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348章

　　……………………

　　『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很多生命想要活下去』

　　…………

　　【活下去，然后继续发展用众生灵魂的痛苦推动力量的技术。连自己的同胞都不会爱，只有剥削和冷漠。这样的人类文明如果技术发展到可以穿越世界，只会把同样的痛苦再加诸于其他世界的人类……那些更有爱心，更温柔幸福的平行世界，也会遭到他们的折磨……这只是我自己的观点，和本次工作无关，不过我觉得还是别让他们活下去比较好】

　　【或许，这也只是另一道考题？】

　　……………………

　　『即便如此，这世界还是有许多温柔、善良、有爱心、也会为了他人牺牲奉献的生命。他们不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

　　【审判人类不是我的工作，我只负责送他们去和天父见面。也许父亲会有别的安排，我不知道】

　　【不过我很怀疑，你说的那种人在这世上究竟有多少？看见就在身边发生的罪恶，却选择闭嘴沉默，既没有站起来战斗，甚至也没有选择不合作，那就只是屈服于邪恶，反而沦为邪恶的帮凶。为虎作伥的人类，若是一心只期待救世主无所不能的援手，在我看来，根本不配获得拯救】

　　…………听到这里，还在做梦的拉斐尔才迷迷糊糊想起来，乌列尔的脾气好像是和萨麦尔有点像的。

　　对告死天使来说，在圣洁和邪恶之间，没有相互妥协的区域。要么挺身与罪恶战斗，获得公义的冠冕；要么屈服于罪恶，沦为罪恶的奴隶。

　　拉斐尔不认为乌列尔这样的想法就是错的。但是……

　　但是啊……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还有一个工作没有完成。 』

　　…………

　　【你挑选的那个先知么？他是个拒绝邪恶，与黑暗战斗的义人，应该会得到公义的报偿。但他也只是个还行的善人。事到如今，就算他打败另外那个，也不可能改变全世界的状态】

　　…………

　　『未到最后，你我都不能确定什么是绝对。我不能现在就离开这个宇宙。因为他一定会来找我。你可以不把我拉回上界，只把我从这个囚笼里放出来吗？』

　　【当然不可以】

　　『那我就只能在这里等他了』

　　【这样当我启动恒星系消除系统的时候，你就会被卷进去了。那可是很痛的】

　　『那我也还是只能在这里等他啊』

　　【我的姐姐，你就这么喜爱那个人类吗？】

　　『是啊，我的妹妹。所以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

　　————————————————

　　神降于世，所有的虚伪都被剥下。

　　人类的罪孽、恶行……一切的真实都将显露出来，

　　无论正负，都将被决定价值。

　　人类即将灭亡了吗？

　　我们自身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吗？

　　或许，也可能其实一直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人类将点燃自我毁灭之火。

　　自己对自己的审判将落在所有人头上。

　　没有人能逃脱。

　　—————————————————————

　　乌列尔的一番操作，对全人类都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主要是心理冲击。

　　听密特拉说宇宙入侵者来了，和真的看见外星人把星空都捏了，看到外星人拉了一道墙，把漫天星辰都挡住了……这感觉差别毕竟还是很大。

　　还有极少数厉害的人，主要是神族，能看得见外星人正在冥王星轨道上面，用密特拉太空舰队的残骸质料拼建一个新的太空巨构机械装置。眼见它一点点变大，这心理压力当然也跟着越变越大。

　　（海登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乌列尔偏偏要用密特拉太空舰队的残骸质料造东西。或许是方便，或许是因为天使在物质界真的需要找些物质材料，也可能只是祂们有奇怪的现场规章制度。反正事到如今已经搞不清了）

　　虽然密特拉一开始告诉大家：“不要怕，我可以保护你们！我的墙也会保护你们！”但是眼见宇宙中那么巨大的太阳系黑墙，还能相信他的人自然就少很多了。

　　不过另一方面，很有趣的是，虽然天上的黑墙让许多人都陷入极度的抑郁状态，但大部分人都在低沉的情绪中保持着常态，并没有因此精神崩溃，反而因此保持着一种大致上的稳定。

　　一种麻木的稳定。

　　或许海登说的没错，或许想看地球爆炸的人比大家想象中还要多。又或者，也许大部分人只是被生活折磨到已经麻了。

　　被生活折磨到彻底麻了的人，或许并不会试图呼唤超然力量干死全人类……但当末日真正到来的时候，他们也提不起劲去抵抗啊。

　　为什么要抵抗？为了守护每天上班十四小时的日常？虽然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数量总还是比较少的。

　　也有一些人在“领悟”到现在的状况之后，双眼反而亮了起来，“外星人打过来了？世界要毁灭了？那我们不就自由了吗！”

