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326章

　　“卑鄙的夏基！竟敢趁我不在攻击城墙！先吃我一锤吧！”

　　话音未落，他挥起锤子，就挥了一下。锤子正对着霜巨人将军的那一刻，他松开了手。

　　晴空之中突然起了闪电。随着锤子飞出托尔的手心，天空中响起滚滚闷雷。霜巨人将军脸色一变，居然转身就逃——但是根本来不及了！

　　轰隆隆隆隆隆隆！

　　第二声的雷霆咆哮，在锤子砸中霜巨人脑袋的时候炸开。雷神之锤的碰撞就是雷霆的轰鸣！只一下，就把这霜巨人将军的脑袋爆裂，炸得像被砸烂的番茄！

　　只一锤，托尔就宰掉一个小神级的旧神，简直就和杀鸡一样容易！这还是四百年前的托尔。海登扪心自问，他这个未来人杀小神都还比托尔慢呢！

　　“托尔！”“托尔！”“托尔！”“托尔！”“托尔！”

　　城墙上的守军立刻欢声雷动！一分钟前还被揍得半死的凡人军队们现在都纷纷爬起来，涌向强壮的雷神身边，又叫又跳！

　　其实这个时代的托尔还不是神。他毋庸置疑是凡人出身，和大家一样都没有尊贵的血统，也没有自称是神。

　　然而这些士兵们对托尔的欢呼与崇拜，托尔及时现身对他们的保护，以及他所展现的绝强力量——岂不是就比那些没用的、贪婪的、压迫压榨人民的封建神贵族，更加神吗！

　　“哈哈哈哈哈！”

　　托尔豪快地放声大笑。不仅如此，他还用没拿锤子的左手，去和城墙上的其他士兵击掌、甚至拥抱。糙可能是糙了点，但他是个很亲民很没架子的领袖呢。

　　与此同时，将军惨遭秒杀的霜巨人残兵们更是转身拼命逃跑。然而托尔岂有让他们逃命回去的道理？和部下们击完掌，他不知何时已跳到空中，将右手的锤子高举向天：

　　“我的铁锤妙尔尼尔，为我聚集战士们的怒火！为我聚集人民的意志！雷啊，雷啊，雷啊！为了守护善良的百姓，替我击碎邪恶的巨人！”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两百米高的宏伟城墙首先就亮起光芒。城墙顶端铭刻着密密麻麻复杂卢恩符文的塔顶朝着天空射出光束，让原本晴朗的天空顷刻被雷云笼罩。

　　那是足以覆盖整个区域——巨人入侵这一带的大片黑云。

　　紧随其后，托尔用锤子往底下的霜巨人们随便一挥。无数道光芒立刻从这厚实的暗云中绽开，炸出漫天星光般的火花，化作数以万亿计的电球，瞄准地上那千百的巨人溃兵，一齐倾注而下！

　　轰隆隆隆隆隆隆！轰隆隆隆隆隆隆！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海登曾经说过，风雨雷电是天神之威，是神权的象征。自古以来，无论土著自然神还是堕天使们，都会努力掌控自己领土上的自然气候。

　　但祂们对天候的控制力，都不如新神开发的新技术。

　　那就是比旧神对风雨雷电的权柄更高级，更精确，而且极致绝强的力量！托尔召唤雷击乍看之下是随便一挥，实际上每一发雷球每一道闪电都是准确落在霜巨人们的脑袋上。溃逃的霜巨人全都连骨头都不剩地燃烧殆尽。

　　而且这雷霆并不只是自然环境的力量，更是聚集了身后城墙守军们的精神力量。而在大地上呼唤着这份天之神力的关键，则是在于三样“工具”本身的独特魔法设计：城市城墙，雷神之锤，以及魔法师们对城市本身的地脉进行的专门调整。

　　换句话说，这就是【伟大工程】魔法的……雏形。

　　是魔法工业化的开始。

　　这就是新时代的神力，是新时代的凡人大奥术师们，用才智和魔法力量彻底精准支配环境自然天象的至高力量。

　　许许多多的旧神酋长国王君主，各种不可一世妄自尊大的恶徒们，用凡人的尸堆攫取领土，建立起虚浮的国家，用昂贵的珠宝和稀有金属打扮自己，将王冠戴在头上，宣称自己高于凡人。可祂们并不高于凡人。

