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新娘 第49章

　　海登怒道，

　　“施展完这种法术真的会没命！”

　　“我和这块土地的结缘更加紧密，而且只有我能作为【波旬】的精神核心。”

　　但阿拉斯托依然冷静，

　　“如果真想要胜过神族，就不要顾忌这种小事了。”

　　曹尼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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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面意思上的独臂难支，让安洁拉只能努力和金刚力士们周旋。不过说来好笑，正因为她的左臂被雷霆解离，机体的循环液和气体都洒落在地面上，才让大地生机勃发，甚至长出枝叶与藤蔓，想要拉扯住这四名执金刚神的腿脚。

　　然而，就连一方水土的怨恨都没能扯住这些金刚力士的后腿，这些刚刚被唤醒的植物又能做些什么呢？它们只会被这些神族毫不犹豫地践踏、踩烂而已。

　　安洁拉见状，不禁叹了口气。

　　然而趁此机会，一个断了手臂的金刚力士从安洁拉背后猛撞向她。即使没有金刚杵，技术缺了一只手，这样的身体冲撞依然有更胜高速列车冲击的威力，一时间让安洁拉使失去了平衡。但她将那踉跄的瞬间变为一个旋身，伸手在那个金刚力士的盔甲上轻轻拍了一下。

　　他的动力盔甲立刻变成一只巨大的鸽子，开始朝这些神族的身体猛啄。好在另外两名刚增援下来的金刚力士立刻用金刚杵把它劈死了。死掉的巨大鸽子立刻变成动力盔甲的碎片，散落在地。

　　她趁机捡起地上掉落的一片树叶，吹了口气，便迎风变作一把锋利的叶子剑，朝另一个金刚力士砍去。然而就像之前说过的，安洁拉并无战斗方面的技术，真拿剑像外行人一样乱砍，当然赢不了这些最为专业的战士，很快就被两名金刚力士用金刚杵围攻，劈碎叶子剑。

　　安洁拉的花招很多，而且都非常不可思议，但仅凭这样，面对四个战斗神族，依然是毫无胜算。

　　不过金刚力士们也丝毫不敢对她大意。就算安洁拉空有灵敏，缺乏力量和技术，她那些匪夷所思的把戏仍然让金刚力士们十分忌惮，全神贯注。他们不会傻到大意，让原本胜券在握的战斗翻车。

　　直到此时，这四名执金刚神都几乎没有关注海登和其他【波旬】学生们的行动。神族们有稍微注意一下阿拉斯托的动静，毕竟他确实有可能搞出些许威胁，但也没有太分心，毕竟安洁拉太奇怪了，是一个更大更明显的敌人。他们或许打得还算顺利，但已经有两个人断了胳膊，甚至还死了一个。执金刚神无所畏惧，但没有谁真的想死。

　　所以，要说这些金刚力士们是因为海登和学生们太弱因此忘记了他们的存在，那就有点过分了。更客气一点的说法是，海登和其他学生看起来都不像是目前能够影响战况的存在，故而他们不是需要花成本去关注的东西。相较之下，分配更多的注意力关注安洁拉更加合理。

　　就算战斗中的每一秒你都可以慢慢思考一整天，如果你根本没有回头去看过战场外的角落，那么就算有再长的时间思考，有些事在发生之前你也是不会注意到的。

　　……所以，当金刚力士们的天眼提醒他们，角落里出现了奇怪的能量反应时，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一瞬之间，轰隆一声，金刚力士们感觉到脚底传来一阵冲击，似乎整个地下水道都在摇晃。周围污浊的空气，突然变得如同早晨的花园一般清新。

　　他们立刻用天眼望过去，不需要真的回头，只需要分配一些心灵上的注意力——然后他们就看到了。

　　仓库废墟的边缘角落，剩下那不到十名的清醒的学生们，正围着黑色莲花台上的阿拉斯托，跪伏顶礼膜拜，口中皆念念有词：“娑婆诃·唵，毘罗毘罗欠，毘罗欠擃，娑婆诃！”