　　没有明天了，自然有些人就可以抛弃一切忧虑和负担，让剩下的时间完全属于自己，可以用最后的时间去及时行乐了。

　　也有些家伙，开始享受破坏、掠夺、伤害他人生命的乐趣。毕竟，如果生活像上菜一样摆齐了不幸的话，想要掀桌也是人的本性——然而这些家伙的数量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多。

　　警察们虽然也因为现在的状况而有些不知所措，却仍旧尽力维持着社会秩序，因此社会并没有崩溃，也不会这么轻易崩溃。因为人类并不是一种可以简单概括的东西，并不存在所有人都立刻癫了或者傻了或者焉了的选项。

　　这无疑是正常事情。所以也有一些人，看到外神袭来之后，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求生欲望，或者感觉这是个往上爬的机会，立刻主动要投身到密特拉的【轮回】之中。

　　只不过他们的比例不算很多。因为人类以及人类的社会，都很复杂。不可能每个人都是一个样子。

　　然而，密特拉对人类的这个状况很不满意，甚至感到很失望，十分失望。

　　而且让他感到失望的并不只是这些寻常又麻木的百姓。就连那些理论上应该比普通老百姓更有智慧的执权者，管理者，例如公司的中层神族，在这紧张的关头反而也做出愚蠢的行为。他们居然没有主动进入密特拉的【轮回】，向社会大众证明这个新技术的力量和必要性，反而推三阻四，短视害怕，甚至还有一些神族偷偷想要逃到太阳系外面去，想要找办法自己逃离末日——这当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实在太蠢了。

　　也有一些神族中层管理者，表面上是对密特拉表现热心和信任，内里却只是想突出自己，在混乱中争取往上爬……这些，密特拉无敌的眼睛又怎么会看不见？

　　这两种部下都让密特拉非常失望。

　　“我已经和你们说过，外宇宙入侵者暂时还不能攻破我的木星轨道防御墙。我用众生心灵之力将它强化，就算那些域外天魔们想要打破也必须花费很长时间。这些我的眼睛都已经看到。”

　　“也不需要太惧怕乌列尔的攻击。那个天魔，在我们宇宙里所能使用的力量上限，就是人民的不满和怨恨、怒火。所以只要大家都进入【轮回】，从怨恨与嗔怒中解脱，外宇宙入侵者也就没有能量可用了，不可能真就随便把我们烧光光。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为什么你们还要犹疑不信，不帮助我，不赶紧引导众生都快点进入【轮回】？也罢，算了。我本来就对你们没有过多的期待。你们现在便先进去吧。”

　　密特拉一挥手，就把这些不信任他的废物神族统统打入【轮回】。

　　“等你们觉悟超脱之后，一切都会好很多了。”

　　他要趁天使们打进来之前，先把全人类至少也是大部分人类送进【轮回】，并且让他们“轮”出超脱的境界。只要踏入超脱觉悟的【阿罗汉】境界，这些罗汉就可以帮助密特拉与天使们作战，还能封禁它们的能量。

　　密特拉要用【轮回】带领众生超脱，超越痛苦，得到安宁，得到力量。这些好处都是货真价实的，他也绝对没在里面搞鬼。为什么这些胆小麻木的人民偏偏就是不相信，不配合他了？

　　不过，密特拉并不生气，他不会生气的。

　　他只是悲伤，叹息，然后继续更加催动【轮回】。他的光辉范围越来越大，即将笼罩整个地球。

　　只要把全人类都引入【轮回】，然后轮到觉悟超脱，天使和外神就都不足为惧了。这是为了大家好。

　　世上一切都在密特拉的掌控中。

　　——————————————————————————————

　　与此同时，海登这边，最后的反密特拉势力们也在紧锣密鼓地行动着。

　　艾比盖尔昏倒了。海登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结果发现是她的堕天使秘火被熄灭了，恐怕是被乌列尔的清场卷进去了。

　　现在全世界的堕天使们，本来作为保底的秘火都被吹熄了。末日，审判之时，神先给祂们打分，摘去了堕落天使们最后的特权。

　　幸好艾比盖尔本质上还是人类，应该睡一两天就会醒来。只可惜堕天使的能力大概不会再有了。

　　另一方面，奥丁则是说到做到，不止把他沃坦公司、阿萨神族的强者和军队带来【新芽城】集合，而且还成功说服玛尔斯集团派来一整支强军。为首的就是阿波罗与玛尔斯这两位主神。

　　看来大家是真的都对密特拉很不爽了。

　　雷神托尔也来了。他一到【新芽城】，一看到海登，就哈哈大笑着走上来给他一个熊抱：“义弟！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噫，”海登愕然，“你这家伙怎么四百年都一个样的？”

　　或许托尔只是不思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已。和海登拥抱完，他还兴致勃勃地问：“这次我们是真的能去杀密特拉了？我看那小基佬不爽很久咧！”

