿姆消化完这不可思议的奇迹。不过他没有料到的是，阿姆在长长的沉默和犹豫之后，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所以，海登先生，以后我要叫你爸爸吗？”
“……别人会把我当成变态的。这个还是算了吧。”
在这恐怖的社会性死亡面前，海登赶紧胆战心惊地退缩了。
不过说来也巧，他才刚做完这些事，吐槽完，一封新消息就正好传送过来。原来竟是米克特本体，不知为何这时候请他立刻过去，还说是有要事相告。
幸好海登刚刚急急忙忙就把克隆体这边最重要的事情处理完，否则本体没准就要直接发现自己的午餐落到海登手里，而且还被海登一番改造。不过嘛，现在的状况好像也没好多少？
“不知道米克特让我过去是想要做什么。但不用担心，你已经得到新的真名，只要不是被当面看见，她肯定发现不了你。”
海登放下手机，对还有些糊涂的阿姆说，
“我先把你传送到新芽城，再去见米克特。总之你以后就在那边好好生活——”
然而还没等海登说完，依丝阿姆就反应过来，立刻摇头：“我拒绝！”
这下海登可懵了：“拒绝？为啥拒绝啊！？你不是想要过上安稳的、不需要再害怕的生活吗？”
但阿姆就是拒绝，而且非常抗拒：“海登先生，请不要把我送走！至少现在请让我继续留在南美！”
为啥啦？小孩子都这么不听话的吗！？
海登现在要赶紧去找米克特提卡希瓦协商，却是没办法和阿姆纠缠。
“好吧，这事我们回来再说。红叶，你先照顾一下小姑娘。”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先把锅丢给红叶，让女忍者照顾一下小孩子，自己先匆匆带着安洁拉往米克特那边传送过去。
有趣的是，红叶接到这个任命的时候乖乖认了，竟然一点都没抱怨。难道这忍者还真的会带孩子？——不过这边的事情也先放到之后再说。
海登现在已经带着安洁拉再一次走进米克特的会客室。
他上一次来的时候，米克特满脸笑容，满是自信，甚至可以说满怀霸气。
这一次嘛，虽然米克特的力量半点没有衰弱，但任谁都看得出她神情要凝重很多，没有那么霸道，那么高兴了。
看起来这次的状况是海登的卖方市场，所以他先朝米克特拱了拱手：“两个月没来南美，怎么您的气色变化这么大？”
“请不要装傻，海登先生。”结果米克特皱起眉头，居然直接点破，“我知道你最近这段时间都装成角斗士在我的地盘上参赛和到处乱看。我只是没管你而已。”
哎呀，果然他的本体早就被米克特发现了。不过海登对此并不在意。他故意让本体带着安洁拉到处晃，本就是为了给另外两个分身打掩护，只要两个分身没暴露就没关系。
……他的两个分身应该都还没暴露，对吧？
无论如何，反正米克特都先继续了她想要的话题。
“上次见面的时候，海登先生，你说过希望我关闭不死生物工厂，不要强行把人民转化，以此作为合作的前提条件。最近这段时间你也在我的土地上看到不少东西，所以我也想来谈谈这方面的事。”
她用彬彬有礼，但又很平淡且没有起伏的声音说。
海登闻言挑起眉毛：“你要谈什么？你愿意不再折腾老百姓了？”
“不。倒不如说恰恰相反。”米克特的嘴边终于掠过一个淡淡的微笑，“您已经在我的土地上游荡了这么久，看到了这么多。现在的您是否能够理解这个道理——那就是血祭和不死转化，其实对于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来说都是必要的？”
这个话题倒是有点意思。而且海登，他用三个身体在这里看了这么多东西，还真就能明白米克特这是想要说什么。
血祭和不死转化，确实早就已经成为这个国度意识领域和工业现实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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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有读者帮忙用ai做的吸血鬼萝莉（依丝阿姆）的配图，昨天定时更新的时候忘记放上来了喵。
330：机智狡猾!
