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275章

　　不过这样不是也挺好吗？凭什么上头争权夺利要让老百姓吃苦？如果所有战争都是双方统治者去擂台上一对一互殴，那世界可真就太美好啦！海登举双手欢迎呀！

　　“所以你想找我做什么？”他提起兴致，有些好奇地问，“你要和烟雾镜进行决斗，是想让我帮忙作弊？”

　　这种事海登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但是米克特摇摇头，又喝了一小口酒，声音中出现一种宛如钢铁的坚硬意味：“不是作弊，至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作弊。我们阿兹特兰的首领决斗，自古以来都是有传统的。”

　　海登耸耸肩：“我洗耳恭听。所以？”

　　“阿兹特兰的传统，就是首领决斗一定要流血。宝座的传承必须伴随着血和生命的代价。”米克特依然冷淡地说，“但这也不是要让我和烟雾镜站在角斗场里互杀分出生死，毕竟那样的传统和规则只会在神系内部造成严重内耗和动荡，就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会有仪式？为什么会有传统？本质上还是为了让社会的秩序能够维系。如果强求主神首领决斗必须分出生死，结果就是双方都会用力玩阴招，无下限，为了赢搞出各种肮脏卑鄙手段，最后八成就先把整个阿兹特兰社会玩炸了。

　　然而阿兹特兰的社会和传统并没有被玩炸。至今为止，南美的主神宝座交替过六次，烟雾镜已是第六纪的主神。这之前的数千年，几番轮替，南美洲一直都仍然在混沌之中维持着一定的传统秩序。

　　“为了证明新的主神是更强壮的太阳，公开场合下的战斗是必须的，而且裁判们必须亲眼看到战斗过程——但是，”米克特说到这里扬起了眉毛，“烟雾镜提出要求，说这次决斗双方都必须使用代理人。”

　　自古以来，决斗这种事其实都未必要当事人亲自出战。当事人可以指定代理人，让别人帮他代打。虽然胜负还是算当事人自己的，但起码当事人不会在决斗中被当场砍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海登还从来没听说过神王决斗居然找人代打的。烟雾镜要求必须代打肯定不是因为祂怕死，那么这还能是因为什么？

　　“祂不希望你真的被打死。”海登马上回答，“祂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但希望打完之后可以把你控制住，而不只是单纯杀掉你。祂也想要对付密特拉，所以你这部分力量是必须的。”

　　米克特冷冷地笑了：“不错。除此之外，还为了公司内部派系的稳定。四百年前烟雾镜背刺羽蛇神上位。虽然祂是当着众神的面背刺的，所以也算是公开场合下的战斗，但毕竟有些尴尬。所以一直到现在，祂对整个公司都缺乏完整的掌控力。我们烟雾镜公司只是一个松散的南美资本神联盟，比另外三家超级企业都要涣散。如果杀死我，支持我的派系可能就会惹出麻烦。”

　　“话虽如此，其实密特拉集团内部也从来都不是一条心。不过这就扯远了，先继续说决斗的事——简单来说，烟雾镜要让我和祂以血分出胜负，但不能用自己的血。因为我和烟雾镜争斗的重点是谁当主神能够更好的去引导整个公司对抗密特拉。所以按照烟雾镜的说法，我们决斗的核心也应该是谁能打造出更强的军队和战士。因此这场决斗的方式就是让我们各自打造出一个非神的斗士，让这两个斗士去决斗。败者就要服输。”

　　听到这里，海登终于感觉不对了：“……你今天找我，不会是想让我去帮你决斗吧？”

　　海登是不是非神的斗士？是，而且世上其它非神的东西恐怕都打不过他。

　　然而米克特闻言却不禁苦笑出来：“怎么可能？你在明面上是密特拉集团的人，是孔雀明王的上门女婿。为了引导整个烟雾镜公司对抗密特拉，让你来替我决斗？董事会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这倒是没错。不过这样一来海登就更不解了：“那你找我来，到底是想帮你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用你的技术帮我一起强化出一个最强的斗士，以及帮我防备烟雾镜的阴谋诡计。”米克特微微一笑，这次却不再是嘲讽的冰冷的笑，“我竭力去揣测我的敌人们，涵括他们的思想，预测他们的想法。但我永远没法像你这样在不同公司不同大神间轻松游走，空手套白狼敲诈出越来越多资源。我相信你比我更机智，能与烟雾镜的狡猾相较。烟雾镜肯定会搞鬼，而你就是我想咨询的安全顾问。”

　　这番话让海登忍不住瞪着米克特，震惊到甚至没感觉荣幸——他喵的，这吸血鬼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但吐槽米克特并不利于进一步合作。