　　而海登呢？他在自己左手上割了伤口，一边用血画了一个圆圈，围住阿拉斯托的黑色莲花座，一边右手拿着一瓶翠绿色的魔药，在血外面画了第二个圈。

　　“接受我的血与呼吸吧！濒死的母牛！”

　　一边做着奇怪的事，海登一边还在高声吟唱，好似什么诡异邪教的祭司，

　　“看着他！看着你所生的孩子！我为你治愈伤痛，奉上祭品，令他尊贵如同一位神明！”

　　但相较之下，现在最为诡异的却是那端坐在黑莲花座上的阿拉斯托。

　　“我作为雷霆划破黑夜，我化作雨露滋润大地。”

　　“我是荡过山谷的微风，亦是生命延续的气息。”

　　“我是升腾离尘的云朵，最终化成天上的晨星。”

　　盘坐于黑色莲台上的阿拉斯托，此刻也同样在咏唱着长长的咒语。

　　随着他不停咏唱，鲜血也从他的眼睛、嘴角处不停涌出。这咏唱没有任何的紧张感，但是那过度的“自信”与“冷静”却反而更让人觉得可怕，都让人觉得他正在加深自己的伤痛。

　　一边咏唱，阿拉斯托一边流血，他那枯竭的身体同时还在不停变化，如同扭曲变形的影子一般变化。

　　这是什么魔法？

　　无论如何，这肯定是某种仪式魔法，而且还是要利用地脉能量施展的高等仪式魔法。金刚力士们立刻判断这仪式需要被打断——然而安洁拉却眨眨眼睛，立刻飘飞到双方之间，挡住路。

　　所以海登趁机咏唱出最关键的咒语：

　　“看着他！大地的母牛！将他吞入腹中，赋予他第二次生命！”

　　现在所有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学生也好，神族也罢，一股意志正在从地下涌出来，空气里开始有一种刺痛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越变越强，越变越强——

　　——直到一个黑色的东西从地下蹿出来，一口把阿拉斯托吞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学生们吓得尖叫起来。

　　但现在才尖叫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那个黑色的东西已经睁开了眼睛，睁开沸腾燃烧却又绝对冰冷的红色瞳孔。

　　那是一条漆黑污浊的龙蛇。

　　那是阿拉斯托将自己的灵魂与生命投入龙脉之后，从水土中重生，要向天神发起复仇的地祇。

　　“看呐！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将他阻挡！”

　　海登挥舞着权杖，如同癫狂的邪教徒般宣告，

　　“他的神性已超越凡间所有生命！”

　　就连金刚力士们望之，都不禁要微微感到惊诧——因为这龙蛇体内正澎湃展现的力量，毋庸置疑，绝不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之下。

　　……嗯？

　　所以，难道只要这样，就有足够的战力打赢四名金刚力士了吗？

　　显然不对吧？

　　就算是一整个城区的龙脉，如今也已经被严重地污染与伤害，剩下的力量残渣不过区区一个金刚力士的程度而已，岂能逆转眼下的战况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海登和阿拉斯托还要施展出这样的仪式魔法？

　　答案其实很简单。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安洁拉佩服地点点头，

　　“不愧是令我骄傲的主人！”

　　然后她就向这污浊漆黑的龙蛇轻轻吹了一口气。

　　所有的污秽，一切的伤痛，全都被这温柔地吐息，如灰尘般轻巧地吹走了。

　　只剩下破茧而出的白龙，朝自己的仇敌们扑去。

054：期待死亡

　　海登经常自称巫师，而且很多人也称呼他为巫师。

　　但所谓的“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当然不是天生肉体强横的巨人。那只不过是小说家言，不能当真。

