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284章

　　其实这也是说着简单做着难。

　　海登抬起头，望向远方，若有所思：“所以我要先和依丝阿姆，还有陶德那帮游击队，还有这里的人都谈一谈。”

　　既然这片土地（所化成的神灵）都是海登的敌人，那为什么不去找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多问一问，多看一看，多聊一聊？或许他们会有海登意想不到的办法。

　　海登深知资本神和政治以及这些统治者内部的纷争所能造成的苦难。他见过许多，自己的家庭也是那样的受害者。

　　但同时话又说回来，他真就能够和这些南美人感同身受吗？不同于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他对南美老百姓的生存条件和不公待遇其实仅局限于最近的听和看，却不曾像丧父丧母之痛般亲身体验过。

　　如果作为指导者却脱离群众，最终带来的永远不会是好结果。

　　既然如此，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大可回归原点，回归地土。

　　“……话说回来，卡莲，你虽然讨厌米克特提卡希瓦，但好像对依丝阿姆没有意见啊？”

　　“因为只有蠢货才会把本体和克隆混为一谈。”卡莲没好气地说，“克隆从来不是自愿被创造出来或者自愿做成那样子的。她是无辜的受害者——你问我这个干嘛？”

　　“没干嘛啊。”

　　海登立刻回答，一边把自己之前犯过的错误吞进肚子里：“只是感觉，啊，我的老婆真厉害。”

　　于是卡莲伸手在海登的额头上用力戳了一下：“你越来越会说话糊弄我了对吧？”

　　他们在分别之前又聊了一些比较平常的事，然后卡莲就赶紧先回新芽城去了。

　　因为就在他们夫妻难得亲昵一下的同时，因为今天的主神决斗，众神之间的势态和全世界的状况都正在改变。全世界更多神明信任的那一方，更有优势的那一方，甚至连祂统治下的领域都会因此力量磅礴，万物兴茂。

　　毕竟……祂们都是神嘛。神意就足以让世界动摇。

　　所以大家才说，主神决斗并未结束。

　　所以时间不容拖延。

　　决斗仍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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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说来有些好笑，海登虽然说“或许他们会有自己想不到的办法”，但他其实并没料到依丝阿姆和陶德他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可还记得之前，在主神决斗开始前，陶德和游击队曾经帮海登调查过烟雾镜到底打算搞什么花样吗？

　　那时候他们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发现烟雾镜最近虽然四处敛财，却仍有一笔隐藏的款项和军用物资，持续性地特别供应到一个指定地点。

　　那地点看起来像是一个隐藏的小型军事基地，也有点像是秘密研究所。但无论究竟是哪边，显然都不是游击队能够直接闯入的东西。起码平时不能。这种地方都有战斗神族安保。哪怕只有几个也能把凡人游击队杀光。

　　……平时不能。换句话说，特殊的时候就可以了吧？

　　现在可正好就是特殊的时候。

　　今天是主神决斗的日子。全世界的大小神明，他们的分身或使者都来到首都阿兹特兰。烟雾镜已经把麾下绝大部分的战斗神族部队都调去首都。

　　连这个神秘兮兮的小基地也不例外。

　　主神决斗正式开始之前，大概两个小时前，也就是海登他们前脚刚走的时候，陶德后脚就带着手下的一队兵，外加依丝阿姆，立刻要往那个地方溜过去。

　　“我们要去做什么啊？”

　　阿姆并不介意和游击队出去搞事，但她总还是懂得要问问具体情况，“你打算趁烟雾镜把部队都调走，突袭那座小基地？”

　　这听起来有点疯狂。

　　“不一定，先过去侦查状况。如果状况够好，立刻转成直接攻击。”

　　陶德正在把一捆捆的装备和枪械绑到身上。他本来就壮得像兰博，现在这样子简直是从老片银幕里走出来的，看起来就很猛男。

　　“今天米克特提卡希瓦要和烟雾镜决斗。如果前者败了，烟雾镜将会彻底大权在握，今天下午这段时间就是我们最重要的一个机会。我们必须趁烟雾镜的部队不在，给明天多留存一点资源。”

　　“如果海登真帮死亡女神把烟雾镜打赢了，那也不是高枕无忧——难道米克特提卡希瓦统治的南美就是我们这些人民想要的形态？”