　　“好吧，那我先帮你看看，”所以海登揉了揉太阳穴，先问，“你有预备的斗士人选吗？不会是现在才要凭空造一个吧？”

　　“当然有。我一回来就挑了几个候选，做了一份名单。”

　　米克特点点头，将一份包括个人档案的名单用ar投影出来，展现给海登查看。不过海登其实也不需要细看了，因为名单的第一页，上面的那张照片就差点让他呆住。

　　米克特准备的斗士人选第一号，就是海登的第二分身伏帝魔！

331：暂时联手

　　看见自己的分身伏帝魔的照片时，海登花了好大的劲才让他的大吃一惊没有从脸上流露出来。

　　幸好米克特没有发现——幸好亏得海登最近成长越来越大，她才真的没有发现！

　　不过为保险起见，海登还是先继续翻完所有备选斗士的档案，然后才开口问：“你这候选名单的第一位，怎么是个才刚入职两月的新员工？”

　　“因为他只是个神族，但却击退了入侵我工厂的战斗型小神。”

　　米克特很干脆地解释道，

　　“几个小时前，烟雾镜派了一个战斗型小神和一队夜斧鹰战士袭击我的生物工厂。这种规模的敌人本来需要等快速反应部队出击，但是这伏帝魔把那小神打跑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就是海登本人远程操控着伏帝魔这个分身用一记阿布拉啃大瓜做了这件事……她应该不知道吧？

　　海登几乎都要开始疑神疑鬼了。但他直觉米克特应该还是不知道的，起码目前不知道。

　　与此同时，米克特大概也觉得海登之前的惊讶有些用力过猛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海登没有停顿，也没发抖，所以她似乎一点也没察觉——但是其实也很难说，也许米克特只是装的。海登可不敢低估她的幽默感。

　　所以海登便试探着问：“但是我看了他的档案。他的档案说是从欧洲来的独立自由神族。可是这种根底不明，很容易造假的身份，万一有问题怎么办？你干嘛不用自己手底下信得过的人算了？”

　　“我当然有准备其他人选。”米克特平静地说，“但有可信的档案不表示就真的能够信任——海登，烟雾镜可是这世上最诡诈狡猾的东西。祂要我找代理人去决斗，我现在怎么可能还无条件信任手底下任何一个人？没有哪个员工现在是无可怀疑的。换句话说，反正无论选谁，我都会再仔细检查一遍。”

　　这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但显然还不够。

　　“米克特提卡希瓦，如果你想要找我帮忙，就不要瞒着其它情报。”海登皱了皱眉，在桌子上敲敲指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麻烦事？"

　　于是吸血鬼女神沉默片刻，然后叹着气回答：“几个小时前，烟雾镜派来的战斗神族偷走了我在工厂里培养的一个克隆体。”

　　哦，就这事啊。

　　但海登还是没理解：“你的一个克隆体被烟雾镜偷了，所以？这个和决斗有什么关系？你觉得祂会让你的克隆体代替祂上场比赛？但你的克隆体应该没有做得很强吧？”

　　海登可是亲自检查过克隆体的状况。正常来说她也就普通战斗神族的水平，上了决斗场，就算对面没有真神也绝不是无敌的。

　　但是米克特摇了摇头，皱起眉：“不是强度的问题，你要用古代魔法的思路去想，海登先生。克隆就是另一个我，而我的代斗士则是我的神选。如果这世上有个我的神选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的对手，你觉得能是谁？”

　　噫

　　于是海登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套神秘逻辑！

　　神选的斗士当然胜不过把他亲手打造出来的神！米克特手底下的所有员工，所有被她亲手造就的工具人，很有可能在概念上就根本无法与她的克隆体抗衡……起码有这个可能。

　　米克特也没法确定。但世上最狡猾的邪神要和她赌斗，她当然会起疑心。

　　只有海登知道，这事其实应该是不需要太担心。克隆体依丝阿姆现在压根就不在烟雾镜手里呢……更好的是，米克特显然也并不知道。

　　但该演的总还是要演一下，所以海登抓了抓头发，继续说：“于是你就打算直接找个战斗力没问题的新员工，一个并非你造就的人，然后让我去强化他，这一来造就他的人就不是你。”

　　偏偏这个“新员工”正好还就是海登的分身伏帝魔。造就他的人还真就完全不是米克特。这事可真是非常搞笑了。

　　想到这里，海登终于忍不住吐槽：“道理我都懂了，可是你怎么就这样信任我啊？你不怕我强化出来的斗士不够用？你不怕我去和烟雾镜合作？”