　　实际上“巫”这个词，指的是能以智慧巧计，沟通天地人神的职业。

　　嗯？沟通天地人神，那不应该是祭司阶级做的事吗？

　　所以这个问题实际上就是阶级问题了——祭司一般都是通过被认可的身份，担任神与人之间的中介。

　　而巫师，大部分都是没有官方身份，自己用技术在施法捣鼓，沟通不同灵体的民间人。虽然不是没有例外，但大部分情况就是如此。

　　海登也不是例外。

　　这个废弃工业区的水风大地，自然精魂，已经被密特拉集团深深地伤害了。无论地脉本身还是它们的心灵，都已经受到了创伤，因此失去了勇气。

　　所以，海登就给它们勇气！

　　……这勇气是那么好给的吗？

　　实际上真就这么好给。

　　十六世纪的著名炼金大师，近代炼金术的奠基人之一，在许多文艺创作中都有过戏份的伟大的帕拉塞尔苏斯，就曾经在他的著作中提到：居住并构造物质世界的四大元素精魂，是很愚蠢，也容易被人类所操弄影响的灵体。使役它们比操纵什么魔鬼啊神啊要来得容易太多了。

　　元素即是自然世界的反映。火焰于地核熊熊燃烧，在土壤之中摇曳或熄灭。水流滋润了干燥的大地，使其更为柔软坚韧。而这一切都被大气笼罩其中，它为世界带来了生命。

　　那么，

　　海登有勇气吗？有！阿拉斯托有勇气吗？当然有！就连剩下这些学生，虽然可能更像是傻气，但肯定也不缺勇气。

　　于是海登便用仪式魔法将这些勇气凝聚起来，集中在阿拉斯托的灵魂之中，然后让大地将他吞下，用这些勇气去弥补自然精魂的勇气。这也是为什么阿拉斯托之前说这个仪式魔法必须由他来作为核心。因为只有阿拉斯托能够集中这帮【波旬】学生的勇气和崇拜。只有他的灵魂可以带着这些心念投入大地。

　　最终，他便重生为显现地脉之力的龙神。

　　但受创衰弱的龙脉并不足以胜过四名战斗神族，所以……把它治好不就行了吗？

　　所以现在这条白色的龙，就像刚刚被安洁拉的吐息所净化过的地下水一样清澈，看起来纯洁而美丽。

　　然而美丽的它却又怒目吐舌，乘云飞腾，掀起浊浪滔天，展现宏伟愤怒的自然之力，朝执金刚神们压顶扑落。

　　好在最强的士兵们不会迟疑犹豫恐惧。那两名刚刚降下的金刚力士举起金刚杵，朝扑落的白龙轰出两道霹雳神雷——可是那白龙却在半空中迎风一晃，变化成了漫天的云气！

　　龙即是云，云即是水，而且龙也是连绵起伏的地脉。所以龙即是神，龙就是水风土的地神。其神力自在变化，无所不成。

　　可是海登刚才不也玩过类似的把戏吗？怎么他变成风去躲闪雷霆的时候，反而就被打脸了？

　　答案很简单。那些什么所谓以柔克刚，以刚制柔，归根究底还是得看力量的差距。海登的硬实力和神族相比实在太弱。然而现在这片被净化治愈的龙脉，力量却不可能会弱给两个执金刚神，起码也得再多来两队。

　　如果这片龙脉当年那么弱小，密特拉集团何必花钱在它身上建工业区？

　　如今它又得到凡人的勇气与纯粹生命的治愈，更是重得了全盛期的力量。只见龙化云，云化水，水神之剑一斩而过，已经穿透一名金刚力士的胸膛。那个武器被炸掉盔甲被咕掉的战士怎么也无法抵挡，胸口被开出人头大的一个洞，倒下了。

　　然而另外三名执金刚神盔甲完好，就连自在变化的水神亦无法轻易贯穿。两柄金刚杵炸出一连串雷鸣，轰中白龙化身的云雾一角，竟然也烧干了它一部分的灵力。白龙再度变化，刺出一连串包含冰寒杀意的利刃，却捅不进天神打造的全身盔甲。