　　陶德摆手指了指身后同样在准备出动的游击队员，还有不远处的地下生活基地，

　　“倒不是我不信任海登，但俗话说得好，哪怕是亲妈和你说的话，也得先验证一遍。不管今天谁赢，我们现在都要为了未来积累筹码。”

　　这话啊，阿姆可就很爱听了。她之所以还留在南美搞事，本就是为了在米克特和烟雾镜的斗争中尽可能多吸取好处，为将来做储备嘛。

　　而且阿姆也很自信地说：“听起来不错。只要没有战斗神族安保，正常的军事基地和研究所我都有办法应付。”

　　陶德顿时很高兴：“所以你有兴趣也一起来？”

　　“跟啊。”阿姆笑着伸出手，“所以你们分我多少？”

　　陶德可真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啥？”

　　“字面意思。我之前和你们跑来跑去，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没和你们谈钱，那是因为我在学习，而且做的也是小事，就当作学费了。”

　　阿姆说到这里，得意地一笑，

　　“这次是要攻打公司的军事基地，哪怕今天没有战斗神族，起码也会发生对神族战斗。这种级别的风险就很高了。”

　　“况且这种军事基地或研究所，入侵之后里面的物质和情报都是无价之宝。不可能让我白白打这种仗吧？你刚刚也说了，我们都是想为未来先积攒筹码。我当然也要啊。”

　　话糙理不糙。所以陶德虽然一愣，也就顺着问：“那你想要多少酬劳？”

　　依丝阿姆立刻举起手，比出一个让陶特十分震惊的回答：“如果发生对神族战斗，战斗部分就交给我。但是我要里面八成的物资和值钱资料。如果有你们特别需要的东西，你们可以拿别的东西和我买。”

　　“二八分成！？”陶德这下可真是惊呆了，“小姑娘，我们这里光游击队就足有几百个人，更别说基地里的平民了！”

　　“你们有几百个人，但只有我一个神。”

　　小吸血鬼挺了挺胸，

　　“哪怕我们是合作，但若没有我的帮助，你们遇到神族安保便会死得很惨。所以虽然是合作，我八你们二也很合理啊。”

343：耍耍奥术,为了明天和钱

　　你八我二？这种条件你也敢说出口？

　　陶德一时间几乎都要气笑了。

　　幸好他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经历过生活拷打的人，还是地下游击队的领袖。这种小事不至于让陶德失态。他只是真的先笑了一下，然后才刻意摆出严肃的表情和依丝阿姆说：“我是游击队和地下基地的领袖。我的人都信任我，所以我也不会辜负他们的期待。如果我们攻进一座军事基地，却只带回去一丁点收获，他们可会很失望的。”

　　其实，陶德不觉得这个小吸血鬼是真的想要那么多，恐怕只是漫天要价。反正她肯定有更进一步的算盘。

　　果不其然，听到陶德这话，阿姆立刻说：“那不成问题。我都说啦，你们可以拿别的东西和我换，例如情报啊数据资料啊什么的。也可以拿钱来跟我买嘛。”

　　这对话可真是越来越古怪了。陶德忍不住问：“我们看起来像是很有钱吗？”

　　“可以算是我借你们的。”阿姆笑眯眯地回答，“等我们打下目标之后，我会给物资估价，算出来的价格就当作是借给你们的无息贷款。”

　　哇，无息贷款！听起来真棒！但陶德不傻，他知道就算是无息贷款，凡人欠资本神的钱也还是很危险，几乎就像是戴了镣铐。

　　无息贷款可能只是半只镣铐，这个吸血小鬼应该也只是半吊子神。但是陶德现在已经很确定（虽然他之前也这么认为）——她绝对不是什么好应付的小丫头。

　　现在他知道了，依丝阿姆是个麻烦的小吸血鬼。

　　他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了：“海登是让你来我们这里学习的。如果你拿这个机会要挟我们，给自己赚钱，海登知道了恐怕不会很高兴。”

　　“彼此彼此。”阿姆也笑了，看起来有些得意，“海登是让你们帮忙调查烟雾镜的隐秘，而不是趁机袭击打劫祂防卫空虚的秘密基地——这种事你们本来应该直接汇报给他，让他去做。”

　　“如果他知道你为了偷偷囤积资源和未来筹码，自己带人跑去袭击烟雾镜的秘密基地，恐怕也不会很高兴的。”