　　有的时候海登还真有点羡慕托尔。

　　“不解决他不行，不能再拖了。【轮回】正在加速笼罩世界。因为范围太广，扩散的进度比较慢。不过我估计只要再过三天左右，全人类都会被吸进【轮回】了。”

　　海登解释道，

　　“也就是说，现在的人类社会将会毁灭。”

　　全人类被吸进【轮回】转几十几百几千次再转生出来，大家都超脱成为大彻大悟的罗汉之后……姑且不说这是好是坏吧，毕竟个人有个人不同的观点，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超脱即为舍去一切执着，无欲无求，将心化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根据标准不同，全人类都变成这样或许也不算坏事，但怎么也不可能继续维持现在的人类社会了。

　　“是全人类都被觉悟得道呢？还是在这之前就都被乌列尔烧死呢？——如果我们不挺身而出，拯救世界，就只剩这两种可能了。”

　　说到这里，海登转向在场所有汇聚一堂的盟友们，对他们说，

　　“本次作战，我会和各位分头行动，两边无法直接互相支援。所以还请各位轻松作战，别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今日一战只关系现代社会的存亡，和个人的自由相比并不是什么大事。万一真的死掉被【轮回】吸走抓住，那可就不划算啦。”

　　噫，哪有人开战之前和大家说这个的？几个罗马神以为海登是在开玩笑，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说完这些话，海登又转向卡莲：“卡莲，战斗开始之前，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其他人可能会以为这是夫妻之间想说点体己话。

　　然而卡莲，尽管她不是先知，却突然有种奇妙的不祥预感。

　　海登……想要和她说什么？

436：信心

　　海登要和卡莲说什么呢？

　　卡莲确实想过一些可能性，甚至一些很糟糕的可能性。

　　不过海登拉着卡莲单独找了个小房间之后，却开口说：“卡莲，我感觉到你心灵意志正在动摇。有啥我可以帮忙的吗？”

　　“……啊？”

　　卡莲愣住了。

　　然后她有点恼火起来：“这时候你私底下找我说这个！？”

　　“呃， 啊？”这下轮到海登愣了，“最终战斗之前不都应该私底下说说这个的吗？你是我老婆哎，我不找你谈谈心找谁啊？”

　　于是他就被卡莲揍了：“亏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婆·啊！”

　　“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自顾自推进！往前冲！二话不说！也不商量！”

　　海登连忙躲闪卡莲的拳头，还有些懵：“我不是和你们商量了吗？我不是一回来就找你们开会吗？”

　　“你那叫商量？你那叫通知！”卡莲一手刀拍在海登头顶上，“别的我就不说了，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我们不同意你的计划，你会放弃，还是一个人偷偷冲到月球上去？”

　　“当然是一个人冲到月球上去。”

　　“那这不就是通知！？”

　　眼看卡莲一指头戳过来，海登赶紧跳着躲开：“等一下等一下，争这个对我不太公平。难道我们俩互换一下角色，你就不会一个人冲到月球上去？”

　　卡莲的眉毛已经竖起来了：“我会为了制裁密特拉的罪恶冲到月球上去，我会为了拯救世界冲到月球上去。但我不会……”

　　“我也不是只为了救安洁拉冲到月球上去的。”海登揉了揉太阳穴，“我吃下了四百年份全人类对于密特拉所创造出来的世界的失望、哀伤、怒火。我是他们愤怒的容器，是他们复仇的代理人。我要把密特拉的脑袋拧下来挂在城墙上代替灯泡——起码他们很想这么做。”

　　至于海登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做，那还得另说。

　　在时空通道里，吞下四百年来人类积累的苦难记录，其实这个行为和【轮回】也有些相似。必须承认，密特拉的【轮回】只论其技术和原理本身，真的不是什么坏东西。唯一的问题就是好东西也可以拿来做坏事，以及不能硬把不愿意的人往里丢……

　　“我会去救安洁拉，我会成为密特拉的报应。这两件事我都会做到。哪怕没有人帮忙，我也要去做。”

　　“但是拯救世界，以及创造一个新的社会，这就不能我一个人做到了。我需要你们帮忙，只靠我自己是肯定做不到的啊！”

　　说到这里，海登耸耸肩，做个鬼脸。

　　………那么事到如今，总也该揭露一下，海登之前对伙伴们说过的作战计划究竟为何了。

　　海登是靠什么说服大家，甚至让须佐之男和奥丁和玛尔斯集团都带了一批部队过来，帮他搞大决战的？

　　答案其实很简单。他告诉大家，密特拉的月球基地核心里面，现在关着另一个外神使者（拉斐尔）。只要把祂放出来，密特拉的【轮回】立刻就能被打破。密特拉就会如同小儿持剑一般无力了。

　　至于正在太阳系外围虎视眈眈准备把大家都炸飞的乌列尔，应对起来也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