　　结果这话却把米克特逗乐了：“和烟雾镜合作？你？我从来不担心这个，海登先生。”

　　她说到这里，再次露出和尸体很不一样，更像是活人的笑容：“也许某天，你会因为你所谓的正义理由与我为敌，甚至把我击败。但让你和烟雾镜合作？呵呵呵，尽管我从来不确定从实用角度来看道德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我很确定烟雾镜比我邪恶得多得多得多……我可猜不出有什么是道德家会认为比祂更邪恶的了。”

　　哇

　　这下连海登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方面，他真的不太清楚烟雾镜到底有多么邪恶——要知道米克特是平时整天吃人杀人剥削满布世界，而且还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的。结果她居然这样笃定地说烟雾镜比她邪恶得多？

　　然后另一方面，海登就是没想到米克特对他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事到如今，海登或许需要认真考虑一下这件事了——奇怪，这个吸血鬼女神到底为啥这么喜欢他？

　　以前海登总觉得被一个吸血鬼女神缠上很可怕，尽量绕着米克特走，可是如果他真的想要改变南美洲的现况，更进一步团结力量去对付密特拉，那显然就不能再回避问题。

　　唉，问题真多，好像永远都解决不完。

　　“告诉我，”海登说道，“关于你和烟雾镜到底会怎么比赛，两个斗士会在什么条件下决斗，决斗的日期时间……所有这一切。”

　　米克特挑了挑眉毛，然后露出微笑，解说起来。

　　首领决斗将会在两个星期后举行，举办地点当然是阿兹特兰，有一个专门为此搭建的决斗场，已有上千年历史。那座仪式决斗场的黑曜石墙和地面即使在核爆炸的中心都不会受到损害，甚至恐怕都不会变热。

　　斗士双方会在当天正午时入场，经过一些短暂的仪式过程，接着就开始战斗。任何武器和魔法都可以在决斗中使用。决斗场会在仪式开始后被太阳神力封闭，内外不得用任何方式互相影响干涉。因为神王宝座的更替必须在白日之下，经由血祭和死亡来完成，所以两个斗士不存在认输或逃跑的情况，必须有一个被打死才算结束。

　　听到这里，海登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用太阳神力封闭决斗场，难道不会变成只许烟雾镜单方面作弊？”

　　但米克特摇摇头说：“严格的说，南美洲的太阳神并不只有烟雾镜。我和烟雾镜，雨神，甚至每个大神都有一些太阳神的属性。仪式决斗中我们所有神都会一起维持决斗场的封印，任何神作弊都会被其他神察觉。”

　　太阳，并不一定真的就只有一个。

　　清晨黎明的太阳是不是太阳？但是中午的太阳又是一种太阳，黄昏的太阳又是另一种太阳——甚至，就连夜晚的太阳也是一种太阳。

　　海登第一次见到米克特的时候，其实就注意到过，米克特流溢出的神力简直就像一颗黑色的太阳。然而她确实就是太阳——她是冥界的太阳。

　　“烟雾镜曾戏谑地称呼我为他们的女儿，这是嘲笑，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是事实。因为我们的神力都来自于同一个国度，同一种血脉，同一种信仰。”

　　米克特解说道。

　　海登则是一边听一边思考这里有什么漏洞，有什么烟雾镜可以搞鬼的地方。老实说，光是这样听，他还是想不出来。就算有结界有封印，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好像也实在太多了，反而没法应对。

　　所以他又琢磨了一下——如果换成是自己会怎么办？

　　于是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大家都觉得我会在某个地方搞鬼，那我肯定不会在那地方搞，肯定是要换个地方搞嘛。”

　　海登摇摇头说，

　　“当你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决斗上的时候，真正的阴谋会发生在别处。这是变魔术和骗人的基本。”

　　米克特盯着海登看了一阵，然后缓缓地点了下头：“很合理，但如果真是这样，真正的阴谋到底会是什么呢？”

　　这问题海登可就真回答不出来了。

　　不过与此同时，他已经开始盘算——烟雾镜今天派一个小战神来偷米克特的克隆体，却没有偷到，这已经是一步失败。祂之后应该会再搞点别的鬼来弥补这个失败。

　　正好芬里尔和古斯塔夫都要去南边找那个小战神算账。烟雾镜敢派那个小神来做今天这档子事，应该对他十分信任。这样的亲信小战神，就连烟雾镜手底下应该也不会太多。如果祂要搞别的鬼，就有可能再让这个亲信小战神去做。