　　瞧，凡人已经找到了自己战胜祂们的方法和力量。凡人中的英雄和领袖已经能把伪神的大将也狠狠捶打成渣！

　　而且这些英雄和领袖也并不以自己为神，而是作为人很亲切地与其他人打成一片。

　　所以可想而知，后世的人们一定会这样说：

　　这个时代，就是新神的黄金时代。

　　……远远打量着这一幕，想到之后的新神和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海登不禁百感交集。

　　“唉，好了。是时候该撤了。”他摇摇头，对安洁拉说，“留在这里看一遍北欧新神崛起故事也没啥意思。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帮你找真名。”

　　“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安洁拉津津有味地看着远处那些事情，不过倒也没反对，“那么您打算怎么找我的真名呢？”

　　“考虑到阿斯莫蒂斯是在日本东北举行召唤仪式，我们也可以先去那边再看看。现在反正已经知道自己落在北欧了，去日本可就很方便……”

　　海登絮絮叨叨地说。一边说，一边还朝四周随意地看了看。

　　他本来只是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不速之客，有没有不小心被其他人看见。

　　结果这一看，就看出了事端。

　　他们本来躲在森林里远远偷窥战场。结果这一看，海登的先知洞察力就让他跨过战场看到另一边，看到对面的森林里，有个没逃跑的霜巨人，小神级，正躲在繁密的枝叶下，手拉弯弓——瞄准天上的雷神托尔！

　　那弓是精雕细琢的紫衫木长弓，搭着附魔的紫衫木神箭，箭头还放着幽幽的毒光。海登一看就知道那是旧神精制的毒箭，是专门为了刺杀新神而炼成。

　　所以海登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把刚刚已经读完长条的法杖转过去，轰掉了那个霜巨人小神的脑袋。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看见一道破坏性的红色光束从森林里迸射而出，像割麦子一样砍倒森林，将山丘一分为二，砰的打爆那个霜巨人小神，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融化的残渣。

　　这下乐子大了。

405：方法不正确

　　苦也。

　　回过神来时，海登已经把远处的霜巨人刺客轰杀掉了。不仅如此，他蓄力太久的光炮还扫平了森林，劈开了一座小山。

　　现在，托尔也好，城墙上的守军也罢，全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本来在森林里躲得好好的海登，现在大家都看得见了。

　　这下乐子可大了。

　　大家都知道，雷神托尔一直是个干脆人。看见这幕景象之后，他立刻就从城墙上飞起，朝海登这边飞跳过来。

　　“苦也!”

　　海登不禁叫苦，

　　“你说的没错，我应该更关注主要目标的！”

　　异时空的来客就不应该和这里的因果有所牵扯！为了不卷入其中，不采取任何行动才是最好的！

　　“那倒也不一定。”安洁拉倒是很淡定，“主人，我并不觉得您忘记了主要目标。”

　　主要目标。

　　海登的主要目标是什么？

　　不算愚蠢的海登被安洁拉这样指点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

　　救人。

　　即使杀人的同时也想要救人，所以才开杀戒。

　　如果这样考虑的话，那海登刚才的行为确实并没有偏离目标，没有偏离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不需要担心时间问题。主人，您只需要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贯彻始终，不要偏离就可以了。”

　　安洁拉很平静，甚至很悠然地说。

　　换言之，安洁拉相信海登只要能做出与真心一致的抉择，就不会走偏走错。

　　……这可真是很高级的信任了。

　　与此同时，雷神托尔也飞跳到海登和安洁拉面前。或许是为了缓和降落的冲击，他以蹲姿着地，而且还是右脚立起、左膝与左手着地的“超级英雄着陆”姿势。

　　随后这英气勃勃的青年才霍地起身，对着海登哈哈一笑说：“帮我轰杀卑鄙刺客的人就是你吗？素昧平生的友人！”

　　海登本来还担心托尔可能会来找麻烦，却没想到对方这态度还挺友善的。

　　“嗯，没见过的打扮。两位是南方来的魔法师吗？”托尔看了看海登身上的衣服，还有安洁拉的打扮，“从南方来到这里，应该觉得很冷吧！”