　　此言不假。本来只要趁烟雾镜防备空虚，海登入侵这种设施就是毫无风险的。陶德今天带人去偷袭，虽说是为了游击队的长期利益，但让海登知道了肯定会很不爽。

　　当然啦，陶德也有自己这样做的道理。海登又不是他爹，他也要为自己和手下的人作将来的打算……不过一码归一码。陶德可没想到依丝阿姆会拿这话来堵他。

　　好一个小吸血鬼。哪怕她外表看起来小小的，本质上仍然是最危险的肉食性掠食动物。

　　“贷款就免了。”所以最后陶德还是说，“到时候如果真有，我拿情报和你换物资吧。我们游击队这些年可是囤积了不少情报，你会喜欢的。”

　　他其实完全可以和阿姆再纠缠一会。小吸血鬼这点心思和水平还不至于把陶德搞得束手无策。但至少有一件事阿姆没有说错——那就是她是神，而游击队里的其他人都不是。

　　哪怕阿姆只是个瘸腿的残疾神，哪怕她现在打不过战斗神族小队，她也是神。纯理论上来说，阿姆一个人就能轻松把整个游击队杀光。

　　当然啦，如果阿姆真的做出这种事，海登回来之后肯定饶不了她，所以理论上阿姆是不敢的，她只能用力量吓唬人而已。要说性格，阿姆其实也不会干这种事——乱杀人又没好处。

　　然而陶德是整个地下基地和游击队的领袖，他要为几千几百人的性命负责。冒着风险和阿姆讨价还价，万一真让她恼羞成怒急乱杀人，代价可就太大了。凡人和神讨价还价就是有这样的风险，实际可悲。

　　况且主神决斗也不知道究竟能打多久。兔子都还没猎到就先吵怎么分肉，万一老虎回家了岂不是搞笑？

　　……另一方面，其实自古以来人类就是有琢磨很多应付神的办法的。陶德这次先让阿姆一些甜头，之后再想办法赚回来就行。他又不傻。

　　那么既然陶德这次先让步了，阿姆自然也很高兴。其实她更想要的是债权，因为这样她就可以逐渐对地下基地和游击队做一些有趣的事，甚至把他们变成她自己的东西……不过，反正这不急。先去烟雾镜的秘密基地里捞第一桶金再说。

　　两边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大家不再耽搁，立刻出发。

　　临走之前，古斯塔夫也跟着凑过来：“加我一个吧。芬里尔在忙别的事。我得去打探那个之前在工厂里出现的小战神。”

　　优秀的强化人佣兵谁都不嫌多。如此一来，陶德这次带出去的人手就足有一个连的强化人，外加一个理论上算是神的依丝阿姆——嘿，他倒是要看看这阿姆在真正的战斗中能有多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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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击队发现的那座小型基地，其所在地距离首都阿兹特兰颇远，实际上倒不如说周围根本就没有其它大城市。在这个城市化程度极高的时代，这可是十分稀罕的事情。

　　然而烟雾镜私底下却雷打不动地频繁给它送去各种高价的重要资源和资金，这也更加彰显了它的“秘密”性。

　　阿姆跟着陶德的队伍，乘坐着生化美洲水牛奔跑到目的地时，就感觉这里几乎就像是位于另一个世界——头顶的天空严厉而阴郁，从极遥远处的都市方向飘来的污染空气如同墨水般重重低垂着。但是大家都知道真正的“荒野”是个什么鬼样子。换句话说，和正常的荒野以及工业都市相比，这里的空气几乎可以称之为洁净，可以说是满溢着生命和精神的气息。

　　在这片没有生态控制结界，但又不知为何环境状况又还不错的旷野上，有一个很大的东西伫立着。

　　那是一个半球体。

　　一个特别大的，银白色的，像碗一样倒扣在地上的，半球，其约莫有三百米高。

　　然后半球外面呢，还围着一道几十米高，像堤防一样的灰色隔离墙，只有一扇大门可供出入。高耸厚重的隔离墙如果不用反要塞兵器轰上去，恐怕根本没办法突破。数百支巨大的眼梗长在墙上，比人头还大的眼球咕噜咕噜转动着，确保周围没有任何死角。

　　游击队只能远远躲在旷野的石头堆后面，保持隐蔽侦查。入侵这种基地显然并不容易。

　　所以陶德朝依丝阿姆比了个手势：“小姐，轮到您表演了。”