　　当然啦，这种事从来都说不准的。不过既然现在海登的本体和伏帝魔分身都要留在米克特这边，那追查烟雾镜阴谋的任务也就只能交给芬里尔分身去做了。这也没什么不好。

　　海登已经在琢磨计划了。

　　“这样吧，米克特提卡希瓦女士。我现在来帮你看看怎么强化和改造你喜欢的斗士，毕竟这才是决斗的基本，而且时间也不多。至于烟雾镜到底在搞什么阴谋，你就自己去查，如何？”

　　他嘴上当然还是要这样和米克特说的。

　　吸血女神点点头，却也很乐意接受这个方案。她的嘴唇弯了起来：“那么，海登先生，我们现在算得上是盟友了吗？”

　　“不是。我们只是在对付烟雾镜这个问题上暂时联手。”海登挑起一边眉毛，“再深入就需要彼此信任了。”

　　米克特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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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一切都开始理所当然地运作起来。

　　古斯塔夫要去南边找那个小战神算账还要把多莉和鳄鱼的灵魂抢回来。他问了问老司机要不要一起去，让老司机很是愕然。可惜最后老司机还是没点头，他终究还是不敢。

　　毕竟嘛，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像古斯塔夫这样，因为受到刺激就醒悟过来。所以古斯塔夫点点头，也完全没有逼迫老司机怎么选。如果他能因此活下来，也好。

　　然而海登在依丝阿姆这边却遇到了一些小问题：

　　她不知为何非常倔强，怎么都拒绝被海登先送到【新芽城】去。

　　海登很努力地劝说这小姑娘：“烟雾镜想要抓你，米克特如果发现你也可能把你炖了。”

　　但她还是不干，就是不干，而且还特别会辩：“如果一个主神真费尽心思要抓我，世上还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吗？我还宁肯就待在您身边。或许您的机智就可以超越烟雾镜的狡诈呢！”

　　哎，米克特，为啥你无论是本体还是克隆都这么信任我的智慧啊？

　　“况且，本体虽然封印了我和她有关的机密，却没有禁止我说出烟雾镜的情报。”说到这里，依丝阿姆的眼睛里也亮起有些狡猾的光来，“包括本体不愿意告诉你的烟雾镜情报，我也全都是知道的。”

　　这话倒是真的有了那么点吸引力，不过海登对于利用未成年人打仗这事仍然十分抗拒，哪怕是要对付烟雾镜，他还是很犹豫：“我不可能利用小孩子打仗的。”

　　但是依丝阿姆的态度很坚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您强迫我离开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家乡，和那些邪神又有什么区别呢？”

　　为什么这克隆体小姑娘这么会讲话啊？

　　“阿姆，我也不傻。你这样坚决，傻子都知道你肯定是想要留在南美搞什么事。”

　　海登眯起眼睛，

　　“老实交代你到底想做什么，否则我肯定把你先送新芽城去。”

　　这威胁换来的结果，就是白发红眸的吸血鬼小姑娘泪眼汪汪地瞪着他，奶凶奶凶的。

　　海登自己的孩子都还在卡莲肚子里呢，现在就已经充分体会到小孩子不好养了。

332：你还需要多长点见识

　　依丝阿姆这孩子的问题其实还是挺复杂的。

　　对于海登来说，这里最大的问题主要是：

　　——你说我到底是把她当小姑娘呢，还是当作能够自主决策的成年人呢？

　　海登显然觉得她是小孩子，不过阿姆自己当然不这么觉得。但海登看她现在这气呼呼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她还很幼稚。

　　但海登之前已经在努力改正一个习惯，那就是别用第一印象判断别人。所以他现在决定再给阿姆一些机会：“我不可能因为小孩子叫叫就改变决定，除非这个小孩子证明她并不只是个小孩子——可是如果你一直瞎瞎叫，那你看起来不就确实是个小孩子吗？想想你的立场。”

　　这话确实就让阿姆愣了一下。然后她眨眨血红色的眼睛，呆了两秒钟，接着还真就很快冷静下来。

　　海登见状，也在心中点了点头。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依丝阿姆的记忆和知识不都是从米克特本体那边下载过来的吗？她怎么就必须被当成小孩子了？

　　其实海登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只要看看她之前和现在的样子，就能看出阿姆其实和她的本体还是不太一样。想象一下，米克特本体会因为死亡而恐惧吗？会因为海登要把她送去幼儿园就和他争执，甚至上蹿下跳的吗？

　　送去幼儿园当然只是个比喻，但米克特本体肯定是不会嘛。

　　所以事到如今，海登便觉得阿姆只是有本体的记忆和知识，却并不具备她的人格或者说思想。虽然大家都说人格和思想是经历养成的，但【技能晶片】已经证明了只是把记忆和知识塞进脑子里并不能养成完整的人格。

　　不过海登也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