　　海登和安洁拉现在还穿着他们在京都花街弄的那套客人衣服。虽然他们实际上不会受凉，但在这北方苦寒之地确实很不伦不类。

　　“其实我们是从更东边来的。”所以海登小心地说，然后意识到这里还有个小问题——他该自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他绝对不能说自己是“海登”。只是相隔四百年的同一张脸，不会出太大问题。然而“海登”这个名字要是历史留名，先不说后人会不会注意到——起码这些当事神肯定会记住！

　　名字，真名，有太大的魔法力量。海登必须用一个假名，必须临时想一个用来忽悠的新名字！

　　十分之一个呼吸间，他想到了。虽然是硬着头皮想出来的。他决定管自己叫：

　　“我叫洛基（loki），是从东方大海的尽头旅行过来的魔法师。”

　　洛基，这个词在古代的北方语言之中，意思是“打结”和“循环”，同时也有“计谋”和“网子”的涵义，正是适合海登这个未来时间旅行者与骗子的，带有魔力的新名。

　　“这是安格尔（angr）。”然后海登又指了指安洁拉，“是我老婆。”

　　这个词的意思是“使者”，和安洁拉一词的意思差不多，不过同时又可以解释为“预兆”。

　　安洁拉向着托尔微微一笑，也没有否定海登的话……但不管怎么说，海登临时想出来这俩伪装用的魔法名字，都还是有点古怪。

　　然而托尔半点也没有起疑，起码没有表露出起疑的样子，反而笑着拍拍海登的肩膀：“我叫托尔，是这块土地的大魔法师！好朋友，谢谢你帮我轰杀那个想暗算我的巨人！”

　　“你也不用那么拘谨！我们阿萨人从来不会亏待远道而来的朋友。来我的城市吧，我一定要请你们喝一杯！”

　　糟糕啊。

　　如果真被托尔邀请到他们阿萨神族的城市里，海登可就越来越卷进去，和黄金时代的新神族掺和在一起了。

　　可若是要拒绝，好像也没啥合适理由。况且安洁拉刚刚还告诫海登，要他按照自己的真心与道路去行事。那么海登的选择好像也只有一个。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

　　海登挺直背脊，和托尔握手！

　　“朋友，一起喝酒吃肉去！”

　　托尔大笑，两人勾肩搭背而去。

　　————————————————————————————

　　穿过两百米高的超级城墙，就能进入阿萨人的土地，【阿斯嘉德】。实际上这个名字的意思本身就是“阿萨人的土地”。

　　穿过城墙，就可以看见里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富饶原野。清澈的水，温柔的风，丰饶的森林，还有结实累累的金黄麦田，而且土地十分辽阔。

　　阿萨人之中的大魔法师（或者说大奥术师，不过这个词现在还不太常用）通过复杂的环境魔法，通过早期版本的【伟大工程】，建起城墙，在圈定的范围内掌控自然，打造出攻守一体而且便于生活的乐园。

　　这个时代还只是阿萨人、北欧新神族刚崛起的时候，所以他们用城墙围起来的范围还不算很大，但至少已经包括了瑞典、芬兰、丹麦、挪威那么大范围的土地。这些地方，以前都是封建神族不太在乎的北方贫瘠苦寒之地，现在却被阿萨人搞成了一方乐土。

　　可是，话说了这么多，这所谓的“阿萨人”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他们最早就是西欧和南欧的国家里面不服管，不服封建神王的“王化”，从自己老家逃出来的平民百姓——有商人，有劳工，有农奴，当然也有知识分子，有学者，甚至还有士兵，有角斗士。他们逃远了之后，原本的封建领主国王也就懒得再追。