　　于是龙神便也转变了战法。它掀起通天的水墙，掀起可以击碎一切的巨浪。地下水从地底深处涌出，像火山爆发一样冲向天空，遮住群星，甚至一时间遮住了众神的视线！

　　就连在分公司大楼里一直关注着现场的副总监持国天王，此刻也不禁微微变色。

　　在这自然龙脉展现的威力中，在这令人窒息的水风巨变中，在眼睁睁看着冲天的水墙朝自己砸下来的时候，就连无所畏惧的金刚力士，脸色也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他们毕竟只是战斗神族，并非真正的天神。他们只是天兵，不是那些大名鼎鼎的神将。

　　那么赶紧用电光的神足撤出攻击范围如何？

　　不行。

　　草茎藤蔓已经从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长出，缠住了他们的腿脚。就像刚才的【天魔·退转炮】，大地的怨怒已经缠住了他们。不仅如此，这些藤蔓还在迅速生长——从他们的身上一边夺取神力，一边生长！变大！变重！这份怨怒，就连雷光的神足也无法逃脱！

　　一切都是业力。

　　“归命（om）!”

　　因此自现身至今从未说过话的神族战士们，现在终于开了口，

　　“密特拉（maitreya），成就(svaha）！”

　　他们高呼战吼，念诵心咒，激起所有神力。他们的眼睛里迸射出宛如超新星爆发的强光，真言鸣动，神威满溢。三名金刚力士将他们所有的神力聚合在一起，凝聚成贯通天地的雷光，散出热气和火花，穿破天空，劈向白龙化身的巨浪。受热膨胀的大气发出轰鸣，震撼夜幕，放出甚至能撕开大地，让周围一切化为焦土的能量。

　　这一切海登全都看在眼里，立刻催促那几个学生们念咒支援：“啅抧吒吒罗啅抧，卢呵隶，摩诃卢诃隶，阿罗，遮罗，多罗，莎呵”

　　同样系统的咒语，同样的古代语言，但其中的意义却完全不同。看着阿拉斯托重生而成的白龙将金刚力士们压制住，学生们的勇气只会更增！厚重的水墙遮蔽夜空，猛然间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海登这辈子都没见过下这么大的雨，更不用说这还不是酸雨，没有被污染的有毒物质，而是真正清澈的地下水，好似天河倒灌。

　　终于，最后的一击碰撞在一起。

　　夜空裂开。

　　大气层动摇。

　　伴随着让大地晃荡的巨响，难以想象的浩瀚能量扩散开来，暴烈的光芒自神力碰撞处迸发，炽热到海登都必须伸手遮目抵挡。剧烈的冲击波把几个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的学生震飞，昏倒在地。

　　如果是平时，海登也会努力拉这些小鬼一把，但现在他实在是泥菩萨过江了。

　　等到强光散去，冲击平息，海登连忙定睛望去时，他终于看到，

　　最后的三名执金刚神倒下了。

　　生于因缘，死于业。他们毕竟只是神族，不是真正的天神，让他们一击把巨浪蒸发，实在有点强神所难。

　　破散的水雾在他们尸首前重新聚合成白龙之形，仰天长啸。

　　破茧重生的地神，胜利了。

　　尽管只是杀死了四名战斗神族，但它确实向密特拉集团，报上一箭之仇了！

　　话虽如此，此时此刻，海登可以清楚地看见，白龙那由云雾聚合成的身体，其实已经有大半被雷光所烧干、破坏。赢得胜利的同时，它也已经受到重伤。

　　“令人可敬的战斗。”

　　安洁拉在海登面前护着，并作出难得的感慨。她可很少对战斗的事情品头论足。

　　海登其实也可以理解安洁拉语气中的敬意。只可惜现在实在不是个感慨的好时候。

　　“【执金刚神】的战术小组终于被我们干爆了，这确实很不错。虽然公司随时都可以派出更多，但总还是要花点时间，而且他们八成要开会。”