“海登先生，这段时间我尽量试着理解过你的要求和思路。现在我已经大致明白，你希望我的公司在生产过程中减少对一般民众造成的损伤。”
“这一点在我的价值系统里不如你重要，但就算这样，在我的领土上游历过一段时间之后，你应该也看得出这要求是矛盾的。血祭，克隆人生产，当然还有不死转化的社会制度，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是必不可少的。”
米克特拿起会客室长桌上的酒杯，抿了小小一口，然后才继续说，
“先不说血祭带来的能量多么重要，首先就是因为大量血祭带来的人口变化和阶级流动，才能让阿兹特兰的每一个平民百姓都有搏一把往上攀爬的机会。海登先生，你也很清楚中高层平时不死人结果就是阶级固化。而这种事在南美是不会发生的。”
在南美，人很容易死，神也很容易死——这的确是事实。米克特的地盘甚至都算是比较安稳的，因为她不准人们随便浪费资源。
可是反过来说，人在南美也更容易成为神。
不错，你很容易死，但假如成功了呢？假如你活下来了呢？你就有可能成为不死的神族，甚至更多。你将会变成凡人升神的传奇，成为人们传诵的故事中的主角，会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不仅能活下去，还能活得精彩——只要你运气够好，而且付得起血的代价。
因为血在这片土地上就是最值钱的东西。
“你要知道，海登先生，现在密特拉在全世界开始推行【技能晶片】，很快全世界的平民百姓就要连生命都卖不出价了，很快老百姓的血就都不值钱了。永恒的平庸，永恒的被束缚——你不觉得那样的世界可能还比南美更糟吗？”
米克特说到这里，挑了挑眉毛。
她这番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因为【技能晶片】的全民普及化，最后就会让所有人自己的能力变得无意义。再加上【轮回】宰制一切，这下就连愿意牺牲生命的勇气和意志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这个国度的人们相信牺牲可以带来成功，努力可以带来财富和地位。这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是他们自己想要的，不容抹杀。你不能直接挥舞着正义的大旗说这样不对。更何况我们接下来还要打仗，要对抗密特拉。哪有打仗不动员，不流血，不让平民受苦的？”
把米克特以上这些话翻译得再直白一点，其实就是这样的意思：
不错，我们南美人确实是吃人喝血的社会体制——但就算这样又如何呢？神无所谓，穷苦人也喜欢，因为血和死亡与他们的希望捆绑在一起呀！
况且现代社会哪有不吃人不喝血的？现代社会所有的一切经济运转都发生在一部分人的牺牲之上，任何活在现代社会的人都不可能不吃人，不吸更穷人的血嘛！
更不用说打仗了。如果一个国家是被敌人打了，这没办法，毕竟被打了总得抵抗总得打回去，而且国家从上到下都要吃苦忍耐；那如果是主动打别人呢？哪怕是冲到别人的土地上打，首先肯定要从平民里征兵。其次就算不被征兵，在战争环境下，平民的生活怎么也不可能与和平时一样舒适嘛。
更不用说，其实平时大家老百姓的生活也没那么舒服。
……总之米克特这些文绉绉的话和她心里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这样。
那么海登现在又是怎么想呢？
答案很简单。时隔两个月，在米克特的地盘上看过那么多东西之后——海登已经不纠结这个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本来确实有些纠结，因为看到南美人好像不怕死，他们的生死观好像和外面不一样。幸福这种东西必须看主观，如果海登因为觉得他们的生死观不一样就把他自己的正确强加于人，那好像也有点不对。
不过今天海登（in芬里尔）看到了克隆体依丝阿姆和古斯塔夫的反应，听见了他们说的那些话，终于醒悟过来——实际上南美人真的是天生就不怕死吗？他们真的是刚生出来就觉得死亡只要合情合理就不可怕？怎么可能嘛！
他们只不过是因为：
1，都是赤条条从培养槽里出来的产品人，没有家庭也没有太多眷恋。
2，大家开局都是平等的，拼命往上爬也都是自愿的，所以死了也没啥好抱怨。
3，死亡虽然可怕，但就算死了，你的血肉和灵魂也会回归到生命的大循环里面，你这条生命终究是“可以有价值的”。
他们都是因为打从出厂就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接受这样的价值观，而且某种程度上这些也都是真的，所以他们的生死观才不一样嘛！
反观依丝阿姆，她这种刚被造出来，只有记忆知识但是没有实际精神体验的克隆体小孩，就不支持南美洲的这种价值观。她显然一点都不想被本体吃掉。
然后再看看古斯塔夫，他是成年人，本来是已经习惯生死的佣兵。可是他不怕死的前提也是因为觉得牺牲是有回报的，就算失败也是有价值的，他并不觉得活在南美就是活在人间天堂里。现在神族杀了他亲友还夺魂，牺牲和苦难没了价值，古斯塔夫这不也马上就要造反了？
海登就是因为今天看到这些事才大彻大悟——嘿，什么价值观什么文化，本质上其实还是个商业问题。牺牲是要有回报的，投资是要有分红的。大家或许可以接受投资有失败的风险，但如果压根不能保证牺牲的价值，啥主义都不会有人信。
所以现在海登看开了，再也不觉得自己跑来掺和是件干涉南美人自由选择的行为。听见米克特这些话，他反而笑了笑，反问道：“你这次怎么只说对付密特拉，一个字也不提打倒烟雾镜了？”
米克特脸色顿时一变，有些愕然——海登他知道多少了？
其实海登只是凭直觉说的。毕竟他也看到烟雾镜派小神来工厂抢东西，用小脑想也知道烟雾镜肯定是要对米克特搞鬼。那么再进一步想想，现在天都还没亮，米克特就火急火燎把海登找来聊天，显然不是为了和他说刚才那些屁话，肯定是想要找他帮忙。
孙子兵法有云，如果敌人的使者摆出很有气势的样子，跑来找你谈条件，那就表示他们内部可能已经出问题了。
同样的道理，虽然米克特不一定是海登的敌人，可是看她现在这个开头就说一大堆废话的样子……海登又不傻的嘛。
所以他又问了一次：“你讲了这么多都不入正题，究竟是在担心啥？烟雾镜那边怎么了吗？”
所以米克特叹了口气，回答道：“我已经宣言要挑战烟雾镜的领导权，董事会也依旧通过提议，开始准备决斗仪式。不错，海登，你确实说对了一件事——争夺领导权确实不一定要拖上一般民众。”
“不过，这也是仅限于我们阿兹特兰的道理，外面所谓的一般‘文明’世界可不讲这套。”
啊这，这确实有些出乎海登的意料。他之前可没想到烟雾镜公司内部已经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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