　　这些并不以地缘并不以血缘为关系，纯粹只是因为际遇而汇聚起来的“团体”，就是所谓“阿萨人”的本质。

　　然后呢，从这些老百姓，从这些“阿萨人”之中，技能、智慧、勇力的佼佼者们，自然就成为了新土地新族群的领袖。

　　后世称之为，阿萨神族。

　　不过现在他们还不是神。现在，他们的领袖还会和外来的陌生人勾肩搭背，一起到馆子里喝酒！

　　身上还带着新伤，从城墙上撤下来的男人们，坐在炉床旁的长椅上，放声高歌。

　　炉床上烤着巨大的野猪肉，油脂滋滋作响！

　　主菜不只那块肉，还有用鲑鱼、鳕鱼加入洋葱熬煮的鱼汤。有用大锅炖放满猪肉的炖菜，还有羊奶奶酪以及大麦粥。此外长桌上还堆放着大块的面包。

　　饮料呢，理所当然是酒！蜂蜜酒，啤酒，苹果酒！

　　托尔坐在中央的上座，让海登和安洁拉坐在旁边的主客位置，而且还高高兴兴地向众人大声宣布：“刚刚战斗的时候，有个卑鄙的霜巨人神试图暗算我，多亏这位新来的洛基朋友，一发法术就把他轰杀掉！”

　　阿斯人最喜欢能人勇士，宴会大屋里顿时又是一波欢声雷动。

　　“敬同胞与朋友！”

　　“敬白昼的胜利和夜晚的酒宴！”

　　大家接连呐喊，高举角杯。托尔让人把大酒桶拿来，亲手把蜂蜜酒倒满角杯递给海登。

　　这角杯，顾名思义，就是用牛角挖空做的大杯子，底部当然都是尖的，非得喝光才能放下。随便塞给别人这样大一杯酒，虽然不至于是想找海登麻烦，但显然也有拿他开玩笑的意思。

　　然而海登最不在乎这点小事，咣咣咣就把角杯一饮而尽。安洁拉秘火的生命改造和仙人体让酒精对他根本无法造成任何有害效果。至于喝进肚里的酒水，大不了他也可以学武侠小说里那样，把酒水都从指尖里迫出去，甚至直接传送到海里去——海登他一天真气都没练过，但别把吃药练成的仙人不当仙人呀！

　　安洁拉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大家很快就发现她是人工金属躯壳，大为叹服，都感慨：“原来东方还有这样机巧的魔法技术！”

　　这样一来当然没人会向金属人劝酒。

　　不过海登可不敢和阿萨人们细谈关于安洁拉躯壳的问题。要知道，当初安洁拉曾经和海登说过，现代沃坦公司的【瓦尔基里】外壳有可能是仿照天使制作的，所以现代的【瓦尔基里】们会本能地恐惧安洁拉这个天使……

　　现在海登总算是隐隐约约明白：原来这个回环是从这里开始啊！？

　　他真心有点害怕时间旅行了。

　　幸好托尔不知道海登心里那么多戏。他见海登喝得这般豪爽，颇为高兴，哈哈一笑说：“好！洛基朋友，真爽快！”然后他端起角杯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又斟了两杯。他把满杯的酒当成水，一杯接着一杯灌下去的模样，令众人欢呼出声。

　　但这并不只因为托尔是阿萨人心目中最伟大的勇士。因为海登也能喝。他也轻描淡写、谈笑风生的把一杯一杯酒全喝下去，喝烈酒比饮茶还要潇洒。于是阿萨汉子们也替海登欢呼，一点没有区别对待。

　　因为啊，阿萨人们其实本来就不在乎这种身份区别。大家谁还不是从封建神王的手底下逃出来的？现在那些神王和领主还管他们叫“贱民”，所以阿萨人从根本上蔑视这些社会身份。他们现在居住在自己的新国度里，人人平等，大家都是靠自己擅长的工作来赚钱，每个人手里的银币和交易都是自由的，而且拥立托尔这样的能者为领袖。只要是客人，谁都会欢迎；只要是有能力的人，大家都会尊敬甚至敬佩。

　　……不过，就算刚开始是看起来这样好的社会，一百年两百年四百年之后还是演变成了非常糟糕的版本。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海登一边在心里寻思，一边趁机大吃。他自从昨天离开青楼就没再吃过东西。虽然仙人不吃饭也无所谓，可是海登被安洁拉宠坏了，每天不吃两三顿就不爽快，现在当然不放过这个机会。

　　这也没啥好丢脸。仙神都不需要吃饭，可是谁又不喜欢享受吃饭了？吃呀吃呀！虽然不比安洁拉做的美餐，但这些烤猪肉和鱼汤的味道都比海登想像中清爽，十分美味，而且都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