　　阿姆顿时有些惊讶：“不是说对神族战斗再找我吗？只要让我出手，你们就要分八成哦，哪怕没有神族安保也一样。”

　　理论上，陶德或许应该先不靠阿姆，自己先带部下打打看——但他一看这基地就知道这里肯定有神族安保。哪怕战斗神族撤走，防御也肯定坚实。自己先上去万一吃了亏，才叫阿姆上去分八成，岂不是发傻？反正都要分给阿姆了，还不如直接减少部下损失。

　　其实阿姆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好在她不介意。实际上，她很乐意让这些游击队看看她的手段。所以现在，包括陶德在内的其他人，就这样看着阿姆从隐蔽处走出来，朝隔离墙走过去。

　　阿姆是个神，勉强算是。那么，她究竟有什么样的神力？游击队其实都还没怎么看过。现在，大家都很期待，依丝阿姆终于要表演了！

　　她走向数百米外的隔离墙。墙壁上有几十颗大眼球，这些工厂生物质水槽里培养出来的生化安保眼球，视力比老鹰还要敏锐数倍，拥有最完美的洞察力，甚至能看见空气的波动。没有人的潜行躲藏能逃过它们的目光，况且现在还是正午，况且阿姆根本没有在潜行。

　　此时此刻，安保眼球的目光已经朝阿姆扫视过来！

　　阿姆究竟有何等的神力可以逃过它们的目光？她是米克特的克隆（虽然没几个人知道这事），应该是和主神决斗的克隆体一样，能够施展弱化的米克特冥界神力吧？

　　知道她是米克特克隆体的人，大概都会这样想。

　　所以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依丝阿姆没有使用任何神力，她反而举起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印记。强大浑厚的魔力立刻从她身上涌现出来，形成十分干练精确的法术结构。

　　她这是在施展奥术。

　　一个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在用更胜凡人大魔法师的娴熟精湛技艺，外加神级能量，施展奥术！

　　“等等，为什么是奥术？神力呢……”

　　游击队员话音未落，阿姆的法术已经完成了。她的身体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接朝隔离墙大门呼啸过去。安保眼球立刻扫视过来，但是它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因为阿姆的左手已经划出另一个法术。她的身体突然变得朦胧了，就像梦一样看不清楚，又像未来一样难以捉摸，让她能够巧妙地躲开眼球们照射出的目光，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抵达隔离墙前方。

　　这些都是魔法，是奥术。第一个法术是【时间加速】，第二个法术是【概率操控】，后者等级颇高，但也是理论上谁都可以学会和施展的东西——理论上，工业化，现代化，模块化的奥术，本就是只要花足够时间，有足够资源去学习，任何人都能够学会。神当然也可以用奥术，实际上资本神和现代社会天天都是用奥术推动的。

　　阿姆这小女神如今也是在用奥术，而且技术非常巧妙，有如最高超的凡人魔法师。她冲到隔离墙的大门前，伸手碰触，立刻就开始破解安全装置，而且她的手法相当漂亮。

　　破解安全装置的时候会出现很多种不同的可能性，但是阿姆用奥术窥测未来的片段，轻巧地拨动概率，在可能性咔嚓咔嚓——隔离墙的大门随着噗咻的夸张声音，缓缓打开。

　　“嗡——！嗡——！嗡——！”

　　与此同时，蜂鸣器的声音也立刻响起。“发生什么事了？”四名身穿西装的次级吸血鬼员工赶紧从里面的办公室冲出来。他们都算是神族。吸血鬼哪怕只算是最低级的神族，那也是神族。

　　但是依丝阿姆不慌不忙地伸手朝他们一挥，双重施法：“【壶中岁月】＆【瞬间生命】。”

　　一切就在一刹那！“咕哇！”三个次级吸血鬼立刻像是被加速一百年一样，因为饥饿而自我燃尽了。

　　剩下一个次级吸血鬼的状况更加奇怪。他刚准备拔出刀来，两只手却像发癫般开始颤抖，又像长出自己的脑子一样开始造反，猛地掐住他自己的脖子！

　　幸好吸血鬼不会被掐死，但这场面仍然十分怪异。

　　“带我去安全管制室。”然后阿姆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吸血鬼的腿立刻逆反大脑的指令，转身往里面走！

　　外面的游击队员几乎全都已经看傻了眼。

　　“好猛啊。”

　　“让我们对付四个次级吸血鬼起码要死十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